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死去知己的弟弟》咬虫子的桃花

11、男孩

　　诊所。
　　“尹医生，实在不好意思，路上小孩突然闹着要吃景云糖的小吃，那家店生意又太过红火，排队就耽搁了点时间。”在尹沉的诊所里，一个通身温柔知性的女人，牵着一个约莫十岁的男孩，满脸歉意地解释。

　　尹沉的视线扫过男孩手中拎着的纸袋，上面景云糖的图标十分醒目。男孩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安安静静地盯着他，小小年纪，就有一种别样的气质。

　　“罗女士，这边请。”尹沉把人领到了氛围最适合给人做心理治疗的房间。
　　今日接受治疗的并非是罗女士，而是她带来的男孩。

　　“尹医生，Alex的幻想越来越严重了。”避着小孩，罗女士一脸忧虑地道，“他说他的守护神被怪物藏起来了，那个怪物嫉妒他，还想引他出来杀了他！”

　　尹沉对此见惯不怪。小孩认知力不足，的确容易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不过，Alex已经有十岁了，认知还不全面，但也不该如此失控。

　　罗女士从包里拿出小孩平常画的画。尹沉一张一张浏览过去，小孩子的笔触并不成熟，可是内容就很有问题了。

　　第一张，白色浴池里红色液体，浸泡在其中的人仰面躺着，垂下来的手悬在浴缸边沿，鲜红滴落在地，如有花朵绽放。
　　第二张，满面愤怒的男人持刀捅在另外一个男人身上，后者面目扭曲，眼神死死盯着一旁捂着小腹的女人。
　　第三张，悬崖，正在下坠的男人像是去拥抱崖底的一副白骨。
　　第四张，就一个坟包，两只蝴蝶绕着飞。
　　第五张，一个小孩站在角落里，看着不远处两个男人你侬我侬，其中一个长着白色翅膀，另外一个头顶长角还拖着一条尾端尖尖的尾巴。

　　尹沉：“……小孩平常都看了些什么？”

　　罗女士皱着眉道：“我们平常都很注意小孩的教育，没敢让他随便接触东西。现在信息杂乱，能带坏小孩的东西太多。Alex平常也很乖，除了他这个幻想的病，从来不做让我们担心的事。”

　　尹沉侧首看了一眼小孩。Alex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不哭不闹，没有左顾右盼，很是斯文地吃着带来的糖，完全沉浸在甜蜜的美味中。

　　“Alex长得跟您不太一样，是收养的？”

　　罗女士拢了拢耳际的发丝：“Alex是我和我丈夫在国外收养的，就是在一年前。半年前，因为我丈夫工作原因，我们便带着孩子回国了。”

　　尹沉：“Alex以前的情况，您了解么？”
　　罗女士：“他一直在孤儿院长大。院长跟我们说，他从小就是个很乖的孩子，我们也看过他的资料。那个孤儿院，我们也了解过，各方面的评价都没问题，没有虐待孩子的丑闻。”

　　“您是什么时候发现Alex有那些幻想的？”

　　罗女士叹气：“也是半年回国之后，或许环境变了，小孩子适应不良，没有安全感。”

　　尹沉虽没参与，但他知道池明珏最近在干什么。自从那天在颜姝家里讨论完后，根据投影播放的那些资料，他关注了the psycho hunters网站。他没有多的意思，就是想要多了解一些某人的过去。而今天一早他从网站首页的大幅推送点进了一篇文章，阅读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信息。

　　“我明白了。”尹沉把画收好，“我先去跟Alex谈一谈，如果您相信我，可以在这边等候。”

　　罗女士有些不放心。
　　尹沉：“您在他身边，他或许会放不开。”
　　家人有时候就是孩子压力的来源。罗女士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男孩听到脚步声靠近，转脸望向尹沉。
　　他实在是个好看的混血儿。澄澈的眼，映着人时像是毫无隐藏，能轻易地让人卸下心防。
　　当然，本身小孩在成人眼中就是无害的。

　　尹沉坐到对面，微微笑道：“很高兴见到你，Alex。”
　　男孩小动物似地歪着头打量着，然后嗓音清脆地道：“很高兴见到你，尹医生。”

　　尹沉视线落在对方手中的纸袋上：“可以分享吗？”
　　Alex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把袋子递过去：“我觉得这个糖很难吃，太甜腻了，但是有人说他喜欢吃，我觉得那个人在骗我。”

　　——***——

　　池明珏揉着眉心。景云糖的监控，有好几处。结账的前台是从前对脸拍的。
　　再过一遍需要时间，他要趁着第二天没来之前，就确定里面到底有没有他要找的人。

　　他不能把这些东西带到酒店，当着路醒阳的面看。
　　尽管他知道阳阳可能已经猜到了一些情况。

　　很早之前，路醒阳就表示过不会妨碍他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乐趣。
　　他们相处过程中，不止一次路醒阳明里暗里地让他想去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但是，池明珏有自己的坚持。

