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啊月亮》王临水

4、消失的复读生

　　第一节晚自习的下课，李智拿着棒棒糖想要问自己的同桌是什么意思？上课的时候自己给他使了半天的眼色，看到他认真听课的样子后，就安静下来，影响别人听课这种造孽的事情不能干。

　　谁知自己还没有开口，谢大豆比自己动作还快，转身对着李智一抬下巴：“班长，我需要你陪着去尿尿。”说完故意眨眼睛，做出期待的表情。

　　李智还没有开口，大豆的同桌何雨瞪了他一眼：“恶心。”起身挽着自己的好友的胳膊走了。

　　李智有模学样的开口：“恶心。”

　　谢大豆同学头一甩：“哼。”的一句走了，在何雨的后面开口：“何雨你给我站住，好好跟我说一下，上个厕所怎么恶心了。”

　　何雨扭头一看谢大豆马上追上来了，拉着好友的胳膊跑起来了。

　　谢大豆其实不叫谢大豆，他叫谢天和，他家有个泰迪叫豆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变成了谢大豆，他家狗叫谢小豆。

　　李智想起来自己要干什么的时候，转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同桌正托着下巴往窗外看呢？李智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除了外面那颗杨树以外什么也没有，不知是因为杨树太旺盛？还是因为今天没有月亮和星星？反正李智自己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黑漆麻胡的。

　　什么也看不见，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崔望舒想要忽略自己肩膀上被人轻轻的戳一下，戳一下，被戳第四下的时候转过头，看着罪魁祸首。

　　“同桌这是你给我的吗？”李智把手里的棒棒糖在崔望舒眼前晃了两下问。

　　崔望舒很想说不是，但顶着那个笑脸点了一下头，还没有回头就又被拉了回来：“谢了哈，不过你知道我是谁吗？”

　　崔望舒：“？？？”

　　“你不知道给我糖干嘛？”李智一脸震惊的表情比崔望舒还丰富。

　　崔望舒：“……。”你自己刚刚不是叫我同桌了吗？

　　崔望舒：“同桌、班长、李智。”一口气说了他三个身份。

　　身为崔望舒的同桌和班长的李智，故意没有发现复读生同桌脸上的不耐烦，嘴角往上一扬开口：“我还以为你又忘记我叫什么呢？”

　　崔望舒：“……。”他想起来今天下午在宿舍的尴尬。

　　这也不能怪崔望舒，他今天一天都不在状态，整个人都像是在梦里一样，晕头转向的，两个人在办公室里面的时候，李老师就提了他的名字一次，他当时根本就没有听，记不住也很正常。

　　谁知道正好被人发现。

　　本来也没有想深交的意思，知道不知道没什么区别。

　　“没忘。”崔望舒干巴巴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看到他同桌脸上悲伤的表情似乎少了一些，李智也不好再逗人：“嗯嗯好，没忘没忘。”不知道消失一下午去做什么了？还是着急忙慌的跑出去的，跑的还挺快，自己在后面叫他都没有听见，回来就一副悲伤的表情，看着有些可怜巴巴的。

　　但是没有想到会收到他的‘谢礼’，估计也是不想让自己欠人情。

　　“没忘什么？”谢大豆的声音突然在李智的耳边炸裂，吓得李智差点跳起来。

　　“谢大豆你是不是想吓死我？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知道吗？”李智摸着自己快被震聋的耳朵控诉。

　　“班长啊，但是秘密听一半也是能憋死人的，赶紧说赶紧说，没忘什么？谁没忘？你没忘？还是咱们班老大哥没忘？你俩在说什么？”谢大豆坐在李智前面，伸着手指指这个，指指那个，一副着急的样子。

　　崔望舒头也没抬的假装自己正在看书，什么也没有听见，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你没看见我同桌正在学习吗？赶紧坐好，考不上大学你负的了责吗？”李智也一副嫌弃的表情给他撵走。

　　谢大豆根本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他知道自己好友不想说的，怎么也撬不开他的嘴，决定转移目标：“老大哥啊，你看看弟弟我吧，行行好跟弟弟说说吧，你俩刚才说什么呢？”

　　刚才说的就是老大哥丢人事件，怎么可能跟他说，所以开口就是：“老师来了，你同桌也来了。”

　　“谢大豆敢坐我凳子，你活腻了是吗？”何雨一巴掌拍谢大豆后背上了，疼的他脸上的五官都挤在一起了，一手摸后背被打的地方，一手抖动的指着何雨。

　　老师一进门，教室的声音就安静下来了，谢大豆又不敢挑战老师的权威，只好打碎牙往肚里咽，生生的憋了回去。

　　李智给何雨竖了一个大拇指，用口型说：“女中豪杰。”

