《千羁引》江河在

59、当年真相

　　许多年前，玲花村来了两位散修，他们原先只是追杀个投妖道士。
　　不过他们见玲花村山清水秀，便决定在这安家。
　　他们来的那天就知道紫狐二妖的存在，不过他们多年来只在山中从不越界，他们便没管。

　　他们第一次见紫狐夫妇是在玲花村后山，那时两狐狸正与叛门道士缠斗，路过的他们救了他们，还与之交好。
　　只是他们低估了老道的奸诈……

　　“夫君，你说山中的两位好友最近怎么样了？他们有没有传书信给你？”楚母问。

　　“没有，”楚父摇摇头，“那个仙门败类有点修为，他这次盯上那家三口，也是图他们浑然天成的妖丹，我有点担心他会去伤害他们。”
　　“我们今天也没什么事，不如去拜访他们一下如何？”

　　普通妖族的修炼时间很长，但他们的妖丹却能让人快速增进修为。潜伏在这的老道当年就是因为，研究连生一类的邪门功夫被赶出仙门，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贼心不死。

　　可这次的老道早有准备，他们才到山脚，就被个阵法困住。与他们相同处境的还有紫狐二人，不过此时的他们只剩半口气。

　　挖了他们妖丹的老道缓缓现身，“真是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要来投。”
　　“有时候我也是真想不明白，妖不过是畜生罢了，你们犯得着那么护他们？”

　　楚母：“仙门有你这样的人渣真是晦气，我们夫妻二人要做什么还犯不着让你来说道。”

　　“哈哈哈！”老道冷笑道：“随你们怎么清高，妖就是妖，畜生罢了，这事你们再怎么粉饰也改变不了。”
　　“你们既然非要插手这件事，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说着他催动阵法，势必要将楚氏二人绞杀，但他们也不是吃素的，反手起阵逃开，却进入另一个更大的阵中。

　　“哈哈哈哈！”老道又是一阵狂笑，“让你们不要多管闲事，你们偏不自量力。你们以为凭你们那不入流的散修灵力，能奈何吞了两颗妖丹的我？”

　　他一脚将化原型的两只狐狸踹开，“要不是你们的血肉大补，我真想现在就把你们宰了。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好好招待下我这两位仙友。”

　　说完他起了个血阵贯穿楚氏夫妇，二人的修为瞬间被散掉。可进行到一半时，两只紫狐狠狠咬住他的腿。

　　“松口！”

　　老道用力去踹他们，可无论他们怎么用力，两只狐狸都不松口。另一边楚氏二人趁机挣脱束缚，他们本欲打开老道，可狐狸夫妻先他们二人一步，往他们身上放了个传送阵法，将他们传回村子。

　　陷阱被坏的老道气得重重打在两妖身上，“两只畜生竟敢坏我的好事！我今天非剥了你们皮不可！”
　　说着他召出柄细刀，一次又一次的扎进他们身体，其中哀嚎遍布山野。

　　等他们彻底没了气息后，他才有心观察一旁躲在树枝后的小狐妖。

　　封免是和楚氏两人前后脚到的，不过他修为太浅，才到阵边就被定住。此时他两眼空洞，想来是被刚才的画面吓到了。

　　老道来到他身边，说：“小狐狸，我这阵法可是能带人进入幻境的，你那么废，看到的东西应该被扭曲得不成样子了吧？”

　　他握着血淋淋的刀挑起他的下巴，饶有兴趣的看了又看。
　　他记得这废物是那两只狐狸的孽种，既然这样……

　　他的刀没再往前，不过他让封免看到的幻镜永远定格在他脑海中。

　　从今以后，这便是真相。
　　.
　　看到这里的封免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紧紧抱住楚栖迟，呢喃道：“我想和你一起下地狱。

　　“等等我好不好……”

　　以前封免曾告诉他，他父母跟他说过两只狐狸的事，不过他以前只当是他们猎杀了自己爹娘。
　　可真正杀死他们的是那个老道，而他就在旁边无能为力。

　　他又转向怀中的人，一声声的叫着“栖迟”。

　　随着这一声声叫唤，他眼角的的血泪越发控制不住，眼前也越来越暗。

　　可他无所察觉，他的世界里只有楚栖迟。而他的脑海中，时而是楚栖迟第一次跟他说清风朗月的笑容，时而又是他们刚建立凤来的安稳……

　　当年他们是外出杀妖误了时辰，以至于风陵渡封闭后，他们被关在了外面。
　　当时楚栖迟还叹道：“唉，现在咱们有家回不了，真是可悲。”

　　“这里就很好。”

　　平时没人打扰，只有他和楚栖迟二人。

　　“你倒是随遇而安，不过这样也行，咱两偷摸苟着，儒门以后就靠我们发扬光大了。”

