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心》路路路路路路

12、食堂

　　许潇文叫了唐宇骁好几声，唐宇骁才回过神。
　　许潇文已经吃完了早饭，她要回去上班，虽然唐宇骁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但是她知道，唐宇骁看的不是自己，他在想一件事，想出了神。
　　唐宇骁觉得有些尴尬，没多说，就让许潇文先回去工作，说呆会儿微信联系。
　　文字上的交流比语言交流要方便许多，见不到对方的脸，好像很多话都比较说的出口，也不会这么紧张。
　　但是唐宇骁在想什么？
　　许潇文走到吧台边上，再回头看了唐宇骁一眼，他好像又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了。
　　今天食堂吃小龙虾，小时十点多就给她发消息了，让她11点半准时出现，不准迟到。
　　哈曼达食堂比外面要便宜许多，小龙虾十块钱一斤，饭卡每月会自动充值500，小时和她搭伙一起吃，已经商量好了，两个人先来5斤，就算吃不完也宁可打包晚上回家热着吃。
　　11点10分，许潇文已经不太坐得住了，她觉得自己仿佛已经闻到了麻小的味道，虽然早饭还没完全消耗掉，但是今年，她还没吃过小龙虾，不吃意外的话，今天是第一顿。
　　电话响了。
　　许潇文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字emoji表情——“鱼”。
　　余麟应该是刚下课，周围人声鼎沸，非常嘈杂，偶尔还能听见周围有人和余麟打招呼。
　　余麟说：“中午吃什么？”
　　许潇文说：“吃食堂。”
　　孙慕秦凑过来，搂着余麟的脖子说：“你在和谁打电话？一下课就打电话，人‘咻’一下就没了，说，是不是和我们的小姐姐打电话！”
　　余麟还没说话，孙慕秦就对着手机叫：“是我啊，孙慕秦，姐，是你吗，是你吧姐，哎哟我就猜是你了，余麟这小子一脸□□呢。”
　　“滚。”余麟笑骂一句，轻声说，“你等会儿，我换个地方。”
　　接着是听到余麟的喘气声，他应该是跑步。
　　许潇文觉得自己没救了，听这个喘气声，居然让她浮想联翩。
　　余麟跑到了教学楼外，没人再跟着他，他终于可以好好说话：“哈曼达的食堂好吃吗？也是五星酒酒店的大厨过来做吗？”
　　许潇文想起自己的事业部：“我们公司也不都是围着酒店业务做的，我们部门就不是。”
　　余麟：“这样啊，我不懂，姐姐教教我？”
　　余麟的声音里带着笑，许潇文中觉得他不太正经。
　　好像已经习惯了许潇文的沉默，余麟边走边说：“我下午没课，我中午来找你吃饭，你们公司周围很多好吃的，昨天孙慕秦给了我一大堆探店。”
　　想起食堂的小龙虾，许潇文连连摇头：“我中午和同事约了。”
　　“那就一起吃。”
　　许潇文还要说话，余麟那头已经挂断了。
　　许潇文看着手机回到了主屏画面，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她回拨了回去。
　　余麟接的挺快，声音听上去很高兴：“怎么了？我已经上车了。”
　　明明学校离这儿还挺远，许潇文还是下意识站在窗边往外看：“我说我约了同事一起吃。”
　　余麟一油门出了校门：“我知道，一起吃好了，我不介意。”
　　许潇文说：“我介意。”
　　余麟说：“怎么了？”
　　许潇文说：“你不要这样说风就是雨，你说来就来，我都说了，我已经有安排了。”
　　余麟沉默了会儿才说：“你同事我见过的。”
　　他说的是上次那个一起搭车的同事。
　　许潇文忽然意识到，虽然余麟看似很直球并且对自己很上心的样子，但是从头到尾，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真的去了解许潇文。
　　许潇文说：“不是那个，她并不是和我交好的同事，我们只是一个部门，她那天和我一起去团建。”
　　余麟说：“那就不能一起吃了吗？”
　　又来了。
