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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番外4 ...

  •   裕昌不知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可她还是去了,正如少商所说,这件事他们二人之间,总要有个结局。

      这一次离开,大父大母并没有过多阻止她,而是任由着她胡来,比起让裕昌一生都活在这件事的阴影中,汝阳王更希望她能解决此事。

      比起自己孙女的一生,那些污言秽语又算得了什么。

      “定要早些回来。”汝阳王看着裕昌离开的马车,慢慢喊道。

      裕昌含泪点了点头,这一世她做了太多让大父大母不省心的举动,也该到头了。

      他们目送裕昌离开,亦盼望着她能平安归来,希望回来时上天能还给他们那个明媚无忧的孙女,而非如今这般忧愁无奈。

      裕昌再一次离开,想到上一世的自己从未离开都城,甚至被困在观中一生,便不断摇头。

      以前的自己什么都看不清,只追随着凌不疑,他看自己一眼都会高兴半宿,为了他什么荒唐事她不曾做过。

      哪怕依旧什么都不曾得到,她也不曾像如今这般难受。

      而这一世,她本想放下一切,却又莫名拥有了他,就是这短暂的拥有使她落到如此田地,他离开后的滋味实在难言,这份痛苦更是难以释怀。

      爱而不得她并不怕,可明明相爱却无法去爱,如何能让她甘心。

      一路上,裕昌神情默默,总是靠在窗前望着远处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霍里见状也未曾去打扰,在去往西北的路上,他们二人的话都少的可怜,一路上连句嬉闹声都未曾见过。

      这段路程走的十分艰难,裕昌的沉默,让这一路都变得死气沉沉。

      直到他们一行人终于抵达凌不疑的驻守军营。

      霍里叹了口气,率先冲进军营,令裕昌一人留在风雪中。

      刺骨的寒风侵蚀着裕昌的身子,她裹紧了衣裘,却还是低估了此处的寒冷。

      走下马车的一瞬间,雪已没过她的脚踝,裕昌望着四周已经吞没一切的雪,终于亲眼见到了这苦寒之地。

      “郡主也来了!”

      熟悉的声音从军营中响起,只见阿飞快速向她跑来,如见到那救命稻草。

      “郡主来得正巧,少主公前两日交战时受了些伤,正在营中养伤。”
      还不等裕昌问,阿飞便一个劲得说着凌不疑的事。

      “见到少主公,您可定要好好劝劝他,这些时日他旧伤未好便带伤出征,这又添新伤回来……如今这伤势愈加严重。”

      阿飞正说得起劲,一转头身后却没了裕昌的身影,只见裕昌被人持剑拦在了军营外。

      “干什么!”阿飞诧异下快步上前,一把拉开拦着裕昌的小兵,气急道,“这人也是你敢拦的!?”

      “军营重地,不得女子入内!”那小兵铿锵有力道,话落便用力甩开阿飞的手,继续拦着裕昌。

      “边去!别在这跟我捣乱!”阿飞一把推开那小兵就要让裕昌硬闯,谁知身边突然围上了众多黑甲卫,将他团团围住。

      阿起这才从黑甲卫中走上前来,看着裕昌冷静道,“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郡主请回。”

      “阿兄!”阿飞刚张嘴想说些什么,便被那群黑甲卫一把按下头压了回去。

      看着这架势,裕昌冷笑了声,看来他是不打算让她进去了。

      “我不进军营也行,让凌不疑出来,不对,或许现在应该叫他霍不疑?”裕昌盯着正中的营帐扬声道。

      “少主公正在养伤。”阿起上前挡住裕昌看向营帐的视线回道。

      “你们少主公就如此怕见到我?”裕昌看着营帐继续扬声冷哼道。
      “躲总不是办法,除非他这辈子都别走出这个军营!不然他躲多久,我就在此处待多久!”

