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人[耽美]》九岁呀

20、墨迹（番外）

　　墨迹觉着，自己应该已经死了，可他却以一种诡异的状态，继续“活着”。
　　他的遗体按照遗书上的期望，被锻造成一个零件，安装在自己主导搭建的星网主脑塔阿弥上，或许就是这个举动，让他变成这般模样吧。
　　他不知道自己死后又活了多久，只知道当初那个只会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小AI，已经诞生了自己的意识，甚至还会学着人类，娶了个AI做伴侣。
　　两只AI在人类的见证下，举办了一场浪漫而又神圣的虚拟婚礼，由作为它们“父亲”的墨迹亲自策划，将他对于自己婚礼的构想全部在星网搭建出来，使当初有幸一观的人们久久不能忘怀。
　　墨迹是个异常理性的人，但他的伴侣久久却很感性，两人在一起二十年，却因为婚礼如何举办分开了，为此墨迹下了一番苦工，按着伴侣要求的精心准备，却在一切就绪，只差另一人同意时出了差错。
　　他准备了五年，曾经的伴侣已经成为了另一人的夫人，并且生下一个儿子。
　　墨迹知道那是他儿子的时候，已经死去有段时间了。
　　他不太明白，为什么伴侣宁愿带着他的孩子嫁给别人，也不多等他一下，直到儿子整理母亲遗物时，翻出那本日记。
　　我真的很爱他，可他做不到去爱一个脆弱幼小的生命，我们必须分开……
　　她这样写到。
　　儿子名叫吟乐，和他一样，是个没有性别之分的予族，他们一族本身也和普通人类一般无二，只是基因战争时，祖先被献给科学家做实验体，后来侥幸存活下来，身体却已产生异变，成了雌雄同体的怪物，他们无法直面自己的模样，便自成一族，几百年以来靠着特殊材料制成的育儿袋繁衍生息，小辈由于生来如此，对于自身没有那般排斥，才逐渐融入人群。
　　墨迹便是第三代予族小辈，他没有如先辈般不肯在人类跟前暴露身体，而是选择来到实验室，摘除象征女性的器官，放弃做一个无性予人。
　　但基因是不可逆的，他的孩子，依旧是个予人。
　　更可怕是，没人告诉他，不要在男性面前褪去衣衫。
　　吟乐二十三岁那年，他的衣服穿不上了，墨迹就看着他儿子像个怪物般，不伦不类的生活在人群中，他很心痛。
　　后来，一个小怪物从吟乐腹中爬出来，结束了父亲短暂的一生，他被另一个父亲送到儿童养育中心，后来，有一对伴侣将他认做孩子，从此他有了名字：萨玛。
　　萨玛和邻居家的兄妹两个从小一起玩耍，感情很要好，他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父母也很爱他，长大后，他和邻居家的哥哥在一起了，两个楞头小子拉个手都要脸红老半天。
　　那一年，萨玛八十岁生日，和他相恋三十多年的爱人初尝禁果，也就是那之后，两人开始渐行渐远，总因为一些芝麻大小的事情吵架，最严重的一次两人都被送往附近实验室抢救。
　　因为勒辞孕吐了。
　　孩子没护住，正如他们岌岌可危的关系，这最后一根稻草压下来，彻底断送那七十多年的情谊。
　　从此，萨玛变了，勒辞也是。
　　墨迹想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
　　他只是一团连异力和精密仪器都捕捉不到的空气罢了……
　　哦不对，还有塔阿弥。
　　墨迹以为世上只有塔阿弥知道他的存在，没想到，还有个小娃娃能看到他。
　　彼时，他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有人要对联邦守护神一家出手，便让小娃娃将那家孩子带出来。
　　可惜……
　　他在那两位夫人的葬礼上，献上她们喜爱的虚拟花朵。
　　后来，那个可以看到他的娃娃也没了，他又恢复之前的生活，在星网上巡游着，协助塔阿弥维系着联邦智能的稳定，不知道还要等待多久，才能结束……
　　直到一天，他闲逛着，碰到塔阿弥在为AI伴侣在维修机体，看到拆卸下来的零件中，有一枚小巧的，和其他零件颜色格格不入的球状物体。
　　久久……
　　他失声喃喃道。
　　原来是你……
　　他早该想到的，将精神体寄存于外物，只有精神系异力者才能办到，而勒家久久，是这方面的强者。
　　不远处的精神体似有所感般望向这边，对上那双熟悉的眼睛……
　　沉舟的穿梭舰停在他魂牵梦萦的地方，但或许是近乡情怯，他怔愣在驾驶位上，静静看着那仿蛋的建筑。
　　筏玳就在这里……
　　他轻声对自己说，而后起身，打开舱门，一步步迈向前方。
　　可迎接他的，却是磁武器。
　　他被俘虏了，那些没有五官的人将他一路带着，来到熟悉的实验室，在这里，他见到了筏玳。
　　那人只是静静存在于一方角落，他便觉着呼吸都轻快许多。
　　只是，筏玳从不多看他哪怕一眼。
　　他就这么看着，一如当年，直到筏玳放下手中的仪器，那双毫无机制的眼睛对上无脸人首领的脑袋。
　　“失败了。”
　　他听到心上人淡淡开口，而那无脸人首领似是没有听到般，依旧站着不动，见状，筏玳又用手比划了个叉号，那人才有了反应，挥手后转身离去，也带走那些手持磁武器的无脸人。
　　这间实验室只剩他们两个人，沉舟面对与多年前无二的筏玳，有种他从未离去的错觉，一时语涩，还是筏玳打破了这种氛围。
　　“你不是走了。”
　　“我”他不知道怎么开口。
　　“那是我父亲。”
　　筏玳的语气中带上些许微不可察的伤感。
　　“当初接种X疫苗的人，都变成了这样，疫苗使他们突破境界，却也扭曲了他们的身体，五官五感正在逐渐退化，性别也开始模糊，我查阅了旌域所有资料，也没有找到原因，只提到个予族，呵，明明是怪物，还自称为人，褚橙那个疯女人，收了我那么多好处，给我这么个东西！”
　　筏玳的语气越发激烈，似在宣泄内心淤积多年的负面情绪，沉舟就默默倾听，他从没见这人有过情绪，也没听他说这么多话，让他有种正在走进筏玳内心的错觉。
　　“抱歉，我失态了，”他深深吸一口气，勉强恢复平日的神态，“整个旌域那么多人等着我研究出解药救呢，我没有时间了。”
　　说完，他抹了把脸，又拿起仪器推算着什么，仿佛刚才的人不是他一般，已经八年了，莫得见到曾经的人，他突然崩溃了，但没有时间了，理智占上风，将他又拉回来。
　　沉舟什么都做不了，便陪在他身边。
　　可是，来不及。
　　旌域开始有人死去，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筏玳身上的压力越发重，终于，在他的父亲也死去时，筏玳疯了，他拿上武器，想孤身一人闯入青藤，杀掉褚橙，沉舟什么都没说，也拿起武器上了穿梭舰。
　　他们拼上性命，与整个青藤同归于尽，而旌域，也成为了历史，只剩下些当初够不上接种门槛的老弱病残存活下来，守着故土。
　　人从出生起便开始等待死亡的到来，他们等来了，却是在正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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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唉，墨迹的故事想写成孤独终老的，想着番外欢喜一点儿，圆满了，沉舟和筏玳想他们幸福的，没想到偏成这样，不过殉情也算在一起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