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百味园》南岭麦冬

15、开张啦

　　天未破晓，小院里就响起水流声。

　　杨思惦记着今日开张的生意，将大米和糯米快速洗净，在锅底铺上两层竹叶，放在餐车的炉子上蒸着。

　　接着把车里的平底锅倒上油加热，拿出小半块肥肉把锅里的每一处抹过，将黑乎乎的热油倒掉，放在清水下用发黄的丝瓜瓤洗净，最后放入昨日剩的馒头片，煎至微微金黄，开锅完成！

　　打开餐车上的盒盖，经过一晚上的腌制，肉片早已入味，用竹夹夹出一片，肉上的调料顺着油脂一同滑落，溅到开着火的平底锅里，立刻滋出气泡来。

　　她赶忙往锅里倒入薄薄一层清油，把肉放上去煎，滋啦滋啦的响声伴随着肉香飘满整个小院，把藏在暗处等待召唤的护卫馋得偏过头去，只盼着主子能快些起床，别再让他受这折磨。

　　杨思在餐车前将肉片煎好，拿出烤好的馒头片两两涂上麻酱和辣酱，按照昨日的顺序包好。

　　然后，又往平底锅内磕进两个鸡蛋，加入些微胡椒粉去腥，煎熟剁碎，放在抹了辣酱和蜂蜜的馒头片上，包好后放在餐车靠近炉子的小盒内。

　　最后还剩铜锣烧，有些饿的杨思一面拿起做好的馍，一面动手把面浆搅好，倒在平底锅上挨个烙着，之后整齐地装在竹篓里，再用干净的麻布盖上，旁边放上昨日用剩的豆沙，出摊前的准备总算完成。

　　暗卫实在受不住，悄悄走到叶逸都床旁，闭着眼喃喃自语：“主子，你再不起，我就要用那招了。”

　　“哪招啊？”

　　躺在床上的人悠悠出声，撑起半边身子斜靠在床边，虽身着粗布衣，盖着百家被，但他自下而上的眼神轻扫过来，还是让从小跟着他的护卫立即噤声，方才鼓起的勇气全都消散无影。

　　“怎么几日未见，你都不会说话了，适才想用哪招？”

　　清冷威严的声音里，带着些刚起床的沙哑，加上这平和的语气，还真是容易让人沉溺。

　　“属下知错，请公子责罚。”暗卫低头跪地，双膝在泥地上冲出浅坑。

　　“你先到院门外去等着。”

　　半躺在床上的人拢好外衣，叠起小被，挂着发青的眼底走出土屋。

　　若不是昨日回来后被迫做了许多琐事，后来又赶制今日要卖的玩具，他怎会将满院的肉香放至天边，一直睡到现在 。

　　“你的干粮，拿好。”

　　杨思同往常一样，早早装扮好泥脸。

　　这会儿本该等他一起吃早饭的时辰，因为要赶着去长乐县摆摊，她便自己坐在小凳上吃着剩下的半个馍，见他出来了，把已经准备好的早饭往他身前推去。

　　“今早来不及做饭，只能用这馍了，左边这个是甜的，另一个是咸的，我这儿还留了半个辣的，要尝尝么？”

　　她用小刀把桌上的半个馍切出一块，推到他面前。

　　辣的？叶逸坐在桌边，拿起桌上的馍又闻又看，这刺鼻的味道确实和以前尝过的生蒜类似，只是生蒜的味道嘛，还真是独特到令他终生难忘。

　　不过，手里的这个多了肉和菜，应该味道会不错？他将信将疑地咬下半口，仔细品尝着。

　　杨思凑到桌前，支起上半身，杏眼闪闪：“如何？吃的惯吗？”

　　见他嚼了四五下脸色也没变化，那馍上也就抹了层薄薄的辣椒，对他们不吃辣的人来说，应该是能接受的。

　　叶逸在她的注视中匆匆咽下食物，不自然地偏过头捂嘴道：“尚可，蔓蔓还是给我换个咸的吧。”

　　“今日这肉确实与昨日不同，不仅更香也更嫩了，夹在馍里咸淡刚好，哪怕不是米饭也很好吃。”

　　废话，也不看看里面加了多少东西，要是这样还没味道，那你就得去看大夫了。

　　她走到餐车边，取出包好的馍扔过去：“给你，咸的。还有，做铜锣烧的饼我放在灶台上，摆摊时你只需往上面抹豆沙就行。”

