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猎人排行榜》垂耳魔王兔

107、危险处境

　　交代完了的两个东欧青年被松绑了，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着压缩饼干，分喝着同一瓶水，至于另外两个黑面包和巧克力，则被他们仔细妥帖地收了起来，表示要带回去给其他人吃。

　　在吃了东西后，他们向赏金猎人们表示感谢，告诉叶斯宸他们其实就来自东南地区的贫民窟。

　　于流民而言，战乱让本就难以为继的物资更加匮乏，他们同住一处的好几个老人孩子都饿得撑不住了，他们走投无路之下才答应了那个男人往河流里下药的交易，长途跋涉两个多月才找来这里，本来都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们。

　　而对于下药这件事，胡子拉碴的青年，也就是赫拉斯，在清醒之后恨恨地捶着自己的脑袋深表懊悔，一想到这件事可能导致的后果就禁不住后怕，因为他根本就承担不了。

　　叶斯宸也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现在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了吗？做事不计后果的莽夫，像你们这种人有时候真是比敌人还可怕。”

　　赫拉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咬着牙眼眶微微泛红。

　　另一个名为金莱的更年长一些的青年沉默许久，抬头对叶斯宸说：“你是赏金猎人对吗？你杀了我们吧。“

　　叶斯宸挑了下眉。

　　沈渔手里玩着一把蝴蝶刀，闻言笑眯眯地把刀刃往金莱脖颈边儿上抵过去，声音轻柔：“确定吗？”

　　金莱点点头，很平静地说道：“如果不是遇到了你们，昨天那毒药就下进河流里酿成大祸了，我昨天晚上想了很多……不管怎样，人总是要为自己做出的行为负责的。”

　　沈渔优雅地微笑着，又把刀刃往里抵了抵。

　　“但不是现在。”金莱看着他，明明才三十多岁的年龄，他的脸上却布满沧桑的痕迹，皮肤干裂，一双淡金色的眼睛干净又浑浊：“让我们回东南贫民窟见见老人孩子们。”

　　沈渔和那双眼睛对视片刻，把刀刃收回去，缓缓坐起身，放松地后靠，对叶斯宸抛了一句：“我觉得没什么问题。”然后就靠着奥斯汀开始玩他的手。

　　叶斯宸猫爪托着腮帮子，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嗯哼。”

　　——

　　许煜凡打开熬中药的锅，用铁勺搅了搅发现熬得差不多了，为了防止吵醒游青冥，他特意把动作放得很轻，利落地盛起一整碗。

　　结果一转身，游青冥侧躺在床上睁着眼，原本因思索而放空的湖绿色眼眸跟他对上了视线，然后眨了眨。

　　许煜凡：“咦？你什么时候醒的？我和千素以为你还在睡，一直都没怎么敢动弹。”

　　游青冥坐起来靠在床头伸展了下身体：“醒了有一会儿了，反正那个叫金莱的东欧人对阿宸说杀了他们那一句开始我就清醒了。”

　　许煜凡走到千素面前坐下，拿起勺子在碗里搅了搅，一边喂她喝药一边问游青冥：“那你怎么看？”

　　游青冥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和沈渔一样，从那一刻开始才算真正可以放心他们了，这会儿绳子应该已经解开了吧。”

　　千素被苦到了，抵触地看着勺子微微别开脸，白色毛茸茸的大耳朵耷拉下来，皱着眉头不肯再张嘴。

　　许煜凡赞同地点点头，又舀起一勺药汤跟过去，千素左避右避，后仰着半转过身，转都不愿意转过来了。

　　许煜凡无奈地把勺子放回碗里，摸了摸鼻子：“小祁平常是怎么让她乖乖喝药的？”

　　游青冥抛了两三盒巧克力棒到他手边，事不关己地枕着手臂往床头一靠，悠闲地说道：“喝两口喂一口巧克力棒，一边喂药一边讲故事，喝得可快了。”

　　许煜凡忍俊不禁：“怎么和小孩子一样？你真正小的时候喝药都不这样的啊。”

　　他隔着被子戳了戳千素的手臂：“行了转过来吧，我给你讲故事。”他又拿起巧克力棒晃了晃，可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还给你吃巧克力棒。”

　　千素的白色大尾巴悄悄探了出来，犬类似的摇来摇去，一赤一金的异瞳悄悄朝许煜凡那边斜了一点，在看到他确实把巧克力棒拆开之后，裹着被子“咻”地一下就转了回去，眼巴巴地盯着他的动作。