　　在池明珏看时间，估摸着还能在外面逗留多久，就见颜姝推开门大踏步快步走来——
　　“找到了！”

　　凭借那个留言，颜姝去捣腾了一大圈——她不能违法乱纪，走点正规路子多少要浪费精力去找点解决办法——这池明珏不会过问，要是让他去找人查，在华国的氛围下，肯定走不了正常路。

　　“我把所有的事都算在第四个死亡事件上，咱们一定要查出点铁证，否则这以后我就是大笑话。”颜姝皱着眉道。

　　在飞驰去目的地的车上，池明珏望着夜色中车窗外飞速划过的景物：“不会让你失望的。”

　　颜姝调了一些人过来，比他们先到场控制局面。当他们到达时，一下车就见一栋别墅。穿过前院的花园，来到客厅门口还未进去就听到一个男人中气十足的质问：“我干什么了？你们突然上门？还有没有法律？”

　　来的路上，池明珏已经听颜姝讲述过事情。他们查到了一个叫李克逸的男人。外籍华人，常年在外发展，半年携着妻子儿子回国，在燕城居住。开了个投资公司。那个留评的手机就是他的。

　　池明珏站在门口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不是他。这就是个正常人。”
　　颜姝：“……就算不是他，那他的手机被谁用过得问他。”

　　这时又听得车开进的声音。他们扭头就见一辆车缓缓驶入，停下来后，一个女人带着个男孩下车，茫然失措地看着眼前的人。

　　“是李克逸的妻儿。”颜姝赶紧上前去交谈。
　　池明珏的目光一寸寸扫过女人，然后落到对方身边的小男孩身上。

　　小男孩也看到了他，那双大大的眼睛，在夜里灯光的映照下，亮熠熠的，一瞬能让人错觉那是猫瞳。

　　夫妻俩被分开询问。男人一口否认用手机发过那条评论，同时断然地表示对the psycho hunters网站没兴趣，从来不会看那种东西。

　　女人也跟男人一样，对那些血腥的犯罪文学，十分厌恶。他们夫妻俩还是虔诚信教的人，怎么可能去看那种邪恶的东西寻求刺激和新鲜。

　　但是当让女人看到那只手机后，事情的走向就有些意外了——
　　“我没见过我丈夫用过这只手机！”女人浏览了一些信息后，不可置信地道，“他背着我跟别的女人联系，他出轨了？”

　　颜姝对于这些混乱的男女关系，一向很无语。这些秘密就是酝酿罪恶的土壤。

　　且不说这段插曲，当他们询问男人在留评那个时间点，身在何处，是否使用手机时，男人说八点他在书房工作。手机就在他的抽屉里。他妻子一向不会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扰。

　　颜姝扶额：“这男人不像是撒谎。除了同时提到手机和妻子时，他会有些心虚和掩饰，其他都是真的。”

　　这家人家里也没装监控。保姆正好这两天请假。事情有些说不清了。

　　池明珏总觉哪里有点异样：“一定是哪里有什么疏忽的。”

　　余下的事情交给颜姝去处理。池明珏在回去的车上，头不太舒服，闭上眼稍作休息。

　　到了酒店，路醒阳已经回来了。他见池明珏一身匆忙疲倦，便猜到哥哥连晚饭都没吃。

　　酒店里不似家里方便。他只能往好的仔细挑了外卖。等送来后，他把已经感觉不到饿的池明珏拖过来吃饭。

　　池明珏哪能辜负了弟弟的好意。他老老实实地埋头吃，后者就静静地盯着他看。

　　“你一直盯着我看什么？”池明珏顿了顿，“想吃，就一起。”

　　路醒阳叹气：“我怎么感觉，哥哥就算是吃饭，也心不在焉的。”

　　脑子里一直在转各种细节，试图找到忽视的点，池明珏当然是食不知味。

　　路醒阳：“哥哥平常最不爱吃姜，当作配料炒菜，哥哥能接受那个味道，但是让哥哥直接吃那是半点不行——我已经看到混着菜，哥哥吃了好几口姜了。”

　　池明珏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碗，擦了擦嘴，才无奈地笑道：“好吧，哥哥错了，下回会认真吃饭。”

　　路醒阳收拾餐盒筷子包装袋。

　　池明珏：“阳阳，你下场比赛什么时候？”
　　路醒阳手一顿，然后继续垂着头边收拾，边道：“后天，明天还是训练。”

　　池明珏这还没找到目标，他还得盯着监控，这活儿别人没法干。但是他也不太想错过弟弟的比赛。他向弟弟承诺过。其他事跟弟弟比起来，也是弟弟重要。

　　监控不会长腿跑了，到时候让颜姝顶一下也能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