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姑娘》赤子的时光

1、麻雀姑娘

　　这个故事的开端非常简单而又俗套，甚至可以说有点狗血。
　　无非就是一个贫穷的妈妈和一个富裕的妈妈，同一天、在同一家医院里生下了孩子。贫穷的妈妈为了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将两家的女儿偷偷掉包。就这样，假千金过上了被所有宠爱的生活，真千金流落在外，还有被虐待、欺负。
　　孔明萱就是这样一个真千金。
　　其实她十五岁以前的名字叫做张招娣，一直到十五岁，她才拥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名字。从这一点来讲，她似乎还应该谢谢孔家人。至少，他们同意了她给自己取的名字。

　　十五岁以前的张招娣，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呢？
　　正如她的名字所描述那样，她的生活没有自我，只有弟弟。每天早上，她必须在所有人起床之前，将早饭做好。一旦耽误了弟弟吃早饭，迎接她的就是一顿打。放学后，她必须第一时间赶回家，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再做好晚饭。周末，她还要出门捡垃圾，给自己攒学费、生活费。
　　生在这样的家里，按理说是不会有机会上高中的。如果不是，15岁那年被所谓的亲生父母认了回去。

　　而亲生父母之所以会找来，则是因为那个假千金得了白血病，需要做骨髓移植。而全家人做了骨髓配型以后，却没有一个人配上的。
　　为了救这个养女的命，他们这才找到了养女的亲生父母，也就是张家。最终，由张家的小儿子配型成功，做了骨髓移植。
　　出于对张家的感激，孔家父母不但没有追究当初换孩子的事情，还给了张家一笔钱。
　　至于认回她，则完全是顺带的。

　　在孔家，有五个儿子。他们无一例外，都将假千金视为掌上明珠，对她百般宠爱。
　　相比之下，孔明萱则成了所有人排斥、欺负的对象。
　　具体的内容，就不用多说了。像这样的狗血文，谁没看过七八本？无非就是挨打、挨骂、被冤枉，时不时再关进小黑屋几天。养父、养母为了照顾假千金的心情，对她的处境视而不见。而那五个哥哥，更是绞尽脑汁欺负她。
　　她穿的衣服，是假千金不想要了的旧衣服。她吃的东西，是佣人们吃剩下的。她住的地方，是家里的储藏室。
　　孔明萱也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她一直活在黑暗中。像这样的生活，对她来说只不过是常态罢了。她也从来没想象过，要做出什么改变。

　　如果不是，在她十八岁的那一年，有一缕光照进了她的世界中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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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孔家的佣人骂她是小偷，说她偷了一碗厨房里的剩饭。为此，女佣打了她一顿，将她关进了小黑屋。
　　孔明萱没有争辩，她知道不会有人听她的。她也没有反抗，长期的受虐生活早已让她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她只是静静地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流着眼泪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身上的疼痛，她并没有睡太死。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了。
　　那个时候，空中已经升起了月亮。昏暗的月光，穿过墙上唯一的小窗，洒到了屋子里。孔明萱小心翼翼翻了个身，看向了声音的源头。
　　借着月光，孔明萱看见了一个和她一般大的小姑娘。她正蹲在地上，快速地吃着放在那里的一碗饭。
　　姑娘用手抓着饭，狼吞虎咽地吃着，显然饿了很久。

　　“你……”孔明萱想告诉姑娘，那碗饭已经放了很久了，恐怕不能吃了。
　　却不曾想，她刚一出声，就吓得姑娘从地上蹦了起来，连碗都没拿稳。她还想说什么，姑娘却转身变作了一只小麻雀，从窗口快速飞了出去。
　　只留下孔明萱，看着窗户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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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以后，孔明萱每晚都会来到小黑屋，将一碗饭放在那里。等天亮以后，再去收走碗。然而，一连过去几个月，碗里的饭始终没有减少过。
　　孔明萱知道，姑娘没有再来，心中自然免不了失落。可她又不肯放下最后一丝希望：也许，她还会来呢？
　　就这样，她始终坚持往小黑屋送食。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终于有一天早上，她发现碗里的饭不见了。还留下了一条亮闪闪的项链，就放在碗的旁边。
　　孔明萱知道，这是麻雀姑娘留给她的，开心地将项链放在了自己的书包里。
　　自那以后，麻雀姑娘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每次都会留下一些亮闪闪的东西。玻璃珠子，硬币，亦或者是瓶盖。孔明萱将东西都收集了起来，装进了一个纸盒子里，藏在了自己的床底下。

　　孔明萱也尝试过在小黑屋里守着，想要见小麻雀一面。
　　可一次都没有见到过。
　　她也猜到了小麻雀的想法，估计是不想和人类有太多的接触吧。
　　也好。
　　能保持这样的友谊，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不该奢望更多了，孔明萱这样告诉自己。

　　不知不觉，冬天来到了。
　　呼啸的寒风，带走了树上最后一片叶子，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漫天飞舞的雪花，给地面穿上了一件白色的外套。
　　路上的行人都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即便这样，还是免不了被寒风吹到脸上，仿佛刀割一般。

　　而孔明萱，终于再一次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麻雀姑娘。
　　准确地说，她是在小黑屋的窗户外面的积雪中，捡到了一只冻僵的小麻雀。
　　她将麻雀藏在书包里，带回了小黑屋中。然后找来一块小木片，将小麻雀身上冻结的冰层小心翼翼地刮了下来。可有一些冰沾得十分紧，孔明萱不敢硬刮，怕伤了皮肉。
　　看着自己衣服上滴下的雪水，她猛然想到了吹风机。然后从储物室里翻了出来，插上电，给小麻雀吹热风。
　　等到小麻雀身上的冰都融化以后，孔明萱先是找来了自己的毛巾，擦了擦小麻雀身上的水。然后将她小心地放在自己的热水袋上，给她取暖。