      “郡主,你这是何必呢。”阿起的话音终于软了下来。

      “我只要一个交代。”

      裕昌死死盯着那营帐。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终不曾等到那人走出。

      雪地中的冰冷冻得裕昌浑身开始打颤,她的嘴唇逐渐发紫,被雪侵蚀的脚已没有丝毫知觉。

      她倔强地站在此处被寒风吹打,却不曾换来那人的一丝怜悯。

      她又再做这些荒唐事了……

      营帐内却并非裕昌所想那般模样,凌不疑此刻在榻上昏迷不醒,医士围在身旁施针却依旧无法唤醒重伤的他。

      “裕昌……”

      他梦中呓语,唤得却是她的名。

      “他都这样了,为何还不让裕昌进来?!”霍里焦急得踱步于此,一时不知该去心疼谁。

      “少主公说了,不许郡主出现于他身旁半步。”阿起冷静回答道。

      谁知这话一出,霍里黑着脸一把拽过阿起,让他凑近道。
      “你自己来听听,他刚喊的是谁?他要是不想见裕昌,会梦里都叫着她的名?”

      “我只是按军令行事。”阿起依旧冷静。

      面对如此不知变通的阿起,霍里只能甩袖怒道,“让裕昌就如此在外面冻着,若出了何事你自己负责!”

      他负责?他能负什么责。阿起看了眼帐外的裕昌,转身回避霍里的视线。

      霍里见阿起无动于衷,怒意更深了些,狠狠指着他恨道。
      “我看你们就是想让裕昌活活冻死在外面!”

      没想到就是这一句话,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凌不疑,却有了一丝反应。

      “将军有反应了!”
      顿时医士们大喜,连忙上前查看。

      霍里皱眉看了看凌不疑,又想了想自己刚才的话,一个念头油然而生。

      他笑着走向昏迷不醒的凌不疑,半蹲于他身前,低身附耳沉重道。

      “裕—昌—死—了!”

      这话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生怕他听不清般。
      果不其然,凌不疑的手指又微微动了动,霍里似乎找到了办法,越来越夸大其词道。

      “你可知自你离开后,裕昌被汝阳王下嫁给一官员,裕昌平淡应下,我们都以为她放下了曾经,却不想就在大婚之际,她竟选择用一尺白绫结束一生,你可知,她至死都还握着你们二人曾经的信物。”

      “裕昌是真的惨啊……只能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她的死,你怎么也得负一半责。”

      说着说着,霍里更是埋头痛哭起来,“我真是为裕昌不值啊!”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他这个看似不着调的办法当真奏效了。

      “够了……”

      当听到凌不疑的声音时,众人悬着的心皆紧了一下,直直盯着塌上之人。

      他不负众望得再次开口,眼缓缓睁开,眉头紧紧皱在一起,有些头疼得揉了揉额间道,“她死没死……我比你清楚……”

      “醒了!将军真的醒了!”

      “好啊,只要醒了就没事了……”

      医官们大喜,比起众人的震惊,霍里只是奇怪得看向凌不疑,对于他的话十分不解,“你为何清楚?”

      “裕昌郡主身边一直有我们少主公的人。”阿起冷不丁的一句解释,让霍里恍然大悟,连忙一掌拍向他兴奋道。

      “我就说,你怎么会就这样丢下你新妇一人寻死!原来偷偷护着呢?”

      “我让人跟着她,是为了防她干些搅乱大局的事。”凌不疑沉眸轻道。

      无论凌不疑如何解释,霍里依旧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眼神盯着他笑。

      阿起转身看着营帐外裕昌摇摇欲坠的身子,还是提醒道,“少主公,郡主已经在军营外候了几个时辰了。”

      凌不疑沉默了许久,终还是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起身道,“更衣,今日她见不到我不会离开。”

      军营外。

      裕昌本是十分喜爱雪的,可这一次的雪带着寒风,眼看就要将她侵蚀,她的双脚越来越不稳,头越发的重,此刻的雪对比在都城时,是那般陌生冷冽。

      恍惚中,她看到了一个身影向她而来,抬头望去,那个日思夜想,午夜梦回都在念着的人,赫然出现于面前。

      裕昌慢慢伸出手想要触碰他,那人却不着痕迹得后退,裕昌的手终还是僵在原地,她近乎哽咽道。

      “你……你是子晟……还是阿狰,你是我的凌不疑……还是霍不疑。”

      “都不是,如今的我叫霍无伤。”他淡然回答道。

      “霍无伤……”裕昌喃喃唤着他的名,头却突然越来越重,身子不听使唤得向他栽去。

      霍无伤眼疾手快,一手握住她的臂,才勉强未曾让其倒入雪地之中。

      他此刻的动作,更像是拎着一只动物般随意,哪怕在裕昌昏迷时,他也依旧不喜裕昌的触碰。

      “怎么了这是!”

