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啊月亮》王临水

6、别叫我名字

　　不等崔望舒做出回应，他就接着说：“早知道你来这么早就把班里的钥匙让你拿着了，昨天这钥匙给谁谁不要，最后转了一圈又转回我手里了。”

　　“跟我走吧。”李智说着还晃晃自己手里的钥匙，像是一个拿着甜蜜的糖果引诱人的坏蛋。

　　崔望舒起身跟在他的后面，听他继续开口：“你是不是因为昨天没有睡好，所以才起这么早的？”

　　“你睡不着也不能睁着眼睛，那样更睡不着了，我教给你一个方法，就是闭上眼睛数羊，在心里数不要数出声，一般这种情况下一会儿就睡着了。”

　　“你今天晚上要还睡不着的话可以试试，我昨天就是数着羊睡着的。”说到这儿还捂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这句话在崔望舒这里一点可信度都没有，昨天不知道是谁精神的站在自己床头。

　　眼泪都打出来了，先把眼角的泪的抬手擦掉，又开口：“但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困啊？最重要的是这个高三来的太猝不及防了，人家暑假都是两个月，咱们就直接放了一周，太不人道了。”崔望舒不是一周，而是看不见光的一个月。

　　“一周啥都干不成，一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李智在也不管崔望舒想听不想，反正他就只管自己说个不停，把教室的前门打开还自来熟的让人帮忙：“我去开后门，你先把班里的窗户打开，通通风。”

　　崔望舒直直的朝着自己的座位走过去，先把自己旁边的窗户打开，就又听见窗外的杨树和蝉说小话：‘你们看我说的对吧，绝对是崔望舒第一个来的。’

　　‘不过今天怎么不是他开的门啊？’

　　‘你们忘了，高考前一天不是把钥匙还给李老师了。’

　　‘对对对，谁知道这家伙还能回来呢。’

　　‘哟，开门的是崔望舒的同桌，就崔望舒觉得班里最水灵的哪个萝卜。’

　　‘崔望舒这小子的每个同桌还都挺好看，他上个同桌周筱凡是不是也挺还看来着。’

　　‘……。’

　　崔望舒忍下把刚打开的窗户再给关上的冲动，但他觉得很吵，就离开座位去开剩余的窗户。

　　眼不见为净。

　　从后门进来的李智又打了一个哈欠，打完就帮忙开窗户：“谢谢老大哥帮忙。”

　　“对了，等会儿早□□就跟我一起站在最后一排吧，我怎么感觉你个子比我还高一些啊，你应该没有大个高吧？哦，大个就是咱们班的体育委员，最后一排个子高高胖胖的那个。”说着还站再原地上下打量着崔望舒，想要目测一下他的准确身高。

　　“你多高啊？”李智看不出来就直接问了出来。

　　问这句的时候崔望舒正好开窗户的时候，没有掌握好力道，只听窗户“砰”的一声又回弹过来了，吓了他一跳。

　　“你没事吧？夹住手了没有？”李智快步走过去，抓着人手腕检查。

　　崔望舒把手收回来开口：“没事，劲儿使大了。”

　　这个身高的问题被这个插曲一打断就过去了，李智对这个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

　　崔望舒回到座位上，转了一下手腕，刚才被震了一下，有点酸，那扇窗户一个月前他开关的时候总要使很大的劲儿才行，今天他一使劲儿，才发现已经被人修好了，只需要轻轻的一拉就开了。

　　跟一个月前不一样了。

　　“手没事吧？”李智看到了。

　　“没事。”崔望舒赶紧把手放好。

　　“昨天你被蚊子咬了没有？我怎么感觉昨天晚上宿舍进蚊子了，胳膊上又多了两个包，痒死我了。”说着就开始抓两下手臂，抓抓脖子，然后又拉起裤子抓了俩下。

　　“不过你跟我坐在一起，蚊子应该就不会再咬你了，我从小就特别招蚊子的喜欢，就好比你跟我在一起，蚊子就专咬我，不咬你，估计使因为我的血是甜的。”

　　“人家不都说血甜容易招蚊子。”李智虽然抓着被咬的地方，但根本就不影响他脸上的笑，崔望舒看见就觉得烦躁，他说这么多，到底那一句好笑了？

　　被蚊子咬好笑吗？

　　开窗户好笑吗？

　　数羊好笑吗？

　　睡不着好笑吗？

　　不管是什么，没有一样好笑的，所以无论李智怎么在他旁边说，崔望舒脸上始终没有笑容。

　　就连嘴角都没有上扬一点点。

　　无论是早操还是早自习或者上午的课程，都不能够让崔望舒烦躁的心安静下来，就算开学了又怎样，还是和之前那一个月里面的每一天都一样难熬，是煎熬。

　　更何况一到课间休息的时候，旁边的班长同桌像是一个老妈子一样嘘寒问暖，这种嘘寒问暖只针对高三（一）班崔望舒自己一个人。

　　班长的每句话，每个动作，仿佛都在时刻的提醒他是新来的、时刻提醒着他是复读生、时刻提醒他不爱说话、时刻提醒着他要是一个需要大家帮助的人。

　　他一直在忍耐着，忍耐着，只要忍耐到中午放学他就能逃离，逃离他这个虚心假意的同桌，逃离这个老妈子班长，逃离耳边呱噪的杨树和蝉。

　　“同桌你一上午没有出去了耶？你不去尿尿吗？”老师刚下讲台李智这边就转头问出以自己的疑惑？

　　还有最后一节课就放学了，只需要再忍耐上午的最后一节课。

　　“同桌？”班长李智知道这个新同桌有些孤僻，只好自己多主动一些，要不然怎么帮助新同学融入新班级。

　　“望舒？”