　　过了一会儿，小麻雀恢复了知觉。她动了动身子，变作了人形。
　　“谢谢你。”孔明萱第一次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我叫商羽，”小麻雀说道，“因为外面实在太冷了，我到处都找不到食物，所以只能来找你帮忙了。可没想到，在外面冻僵了。”
　　上一次，因为房间太黑，加上小麻雀跑得太快，孔明萱并没有看清楚她的长相。
　　如今才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
　　她有着一头浅棕色的短发，脸圆圆的、红红的，像只大苹果。眼睛不算大，却是又圆又亮。当她睡着时，又成了一条线。
　　她的个子不算高，两只小胳膊却是浑圆、雪白，如两段刚出水的嫩藕一般。腿不算长，但笔直纤细。
　　总而言之，这不算是个标准的大美女，却也足够让人心旷神怡了。
　　“商羽你好，我叫孔明萱。”孔明萱道，“你放心，这间屋子平时除了我不会有人来的，你可以藏在这里过冬。对了，你应该饿了吧？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找些吃的。”

　　过了一会儿，孔明萱端来了一碗米汤。
　　孔家人都不喜欢她，佣人们自然也不会对她好，所以她平时也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但对于商羽来说，这一碗热热的米汤，无疑是难得的佳肴。
　　商羽刚刚从冻僵的状态里恢复过来，身体还不太能动。孔明萱便让她变回了麻雀，她将她捧在手里，小心地将米汤灌到她嘴里。

　　就这样，商羽在小黑屋里过起了冬。
　　孔明萱从自己的棉被中抽出了许多棉絮，给她做了一个窝，放在了小黑屋的墙角里。晚上，商羽就在小黑屋里休息。白天，孔明萱会来给她送早饭。然后将她装在书包里，带着她去学校。
　　在学校里，孔明萱会吃一顿中午饭。而这，无疑是她每天最好的一顿饭。她总会夹一些饭菜放在手心里，小心地喂给商羽。
　　商羽非常害怕人，平时总是躲在书包里不出来。但透过书包的拉链，她还是看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她看到了孔明萱值日的那天，明明将教室打扫得很干净。结果第二天来到学校，教室又变得乱七八糟。所有人都说她没有做值日，她百口莫辩……
　　再比如，她在使用教室里的电插头时，发现插头没有电，便告诉了班干部。结果，对方一口咬死说是她弄坏的电插头……
　　再或者，她吃午饭的时候，不小心将汤汁洒在了地上。她正要去找拖把来拖干净时，马上被人逮住，说弄脏了地板不打扫……

　　每每这时，她几乎都不会怎么争辩。总是任由对方责骂，一声都不吭。
　　出声又有什么用呢？辩解又能怎样呢？
　　反正没人在乎。

　　商羽将她的委屈全部受尽了眼底，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
　　曾几何时，她非常羡慕人类的生活。每天可以住在温暖、安全的房子里，不用担心野猫和黄鼠狼。还可以那么轻松地活得足够的食物，不用像他们一样饿着肚子艰难觅食。（孔明萱吃得不好，但对于商羽来说无疑是佳肴）
　　却原来，人类也有自己的苦。

　　只有到了晚上，二人躲进了小黑屋里。她才会变成人形，依偎在孔明萱的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来安慰对方。
　　孔明萱深深依恋着她的麻雀姑娘，可却也很少向她倾诉自己心中的苦楚。倒不是她不信任对方，只是她本就不是个善言辞的人。比起长篇大论地讲述，她更喜欢搂着商羽的脖子，静静地流眼泪。
　　这苦涩的眼泪，足以抵得上各种长篇大论。

　　孔明萱原本是很害怕这间黑屋子的。
　　这里没有电灯，只有墙上的一扇巴掌大的小窗户，作为唯一的光亮来源。可只要月亮没出来，这里就会漆黑一片。
　　每当她“犯了错”，亦或者是惹了女佣不高兴，就会被关在这里。之后无论她怎么哭怎么求，都不会有人搭理她。因为这里离其他人住的地方很远，平时也不会有人来，根本吵不到他们。
　　而现在，这里却成了她和麻雀姑娘的“秘密基地”，成了她们二人的小世界。
　　两个同样挣扎求生的人，在这里互相依偎，互相取暖。

　　随着身体的康复，商羽开始出门了（当然，大风雪的时候不行）。
　　每一次，她都会给孔明萱带一些亮闪闪的东西回来。虽然不是什么值钱的，却也是她作为一只小麻雀，能够找到的最好的礼物了。
　　孔明萱十分珍惜那些东西。毕竟，除了小麻雀以外，还没有谁给过她礼物呢。

　　不知不觉，孔明萱十八岁生日到来了。
　　那一天正好是除夕，孔家的别墅张灯结彩，十分热闹。每个人脸上笑容洋溢，到处飘散着食物的香气。
　　当然，这一切都不是为了孔明萱，而是为了那位和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养小姐。

　　不过，即便这样，孔明萱还是用自己攒的零花钱，买了一个小蛋糕，带来了小黑屋。
　　刚来孔家的时候，孔明萱仍然保留着原本的习惯，一到周末就出去捡废品。她的亲生父母自然看不惯，觉得她丢了家里人的脸，便不准她再出去捡废品。当然，相对的，他们每周要给她一些钱，让她可以缴纳学校的各种费用，还可以给自己买文具之类的。