　　许潇文想，他每次都只会这一招，遇到问题不解决，只会撒娇。不，也不是，可能也不是不解决，这就是余麟解决事情的方式，他根本没想过用第二个方法，他只想要顺着他自己的来。
　　不能让他一直这样。
　　许潇文：“你回去，我们下次再约。”
　　余麟：“我到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许潇文重复了一句“你到了？！”，然后也不管时间，立刻就冲到了走廊的大窗户上去看。
　　这一面的窗户正对着楼下的马路，往常余麟都会停在这条马路上。
　　一辆路虎以非常流氓的姿态开进这条小路，最后霸道的停在了路边，双向车道了变成了单车道，幸好现在是大中午，除了外卖的点评，没有车辆进来。
　　电话还没挂断，许潇文看到余麟从车上下来，他好像知道许潇文在楼上看他，他抬头说：“我们去外面吃，你们想吃什么？”
　　许潇文无语。
　　余麟说：“人多可能还是吃火锅热闹，吃这个？”
　　许潇文其实看不清余麟的表情，她在19层，她能认出那个人是余麟，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想，余麟现在应该没什么表情，他肯定没有意识到自己不高兴了。
　　许潇文说：“我已经和你说了，我和同事约了约了，你为什么还是要过来？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许潇文还想说话，却看到有人和余麟打招呼。
　　余麟没有多余的动作——可能点了点头，但是许潇文看不清。那个人从B区过来，那边不属于哈曼达，但是也有大约两层楼属于哈曼达，都是客户服务部。
　　客户服务部虽然不都是女生，但是清一色都是年轻人，可是楼下这个明显是一个有一定年龄的人，而且从穿着打扮来看，不像是普通员工。
　　余麟也没想到，居然有人认出自己。
　　来人算是哈曼达的中层干部，之前去市区的酒店调研的时候，和余麟有过一面之缘，更重要的是他属于唐宇骁战队的人。
　　能住在46层的人，一年也没几个，何况现在又是被长期征用了，还是个姓余的，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什么身份。
　　余家人丁兴旺，老爷子虽然只生了两儿一女，但除了小儿子，另外两个都各自有3、4个孩子，虽然孩子多，但是谁都知道，最受宠的是余老爷子最小的孙子。
　　余麟其实对他印象不深，依稀记得姓董，当时有听到客房经理喊他董总。
　　出于礼貌，余麟点点头打招呼：“董总。”
　　董总其实先认出这辆路虎，因为唐宇骁开过一次这个车，也是偏偏就那一次，他坐过，所以他清楚的记得，车尾处贴了一个不符合唐宇骁风格的车贴，其实这个车贴也不是余麟贴的，是孙慕秦贴的，因为这辆车是他去贴膜的，也不知道孙慕秦怎么想的，贴完膜还顺带贴了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非主流车贴回来，孙慕秦解释是4s店送的，余麟倒也无所谓，毕竟车屁股他自己也看不到。
　　董总大约知道余麟的身份，但是不确定他为什么会突然到访，只能试探的打招呼：“小余总，来找唐总吗？”
　　唐宇骁的身份其实在集团总部里不是秘密，集团基本上都知道唐宇骁是余麟爸爸的养子，但是哈曼达这边知情的不多，董总因为和唐宇骁还算亲近，姑且知道一些。
　　余麟说：“不是，你别和他说。”
　　董总点点头，当是兄弟之间有嫌隙，他是个聪明人，不会插手老板们家务事，说：“您下次来可以直接停进车库，这辆车录入过车库系统。”
　　余麟说：“我呆的时间不长，基本马上就走。嗯……你们食堂在哪儿？”
　　董总说：“-1楼，要刷卡才能进去，你一个人进去的话前台可能会拦着您，要是方便的话，我带您进去？”
　　余麟说：“可以，那上车吧，我把车开进去。”
　　虽然前一刻还在说自己马上就走，但是余麟丝毫没有觉得尴尬，没等董总反应，转身已经上了驾驶座。
　　听到车门解锁，董总也直接上了车。
　　楼上的许潇文直觉余麟来找自己了，立刻拨了电话过去。
