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不可能这么听话》持俞

57、被揭开的往事（二）

　　再次睁眼，小白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你醒了。”无忧递来一杯热水，她的声音沙哑，小白不由得盯着她。

　　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了。

　　“怎么，心疼我啊。”小白勉强撑起身子，接过水杯润了润喉，对着她扯出牵强的笑。

　　醒来后脑中的邪念暂时消停，他的脸上终于显出几分血色。

　　都这样了还不忘打趣，无忧拨开他额前散乱的碎发，眼里闪着水光，克制问道：“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杜药师看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现在醒来还一脸无所谓，无忧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这种情况是夭夭到来后出现的，无忧特意去问了夭夭，夭夭看了一眼，只说不会死便不再多说。

　　“这是永宁自己的事，你应该亲耳听他说，真正的伴侣之间是不会有秘密的，对吧。”她拭去无忧的泪，留下这句话睡觉去了。

　　烛火微弱跳跃，小白犹豫再三，看着无忧用力握住他的手，他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不放。

　　无忧不解，但没有挣开，回抱着他。

　　“无忧，当你得知我压根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强大，”他的声音在颤抖，“你还会要我吗？”

　　“废话，我喜欢你是因为你是小白啊，又不是喜欢你的灵力。”像是为了验证自己的言论，无忧抬头在小白嘴角吻了吻。

　　如果能不被提起，他想将往事永远尘封，可她的几个吻让小白内心平静下来，开始讲述他作为怪物的从前。

　　在邪火凤凰全盛时期，族中的枫秀公主和天族上神南褚相爱了，枫秀公主奉献了她的妖丹，并且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全族以她为耻，将她驱逐，彼时的南褚却忙着打仗，根本顾及不了她。

　　失望的枫秀带着年幼的孩子去往了人界，在满是灵物的山上住下。

　　那座山便是如今的黑风山。

　　邪火凤凰本叫赤火凤凰，它们先天灵力强大，却因为灵力会溢出，一旦被异族吸收，虽然会功力大增，但也会由此产生心魔。

　　久而久之，赤火凤凰被叫成了邪火凤凰，它们所能溢出的灵气被称为邪气。

　　枫秀和夭夭在黑风山住下后，经过百年，一座明亮的山就变得阴暗，血腥了。木屋附近的灵物加速了修行，提前幻化成人形，开始自相残杀。

　　小白就是其中之一。

　　他本是山间的风精灵，在山间飘荡。数百年来一直吸收着夭夭的邪气，某天修成了人形。

　　一睁眼，脑子里就有了那道邪念，在他脑子里回荡着：杀，杀，杀......

　　没有名字，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周围只有和自己一样的满嘴喊着杀的怪物。他们相互厮杀，啃咬。

　　树上还坐着一个看戏的孩子，七八岁的模样。她咬着果子，晃着脚，笑着欣赏一切。

　　她衣服干净，很明显，她与底下的妖都不同，而且还没有人去攻击她。

　　小白在地上扒了尸体的衣服穿上，也许过于瘦弱的他，其他人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他绕开那群怪物，忍着脑子里的声音，爬上那棵树。

　　他像一只猫一样，悄无声息爬上了树，用力向那个女孩扑去，志在必得。

　　然而在要碰到她的那一瞬，空气中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他脆弱的喉，将他一把抵到树干上。

　　小白一脸痛苦的看着面前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转过头，盯着他笑得不屑：“就凭你也想杀我？”

　　她嗤笑一声：“杀你，我都嫌脏手。”说罢不再看他。

　　那双无形的手将他扔了下去。摔在地上的小白五脏六腑感到一阵粉碎的疼，巨大的声音引来那群怪物的注意，一个个向他靠近。

　　杀。
　　杀。
　　杀......