　　封免知晓他这是句玩笑话，也没去回应，好半天才又开口：“你杀妖时，想法跟杀鸡一样吗？”

　　“他们有思考，自然算不得畜生，不过我还是讨厌他们。”他无奈道：“咱们还是先不要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了，快来想想，回不去师门的我们该如何自力更生。”

　　封免：“我们的茶室有茶有酒，你想吃别的，我可以去城里买。”

　　“这么看的话，封兄你还真是全能。不过我若是想要一个老婆，封兄给不给我找？”

　　那时他像是被触到了什么逆鳞，好久都没回答楚栖迟。

　　不过楚栖迟也只是玩笑，见他那么认真还笑着调侃，“放心吧，我不会抛弃你的，你没有我可怎么活啊？”

　　我没有你可怎么活……

　　封免默默想着这件事，可他才恢复没多久的眼睛已经快看不见了。
　　他马上就再也看不见楚栖迟了。

　　他摸到夜遥面前，哀求道：“求你……让我去见他的魂灵，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夜遥这个修为的人除了能开奈何桥，也能为人指魂。

　　楚栖迟才死去，他完全可以紧跟他而去，可地府太大，没有仙师指引他很容易迷失。何况楚栖迟现在还那么讨厌他，肯定不愿意主动见他。

　　看着他两眼的鲜血，一旁的邱引毫不客气的说：“你以为元神破碎的人还能转世投胎？”

　　元神破碎也分很多种情况，像楚栖迟这样内丹不是自己的，开玄阵所需的灵力远比想象的大，何况他还将自己的元神与炼妖壶绑定。
　　他求的不是停止九黎，而是销毁它。

　　所以九黎碎了，楚栖迟也彻底没了。

　　封免无力的坐回原地，他想去触碰楚栖迟，可元神碎去的楚栖迟身体也随之风化。

　　他苦苦追求的只是遥不可及的尘埃。

　　他保持着伸手的动作，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失去中回过神，但他也永远不会看见楚栖迟消失了。

　　因为他的双目彻底失明了。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柳树下的相遇，危机四伏，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但这次再没人为他指路。

　　想想也是，他从一开始就认错仇人，那么伤害楚栖迟……

　　而他心尖上的人，从来都是个宁折不弯的存在。

　　与他交好时，楚栖迟会无条件的对他好，而知道一切时，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刀捅进他的身体，只是他却活了下来。

　　他没机会弥补，楚栖迟也没机会报仇。

　　他们都没机会了。

　　消失的楚栖迟只留了把随身的折扇，紧紧握着的他就要释放里面的玄针，却被飞来的羽夜打断，羽夜还顺手把他给打晕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好半天夜遥才开口：“解释解释。”

　　羽夜的信徒散成那样，他以为羽夜至少有几年都不会再踏足仙居，看来还是他高估他了。

　　“我也没想到会是他。”羽夜尴尬的开口：“就是我以前在这边不是有座神庙吗，就山中那个。”
　　他指了指山中的某处。

　　以前他来仙居玩时，偶尔也会和落仙处的那只鹤去护佑众生，后来仙居有个信徒为他在山中建了个神庙。不过这地太远，回沧州后他就很少管这边的事。

　　他只记得以前有个小妖怪经常去他庙里上香，也不说什么愿望，只是看他。

　　他正式许愿是在很多年后，但当时他心中满是杀戮，所要的也是尸山血海。他从未感受过那么直白的恨意，所以很多年后的今天，他都还保留着那支愿香。

　　也就是他处理城中妖雾的那段时间，他才将愿香内的气息和妖雾联想到一起，它们都来自同一个人——封免。

　　听他复述完这些的邱引说：“所以他去你那散播妖雾，是为了将那些人变成妖？”

　　“一半吧，”羽夜继续道：“神能从香烛的供奉中提取神力，换句话说，香烛也算是某种力量容器。既然是容器，你们大概已经猜到了。”
　　“其实只要使用得当，它也能给妖族凝聚妖力。封免他当年就是这样假扮狐仙，收集的信徒愿力。不然他自己可没那么厉害，尤其还有金丹反噬。”

　　当年若没有他玩忽职守，也不至于让封免得逞，只是这娃……

　　“唉，”他叹了口气，“他身上多出来的那些愿力我已经给他去掉了，你们想怎么处置他？”

　　夜遥：“风陵渡的人，自然是让风陵渡的掌门处理。”

　　他重来白发城也只是想找回那些黑妖，只是没想到清风朗月还有这种过往，不过九黎毁去，倒让他苦恼起城中的那些妖人。

　　以封免的实操看，九黎不仅能将人变成妖，也能将妖变成人。就是不知道，要换回二者，是否也需要九黎辅助。

　　伤脑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