　　也多亏了那些钱，孔明萱现在才能给自己过一个不错的生日。
　　虽然和那位养小姐的成人礼没法比，但她也很满足了。

　　接近凌晨的时候，窗外传来了一阵咚咚声。孔明萱连忙打开窗户，一阵风雪吹到了她的脸上。
　　风雪中，小麻雀叼着一枚戒指飞了进来，化作了人形。

　　“我的天，外面真冷啊。”商羽道，“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枚戒指。生日快乐！”
　　那枚戒指，看起来是玻璃做的，街边十块钱一枚那种，应该是被人扔掉了。也难为商羽了，在漫天飞雪中，找到了这么一件礼物。

　　看见孔明萱买来的生日蛋糕，商羽自然是十分欢喜，她从来没有吃过蛋糕。
　　不过，孔明萱怕她不消化，将蛋糕上的奶油都刮掉了，然后给她切了一小块。即便这样，她依旧吃得很开心。
　　除了蛋糕以外，孔明萱还买来了玉米和面包虫。

　　外面的世界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屋里的二人也享受着自己小快乐。
　　养小姐的成人礼结束时，孔明萱和商羽也依偎着躺在了一起。

　　“商羽，”孔明萱出声道，“等春天来了，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也许是吧。”商羽有些迟疑地说道。
　　“你不可以留下来吗？”孔明萱道，“留下来，我可以好好照顾你的，我……”
　　“明萱，”商羽道，“我们这些生活在都市里的妖怪，是不能被人类发现的。”
　　孔明萱愣住了。
　　“一旦被人类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后果会很可怕的。”商羽道。

　　孔明萱将脸埋在商羽的脖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走太远的。”商羽道，“我一定会经常来看你的。”
　　孔明萱抬起头，双手捧着商羽的脸颊，道：“可如果两个人之间没有实际的羁绊的话，谁也没有义务陪对方走到最后，不是吗？如果随时可以中途退出的话，这样的关系到底是不能长久的不是吗？”
　　“实际的羁绊？”商羽愣住了。
　　孔明萱轻抚她的头发，温柔地吻上了她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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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晚上，过得十分仓促。
　　两人都没有所谓的经验，凭借三分本能，三分常识，四分道听途说，完成了二人之间关系的蜕变。

　　在孔明萱看来，这是一种仪式。宣告着，二人之间从此有了无法切断的关系。
　　她知道，她不能阻止商羽离开这间屋子。毕竟商羽是一只麻雀，天空和树林才是她的世界。
　　但这少，有了这层羁绊在。无论出去了多久，她总是会回来的。

　　事实也是如此。
　　开春以后，商羽就没有再陪她去过学校了。
　　白天，她会飞通过墙上的小窗，回到树林中去。到了晚上，则会回到小黑屋里和孔明萱团聚。孔明萱每次都会在饭盒中藏一些饭菜，等待商羽的到来。
　　她也提到过，商羽中午可以来学校食堂，这样可以吃到新鲜的饭菜。可是商羽不敢，她是很害怕人的。接近孔明萱，藏在她的书包里去学校，已经是商羽做过最勇敢的事情了。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在三月份的一天上午，商羽破天荒地出现在了教室的窗台上。
　　当时正在上数学课，孔明萱第一眼就看见了她。虽然在外人眼里，那是一只灰不溜秋、毫不起眼的小麻雀。但孔明萱自然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相处那么久的情人。
　　她知道，商羽会壮着胆子来学校找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要紧事。可她也实在不敢在课堂上出教室，只能按耐着性子等待着。
　　下课铃一响，她便飞奔出了教室，一路跑下楼，来到了操场上。商羽也拍着翅膀，跟了过来。

　　等商羽飞到了她的肩膀上时，她一手将她抓住，藏在了衣服口袋里，又转身跑向了最近的卫生间。

　　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商羽变成了人形。
　　“怎么了，商羽？”孔明萱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商羽看起来有些局促。
　　“有什么事就告诉我啊，”孔明萱道，“我肯定会帮忙的。”
　　而当商羽说出发生什么事时，孔明萱却仿佛被雷劈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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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孔明萱在学校什么也没学进去。
　　等到她终于回到小黑屋，看见藏在鸟巢里的那一枚只有玻璃弹珠大的麻雀蛋时，仍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正常来说，麻雀一次可以产六枚蛋左右。可也许因为孔明萱是人类吧，商羽只生下了一枚蛋。
　　虽然商羽早就告诉过孔明萱，妖族是女女可生育的。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她还是有一种难以置信感。

　　孔明萱不敢用手碰那枚蛋（看起来太小了），只是将窝捧了起来，认真地看着。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是没有家的。在十五岁以前，她一直以为张家人是她的爸爸妈妈。可是他们眼里只有儿子，没有他。儿子收到爸爸妈妈的影响，对这个姐姐也没有丝毫亲情。
　　等她回到了孔家以后，情况也没有改变。所谓的血亲，心里都只有那个假千金。

　　而现在，她终于有了自己的血缘亲人了吗？
　　看着孔明萱的表情，商羽有些迟疑地告诉了孔明萱另外一件事。
　　“其实，家里长辈告诉过我，人是有办法变成妖的。”商羽道，“但前提是，那个人必须真心地爱上一个妖，并且愿意为她放弃身为人类的牵绊。等到她们拥有爱情的结晶以后，就可以通过子女，活得妖的灵魂和躯体。可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再也无法后悔了……”
　　“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孔明萱道，“等宝宝出生以后，我会变成妖，和你们一起走的。”
　　在孔明萱眼里，这个蛋宝宝的存在，意味着她有了家。为了这个家，她可以付出一切。