　　耳边环绕着他们的话，脑子里也在重复着。他捡起一旁的树枝，向其中的一个刺去，迅猛的动作让他成功刺中了那人的左眼。

　　鲜血喷洒在他的脸上，也染红了他那双清澈的眼眸。

　　杀戮在他潜意识里被唤醒，邪念占据了他的大脑。

　　再次清醒时，他已经倒在了夭夭的剑下。胸前的衣服被血染黑。

　　她蹲下身子，凝视着他，喃喃道：“还以为你没被邪念侵蚀呢，原来跟他们一样啊。”

　　林中躁动，群鸟展翅。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人出现在夭夭背后，语气严肃：“夭夭，你娘又难受了。”

　　“知道了赵姨，我这就回去。”赵姨是隐居山上的高人，她太强了，枫秀和夭夭的邪气根本影响不了她。

　　夭夭没再看小白一眼，丢下他跟女人走了。

　　小白留下一条性命，体力终于支撑不住的他倒在了血地之中。

　　他是有族人的，和他一样修炼成人形的族人。

　　伤口已经止血了，疼痛反倒让他更加清醒。这是他幻化成人的第一天，他洗掉身上还有衣服上的血迹，休息好后便要去找族人。

　　路上会遇到两三个被邪念控制的精灵，他避开，不想染上他们身上的血，会吓到族人的。

　　越往外走越明亮，他知道，离夭夭越远，疯掉的精灵就越少。脑中的邪念虽然吵，但他还能控制。

　　接近族群的时候，小白听到呼救声，他赶紧跑去救人。

　　满地的红色，躺了不少歪七扭八的躯体，族人拿着锄头铁锹与发疯的精灵厮打。

　　这里竟然还有怪物！

　　小白想也没想拿起地上的镰刀加入战斗，他变得兴奋，没过多久，刚洗干净的衣服就又染成了红色。

　　不，是黑色。

　　精疲力竭，战斗结束，邪念得到满足。他头脑昏沉，想向族人们靠近，抬头却发现他们拿着武器对着自己。

　　他也被当成了怪物。

　　“滚！”他们呵斥着他。

　　不是的，我不是怪物，我刚刚还救了你们啊！

　　他们忘恩负义，不然就全杀了吧！

　　两道声音在他脑子里萦绕，他擦了擦被血糊住的眼睛，越擦越模糊。

　　他嘴里喃喃解释：“我不是，我不是......”

　　换来的却是一遍遍的咒骂，他们满脸都是对他的惧怕。

　　幻化成人的第一天，他就明白了，他不会再是林中那纯洁干净的风精灵。

　　在林中待得久了，他又发现自己和那群怪物是不一样的。那群怪物已然走火入魔，而自己却只是偶然失控。

　　他不会去攻击普通的灵物，如野鬼般在黑风山生存。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他会将杀戮瞄向那些怪物。

　　每天遍体鳞伤的苟活着，有时会遇上那个叫夭夭的，她每次都会显得惊讶说他竟然还没死。有的时候她在看怪物打架，然后处理掉最后那个，有的时候她在打猎。

　　小白有好几次和她看中同一个猎物，然后就被她打个半死。

　　后来不敢跟她抢了，但有时又饿得不行，不抢就会饿死。

　　那次他们同抢一头野猪，小白在她的毒打下越发厉害，他逐渐学会了使用灵力，野猪他志在必得。

　　野猪窜进灌木丛，两人扭打在一起，突然丛里闪出一个少年，模样看着长小白几岁。

　　三人瞬间警惕起来，绕着圈子，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若说小白穿得破破烂烂，夭夭穿得朴素，那这个少年就完全不一样了。他身着华服，半束黑发，金黄的发冠看着就不普通。

　　小白紧盯着少年那双桃花眼，来者不善，打夭夭都困难，他能打得过眼前这人吗？

　　邪念嘲笑他的胆小，惹得小白不爽。

　　夭夭晃了一下她的匕首，少年用灵力幻化出一把剑，一触即发，三人扭打起来。

　　很明显，小白占下风，他没武器，只能靠躲。

　　距离拉不开，想跑路都不行。

　　一道陌生的灵力强制分开了他们，那位赵姨又来了。她看到少年眼里划过一丝震惊，很快又恢复严肃：“夭夭，你娘得风寒了。”

