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玫瑰认错哥哥后》末昙

5、琉德尼尔古堡区

　　季琼瑰不了解发生了什么，但他察觉到，蒙恪看自己的眼神变得很复杂。
　　那目光又冷、又顿，很沉重，像压在他胸膛上的一块巨石。

　　沃伦小声问：“蒙恪大人，现在要将他怎么办？我们不能把圣灵送给教会。”

　　如果只是精灵，死生去留，其实无关痛痒。精灵只是长得漂亮的吉祥物。像一颗宝石、一件瓷器，只能锦上添花，还是那种不重要的花，有和没有差别不大。

　　圣灵就不同了，姆大陆的人无条件信奉他们，追随他们。仅凭圣灵的身份，就能收获一众信徒。

　　他们有一呼百应的影响力，说一句“至高秩序让你们去死”，第二天就有上千狂热信徒排队跳崖。而且，圣灵发展潜力普遍大，现存的圣灵都在不同领域有所造诣。

　　把圣灵送走，相当于千里迢迢给敌人一件威力巨大的人形武器。

　　这种缺心眼的事，一般人干不出来。

　　沃伦：“用不用请示族长大人？属下现在就去。”
　　族长就是序列一食龙藤，他们的首领。

　　“先不要告诉大哥，我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决定。”蒙恪坐回软椅中，支着额头，声音有些疲惫，“我们把精灵带回琉德尼尔。他还太小，圣灵内部的厮杀很激烈，这样也算在保护他。”

　　近百位圣灵中，会选出一位“圣灵之首”，现今的圣灵之首莫利亚心狠手辣，为了把影响力号召力聚集在他一人身上，暗中残杀了不少圣灵。

　　“带回琉德尼尔吧，也算在保护他。”蒙恪说。

　　沃伦垂首应了一声“是”。临走前，小心试探：“圣灵阁下要住在哪里，我提前吩咐下去。是空中监狱么？”

　　圣灵是秩序侧的预备头目，天然和食龙藤们对立。玫瑰精灵留在琉德尼尔，相当于人质，被关进监狱非常合理。

　　蒙恪凌厉地瞪他一眼：“我的城堡。收拾出一间上等客房。”

　　“是是是！”沃伦连忙溜走。

　　出了船舱，管家抹了抹冷汗，小声嘟囔，“应该直接杀了的。多么仁慈的领主大人啊！”

　　灵魂石检测很消耗精神。船舱内，季琼瑰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花精灵的习性，休息时模仿花苞的样子，蜷缩成一团。白色长袍盖过脚背，积云堆雪般的白色卷发披散在身上。

　　蒙恪的大手掐住玫瑰精灵的脖子。稍一用力，睡梦中的人就会当场毙命。

　　最理智的做法，应该是杀了圣灵，曝尸于街，给秩序侧的人一记精神上的重创。再不济，也是丢进监牢之中当人质，必要时拉出来杀掉，以儆效尤。这一点蒙恪当然知道。

　　绵长的呼吸拂过蒙恪的手臂，玫瑰的馨香淡淡地逸散出来。

　　五指渐渐松开，暴起的青筋隐没于皮肤之下。

　　良久的静默后，蒙恪不禁自哂，“灾星转世”的食龙藤，和秩序侧高层头目起冲突，难道要拉一只刚化形，什么都不懂的小精灵当祭品么？那才是真的可笑。

　　“睡吧。”蒙恪召唤出一条毛毯，轻轻盖在季琼瑰身上。

　　经过半个月的航行，终于抵达琉德尼尔。

　　琉德尼尔在姆大陆的最北端，是一片辽阔的半岛。终年被水汽缭绕，寒冷又孤寂，走到这里，就仿佛走到世界尽头。

　　在船上的半个月，季琼瑰用几乎全部的时间学习食龙藤使用的语言。担任教师的是蒙恪，他教季琼瑰的第一个词是“哥哥”。

　　“哥哥，我们到了么？”季琼瑰下了船，跟在蒙恪身后。

　　原本船上有几十个人，现在只剩蒙恪和季琼瑰两个。因为沿途会经过一些固定传送法阵，其他人提前瞬移回去了。
　　季琼瑰刚化形，魔法水平弱，不能进入传送法阵。蒙恪就陪他一路坐船飘了回来。