　　余麟倒是秒接了电话，声音带着熟悉的笑意：“你猜我在哪儿？”
　　猜你个大头鬼。
　　许潇文心里骂了一句：“余麟，你是不是上来了？”
　　余麟说：“哎呀，姐姐好聪明，你不是说吃食堂吗？我想看看你们食堂怎么样，你们食堂招待外人吗？”
　　说完，他看向后视镜的董总。
　　董总毕竟阅历丰富，他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余麟说：“今天吃什么？这么吸引我们姐姐。”
　　许潇文说：“不能招待外人，只能员工吃，刷的饭卡。”
　　余麟说：“姐姐不能请我吃饭吗？”
　　许潇文说：“不能。”
　　余麟说：“姐姐好无情，不过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想办法，谁让是我想让要和姐姐一起吃饭的呢？”
　　许潇文沉默了片刻，说：：“余麟，你现在回去，我们周末约，行吗？”
　　余麟踩了刹车，车子停在-3的坡道上，他脸上已经褪去了所有笑容，声音却没有任何变化，董总可以感觉到余麟已经生气了。
　　余麟说：“晚上可以吗？我等不到周末，今天才周二。”
　　许潇文说：“这是威胁吗？”
　　余麟说：“不是，这是撒娇。”
　　许潇文手机振动了，是小时在催她，她一边下电梯，一边说：“余麟，这是你追求别人的方式吗？你以前这样都成功了？没有被人讨厌吗？”
　　余麟按下P档，拉了手刹，不顾自己还在坡道上，手撑着方向盘说：“我没有追求过别人，姐姐，你是我第一个追的人。”
　　哈曼达中午时间也有不少人开车出去吃，遇到这种把车停在坡道上的都忍不住按喇叭，余麟延误的升起窗户，但是喇叭声依然不绝于耳，他心情烦躁，直接开了远光灯想让对方闭嘴。
　　董总识趣的下了车，直接走到其他车辆旁边解释。
　　他是哈曼达的老员工，又是空降领导唐宇骁身边的人，哈曼达的员工就算不认识也算是知道他，看董总从后座下来，心里都有些奇怪。
　　董总没有说明余麟的身份，只说车子有些问题，临时停靠，希望大家暂时绕开，避免在这里堵车排队。
　　有董总疏通，车辆总算疏散开，但是余麟的心情已经将至冰点，他等许潇文挂了电话以后，都还没有收回举着的手。
　　他虽然名义上一直在追求许潇文，但是许潇文极少会拒绝他，他也觉得自己一路过来挺顺畅的，却万万没有想到，许潇文居然因为要吃食堂就拒绝了他。
　　怎么了，他见不了人了？
　　余麟靠在椅背上，微信里是陈权浩发的语音，他点开听，陈权浩问他去了哪儿，晚上约了小学同学去高教区吃饭，问他要不要一起，余麟没有心情回复，直接关闭了对话框。
　　董总那边已经跟所有人都沟通完毕，回头看到路虎的远关灯还开着，他差点刺瞎了眼，只能默默走到一边，给唐宇骁发了微信。
　　唐宇骁非常效率，很快就来到了地下停车场，通过远关灯找到了坡道上的路虎，唐宇骁快步走上前，和董总点头打了招呼，敲了驾驶座的窗户。
　　余麟这才发现唐宇骁来了。
　　他没有放下窗户，但是他可以听到唐宇骁说话。
　　“把窗户放下，然后把车停好。”唐宇骁说。
　　余麟看着唐宇骁，他今天就和平时任何一天一样的精英打扮，让他生厌。
　　余麟长久未作出反应，唐宇骁叹了口气，用口型说：“小麟。”
　　那表情充满了无奈，他好像真的像一个哥哥，拉着站在悬崖边上的弟弟，让他回头重新做人。
　　余麟厌恶唐宇骁，他握紧了方向盘，想起了上一次见到唐宇骁和许潇文一起的场景，他忽然放下窗户，问：“你中午要去食堂吃饭吗？”
　　唐宇骁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是他的确中午一般在食堂吃，他只能老实回答：“对，怎么了？”
　　余麟没说话，唐宇骁问：“小麟，不要停在这里，关了远关灯，这样没有礼貌。”
　　没有礼貌。
　　余麟冷笑一声，关了远关灯的同时，也关上了窗户，在窗户闭上的最后一秒，他说：“谢谢你的指路，董总。”然后径直往前，绕了一圈，重新回到坡道上，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