　　“妖的日子，不好过啊。”商羽道，“要每天东躲西藏，害怕被人发现。还要躲着野猫、黄鼠狼、蛇，还要到处觅食……”
　　“就是因为不好过，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过啊。”孔明萱道，“一家人，不就应该同甘共苦吗？”
　　商羽还想说什么，却被孔明萱打断了。
　　“你听好了，商羽。”孔明萱道，“我要变成妖。我是说，我没有丝毫犹豫，我已经决定要做妖了。我要和你们在一起，一起离开这里。不管以后是好日子还是不好的日子，我都要和你们一起过。”
　　商羽静静地看着孔明萱，少顷，她点了点头，露出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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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雀蛋只需要两周就会孵化，也就是说还有两周，孔明萱就可以变成妖。二人商量过后，还是决定让商羽在小黑屋里孵蛋。
　　再怎么说，小黑屋也比外面安全。没有野猫，没有蛇，也没有掏鸟蛋的小孩儿。
　　她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零花钱全拿了出来，买了一个大号的鸟笼，将小黑屋里的鸟巢放了进去。这样，商羽就可以舒舒服服地孵蛋了。还买了一个室内的温度、湿度计，和一个喷水用的喷壶。
　　剩下的钱，则全部买成了饲料、小米、杂粮、蔬菜、葡萄糖等等。一部分放在小黑屋里，方便商羽肚子饿了自己吃。另一部分，则拿到外面藏了起来。
　　毕竟在变成了妖以后，还是要考虑觅食的问题的。更不用说，她们还要养一个小的。
　　为了防天敌，她甚至还买了老鼠药和雄黄。

　　这一番操作，花光了孔明萱攒下来的所有钱。
　　但是她不后悔。
　　想着未来有妻有女的幸福生活，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好像突然有一道光亮，划破了原本的无尽黑暗。
　　她每天耐心地给商羽喂水、喂食，在鸟巢上方喷雾洒水调节湿度。她倾尽自己所有，呵护商羽和孩子。

　　商羽告诉她，麻雀一般会把窝建在树洞或者墙洞里。
　　孔明萱便每天借着下课后的时间，在外寻找合适的筑巢地。必须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既要远离人群，又要遮风挡雨。食物还得充沛，虫子什么的绝不能少。
　　就在她干劲十足地为未来的生活做筹划时，悲剧却悄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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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起因其实很简单。
　　那天早上，孔明萱来给商羽送早餐。放下早餐后，她转身去上洗手间。想着快去快回，就没有锁门。
　　可假千金养的那只猫，不知怎么就跑了进去，还惊吓到了商羽。

　　好在孔明萱及时赶回来，抄起扫把直接打在了猫屁股上。那猫吃了痛，对着孔明萱呲牙，被她一通乱打撵了出去。
　　如果是以往，孔明萱是无论如何不敢动假千金养的猫的。可此时关系到自己妻女的生命安全，她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把猫赶出去以后，孔明萱安慰了一番妻子。确定妻子没有受伤，蛋宝宝也好好的，她这才锁上门，上学去了。

　　她以为，自己最多就是挨一顿打。再严重一点，大不了就是把自己关进小黑屋或者赶出家门，她求之不得。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唯一一次反击，需要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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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放学回来，看见她血缘上的大哥，将那个她精心布置的鸟笼高高举起时，她的内心是绝望的。
　　“你给我放下！”孔明萱痛呼一声。她想要冲过去救下笼子，却被二哥和三哥按住了。显然，她是挣不过他们两人的。只能看着鸟笼，无助地求饶。
　　与此同时，商羽也在千方百计地接近鸟笼，她想将蛋宝宝救出来。可她实在太小了，每一次靠近，都被四哥轻轻松松地打开。到最后，他干脆一把将商羽整个捏在了手中。
　　看着这一幕，孔明萱肝胆俱裂。她一再地道歉，哀求哥哥们放下商羽和鸟笼，她愿意去给假千金道歉，让她磕头都行。
　　可她的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最终的最终，她被锁在了黑屋子里。而鸟笼和商羽，被交到了最小的哥哥手中，让他拿出去扔了。

　　被锁在黑屋子里的那几天，孔明萱没日没夜地哀嚎、恳求。她祈求哥哥们，将鸟笼和小麻雀还给她，让她做什么都行。哪怕假千金打她一顿都没问题。
　　然而，没有一个人在乎她的痛苦。
　　他们只会觉得，这个穷丫头脑子有病，为了一只鸟这么激动。
　　没有人知道，她到底失去了什么。

　　等到她终于可以出来，她迫不及待找到五哥，追问他将鸟笼和麻雀扔到了哪里。
　　五哥被她问得不耐烦了，随口说道：“那麻雀已经死了，身体都硬了。被我扔到臭水沟里了。”

　　听到这句话，原本歇斯底里的孔明萱突然安静了下来，直勾勾地看着五哥。
　　她的眼神中明明没有丝毫情绪，可不知为什么，却让五哥感觉到了一丝毛骨悚然。他刚要说什么，孔明萱已经转身走了。
　　自那以后，再也没有人看见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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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年后

　　“哥哥，你们快点儿啊！”孔家的小女儿孔蕴涵呼唤道，“宴会都要开始了。”
　　“来了来了！”她的五个哥哥连忙从楼上下来。

　　举行宴会的是，是本省新晋首富，年仅23岁的女总裁商荏苒。
　　今天，是她女儿的五岁生日。她包下了本市最豪华的酒店，宴请各豪门。
　　“不知道，这位女首富长什么样子。”孔蕴涵道，“好期待。”
　　她的手里提着一个猫笼，里面装着一只小奶猫，是打算送给首富的女儿的。