　　游青冥嚼着巧克力棒，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毕竟是小时候变着法儿给他讲故事的人，哄狐狸喝个药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正准备和千素一起蹭个故事听，谁料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游青冥把巧克力棒叼嘴里伸手去摸，手伸到一半迟疑了一下。

　　有他私人手机号码的人不多，而这其中的绝大多数都不需要用手机联系他。

　　因而他神色复杂地呼出口气，摸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果不其然……

　　——阿卓

　　他看着手机屏幕，刚要接电话就别挂了，屏幕随之暗了下去。

　　他挑了下眉，重新把屏幕摁亮，然后怔了一下，缓缓皱起眉。

　　未接来电竟然有三十多个，都是那小姑娘打过来的。

　　游青冥下了床，把手机重新装回口袋里，转身往门外走去。

　　许煜凡转过头：“欸，干什么去？外面风沙那么大，你穿那么薄出去干什么啊？东欧审判局的人还有没有守在外面都不知道呢。”

　　游青冥“吱呀”一声打开门，被透进来的风吹乱了额发：“这里面炉火烧得太旺盛了，我出去透口气。”

　　“放心吧，很快回来。”

　　又是“吱呀”一声，门被关上。

　　许煜凡若有所思：“这小家伙怎么奇奇怪怪的……”

　　但想一想东欧不比东亚，相对而言没那么危险，就随他去了，一边给千素喂药一边绞尽脑汁地给她讲故事。

　　游青冥一出门就被扑了一脸风，他兜上棉袄的帽子，四处查看了下，在确保附近并无人员蹲守后绕到了住处后面，拿出手机，把电话拨了回去。

　　电话没“嘟”两声就被接起来了，让人怀疑对面那小姑娘是不是一直守在座机前。

　　对面接起来之后却没有立刻说话，在几秒的沉默过后，甄卓，或者说是珀尔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带着小心和不动声色的试探：“哥哥？”

　　游青冥平静地应了一声。

　　甄卓瞬间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紧张起来，像是近乡情怯，反而不敢轻易开口了。

　　一点都不像会打三十多个未接来电的人。

　　游青冥仰起头，无声叹了口气：“我看你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有什么事吗？”

　　“对。”甄卓的声音一下子紧了起来：“我已经连续跟你打了一个半小时的电话了，你一直都没有接，你刚刚是在执行任务吗？还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游青冥说：“我刚刚在睡觉。”

　　甄卓：“哥哥，你好吗？”

　　游青冥在风沙里眯起眼：“挺好的，怎么了？”

　　甄卓：“阿震哥哥说你们去东欧了是吗？”

　　阿震就是他安排在甄卓身边的眼线。

　　“哦？”游青冥语气淡了一点：“你把电话给他一下。”

　　“不是的哥哥，是我哭闹绝食逼他告诉我的。”甄卓赶紧说：“不是他的问题，你不要怪他。”

　　游青冥：“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情吗？”

　　甄卓：“哥哥，你一定要小心。”

　　游青冥“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甄卓一下子就急了：“不，你不知道，哥哥，你的处境很危险。”

　　她的声音几乎带着哀求：“你把我的话听进去好吗？我是不会骗你的，也不会害你的。”

　　游青冥嘴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在风中抬起头，眯眼望着东欧灰蒙蒙的，布满硝烟和阴霾的天空，轻声道：“真的么？”

　　甄卓又沉默了，游青冥把没受伤那只耳朵凑近话筒，听着她压抑的呼吸，忽而开口：“阿卓。”

　　对面，甄卓的呼吸瞬间顿住了。

　　游青冥缓缓地低声道：“为什么说我现在的处境特别危险？是单单我，还是我们？危险，是因为人，还是因为东欧？”

　　“可以告诉我吗？”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游青冥也不急，依旧把耳朵贴在话筒口，耐心地等待着。

　　“对不起，哥哥，我不能说。”她低声道。

　　游青冥：“为什么？”

　　甄卓：“因为我的身份、立场，因为目前为止，我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才是对的，我很矛盾，也很迷茫。”

　　“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如何，我不想看到你出任何事情，一点都不想。”

　　游青冥沉吟着：“这样啊……”

　　“那依你看来，我该怎么做才是安全的呢？”

　　甄卓：“你要小心，一定要小心，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无论是陌生人……还是身边的人。”

　　“无论是吸血鬼，还是赏金猎人。”

　　她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轻得有些失真。

　　游青冥握着手机缓慢地眨了眨眼，湖绿色的眼眸在棕栗色的额发下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