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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第一天 ...

  •   姜司南一整天都觉得背后有眼睛。
      乐队那几个小兔崽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看向他时笑眯眯的,又什么都不问不说,只是用诡异的余光瞥他。

      他知道一定是被误会了什么,但他作为前辈,总不能一个个拽过来解释他没有被睡吧!

      谢忱也真是的,好像在故意放任这种误会,一声也不吭。
      下午时谢忱已经好很多了,吃了退烧药,除了说话懒懒的不想张嘴以外,嗓子倒没受太大影响。
      乐队要去长亭路演的计划被提上日程,定在夜晚。

      曹蝉到底是女孩儿,一路以来都没遇见过什么聊女生话题的朋友,很快的,她居然和周家的小妹周笑一见如故,玩到了一起。
      周笑骑马带着曹蝉,去村里溜了几圈,还去了村长家,拜托村长用广播大喇叭宣扬了晚上要路演的事,让村民们有空都过去捧场。

      谢天也向周家借了一匹马,他和他哥被父亲安排过上马术课,不过他哥逃了。
      小天儿自认为马术很不错,有心展示给两个女孩看,便等她们巡村回来后,喊上她们一起去了后山的马场。

      杨今予则是骑车去了姜老师念小学的地方,心里有个想法暂时压着没表,只当是去考察看看,找找写歌灵感。

      于是家里故意不小心的,只剩姜司南和谢忱。

      谢忱以前生病的样子姜司南见过,有些任性,孩子脾气。
      但这次多了一些黏人,赖叽叽的。
      明明是个感冒小病,被他搞得煞有介事,寸步不离黏在姜司南脚边,没骨头似的挂在姜司南身后一切能攀扶的物件上,似乎随时都能睡着。

      “谢忱,你这样我没法给你上药。”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姜司南正一手捏着棉签,一手端着碘伏,他颇无奈地向身侧瞅了一眼。

      “哦。”
      谢忱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歪在沙发靠背上打哈欠。
      不满道:“但你是不是应该换个称呼了。”

      “阿忱。”

      “嗯。”
      谢忱略带病倦的闭上眼。

      姜司南有点不忍,问:“疼不疼?”
      谢忱幽幽回:“你咬自己一下试试。”
      姜司南赧然干咳一声。

      姜司南蘸了碘酒,动作轻轻在谢忱脖颈一侧带过,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便有些脸热。
      谢忱闭着眼睛,嘴角微翘。
      “在笑什么?”姜司南讪讪问。

      谢忱兀自乐了一会儿。
      “没想到姜老师发火是会咬人的。”
      姜司南:“喂......昨天我喝多了。”
      “凶得要死。”谢忱委屈地看过来。

      但见他双眼噙笑,几分狡猾闪烁其中。

      姜司南放弃了狡辩:“啊啊不能怪酒,怪我酒品差,怪我们兔子崖的人生来就会咬人。”

      谢忱瞥着他盯了片刻,正经评价道:“超可爱。”
      “。”
      “你自己不知道,你生气跳脚时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简直是只炸了毛的兔子,特别蓬松。”

      “蓬......”
      哪有这样形容人的!
      再说你昨天也没好到哪去,简直是一只掉进冰窟窿的大尾巴狼!

      姜司南稳了稳心神,知道谢忱是在没安好心的秋后算账,便不搭腔了。

      帮谢忱上药时,难免会看到自己留下的那一串旖旎的吻痕,姜司南已经刻意去忽略了,但还是心虚的不行。
      上个药的功夫,他变得面红耳赤。

      “晚上你真的能唱吗?要不改成明天?”姜司南没话找话说。

      谢忱拉好领口,慵懒的窝回姜司南手边:“这话应该反过来问你。你真要允许去长亭?”
      这不坟头蹦迪么,太摇滚了点。谢忱还算知道什么话不该说,没抖这个机灵。

      姜司南搁下药,又去拿吉他平放在膝盖上,帮谢忱换弦。
      他目色温柔的擦拭琴颈,嗯了一声。
      “我爷爷很喜欢听我弹琴,他不会介意。等结束后......我想去上炷香。”

      “要陪你去吗?”