　　“可我怎么算怎么觉得不对，”孔家老五道，“23岁，女儿5岁，那不是十八岁就生孩子了？也太早了吧。”
　　“你管人家呢，”孔家老大道，“就算16岁生孩子，人家也是首富。”
　　确实，比起这些无足轻重的八卦，还是对方身上的利益更重要。
　　要是能够和她交好，对于孔家绝对是大有好处。

　　“说起生孩子，大哥你是胖了吗？”孔家老二突然道，“我怎么感觉你腰肥了一圈。”
　　“最近太忙，没时间健身。”孔家老大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过段时间就好了。”

　　“好了好了，别磨磨蹭蹭了。”孔蕴涵道，“我们快出发吧。”

　　另外一边，在本市最豪华酒店的VIP房间里，一个穿着黑裙子的女人，正在摆弄着一个小盒子。
　　她从里面挑选出了一条项链，对着镜子比划了两下。又取出了一枚戒指，戴上了无名指。
　　‘我说，你确定你不需要我帮忙？’她的脑海中，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不需要，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商荏苒道，“剩下的，交给我自己就好。”

　　宝贝，今天是你五岁的生日。那么多人来给你庆祝生日，你开心吗？
　　你等着，妈妈很快就要送给你一份大礼了。

　　在走进酒店的时候，孔家兄妹被保安拦下了。
　　孔蕴涵还以为他们是要看邀请函，连忙拿了出来。保安却道：“不好意思，孔小姐，可能你们事先没有打听清楚。商总早就说了，参加宴会的客人，只能穿黑色和白色的衣服。”
　　“啥？”一行人目瞪口呆。
　　“这是商总亲自吩咐的，”保安道，“请配合换衣，谢谢。”

　　说完，保安就回到了自己的岗位。徒留他们几人，面面相觑。
　　“参加孩子的生日会，不穿红戴绿也就罢了，怎么还要穿黑白色？”孔家老五道，“这是哪里的习俗？”
　　“我也没听说过。”孔家二哥道。
　　“算了，不管这些了。”孔家老大道，“客随主便，我们就按照主人家的规矩办吧。”
　　“可是大哥，我们没有准备黑白色的衣服啊。”孔蕴涵道。
　　“没事儿，附近有商场。”孔家老大道，“我们赶紧去买件衣服，应个急。”

　　他们没有注意到，楼顶上，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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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穿着黑色裙子的商荏苒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家多多少少有些吃惊。
　　本来这个女人23岁就当上了首富，大家都以为她应该是家世很好的千金小姐。加上她18岁就生了孩子，大家脑海中更是构造出了一个行事张扬、骄纵的富家千金形象。
　　可眼前这个女人，虽然五官精致，却穿着一身朴素的裙子，一脸的素颜。她身上的饰品很少，也没有什么名牌包包、天价手表。戴的一条项链、一枚戒指，也不是什么贵重的。
　　可以说，反差很大。

　　当然了，没人敢因为这个，就看不起一个首富。

　　“感谢大家前来参加我女儿的生日宴会，”商荏苒道，“粗茶淡饭，将就吃一些。如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多包涵。”
　　“商总您太客气了，”另一位豪门公子起身道，“先谢谢商总的款待。今日是令嫒的生日，我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一点小心意，不足挂齿。”说着，捧上了一个粉红色的礼盒。
　　商总道了谢，收下了礼物。

　　其他人也送上了自己的礼物。有送小号钢琴的，有送贵重娃娃的，还有送儿童天文镜的。大家都不知道首富千金喜欢什么，所以都挑贵重的礼物买。
　　可当孔蕴涵献上自己的礼物时，商荏苒的表情却一下子僵住了。她死死盯着孔蕴涵手里的猫笼子，脸上是明显的不悦。

　　猫咪似乎也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友好，开始焦虑起来。
　　这时候，一旁的服务员连忙上前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商总，我们不知道她带的是猫。”
　　“怎，怎么了？”孔蕴涵小心翼翼地开口。
　　“孔小姐，商总不喜欢猫。”服务员埋怨道。
　　要知道，商总入住的时候，经理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商总在酒店里看见半根猫毛。谁曾想，大家千小心万小心，还是百密一疏。

　　“扔出去。”商荏苒显然没有给面子的意思。
　　“是，商总。”服务员连忙道。转身对孔蕴涵道，“孔小姐，请你立刻将您的猫带离这里，不然我只能叫保安了。”
　　“不用不用，”孔家大哥连忙道，“是我们考虑不周，我们这就将猫拿走。”一边说，一边从妹妹手中夺过猫笼，拉着妹妹出去了。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商荏苒捏紧了拳头。
　　随即她又看向了孔家另外几个儿子。

　　他们自然不知道商荏苒的内心活动，还连连向她道歉。

　　‘都到齐了吗？’商荏苒心中道，‘很好，那宴会也可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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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家大哥正在外面安慰自己委屈的妹妹，突然间感到腹部一阵剧痛。
　　孔蕴涵吓了一大跳，连忙叫来司机，让他送大哥去最近的医院。同时给宴会上的哥哥们打了电话，说了情况。

　　很快，孔家四兄妹都赶到了医院。
　　医生没有查出孔家大哥腹痛的原因，建议赶紧做个B超。

　　在B超的结果出来后，四兄妹全都吓呆了。就连匆忙赶来的孔家父母，也吓得差点儿晕了过去。
　　在孔家大哥的腹腔里，赫然有一个胎儿。

　　‘我说陛下，’商荏苒问道，‘男生又没有产道，鬼胎想出来的话，要怎么办才好？’
　　‘没有道，那就只能自己开一条道咯。’
　　‘这样啊，那真是……太有意思了。’