　　“多谢。蔓蔓，今日你独自去长乐县摆摊，还是谨慎些为好。”

　　“我给你寻了个护卫，虽说他的武功比不上樊兄，但应付那地痞流氓也算绰绰有余，现下他就等在院外，今日你带上他同去，可好？”

　　守在暗处的人很是不忿，主子何时被这般随意对待过，现在还放下身段讨好她。一定是主子现在势单力薄，只能屈居于这孤女檐下，他得看好这孤女，日后好让主子将此等屈辱全都还回去！

　　“好啊。”

　　白送的护卫，哪有不用的道理，再者，他说得也有理，如今那些人没了怜月的限制，很可能早就做好计划，不知道要在哪条路上堵她呢。

　　系统内置的紧急求助只剩两次，断不能浪费在那些人身上。

　　“星朗，进来吧。”

　　叶逸起身站到院中央，向还在为他打抱不平的人暗卫下令：“这位是蔓蔓姑娘。从今日起，由你负责她的安全，见她如见我，不可有半分损伤。”

　　“是，属下领命。”

　　杨思站在餐车边打量他，一身黑衣，袖口紧束，腰间的武器很是显眼，脸上的棱角没有叶逸分明，反倒多了些婴儿肥，应该不过十五六岁。

　　表情虽冷，但那双眼却很是明亮，确如他的名字一般，似夜空中闪耀的星星，为迷途之人朗照前路，是个帅哥苗子。

　　不过，这人除了长得不错外，周身散发出的空气却在无时无刻宣告着——莫挨劳资，会没命。

　　她杨思是去做生意，又不是去干架，他这模样站在那儿，恐怕还没开始吆喝，食客早就绕路而行，还怎么赚钱？

　　“星朗小兄弟，你能笑一笑吗？或者，你稍微把脸上的肉松松？”

　　他再次握紧腰间的武器，面无表情回答：“属下为保护姑娘的安全，不敢松懈，还请姑娘谅解。”

　　得，是个说不通的，还是吃完这早饭，去长乐县赚钱要紧。至于这人，先让他把路上的歹人吓跑再说吧。

　　“行，你跟我走吧。凌恒，记得锁门。”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小院，往长乐县走去。

　　待经过凤鸣院，她将准备好的菜夹馍交给门口的霜儿，并反复叮嘱：“霜儿，你千万记得，最上面的这两个是抹了辣椒酱的，让你家小姐尝一口就行，若是辣着了赶快端上牛乳喝下，要是她喜欢，最多只准她吃少半块。”

　　“不然，不仅会破坏嗓子，还容易脸上生疮，很是耽误功夫。”

　　“你都记住了？”她又拉着霜儿重复了一遍。

　　“嗯，姑娘放心，我一定看住小姐。”

　　不多时，二人就过了长乐县城门。

　　“姑娘，这儿！”马婶站在一棵大树后，挥手朝她大喊。

　　她走到小摊前，拉着杨思的手不停弯腰致谢：“多亏了姑娘的法子，今日我这刚做的馒头全都卖光了，要不是姑娘你昨日付了钱，这些馒头都留不下来呢，真是太感谢了！”

　　马婶脸上的笑容藏不住，连人都精神不少，杨思也跟着高兴：“马婶别客气，我不过是说了两句，主要还是您的厨艺好，不然，我就是说破天也没用。”

　　她掰下一小块馒头放进嘴里，又香又软，还带着点儿回甜，难怪会卖得如此快，不知道自己今日的生意会如何。

　　“马婶，明日我还是在这儿拿馒头，这钱您收好。”

　　“好，婶子我明日把最大的留给你。”

　　马婶接过钱，目送她离开，真是个好姑娘，多亏了她，自己这苦日子总算是要熬到头了。

　　杨思寻着昨日在县志上看到的信息，一路沿河来到曲春桥下，既然西市暂时没机会，那么东市的中层阶级，就是她摆摊的首要目标。

　　看着路口两侧摆满的各类小摊，她默默将餐车推到最里面，也不叫喊，就这么打开炉子开始煎肉煎蛋。

　　旁边卖粥的妇人见她穿得破还是个小姑娘，想到家里同龄的女儿，不免心软：“姑娘啊，卖东西得吆喝，光是这样闷头做不行的。”

　　“还有啊，你后面那个黑衣服的小伙儿这么凶，有哪个食客敢来你这儿吃东西？”

　　“多谢大娘，我东西还没做好呢，一会儿就吆喝。要是抢了您的生意，您可别生气啊！”