      姜司南腼腆一笑:“......可以,我会告诉他你是谁。”

      姜司南换弦很干脆利落,几剪刀下去把琴弦剪断了,拆卸琴桥,把新弦装上去。
      动作行云流水,手很好看,谢忱瞥视了半天。

      姜司南装好新弦,在琴头夹上调音器,一声一声拨着调音。
      突然说:“等今予回来,我想跟他商量件事。”
      谢忱坐直了些,又睡不醒似的黏了过去,下巴垫在姜司南颈窝,随时都会吻到耳朵的距离。
      “你今晚想跟我们一起演,给家人看,对吧。”他拖着长长的尾音。

      姜司南笑笑。

      谢忱得意:“猜对了,亲一下。”

      姜司南:“......”
      大哥你冷酷人设崩了啊!

      不等姜司南反应,一只手已经霸道的穿过长发,按着他脖子倾身送过去,延续了昨夜的余温。

      这大概算是食髓知味。
      皮肤的饥渴的确会让人上瘾,姜司南不得不承认,他享受这样得之不易的独处时光。
      两颗心脏在不由自主的吸引纠缠,浇油点火。

      但他有一点点紧张,怕突如其来的动情无法收场,不得不面对更进一步的发展。
      也不知道谢忱有没有想过......

      姜司南用最后一丝理智中断了胡思乱想,垂眸平复呼吸,眼神多有躲闪。
      他转移话题分散了注意:“阿忱,惊浪给我来过电话。”

      谢忱血气方刚的年纪,很难从黏稠的缱绻中抽离,嘴唇磨磨蹭蹭搁在姜司南颈边:“哦,什么事?”

      “关于捐款的事,他提供了一些渠道,也有私人的建议。他私心希望这笔捐款能落在兔子崖,给古道小学里做建设。”
      姜司南顿了顿,思虑着:“不过当然这只是私人建议,毕竟我们有家乡之情的前提在。至于乐队的打算,还要今予和小天儿来商议决定。”

      “古道小学很穷吗?”

      “近年来有体育基金后,算是好了一些。那里的留守儿童基本都是没有父母、或是被父母扔在山里的,家里有爷爷奶奶的还好些,但没人亲人的是大多数。他们晚上寄宿在学校,白天吃百家饭,也不敢有多大的志向,都是读完小学认识些字,就要出来打工谋生了。”

      谢忱凝眸坐直了,不再发情。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

      姜司南眼底不免划过苦涩:“小时候条件不如现在,至少现在已经有网络、电话和车子了,可以联系到山外。以前我们班上很多孩子都悄无声息去世了,最怕疫病或流感期,山外的疫苗进不来,村镇诊所治不好的孩子,只能等死。”
      谢忱蹙眉,摸摸姜司南的泪痣:“单是能上学识字就已经很奢侈,你还坚持学音乐,是不是被骂过。”

      “老黄历了,很多同乡都觉得我没良心,为了学一些不能当饭吃的艺术,榨干了爷爷所有的养老积蓄。以至于他最后那几年......”
      谢忱把姜司南按进了怀中。
      姜司南淡淡笑了下,释怀道:“如果摇滚的生存环境能再好些,倒也不至于了。前几代人都在栽树,才有了现在回春的结果,希望后浪能再接再厉吧。”

      “杨今予说过,他会带来那一天。”谢忱说。

      姜司南:“那你呢,已经找到梦想的阿忱。”

      “写点惊世骇俗的歌,辅助不行就打野呗。”谢忱无所谓道。
      他眉间闪过意气风发,是年轻人倨傲无畏的模样。

      姜司南真的很欣慰,能看到这样的表情有朝一日会出现在,那个颓废厌世的谢忱脸上。不良少年也会有展望未来的觉悟。
      这一切竟然真给他做到了。
      一路走来,正确的答案,已然被他们找到。

      姜司南心情好,暗戳戳把手扶在谢忱腰侧,抬头看他:“你发现了吗?你在蜕变,这让我感觉很有成就感。”
      他眼眸清亮,澄澈如洗。
      谢忱偏头,别别扭扭嘁了一声:“鸡汤瘾又犯了,姜老师。”

      “......谁叫你是我带过最难的一届。”
      “比如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姜司南恼羞成怒瞪过去。

      谢忱掏出手机咔嚓一声:“别动,就这样,可爱。”

      姜司南:“......”
      造反啦,有没有人管管了!