      见情况不对,霍里这才急忙赶上前来,霍无伤便顺手将裕昌扔给了他道。

      “抬进去让医官看看。”

      “你的新妇你让我抬?!”霍里怒道。

      “我哪来的新妇?她是凌不疑曾经的新妇,不是我霍无伤。”

      霍无伤极力撇清关系扭头离开,霍里只好背起裕昌向那主帐走去。

      帐内,医官诊断后,深深叹了口气,才上前回禀道。

      “郡主只是因感染风寒,在加上之前的舟车劳顿,身子虚弱罢了,过段时间就会醒,不过……”医官有些面露难色。

      “说。”霍无伤瞥了一眼医官,那人便立马回答道。

      “郡主似乎患有郁症,若长久下去,气郁失畅神智不舒,会伤及肺腑……那时将药石无医。”

      “呵。”霍无伤冷笑了声,便看向榻上的裕昌轻道,“郁症……”

      霍里急忙拉过医官才继续问道,“你倒是说,有何办法可治这郁症。”

      “就是不知郡主因何事而郁郁寡欢,解铃还须系铃人,否则再好的药也是枉费。”医官摇头道。

      霍里看了看霍无伤,忽然大悟,却看着霍无伤对此有些怀疑的样子,突然怒道。

      “能因为什么事,定是她那死了一半的夫君呗!这系铃人还真在跟前!”

      霍无伤无视了霍里的话,他只盯着面色惨白的裕昌,久久不曾收回视线。

      “别看了,再看那郁症也好不了。”霍里翻了个白眼满是不屑,他本以为是裕昌无情,如今看来这两人之间既矛盾又复杂。

      几日后。
      裕昌就此占据了营中主帐休憩,军中再无不得女子入内的规矩,甚至霍无伤还从附近村民中挑选了几位女子前来服侍裕昌。

      多日的精心照料,裕昌的身子好了大半,却唯独提不起精神来,无论霍里如何在她面前逗乐,她皆无丝毫笑颜。

      这几日里,她见了营中众人,却唯独不见这军中之主。

      “凌不疑呢?”裕昌问向霍里。

      “他已不叫那个名。”霍里看向裕昌回道,“如今他是霍无伤。”

      裕昌愣了片刻才继续问道,“那霍无伤何在?”

      “北边有战事,他即将率兵前往镇压,此刻已在整军。”

      “这几日每次寻他他都有借口不在此处,日日如此,如今他又要走?我想问问他霍无伤究竟有多不敢见我!”

      话落,裕昌沉着脸大步向外而去,今日她必须与他一见。

      营外,霍无伤已整装待发,他一袭玄甲翻身上马,行于众将之前,如今的他少了份少年将军应有的英气,却多了那份沧桑与坚毅。

      在看到此时的霍无伤时,裕昌越发清楚面前的人并非曾经的凌不疑,那份迟疑让她向前的脚步顿了一下。

      “不是想见他?”霍里跟上前来,轻轻推了一把裕昌,“你的心结该解开了。”

      裕昌因此踉跄了两步,霍无伤的视线由此落在裕昌身上,看着她向他而来。

      相比于在都城时的相见,此时的她肉眼可见的憔悴瘦弱,那双原本神采奕奕的双眸,从何时起变得死气沉沉。

      “霍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裕昌的声音响起,霍无伤收回视线,依旧佯装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郡主有话直说,我等还有军令在身,若耽误了战事,谁也担当不起。”

      裕昌闻言轻笑,这才是她一直以来认识的凌不疑,从未将她放在眼里的凌不疑……

      她深吸了口气,忽而抬头相望道,“既然如此,那我便说了。”

      “将军曾在百官与圣上面前与我大父应下三约,如今看来这三约终究没有一条应下,裕昌是来讨要个说法的,将军可还记得当日誓言?”

