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谢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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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红的血渗进卫昭的衣裙，一片艳红晕染的血迹在白色的映衬下有些触目惊心。
谢安之眼睛睁大，她看不见卫昭的模样，眼里一片血丝，呼出的话暗哑，全身的血液好像在上涌。
滴——哒——
温热的血滴在谢安之握着匕首的右手上，顺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蜿蜒到胳膊。
“…卫昭…”
谢安之的声音发抖，呼吸急促，她半跪在船板上的膝盖发麻，愈合不久的伤口撕裂。
女人丝毫没有发觉。
谢安之想要起身，撕裂的伤口剧痛，她面容苍白，费力的一点点膝行至卫昭面前。
满身狼狈，衣衫破烂。
谢安之把摇摇欲坠的人抱了个满怀。
那沾满血迹的匕首脱落，掉在地上伶仃作响。
“对…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
谢安之五岁那年，边地气候大旱，死伤过万。
那时已经是瞎子的她，已经被一家边地牧民夫妇收留，当成亲生女儿养了五年，北疆之人，性格豪爽肆意，对待她也没有那么多的礼教束缚。
当时女孩被养的钟灵毓秀，带着些作为少年人澄澈的朝气。
可是那场大旱，让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牛羊不是饿死就是被杀充作口粮。
边地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强盗土匪，杀了她的养父母，洗劫了整个城池。
他们带着一个男大夫，让他给抢来的孩子把脉，以此判断其练武资质，资质不佳的直接被杀害了。
谢安之眼睛虽然看不见，不过因为资质是她那一堆人里最好的，逃过了一劫。
后来几经周转，被卖到了暗阁，那年她才不过六岁。
女孩原本活泛的脾性没有了，只剩下古井无波的眼神与寡淡。
被关在阴暗的笼子里，她狼狈不堪，满身脏污，却在前面的脚步声停下后，听到了一声极为好听的女音。
“你…很不错。”
有些清脆的女童音调，如珠如玉，却偏偏带着些不属于稚童的冷漠成熟。
那女孩好像与她年龄相仿。
“你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她耳边的话音刚落，就突然闻到一股面香。
卫昭从笼子的缝隙里伸进手，把白面馒头递到了她的嘴边。
她嘴角碰到了一丝温热柔软。
………
船上。
谢安之唇色发白，沉默良久然后轻轻开口道：“是我…不能护住你。”
卫昭微弱的呼吸洒在谢安之的耳边，女人紧紧扣住她的身体，用力按住她右胸口的伤。
可惜卫昭的伤口太过严重。
谢安之看不见，却独独能感受到她愈加微弱的呼吸与逐渐发冷的体温。
伤口撕裂，又闻了迷药，失明的谢安之如今移动都困难至极，内力更是毫无用处。
她什么都做不了。
从没有一刻，谢安之那般厌恶自己无法视人。
卫昭的呼吸已经在耳边几不可闻，而手里温热滑腻的触感不住敲打着谢安之的心神。
血止不住。
……
边境。
苍茫壮阔的黄昏下，残阳如血。
谢乔快步走出大帐，步履匆匆的走向练武场。
“乔姐，今日又去练武啊？”
“嗯。”
女人面容清冷寡淡，眉如远山，眸似寒星，眉眼间的一番英气卓然，与微微上调的眼角浑然天成。
她的皮肤并不白皙，微微有些蜜色，却丝毫不损其风华，反而带有边境子女特有的洒脱肆意。
唯一不足的是眼角隐约的皱纹，年纪似乎已过不惑之年。
谢乔加快步子，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片极为空旷的场地，这里地上伫立着一些盔甲铁衣，长矛利刃。
一个身穿蓝色布衣的男人，面容偏白，五官虽然并不出色，不过给人以温和之感。
专门来看谢乔的张子书看见她，脸上欣喜，连忙跑去女子身边，把自己买来的兵书递给谢乔。
“谢将军，给你。”
说罢伸手向前一递，把书塞进女人虚握在腿边的手里。
“多谢。”
女子声音淡淡。
“反正我也看不懂这些，…给将军，是物尽其用。”
男人有些腼腆，他虽然高了谢乔半头，却高挑纤瘦，让人总觉得有些弱不禁风。
“《兵法四则》?倒是我找了很久的书。”谢乔低头看看手中的蓝皮纸书，字迹清晰雅丽，是不可多的的真本。
女人笑了笑，影子在夕阳的照射下拉长。
张子书出身商家，偏偏没有沾染上一丝商人的习气，不喜商反而爱官场。不过因为他不是科举的料，如今已经是四次科举未中。
他家里父母虽然觉得为官是正途，却也偏偏看不得自家儿子在外受读书的苦，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回去继承家业。
张子书不听，和他的几位同样落榜的同窗一样，相信天道酬勤。
前几年他外出求学，随着他的师傅跋涉到边境，遇到了土匪劫路。
是谢乔救了他。
张子书现在都能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而立之年的女子骑在高头大马上，稳稳端坐，手里拿着一把长剑，说是龙章凤姿也不为过。
和他所知道的闺阁女子格格不入。
像是遨游天地的鹰。
他喜欢上了谢乔，不过不敢说，因为她是天之骄女。
而他，再普通不过。
他现在陪着师傅她老人家在边地讲学，教化民众。
常常借着报恩来看看谢乔。
虽然知道配不上，不过情之一字，又该如何自持?
“将军喜欢就好。”
张子书笑了笑，有些紧张的扣了扣手指。
“那…将军的伤，可好了些？”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久之前的一场大战，敌众我寡，谢乔带领将士突围时，被箭矢刺中腹部，鲜血直流。
那场战最后虽然大胜，不过谢乔伤势太重，昏迷了好几天才醒。
吓坏了张子书。
女人笑笑，不在意道，“无碍。”
谢乔忽然抬眼看着他，极为认真的说，：“我们谈谈。”
“谈…什么？”
张子书心跳鼓鼓，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谢乔抬手引路，两人来到了练武场的一个角落。
“我之前育有一爱女，不幸丧失，同时也再也不能孕育子嗣。”谢乔说的坦然，眉眼之间是岁月沉淀的成熟稳重，她顿了一下，又笑了笑，“你我年岁也差距颇大，我大你十二年岁。”
“…谢将军，为何对我说这些？”张子书听了虽然震惊，不过更多的是疑惑。
还带着隐秘的欣喜。
谢将军，这是知道自己的心意了吗？
他和谢乔一样，不会在意世俗的眼光，他喜欢的仅仅是谢乔这个人。
即使配不上。
“我不在意。”张子书说。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与在不在意无关。”谢乔在军事上常常运筹帷幄，战术变化多端，唯独说话不习惯拐弯抹角，“我只是我罢了。”
是了，张子书心里一颤，面前的女人，是战场上的中流砥柱，战士们信服的将领啊…
“我自知…配不…”
他话还没说完，谢安之笑了，“我军事繁忙，可能无法陪你。”
?
“与你结为伴侣，也是不错。”
张子书送了三年的饭，每次到练武场截她。
日久生情，不过如此了。
……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
“将来战时结束，我会去寻我的女儿。”
“…将军的女儿?”张子书现在还沉浸在被谢乔表面心意的喜悦中，闻言愣了一下回道。
“嗯…”
谢乔抬眼看看如血的残阳，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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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容苍白的女子躺在床上，屋子里满是药香。
这是简朴的木屋结构，不过里面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
屋内燃着香，浅浅淡淡。
卫昭慢慢睁开有些酸涩的眼睛。
“…这是…咳…哪…”
作者有话说第8章 谢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