　　“别叫我名字。”托着下巴的瞪杨树和蝉的崔望舒听见自己的名字后，非常生气的开口。

　　李智：“？？？”自己是被嫌弃了吗？上扬的嘴角变成了一条线。

　　“我现在不想说话。”崔望舒像是看见一朵开的最艳的鲜花，瞬间枯萎消失，就像班长脸上的那个笑一样，就因为可惜鲜花又开口解释了一句。

　　然后就又托着下巴瞪外面的杨树和蝉。

　　因为它们实在、实在、实在是太吵了：‘大家快来看，崔望舒要准备跑了。’

　　‘跑？’

　　‘跑到哪里去？’

　　‘他也没有地方去啊？’

　　‘他准备像古代只身一人闯荡江湖的大侠一样出去闯荡呢？’

　　‘别搞笑了，就他还大侠呢？大傻还差不多。’

　　‘你问问他兜里有两百块钱吗？还跑，也不怕大家把牙给笑掉。’

　　‘……。’

　　崔望舒觉得窗外的它们还不如旁边那个虚心假意的同桌呢？最起码他会在自己需要安静的时候，不再开口烦自己。

　　受够了外面的它们，转过头托着下巴的手往上移动，把耳朵也给捂住，视线正好撞上同桌的眼睛，在他开口之前，不着痕迹的把视线往下移，假装自己在看书。

　　想开口的李智的第一个字还在嘴里呢？看到心情不佳的同桌还是不想开口说话的样子，生生的把嘴里的第一个字给咽了下去。

　　这种滋味可真不好受。

　　李智想的不是把想说的话咽下去的滋味，是被人放台面上嫌弃的滋味有些不好受。

　　挺受欢迎的班长有些受伤。

　　觉得自己受伤的李智赶紧在其他地方给自己找回来，只听见他探着上半身，趴在摞的很高的课本上开口：“大豆豆……。”

　　谢大豆不知低头研究什么呢？还侧身躲了一下才转身开口：“唉，小智智。”

　　何雨看看两人做了一个自己快吐了的表情，一脸的嫌弃。

　　李智眉毛一挑冷酷的开口：“谢大豆，拿出来。”手掌伸到谢大豆的面前，手指弯曲勾了一下，示意自己老实的放上去。

　　谢大豆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只好从桌斗里面掏半天，放到李智的手心里。

　　草莓味的棒棒糖。

　　李智：“……。”

　　唉，人家都已经这么嫌弃自己了，这个‘谢礼’有些烫手：“吃了吧。”

　　“哎嗨，早说我刚才就吃了，就知道我家小智最好了，么么么么哒。”谢大豆最后还送了两个飞吻，给他最亲爱的班长。

　　送飞吻的时候，手臂把崔望舒刚放上面的英语书弄掉了。

　　“对不起啊老大哥。”谢大豆自认为自己是个有礼貌的三好学生，先认错再吃糖。

　　崔望舒扬了一下嘴角摇头，那个嘴角上扬的幅度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他自己动手把书放回去，视线看了一圈就又把头低下去了。

　　认完错的谢大豆准备拿糖吃，就差一点点一点点就碰到糖的时候，就被人收回去了。

　　谢大豆：“……？”班长在逗我玩儿？糖都被李智收回去了，谢大豆还天真的以为他的小智智真淘气。

　　“算了，中午我再你买一个吧。”

　　谢大豆：“？？？”真的在逗我玩儿？

　　“为什么？”

　　李智拿余光观察着自己同桌的表情，嘴上说话的声音都提高了一点，像是故意说给其他人听一样：“这个是别人送的，你要是想吃，放学了给你买一个行了吧。”

　　“呦呦呦，还别人送的？是你哪个小情人送的啊？小智智这是铁树开花了？”谢大豆的眼睛顿时比刚才大了一圈，一副八卦的样子。

　　“一边去，你到底吃不吃？”李智面上一热，余光也不敢往复读生身上瞄了，害怕更招人嫌了，要是普通同学开这种玩笑，大家都不会在意，但是这个复读生有些不好相处啊。

　　“吃，要两个。”谢大豆伸出食指中指，像个兔子耳朵一样放在自己头上弯着手指扮可爱。

　　何雨转头看了一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快速对着谢大豆就是连拍，一顿操作把李智和扮可爱的谢大豆都给弄懵了。

　　谢大豆的兔子耳朵还在头上挂着呢。

　　“分我一个，删照片，不分，呵呵，群里见。”何雨手背顶着脸颊悠哉的对着谢大豆开口。

　　谢大豆把手放下，对着自己这不要脸的同桌比了一个大拇指：“还是您狠。”

　　然后看着李智开口：“一个巧克力一个牛奶，把那个巧克力的给这位大姐，因为她比谁都，黑。”

　　何雨转身对着李智开口：“班长，谢了。”

　　谢大豆不服气：“这位大姐，你是不是谢错人了，那棒棒糖是我分给你的。”

　　“嘘，给姐把嘴闭嘴。”何雨把食指放到自己嘴边。

　　谢大豆：“……。”嘴巴抿成一条线。

　　李智：“……。”不愧为训狗大师。

　　崔望舒：“……。”都有病。

　　李智刚才觉得自己的同桌撇了一眼那个棒棒糖，要是自己专程买的谢礼被人轻易的送人，那自己应该也不会开心的，所以他就把同桌给他的谢礼要回来了。

　　李智是为什么认为崔望舒专程买的谢礼呢？

　　崔望舒那个只有一个草莓味的棒棒糖小票，从他口袋里掉下来被李智捡到的时候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