      之后谢忱枕在姜司南膝间睡着了,姜司南静静晒着夕阳,大脑很放松,什么都没想。
      谢忱在睡梦中也抓着他的手,怎么也抽不开,好像这一刻,少年的深渊变浅了,毫无防备敞开着,最后一枚钥匙交给了姜司南。

      以前的岁月悉数做尘土,而这个盛夏,才是一切的开始。

      姜司南摸出手机相册,拍下一张脆弱的睡颜,落款的日期后标注的是:真正的第一天。

      与上次莫名其妙就成了男朋友的心境不同,生理喜欢转换为心灵渴望,有什么郁结在一夕之间烟消云散了。
      此后大概,会是繁花锦簇,烂漫耀眼吧。
      姜司南想。

      他相信谢忱这次是认真的,认真到不惜把伤疤掏出来,悉数给他看。
      谢忱所恐惧的事情,居然是自己给出的爱。

      他说他害怕上瘾......可上瘾的,何止他一人。
      真够傻的。

      大尾巴狼意外的纯情。

      风烟入翠的兔子崖比任何一天都更美了,静坐的姜司南和熟睡的谢忱,偎过一个岁月静好的傍晚。
      傍晚时乐队的人陆续回来,短暂的独处时光戛然而止,惹得谢忱一阵幽怨。
      谢忱吃过晚饭后把杨今予叫去了一边。

      还没等他说话,杨今予就心绪难平叫唤起来:“忱哥,你真应该跟我去看看,那个古道小学简直......太让人难过了,姜老师小时候居然是在那种环境里上课的,不可思议。”
      “嗯,司南跟我说了。能想到是什么条件。”

      杨今予猛地抬头,眯了眯眼:“哟哟哟,司~~南~~”
      “怎么,有本事你也叫。”谢忱无不透露着得意。
      杨今予不怀好意笑起来:“啧,和好了?”

      谢忱:“小小司南,拿下拿下。”

      听他这么吹,杨今予可不认为忱哥真敢迅速干出什么倒反天罡的事,也就跟他这儿摆谱呢。
      他太知道谢忱是哪种人了,故作粗野才能掩饰内心羞怯,要是真叫他得手了,指不定藏在哪里不敢见人呢。
      他一言难尽拍拍谢忱。

      谢忱耸耸肩,显得倍儿无所谓:“叫你出来商量个事儿。”

      杨今予:“关于姜老师的?”

      “你怎么知道。”
      杨今予严重怀疑忱哥是一恋傻三年,白了一眼:“除了他的事儿,你也不会单独叫我出来啊。”

      “今晚的演出,换他弹吉他,我只负责唱。”谢忱免疫打趣,兀自道。
      “理由。”

      谢忱正了正神色,目光悠远道:“你知道吗,他家人的墓地就在长亭边上,但没好意思拒绝乐队。”
      “啊。”杨今予呆了一下。
      “就当是他弹给家人的吧,这个理由可以吗。”

      杨今予揉了揉鼻子:“......忱哥,你知道你那把琴怎么来的吗?”

      “嗯?”

      “那时候姜老师的爷爷还活着。”
      贩卖青春换余生,终究换来了一块墓碑。
      原来命运的齿轮要转,就半点不由人......

      “忱哥,好好珍惜他的琴。”杨今予感性道。“当初,你拿到梦想的第一步,也是他放弃梦想的最后一步啊。”

      那把刻有两个人名字的琴,渊源比想象中还重些,谢忱还是第一次知道,那把琴真正的含义和分量。
      难怪......姜司南总是偷偷抱着睡觉了。

      谢忱沉声应下:“嗯,我知道了。”

      珍惜他的琴。
      也珍惜他。

      他想爷爷了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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