　　何雨对着李智抬了一下下巴，给他一个骄傲的表情，才坐到位置上坐好，中间还抽空瞪了一眼谢大豆。

　　崔望舒熟悉的女生就只有周筱凡一个，是个不敢反抗任何人的女生，他知道女生也分很多种，不仅仅有周筱凡这样的，也有刚刚何雨那样的。

　　他在想要是周筱凡像何雨一样，是不是就可以去上大学了。

　　所以就多看了何雨几眼，收回视线的时候就对上了李智探究的目光。

　　崔望舒被人突然这么一看，下意识的有些慌张，他要是跟平常一样把视线移开也就没什么，他这一慌，李智正好捕捉到，就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还把自己的视线在何雨和崔望舒身上打量。

　　像是他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晚自习放学过了很长时间，老师过来教室催他回宿舍，他才把窗户管好，把灯关了回宿舍。

　　窗户被关上之前杨树好像又和蝉在说小话：‘唉，怎么又是崔望舒最后一个走的啊。’

　　‘之前也是他，已经看了他一年了，早就看够了，谁知道还得继续看一年。’

　　‘你们说他怎么就没有考上大学呢？’

　　‘听说他连高考都没有参加呢？’

　　‘是吗？是吗？为什么啊？’

　　‘谁知道呢？’

　　‘可能学习学傻了吧。’

　　‘……’

　　崔望舒背书包的时候，背总是挺不直，走路总是有声音，看起来就很没有精神的样子，明明是朝气蓬勃的少年，可看起来总是病怏怏。

　　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被跑着的人狠狠的撞了一下肩膀，没有任何准备的崔望舒被撞的后退了好几步。

　　“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过来，被撞的地方隔着薄薄的校服，感受到带着温度的手掌。

　　“班长，我没事。”

　　看清自己刚撞上是自己要找的人后，李智有些着急的开口：“你干什么去了？宿舍马上就要熄灯了你知道不知道，全班都到齐了，就差你自己了。”

　　“你怎么回事啊？就算高三学习很重要，但也不差这儿几分钟吧，你到底有没有时间观念？”

　　“你怎么总是不吭不哈的就要消失一下，你要是出了事谁负责？”

　　崔望舒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也不知道自己该事怎么样的心情，只是觉得自己被人数落埋怨的一顿，周边已经开始有过来看热闹的人了。

　　“没有下次了。”其实崔望舒想说的是‘我第一次住校不知道几点熄灯，明天我肯定不会回来这么晚，我有时间观念，我每张卷子都会提前十五分钟做完，还有检查时间，我只是在教室做试卷，没有总消失，在学校里面也不会出事，最重要的是出事不需要你负责。’但也只是从喉咙里发出这五个字，就转身回宿舍了。

　　没有等去找自己的班长同桌李智。

　　李智其实也是着急了，说话没有过脑子，大家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住校，女生那边哭了好几个，李老师没有过来男生这边，交代给他了，六个男生宿舍他一个一个的去跑，确保每一个人都安顿好了。

　　有家长不放心打电话的，有忘记带洗漱用品的，有嫌弃环境不好的，有兴奋的，总算安顿好了一回宿舍，发现自己的上铺居然还没有回来。

　　一问大家都把这位复读生给忘记了。

　　身为班长的李智赶紧出来找人，看到人以后才发现自己被吓了一身冷汗出来，又想到他是复读生，听李老师说他成绩很好，虽然不知道成绩很好的他为什么复读，但是一整天他脸上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消失了一下午，自己亲眼看见他慌里慌张的跑出去的。

　　回来脸上心事更重了。

　　害怕他真的想不开了再从学校跑出去，不出事还好，出事了这个责任谁也跑不掉，自己身为班长也是有责任的。

　　着急的后果就是，自己说话就凭心情说了，根本就不过脑子了，好像自己把老大哥给得罪彻底了。

　　自己还跟李老师离了军令状，带着有很多心事的老大哥快速融入新班级，新集体，这第一步就这么难走，后面可还有整整一年啊。

　　李智扒拉两下自己的头发，边走边想对策往回走。

　　崔望舒一进宿舍其他人都在床上了，只有谢大豆穿个裤衩光着上身站在中间擦头发，看到他进来还扬手打招呼：“咦，班长刚刚出去找你去了，你碰见他了吗？”连往身上搭件衣服都不搭。

　　“碰见了。”

　　“哦，老大哥你也不要太拼了，休息和学习一样重要啊，你不回来班长还以为你出事了，吓的脸的白了，从下课到现在咱们班每个宿舍他都转了一圈，跟个大家长一样，回来水都还没有喝，就又跑出去找你去了。”谢大豆不仅脸上表情丰富，肢体语言也很丰富，说的头头是道，崔望舒站在班长的床铺旁边，居然认真的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