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
伴随着K79的提示，季年又重新站在城东工地的楼群下。
两个小时的时间丝毫不影响蛊池里的生物四处蹲守小点心。
当它们发现是季年后，又扫兴地四散离开。
没有谁会傻到去招惹一位魔星。
柳木符中的顾廷深还在沉睡，季年足尖轻点，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站在月光下。
今天的月光很亮。
亮到他在嗅到属于寻香鬼的浓郁香气前，就已经远远望见那只站在楼顶的鬼魂。
走到楼下后，季年才抬头向上仔细望去，虽然阴气下看不清寻香鬼的面容，但他们的目光的确有过短暂的相接。
寻香鬼有着蜿蜒到脚踝长发，身形笼罩在阴气中，只隐约看得出是个消瘦的人类身形。
只目光相接那一瞬，已经足够它将自己的猎物锁定。
“呼呼——”
空中飘荡的不知是风声还是鬼怪的哭嚎，蛊池底层的鬼怪对强势袭来的风纷纷避退，只有最顶尖的几位在角落里围观着好戏。
可惜，季年没有任何做戏子的打算。
无数的鬼爪鬼影扑向他，他却向前跨出一步，一道浓郁阴影形成的屏障护住了他，寻香鬼尖锐的鬼爪在碰上屏障的一瞬间便齐根而断！
鬼爪一断，寻香鬼周身的阴气像找到了一个出口，“呼哧呼哧”飞快从断口处逸散，不过几秒，它的身形面容便已然在月光下显露。
透过屏障瞥了一眼，季年果断提起它往楼顶走去。
落脚处就近选择，恰好是十三栋。
把寻香鬼好好放在天台地面上，季年凑近去想要观察它的面容，可他手指刚触碰到它的额头，便感受到左肩上方冰冷的触感。
“季……年……”
身后有个家伙在呼唤他的名字。
季年回头，白四哥破碎的面容在看着他笑。
“白四哥”手里拿着一把剪刀，高高举起，借着风势竟是将他从楼顶打落而下！
见季年被打落，“白四哥”顾不得观察自己的成果，飞去寻香鬼面前，捧着它的脸说道：“淼淼……没事吧……”
寻香鬼没动作。
“白四哥”也不恼。
它破碎的头颅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作为“嘴”，凑到寻香鬼面前：“淼淼……你……爱我的……对吧……”
就在它将要吞掉寻香鬼头颅的下一瞬，季年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很抱歉，林淼不会爱你，肖知节。”
月光之下，季年与寻香鬼并肩而立，而在“白四哥”面前的，不过是桶水泥浆。
“白四哥”破碎的面容从它的躯壳上脱落，变成了肖知节。
季年舔舔嘴唇——他终于等来了今天的前菜。
他想看看肖知节如何辩驳。
“我……独生子，苦命……父亲早死……初恋抛弃我……”
“失业……房子烂尾……老婆坠楼没了……她还怀着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这么惨，我这么惨啊！”
被戳破伪装后，肖知节就一脸灰败，靠在天台的护栏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反复念叨着自己的人生。
与季年先前搜魂了解的人生大致相同。
哪怕肖知节哭得再凄惨，季年也没兴趣理会他。
他望着身旁的寻香鬼，问：“林淼姑娘，你可以报仇了。”
方才癫狂的寻香鬼此刻眼神一片清明。
从嗅到她的阴气开始，季年就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寻香鬼即是林淼，林淼即是寻香鬼。
生前是父亲和丈夫的掌心傀儡，死后也不得自由。
她拧起眉头，用看垃圾的眼神瞥了眼肖知节后，飞速闭上眼睛：“我不想杀了他。”
察觉到自己的话或许会让人误解，她又补充道：“让他轻飘飘地魂飞魄散？那样好像……太轻了。”
“你想怎样呢？”季年问。
我想怎样呢？
林淼听见这话，一怔，认真琢磨起这个问题。
刚才因为季年注入她眉心的一缕阴气才清醒，此刻思考浓烈情绪之外的事对她而言仍旧有些困难。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抱歉。”
见季年没说话，林淼问：“您莫非认为，我还爱着他？”