　　“我说大哥怎么最近胖了一大圈，”孔家老五道，“可是，这也太……”
　　“是啊，这怎么可能呢？”孔家二哥道，“这，这也太……难道大哥他是双性人？”
　　“要真是这样，孩子的爸是谁啊？”孔家老三道。
　　“大哥算是爸还是妈啊？”

　　不过，现在也不是讨论孩子来历的问题了。
　　因为，孔家老大正捂着肚子疼得嗷嗷乱叫呢。

　　考虑到这事儿实在太丢人，孔家父母决定将大儿子送去私人医院动手术，先把肚子里的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胎儿解决了再说。
　　可谁曾想，等到医生剖开他的肚子以后，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
　　等到缝合好了，麻药的劲头过了，他却再一次开始腹痛……

　　孔家大哥在医院里煎熬时，其他人也不好过。
　　比如老四，孔家大哥被送去医院没多久，他就开始整天喊着头疼。说是有蚂蚁在他的脑子里爬，又说有蛇在他的脑子里咬。
　　可是在医院打了B超以后，医生也看不出什么问题。
　　就这样，他每天前往各种医院，整个人瘦了好几圈，可就是没有一家医院有办法。疼得狠的时候，他甚至想用斧头把头给剁下来。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进了他的病房。他以为对方走错了病房，怒吼着让她滚出去。却不料，对方往他的嘴里塞了一片药……
　　他的痛苦停止了。
　　可仅仅是半个小时后，他就又开始头疼了。
　　等女子再次出现，他苦苦哀求对方给他药。女子却没有直接给他药片，而是给了他一个地址……

　　‘瘾君子的鬼魂，比鬼胎还有意思。哈哈哈……’
　　‘不过弄死几只小蚂蚁罢了，费那么多功夫。’
　　‘开什么玩笑？我怎么能让他们死得这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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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先生和孔太太绝对想不到，在他们为了两个儿子的病焦头烂额时，他们疼爱的小女儿，却一再盗出自家公司的机密信息，送到了商荏苒的手中。

　　孔蕴涵到达的时候，商荏苒正在教训一只猫。
　　“还敢瞪我？看来是受的教训还不够。”商荏苒掐着猫的后颈皮，将它按在地上，一字一顿道，“听好了，如果不想再被我塞进洗衣机里，就给我老实一点。”
　　“商总，您要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孔蕴涵恭敬地说道。
　　而在看见孔蕴涵的那一刻，原本有气无力的猫却突然一下激动了起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顿巴掌。
　　“东西放下，你可以走了。”商荏苒道，“别忘了，最重要的事情你还没有做。”
　　“我会尽快的。”对方道。

　　“怎么？想回去告状吗？”商荏苒道，“可惜啊，你再也告不了状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孔家频频上了新闻热搜。
　　先是被多位竞争对手打得连连后退，资产大幅缩水。紧接着，家里的四儿子又因为吸毒，被警方拘留。
　　还没等他们将四儿子捞出来，二儿子又因为从楼梯上跌落，脊椎撞到地上，成了高位截瘫。三儿子□□被抓，没多久便确诊了艾滋病。就连最小的儿子，也因为醉酒驾车，断了两条腿……

　　孔家破产的新闻上头条时，商荏苒正站在那个见证了她人生唯一一段快乐时光的小黑屋里。
　　而孔家的五兄弟，都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他们身上的伤势不同，但都一样虚弱。
　　一旁的笼子里，关着一只猫。
　　“你不是一直想找他们告状吗？”商荏苒用一根尖锥往猫笼子戳了几下，“告啊。他们就在你们面前，你倒是告状啊。”

　　教训了一会儿猫，荏苒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拿起一把手术刀，来到了大哥的面前。大哥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的肚子上，赫然破开了一个大口子，不用说，是鬼胎出生时给他剖开的。
　　此时的他流了不知道多少血，再也没办法像当年一样，将孔明萱踩在脚下了。

　　“你害我失去妻女，现在我也让你生一回孩子，体验一把骨肉分离的痛苦。这很公平，不是吗？”商荏苒说道，“可惜，我不太满意。因为我痛了两回，而你只痛了一回。所以……”
　　说着，商荏苒缓慢地将手术刀的刀刃移到对方的大腿上，似乎想要割下上面的肉。

　　而这时，已经断了两条腿的老五却突然惊呼道：“等一等！”他用两只手撑地，快速地爬到了商荏苒的面前，抱住了她的腿，道：“你听我说，那只麻雀没有死！”

　　商荏苒自然是不相信的。她弯下腰，直接将手术刀插入了老五的手背，道：“你想活命，就编造这样的瞎话？”

　　“不是的，我没有骗你。”老五道，“那天，大哥让我把那只麻雀和鸟笼一起扔了。可我走出家门以后，那只麻雀突然滚到地上，变成了一个小姑娘。然后，她求我把孩子还给她。我当时也吓得够呛，可是她长得和人一模一样，我实在是有点狠不下心来。就把笼子给她，让她走了。”

　　商荏苒愣住了。
　　半晌后，她转过身，走到了那扇小窗户前。曾几何时，商羽就是通过这里，进到小黑屋，与她见面的。
　　如今窗户还是那扇窗户，却早已不见了小麻雀的身影。

　　“我说的是真的！”老五哀求道。

　　说实话，商荏苒对老五半信半疑。可如果是假的，老五又怎么知道商羽能变成人形呢？
　　但即便商羽有变成人形求老五，商荏苒又凭什么相信他会起恻隐之心，放过商羽和孩子呢？