　　蒙恪：“到了。”

　　暗紫色的沙滩像中了毒，海岸山的黑色裸岩迎面而立。风吹过时，空穴中响起阵阵哀鸣。正中午，阳光下的海岛却展现出诡异黯淡的气氛。

　　这里没有半点生机，半空飘着一层牛奶白浓雾，强风吹过，雾却纹丝不动。

　　死寂如坟墓的地方。

　　同为玫瑰，季琼瑰看到荒凉的琉德尼尔心里打怵，而哥哥们竟然能生长在这种的地方。季琼瑰感到惊讶。

　　季琼瑰紧跟上蒙恪的步伐：“哥哥，你哪一种玫瑰？”

　　蒙恪迈开的长腿在空中一顿：“食龙玫瑰。”

　　“食龙？”季琼瑰没有理解“食龙”这两个字，他的词汇量还很匮乏。

　　“……是黑玫瑰。”蒙恪咳嗽一声。

　　“唔。”季琼瑰点点头。黑玫瑰，听起来就很神秘强大。喜阴耐寒耐旱对土壤条件无要求也很正常……吧？

　　季琼瑰继续问：“其它五个哥哥，也是黑玫瑰么？”

　　“也是。”蒙恪把话头一转，“我们的住所在前面，还有一段距离。”

　　二人先坐马车，驶过暗紫色的沙滩和黑色冰川，马匹肋下生出双翅，直接飞过高耸入云的山脉。
　　随后他们改乘小型船，驶过结满冰层的湖面。冰块在船开过来之前自动破碎，不断碰撞在一起，或悠远如鲸吟，或沉闷如擂鼓。

　　季琼瑰裹着一件毛绒绒的厚披风，在船头看破冰。
　　被掀起的冰层足有一米多厚。他正好奇是什么破冰魔法，就看到冰层下，有一只十米长的鱿鱼，正卖力地挥舞八只爪子，把冰层抽成碎片。

　　……好吧，物理破冰。

　　横跨冰湖花了半天时间，日暮时分，两人终于看到“琉德尼尔古堡群”。

　　古堡群占据整个山头。大型城堡有六、七座，高耸入云的尖塔二十多座，占地面积比故宫还大。
　　建筑风格不统一，外立面的新旧程度也有明显差异，看得出来，这一处古堡群至少经历数百年的时间才完全建成。

　　蒙恪居住的城堡在古堡群外缘，是小巧朴素的鹅黄色城堡，看起来有几分温馨。
　　室内装修很简单，但给人以温暖的感觉。蒙恪很喜欢植物，城堡内随处可见绿萝、金钱草这样的小型植物……的尸体。

　　管家沃伦冲出来热情迎接，忙前忙后时，不忘在季琼瑰耳边说小话：“你看这些枯萎的植物。都是蒙恪大人养的。蒙恪大人养什么死什么。小玫瑰，你小心些吧。”

　　季琼瑰奇怪：“我为什么要小心？”

　　沃伦：“你是蒙恪大人新养的植物啊！”

　　季琼瑰：“……”
　　想反驳，但又觉得对方有道理。

　　路过厨房时，听到石墙另一侧传来“哐哐哐”的声音，像在剁骨头。季琼瑰探头看了一眼。

　　猝不及防地，他看到堆成小山一样的巨兽白骨架。骨头上还有滴着血的筋肉残渣。观察骨骼结构，是一只巨型飞禽。

　　季琼瑰指着一堆白骨架：“哥哥。这是什么鸟。”

　　“是龙。”蒙恪扳过他的脸不让他看。

　　“为什么龙死了？”

　　蒙恪：“因为龙是我们的食物……饰物。一种摆件，起装饰作用。”