“这绝不可能！”想到有人还误会自己仍与肖知节藕断丝连，她怒道，死死盯着季年：“您知道睁着眼看自己一步一步去死是什么感觉吗？我不明白我为什么爱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得六亲不认，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死了变鬼了还在给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先生卖命！”
“我与他，只有血海深仇！”
林淼越说越激动，条理也越清晰：“我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这类腌臜小人浪费时间！折磨他恨他，不过是把我也拖进深渊，可让他魂飞魄散太过轻巧，让我选，我只想他受苦受难受万人践踏，为奴为婢为犬鼠牛马！”
“那就，如你所愿。”
林淼一说完，就听见季年笑着说道。
原先还在一味深情痛哭的肖知节头一次口齿清晰起来：“不，不要！我上有八十老母啊！不不，淼淼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对对，你一定是被那个小白脸蛊惑了，你是不是真的喜欢那个小白脸了？你竟然敢背叛我！！！”
他咒骂起了林淼，直到看见自己腿上长出类犬的毛发，而自己也如猪狗般四肢着地，肖知节开始恐惧起来，他想凑过去抱着林淼的腿祈求：“淼淼，我是爱你的，我是爱你的啊！我是迫不得已啊，淼淼我知道错了，我是真的爱你的啊！”
“聒噪。”
季年被吵得烦躁，一指点在他的眉心处，肖知节便发现自己再怎么张口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张着口，却只能往外留下恶臭的涎水。
“林淼姑娘，我觉得他恶毒的头颅没有存在的必要。”季年问：“给他换一颗更好用的，如何？”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死亡，林淼也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轻轻巧巧决定另一个家伙的命运。
哪怕那个畜生该下地狱。
哪怕他有着最顶尖的人类容貌，林淼也觉得他更像什么初步探索世间的天外来客。
她退后一步：“您，随意。”
“在头颅消失前，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去剪无辜之人的安全带。”季年抱臂盯着肖知节的眼睛：“好了，不用留着哈喇子瞪我，我已经知道原因了。”
“Boom！”
隔空点了点肖知节的脑袋，那颗头颅就滚落在地，又无火自燃，连灰烬都没留下。
把这只“无头犬”观察一遍，季年想了想，从阴影里摸出来几颗繁星之眼，按在脖颈断处。
不过片刻，“无头犬”便拥有了数颗有星辰纹路的眼球一般的头颅。
季年对它像是比较满意，没有再改造，而是扭过头问林淼：“林淼姑娘，这样你还满意么？”
林淼不知该如何应答，下意识点点头。
季年又问：“你的仇人应该不止一个肖知节？”
林淼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先生，您，不要冲动。不管是给他东西控制我的人，还是现在控制我的人，他们都……深不可测。”
“呵。”
听见林淼的形容，季年不惧反笑，他朝林淼要了根头发绑在多头犬最小的头颅上，又拍拍它：“去吧，好狗狗，去找坏蛋。”
多头犬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季年摊摊手：“您看，林淼姑娘，何须自己动手呢，让仇人解决仇人也是一种解决方法不是么？”
“像你这样的人，没做过坏事的好人，不该为了几个人渣毁了一生。”
让肖知节去找那个不知名制鬼师的麻烦，它们谁被咬一嘴毛都是好事，要是都两败俱伤，季年大概还要把两败俱伤的现场转述给林淼一同庆贺。
希望纪先生和纪夫人会喜欢这份礼物。
“啊，好。”林淼点点头，看着季年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小先生似乎解决掉了她仇恨的两大源头，可她的一生也已经毁了。