　　信也好，不信也罢，荏苒现在确实也没了杀他们的心情。
　　在她看来，找回妻女，远比杀这几个败类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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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家破产以后，这套原本属于孔家的别墅，便被法院拍卖了。买下来的，正是商荏苒。
　　她令人将别墅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尤其是小黑屋窗外的那一个小院子，尤其要打扫干净。她还请来了专业人士，将别墅周围的野猫、蛇、黄鼠狼、猛禽之类的动物，总之是能对麻雀造成威胁的，都进行了清除。
　　然后，她便将自己的办公地点搬来了小黑屋里。每天守在这里，在窗台上面换水、换粮……

　　她不知道商羽现在在哪里，但她想，如果商羽还活着，早晚是会回来的。
　　而只要她回来了，看着这些食物和水，肯定知道是自己回来了。
　　这一次，自己一定可以保护好她的。

　　自那以后，她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将窗台上面的水和粮食倒掉，换成新鲜的。
　　每晚睡前最后一件事，就是检查窗台上的食物，看还有没有剩下。
　　也许是因为没有天敌，经常会有小鸟来吃东西。但荏苒知道，它们都不是商羽。
　　‘商羽，我回来了。’荏苒在心中默念道，‘如果你真的还活着，就来找我，好吗？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变成妖，和我一起生活的。’
　　‘请你，不要放弃我，好吗？’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寒冬。
　　荏苒正在小黑屋里办公时，突然听见有人在敲窗户。她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和商羽长得特别像的女孩儿，正在敲着窗户。
　　那一个，她感觉自己的整颗心突然揪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沉重。那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她的整个世界，就集中在了那张脸上。
　　然而，姑娘还在敲着窗子。
　　荏苒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快速走上前，开了窗户。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荏苒问道。
　　“阿姨，”小姑娘开口道，“那个碗里的水可以让我喝一口吗？”
　　她指的是荏苒放在窗台上，用来喂鸟的碗。里面本来装的纯净水，最近因为天气冷，荏苒换成了热米汤。又因为现在太冷，怕它在外面会结冰，所以每天晚上荏苒都会把它拿进来。
　　“当然可以，没关系。”荏苒将碗递了出去。
　　房间里很温暖，米汤还有热气。
　　小姑娘喝了一口后，对荏苒道：“阿姨，我妈妈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这个可以让我带回去吗？明天我会把碗还给你的。”

　　明明不认识这个小姑娘，可在听她说出“妈妈今天还没有吃过东西”时，荏苒突然感觉自己整颗心揪了起来。
　　“可以的，你拿走吧……等一下！”
　　荏苒赶紧拿起另一个碗，回到厨房，盛了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
　　“这个你拿回去吧，”荏苒道，“小心点儿，别撒了。”
　　“谢谢阿姨。”

　　看着女孩儿离去的背影，荏苒屏住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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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儿捧着碗，快速地奔跑着。不一会儿，她来到了一处废弃的木屋。

　　木屋中，躺着一个虚弱的女人。
　　她的脸上蜡黄，没有一点血色。消瘦的脸颊，凸现出尖细的下巴。

　　“妈妈，快吃吧。”女孩儿道，“这是一个好心的人类阿姨给我的。”

　　女孩儿一边说，一边将饭碗放在妈妈面前。

　　“我不是说过，不可以在人类面前露出人形吗？”商羽没有看那碗饭，对着女儿训斥道，“你为什么不听？”

　　“妈妈，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女孩儿流着眼泪道，“我怕你饿死啊。”
　　商羽看着女孩儿的眼泪，叹了口气，道：“宝宝，你听我说。妈妈的伤，多半是不会好了。哪怕多活一天，多活一个月，早晚也是会死的。可你不一样，你得活着啊……”
　　“妈妈……”

　　“商羽！”看着这个朝思暮想的姑娘，荏苒再也忍不住了。
　　“你是谁？”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商羽愣住了。
　　“我是明萱啊。”商荏苒，不，现在应该叫她孔明萱，流着眼泪道。

　　“明萱？”商羽愣住了，“不，不可能，她不长你这样。”一边说，一边往后挪。
　　“我真的是明萱，”孔明萱急了，“你等一下。”
　　紧接着，她在心中道：‘你赶紧把我的样子变回去！’
　　‘你不要这张美人脸了？’
　　‘我不要，我要我自己的脸！’
　　‘哪怕长得像孔家人也不觉得恶心了？’
　　‘谁像孔家人了？是孔家人像我！要换脸，给他们换去！’
　　‘那好吧，容貌数值复原中……’

　　“明萱……”随着容貌数值的还原，虽然孔明萱长了好几岁，但商羽还是认出了她，“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是我，真的是我！”孔明萱冲上前，将商羽仅仅拥入怀中，“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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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当年商羽在被老五放走以后，好不容易才找到这间破屋藏身。
　　可她当初先是被老大狠狠抽打了好几下，然后又被老四使劲捏了一把，整个身体几乎散了架，疼得不得了。躺在木屋里休息了好几天，才强撑着起身，想要去找孔明萱。
　　可那个时候，孔明萱已经离开了。
　　她去了小黑屋好几次，也没见到孔明萱。最终伤心地离去了。

　　再后来，蛋宝宝孵化了。她为了保护蛋宝宝，觅食也不敢走远，所以更没机会去找孔明萱。她的身上的伤由于没有得到救治，也一天天恶化，到最后，连起身都做不到。
　　好在这个时候，麻雀宝宝已经能够外出觅食了。便由她每天带回食物，养活妈妈。就这样，母女二人相依为命，活到了今天。