      霍无伤轻轻闭眼,再次睁眼时,他利落下马行于裕昌面前,忽然扬声道。

      “我若负你,断臂相见,如今我失约在先,自当承担后果。”

      阿飞闻言咽了咽口水转头看向阿起道,“阿兄,郡主不会真要让少主公自断一臂吧?”

      阿起不曾多言,只牢牢盯着霍无伤。

      裕昌笑了,这次的笑带着一丝绝望,她看着霍无伤,眼中满是情意。

      他记得这件事……他记得……那他是否也已记起了曾经的一切……

      霍无伤似乎看懂了裕昌所想,先一步说道。

      “与你相处时的凌不疑并非是我,我虽能记起一切,可我终不是他,他曾立下的誓言,我可为其受过,只望郡主放下一切,似曾经为过眼云烟。”

      话落,凌不疑拔出随身之剑,向自己的左臂砍下,一丝寒光晃了裕昌的眼,身体的本能反应使她立马拥住面前冰冷的人。

      剑在离裕昌极近的地方停下,霍无伤更是因此愣于原地,一时也忘了推开她。

      冰冷的甲胄没有一丝温度,就宛如此刻裕昌的心,她用尽力气拥着他,手有些颤抖得握着他的臂,极力平复着心情道。

      “我不管你是凌不疑还是霍无伤,我不管你心中有谁,更不管你记起了什么又记不得什么,我只想让你记住,如今是我悔婚,是我不愿下嫁于你,是我负你而非你负我,凌不疑……这辈子……下辈子……甚至生生世世,都别在来招惹我!”

      “我……受不起了。”

      “你也无需如此躲着我,今日一别,我不会再纠缠不休,人嘛……脸面总还是要的,难得再活一辈子,我才不会再守着你空活一生。”

      “你若寻死,没人可拦着你,你想逃避一切,那是你的选择,我们有重活一世的机遇,为何不能活得精彩些,你我都是可怜之人,整日在这爱恨情仇中纠缠有多无趣,你说是吗?霍无伤?”

      裕昌的这份豁达是霍无伤不曾想到的,无论她此时所言是言不由衷还是口是心非,可能说出这些话的裕昌,已让其另眼相待。

      “多谢。”霍无伤慢慢道,“郡主所言所悟,在下钦佩。”

      “他们让我来劝你回去,是为了给你一条活路,也同样是给我自己一条活路,你我同病相怜。”

      裕昌拍了拍霍无伤的臂,牵强得扯出一丝笑来,话已至此裕昌选择松手,转身离开之际,似乎面前亦开阔了不少。

      “郡主,珍重。”霍无伤的话从身后响起,裕昌只是笑了笑道。

      “霍将军定会一展宏图,功成名就,那时裕昌还要祝贺将军。”

      裕昌的脚步轻飘飘的,心中长久以来的枷锁似乎就此卸下,她从未感到如此舒心。

      放下一切……也不过如此,这些话她说的清楚,心中亦清楚自己是否真的放下。

      裕昌走后,霍无伤看了看自己颤抖的双手,他有些奇怪得盯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何如此。

      霍里皱眉走向前,“就这样?结束了?我带她来寻你,就是为了听你们如何分道扬镳的?”

      “她很聪明,这不是分道扬镳,是各自安好。”

      “你可后悔?我看得出你并非如表面如此无情。”

      “有情无情……谁又能说得清,我与裕昌终究无缘无份。”

      少年再次上马,带领铁骑出兵,浩荡军马冲过裕昌身侧,扬起她的青丝衣衫,少年转身相望,只看见那抹笑颜驻足原地向其挥手告别。

      刺骨的寒风,在此时都似乎柔和了些许。

      他当真不曾后悔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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