　　妇人听她这么说，直接挤开星朗，站在她身边小声道：“嗐！我在这儿卖粥十多年，都是我抢别人生意，如今被赶到角落里，还是挡不住食客们喜欢，非要喝我的粥，一会儿你放心吆喝，大娘撑得住。”

　　“那我就先谢过大娘了。”

　　说话间，用作试吃的菜夹馍和竹叶饭全都包好，她用小刀在馍上划了几下，将竹签插在上面，又把竹勺放进敞口的小包竹叶饭里，全都摆在餐车外的展示台上。

　　“星朗，你到车后来守着。”

　　她把特意准备的馍递给他：“呐，吃些甜的心情好，别再黑着脸啦。你这样，我生意怎么做？”

　　星朗站在原地没动，脸上的表情柔和几分：“公子让我保护你，任务中不能吃东西。”

　　“见我就如见他，你连你家公子的话都不听？”

　　杨思无奈抿嘴，把馍塞进他手里：“再说了，我既用你办事，就会让你吃饱，虐待下属的事我可做不出来。赶紧吃吧，一会儿来人了。”

　　听她搬出公子，星朗这才咬下手里的馍，刚嚼两口他就愣住，这也太好吃了！哪怕他以前跟着公子也吃了不少美食，还是忍不住想要夸它。

　　热乎乎的鸡蛋碎焦香酥脆，没有一丝腥味，绵软的红薯泥加上蜂蜜，混着番茄的微酸，竟是一点儿都不齁，从不吃甜食的他头一回觉得，蜂蜜居然能如此美味！

　　顾及还有任务，他有些不舍地将馍快速吃完，脸上浮起孩子气的笑容：“多谢姑娘，这馍真好吃。”

　　“喜欢就好，这样多好看呐，以后多笑笑啊～”

　　清风吹来，杨思将炉火再次升起，故意煎上肉片让风把味道吹向对面邻近的官府和学堂，同时叫卖着：“菜夹馍，竹叶饭，免费试吃嘞！”

　　“肉菜都有，营养均衡，任君挑选，携带方便，一个管饱，两个吃撑，是您早餐的不二之选～”

　　这会儿，上学上班的公子老爷们，正坐着自家马车往桥边来，有些没吃早饭的闻到这味儿，心里更是馋得紧，尤其是那句免费试吃，勾得他们想要一探究竟。

　　于是，杨思的餐车前很快便围满了各家的仆人小厮，都在品尝这新鲜吃食，还有将试吃品直接拿到车上给主子尝的。

　　“大家莫急，一人一个。馍和饭都有，除了摆在外面的搭配外，大家购买时可以按照喜好加肉、加菜、加酱料，包您满意！”

　　“哥哥喜欢咸的，有肉的这个你多放些麻酱，再加个煎鸡蛋，切碎。”

　　小书童稚嫩的声音传来，嘴里还咬着小块肉片。

　　“好嘞，加麻酱加鸡蛋，一共25文。把钱放在旁边的篮子里就好。”

　　杨思先下肉片煎熟，又单手敲开鸡蛋，煎熟后放在案板上切碎，最后把麻酱盖子打开，均匀抹在馍上，包在竹叶里一刀切开：“您的馍，慢走。”

　　煎制的香气把车上的各家主子馋得不行，有的甚至等不到仆人回来，亲自走到餐车前寻味。

　　“我要两个荤的竹叶饭，都加肉。”
　　“我也要，菜夹馍，一荤一素。”
　　“还有我，素的，馍要加蜂蜜。”
　　……

　　杨思一一记下，加快了制作速度，眼看着就要忙完，人群里却传出了争吵，原来是为了先后次序。

　　站在车后的星朗握住腰间武器，作势就要出手。

　　“星朗，不可。”

　　她站在车前将人拦下，心想不过是寻常拌嘴，闹也闹不到多大，等他们累了，自己就会停下。

　　照例在附近巡查的官差听到吵闹声，心中疑惑。

　　自打李县令上任，长乐县几乎没有出现过此类现象，今日这般，倒是让他们有些意外，领头的那人明显加快了步子。

　　“何人在此喧哗？”众人见官府来人，纷纷避让。

　　领头的官差见杨思还在悠闲做菜，沉下黝黑的脸质问：“还有你！新来的，交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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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卖粥大娘：我快撑不住了 T _ T
官差头子：为了吃的吵成这样，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