仇人死千次万次，都换不回来她活着的日子。
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干什么。
“怎么了，林淼姑娘？”
“我想问问您，鬼魂可以去哪，我不想为虎作伥，也不想……这样。”
她目光在蛊池边缘，那里的两只鬼正在互相甩着舌头打架。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欢迎来我的世界暂住。”
一道门突兀地出现在空气中，季年微微鞠躬：“欢迎入住幸福家园，我尊贵的住户，代物业经理向您问好。宗旨是，让所有住户感到幸福。祝您在幸福家园有最幸福的体验。”
“承你吉言。”
林淼应道，走进门后的世界。
她也不知道门后是什么，但反正她也没什么去处，去哪都比给仇人卖命好。
门后的世界太阳正好，出人意料的，太阳洒在身上并不难受，反而有种暖洋洋的舒适感。
这是许久以来，她第一次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温暖，而不是鬼魂恐惧炙热高温。
物业和保安向她打着招呼，跑步和准备去工作的人也热情地为她指路。
她从物业拿了钥匙，住在十三栋二单元13A，她的邻居是个刚成年的大男孩，他看见她入住，笑着恭喜她：“虽然我们之前从没见过，不过新邻居，新生快乐。”
她看见男孩脚下空荡荡没有影子。
是和她一样的同类。
林淼走进屋子中，震惊于其中处处符合自己心意的装潢。
她打开指甲油柜子做了个黑色美甲，又从冰箱中取出一听啤酒。
冰块跳进酒杯里，她望着窗外景色想起刚才隔壁邻居的话：往事暗沉，来日璀璨。
她朝太阳举杯，阳光透过酒液在她脸上映出彩虹色的光。
她想：过往晦暗，祝我自己，新生快乐。
＊
“祝林淼，新生快乐。”
副本外，季年隔空与她碰杯。
看着季年喝掉将一杯不明物体一饮而尽，柳木符中的顾廷深斟酌半天，问：“她是肖知节的妻子？你怎么会认识她？”
季年笑笑没有回答，他从影子中找出来那本融合后的日记，日记在空中飞速翻页燃烧，仗着月光窥见的片段都用血液写着恨字。
“总归不是个让人舒服的故事。”季年说道：“顾总，别忘了咱们的目的是什么。”
季年不说，顾廷深也不好继续问，他沉下心感知后，却无比诧异：“怎么会这样？！！”
“怎样？”
“我感觉，我和我的身体隔了很远，但是又认为我们很接近……就像是，在看视频里的食物一样。”
“这样啊。”季年心中有了推测：“你说说，你觉得你的身体在哪？”
“那边。”
顾廷深指了个方向，是城东工地烂尾楼群旁边的破旧别墅区。
一道影子在楼顶飞掠而过，蛊池怪物无甚知觉。
“这是……你的别墅？”
季年看着那个熟悉的位置，问道。
“不是，当时说要卖给我养父以前一个朋友的，结果还没建好我就……”
顾廷深没说完的话季年听得懂。
他没了，别墅的建设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嗒——嗒——”
原以为这附近连鬼怪都不会存在，季年却听见从别墅前传来的脚步声。
声音沉闷笨重，站在别墅前的是个身形肥壮的男性。
他提着线香纸钱，在别墅前拜了又拜，念了又念。
直到云层移动，月光洒落，季年才瞧清楚他满脸的疤痕。
“吴老二？？”
“林总？！！”
两人异口同声道。
季年看看柳木符，他听见顾廷深说：“我想起来，今天，好像是我的忌日。”
阴风大作，卷着香灰纸钱飘向季年。
吴老二抬头望过来，顾廷深的身影恰好在月光下显现。
“啊！！！”
吴老二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他大喊道：“你不是我杀的！”
“我没有杀你！”
“那谁……杀了我？”
顾廷深的手上长出锋锐的指甲，浓黑的阴气弥漫于眼眶，他迫切地想知道，是谁杀了他。
是林总，还是……“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说第21章 第 2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