　　夭夭听了神情焦急，收了匕首赶紧跑了。

　　在小白的印象里，夭夭的娘很容易生病，他从未看到过她的娘出现在这林子里。

　　想到身边还有人，小白赶紧收起感概，狠狠看着那个少年。

　　少年只是注视着夭夭和赵姨离开的背影，见人分神，小白钻进灌木丛也跑了。

　　多年后小白见容泽的第一眼就认出，他是当年的少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见过容泽后，赵姨告别枫秀，夭夭，要回原来的地方去了。

　　赵姨说她本是一位上神，也是南褚的朋友。她擅离职守逃下界想归隐山林，顺便照顾一下她们母女。如今被太子发现，如若传进天君耳朵里就不好了。

　　她劝她们也尽快离开，毕竟天族的人发现邪火凤凰的踪迹，一定不会就此放过，太子迟早会来杀了她们。

　　送别赵姨的路上，夭夭不解：“远古上神为何要怕天君？”

　　赵姨摸了摸她的头：“不是怕，而是我们的职责，要是大家都像你娘的爹爹一样，四海八荒就乱了。”

　　“我和他们才不一样！”夭夭叉着腰，她讨厌外公，是那群人抛弃了她和娘。

　　“夭夭，照顾你娘的同时也别忘了自己，”赵姨揉了揉她稚嫩的脸，“有难了，可以到仙鹤岛找我。”

　　“你娘知道那地方在哪。”随着声音的远去，赵姨的身影消失在云端。

　　小白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一切，仙人离去后，他以为夭夭和她娘也会离开，但她们没有。

　　夭夭很少再出来看戏了，小白的生活好了不少，至少他不会被抢食物，挨打了。

　　有一天他发现山顶上多出来一个土包，前面立着木牌，他不懂上面的字，只是偶尔看到夭夭在那土包前哭。

　　后来小白跟夭夭正为食物生死搏斗时，一个穿着黄金铠甲的男人踏云而来，他自称南褚上神，是来寻枫秀和夭夭的。

　　南褚和夭夭在一旁说了很长时间的话，走开之前，他的视线停留在满脸是伤的小白身上，他用捆妖绳将小白绑了。

　　跑不了了。

　　小白躺在地上，听不到声音，他们开了结界。他只能看到两人不欢而散，夭夭拿着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南褚收了结界，夭夭便用灵力逃跑了。

　　南褚望着夭夭消失的背影，愣愣站在原地，然后向着山顶的方向飞去了。

　　走了？

　　小白挣着绳子，发现越动越紧。绝望了，他想他要被绑一辈子了。

　　黄昏时，小白躺在地上，他累了。

　　而南褚回来了，盯着小白看了半天，没有打算放了他的意思。

　　是要杀了自己吗，毕竟自己和他女儿干了一架，虽然自己还处于劣势。小白心里不安，再次挣扎，他露出尖锐的牙，狠狠瞪着眼前魁梧的男人。

　　“小子，愿给我当儿子吗？”南褚半跪在他面前，遮挡住他眼前的夕阳。

　　小白以为自己听错了，眼里些许疑惑。

　　南褚继续道：“我教你怎么打败她。”

　　打败她，小白知道，这个她指的是夭夭。这个条件无疑是很吸引人的，小白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哈哈哈，很好，以后我就是你义父了！”南褚收了绳，用灵力恢复了小白身上的伤，带着他回了天庭。

　　......

　　“所以说，永宁其实是一缕风？”无忧靠在小白怀里听得入神。

　　小白摇了摇头：“准确来说，我是一缕风外加邪气幻化而成。”

　　“可那又如何，谁还没有弱小的时候，你入了仙籍，不就是你强大的开始吗？”

　　不，那是我痛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