　　这时从楼梯口伸出一条比古树树干还要粗的巨大藤蔓，卷着几根森白的、还残留牙印的巨龙骨头，哗啦啦往地上一扔。

　　巨型藤蔓轻车熟路地从晾肉架上拖出一条连皮带肉，还滴着血的龙腿，缩回城堡三层，砰一声把房门关上。

　　“刚刚是什么伸出来了？”季琼瑰探头往仓库里面瞅，

　　“没什么好看的。先回你卧室。”蒙恪挡住季琼瑰的眼睛。但季琼瑰分明看到了，厨房中有一个相貌丑陋的巨人举着五米长的大砍刀。

　　案板上，是一只被肢解的巨龙。

　　“哐”一声响，一股鲜血喷上墙壁，粘稠的龙血湿哒哒地往下淌。血腥味儿从鼻腔冲进天灵盖。

　　上了二楼，刚打开卧室门，季琼瑰就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后退了两步。

　　“小玫瑰你终于回来了！我和赛洛西宾给你装修了卧室！”弗朗明戈和赛洛西宾把季琼瑰推入房间。

　　一进入卧室，馨香扑面而来，瞬间冲淡了鼻腔中的血腥味。耳边，贝壳风铃的旋律悠扬随性。

　　家具是清一色的奶油白，用各色花藤缠绕，还做了魔法蝴蝶，在花间飞舞。
　　家具没有尖锐棱角，连墙壁间的拐角都被磨成圆弧。处处是蓬松的抱枕，厚厚的长毛地毯铺满地板，床做成花苞状，纱帐是层层叠叠的花瓣。

　　风格甜美可爱，如同芭比的梦幻城堡。

　　弗朗明戈眼睛亮闪闪：“好看么？”

　　季琼瑰：“嗯，就是——”

　　“太好了！小玫瑰喜欢！”弗朗明戈欢呼一声，抱住她的同伴赛洛西宾转圈圈。

　　季琼瑰：“装饰会不会有点——”

　　弗朗明戈：“所有的鲜花都用绽放药剂浸泡过，赛洛西宾配制，品质保证，常开不败！”

　　季琼瑰：“我其实——”

　　“看到这些蝴蝶了么？”弗朗明戈一伸手，魔法变出的假蝴蝶纷纷停在她的指尖，“我变出来的，飞行路径随机，还有夜光效果！”

　　季琼瑰：“很漂亮，不过——”

　　弗朗明戈：“蒙恪大人给你分配了一间套房。这里是衣帽间，这里是洗漱间，还有小的茶歇室。统一的奶油白和鲜花装饰！还有很多亮闪闪的水晶！”

　　季琼瑰：“……”

　　“重头戏来了！”弗朗明戈又把季琼瑰推入衣帽间，“我为你布置的，化、妆、台！”

　　她把季琼瑰按在宫廷风格的小软凳上，响指一打，十来个抽屉自动弹开，里面摆满了精致的、香喷喷的瓶瓶罐罐。

　　弗朗明戈：“全套的化妆品！我和小洛提前一周瞬移回来，跑遍各大时尚药剂店铺，特地为你定制！”

　　季琼瑰干笑两声：“我是一只男精灵……”

　　“还有这些时装！”弗朗明戈又打了个响指，衣帽间的帘子“唰唰唰”地拉开。马卡龙色系的精工服饰挂满三面墙。风格俏皮甜美又可爱。

　　“喜不喜欢？”弗朗明戈冲到季琼瑰面前，双手合十，满眼期待。

　　事已至此，季琼瑰只能微笑：“谢谢你，我很喜欢。”

　　“好诶！”弗朗明戈欢呼起来，她明显比季琼瑰还兴奋。一转头和赛洛西宾讨论起季琼瑰明天该穿哪件衣服，荷叶领还是泡泡袖，粉色更衬肤色还是鹅黄色。

　　季琼瑰无力扶额，苦笑。

　　他该怎么解释，他壳子里是一个二十多岁、经历坎坷、思想成熟、独立自主的成年男性，梦幻芭比风不太契合他的审美。

　　好在季琼瑰不挑剔，这是弗朗明戈的心意，他欣然接受。他稍微有些介意的，是弗朗明戈看他的眼神，好像看一只新奇有趣的精美玩具。

　　“西装短裤很可爱啊。虽然是男精灵，但穿裙子也是可以的！”弗朗明戈两眼冒光。

　　季琼瑰：……
　　果然把他当芭比娃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