　　“你到底去哪儿了？”商羽流着泪问道，“为什么我去了那么多次都没找到你？”

　　孔明萱流着泪，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她以为孔家人害死了商羽和孩子，心里面恨毒了他们。她知道，如果一直生活在他们的眼皮下面，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有机会报仇。
　　于是，她选择了离家出走。
　　她告诉自己，只要没有死在外面，就一定要回来报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报仇的信念太强，最终在一次快要冻死时，遇见了前来和她签约的恶魔。
　　恶魔将她送往各个世界，执行任务。而作为报酬，她将会获得各种能力，比如驭鬼术、控魂术、商业能力、武术……等等。
　　很显然，这些能力，对于她的复仇是很有帮助的。
　　于是，她同意了。

　　这些年，她一直在前往各个世界执行任务。其中各种艰难险阻，不必多说。而支撑她的，就是报仇的信念。
　　等到她攒够了给自己赎身的积分时，恶魔也兑现了承诺，将她送回了这个世界。凭借在任务中获得的技能，她成功地通过股市获得了自己的第一桶金。然后一次作为资本，开始了创业……
　　一步一个脚印，最终成为了本省首富。

　　之后，她开始将重心放在了报仇上面……

　　明明二人都没有忘记过对方，却是阴差阳错了好多年。
　　如果不是老五那天说出了真想，甚至有可能错过一辈子。
　　想到这里，孔明萱将商羽紧紧搂入怀中，泪流不止。

　　“商铭，你快过来。”商羽突然想起了什么，“这是你的另一个妈妈，快，叫妈妈。”
　　“妈妈。”商铭听话地叫了。
　　“诶，”孔明萱伸出一只手，将女儿一起搂入了怀中。
　　依稀间，她想起了商羽当年说过的话。

　　“我，孔明萱，愿意放弃身为人类的一切羁绊，成为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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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省几乎所有豪门都知道，首富商荏苒，有个女儿叫商铭。
　　只是在她六岁以前，没有人见过她，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
　　直到她六岁，上了小学，才终于被人见到了她的长相。只是对于孩子父亲的身份，首富始终三缄其口。
　　不过也不重要了。就算不知道她的生父是谁，也改变不了她是首富千金的事实。

　　孔明萱在和妻子商羽团聚以后，很快就将她们接回了家中。又将商羽送去了国内最好的兽医院，将她的陈年旧伤治好了。
　　恢复健康以后，孔明萱和妻子商议了一番，还是决定让女儿商铭去学校上学。这样，等她长大以后，就可以自己选择，是做一个人还是做一只小麻雀。
　　当然了，无论她做出什么选择，两个妈妈都会支持她的。

　　至于孔明萱自己，早在六年前就已经决定要和妻子一起做麻雀了。只是现在，女儿还需要她这个监护人，自然不能不管不顾，甩手去做一只鸟。
　　她已经想好了，等女儿满了十八岁，不再需要法律上的监护人，自己就去做一只真正的麻雀。
　　至于女儿以后是做人还是做麻雀，还是那句话，她自己选择。

　　十八岁的商铭，选择了做人。
　　她考上了大学，同时也继承了妈妈的产业。
　　见女儿可以照顾好自己，孔明萱便放开了手，和妻子商羽一起二人世界去了。
　　女儿商铭担心她们找不到吃的，每天都会在院子里撒下许多大米和面包虫。当然了，如果她们愿意变成人形进来和她一起吃饭，她也是欢迎的。

　　如果你要问，原本的孔家人去了哪里？
　　那就不得不把目光聚焦在，某个偏僻小城的救济站里了。
　　这里有一个双腿残疾的老人，和一只猫相依为命，靠低保和残疾人补贴活着。谈不上活得多好，但也衣食无忧。
　　当年的他给了商羽母女一条生路，也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只要他管好自己那张嘴，平安活到终老是不会有问题的。

　　“妈妈，妈咪，你们在家吗？”丛林里的一个小木屋外，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敲了敲门，“我给你们送一些水果和面包虫。”
　　屋里没动静。
　　“没人的话，我可就进来了啊……”商铭推门而入。
　　这间小木屋，是她和商羽妈咪生活了五年的地方。后来和明萱妈妈相认以后，明萱妈妈便请人来将屋子维修了一下。
　　等到商铭继承了公司，明萱妈妈彻底变成了麻雀，就跟着商羽妈咪一起来这里筑了巢。

　　屋子里空空如也，想来她们应该是不在家。
　　商铭将水果和面包虫放在桌子上，打算走了。这时，她突然听见一阵细微的“叽叽”声。
　　顺着声音，她在屋角的一堆杂草中，找到了一窝雏鸟。
　　“我去，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商铭吓了一跳，“怎么会在我妈妈家？”
　　雏鸟们根本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张着嘴要吃的。
　　这时候，商铭突然发现杂草堆里有一张纸。

　　“铭铭宝贝，我和你妈咪决定去南方过冬了。我们想了想，如果带上你的妹妹们的话，会很累赘的。所以，就拜托你这个大姐照顾她们吧。你带来的那些水果和面包虫，就给她们分了吧，不用客气。爱你的，妈妈。”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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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读研以后，好久都没有时间码字了。
感觉现在如果写长篇的话，很难有机会稳定更新。干脆就改写短篇，有时间肝一肝，肝完了直接发。
偷偷说一下，虽然赤子没时间码字，但还是会经常上来看评论的。如果有朋友喜欢赤子，记得留评哦。
还有就是，赤子的读者群，仍然会冒泡。欢迎随时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