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不可能这么听话》持俞

48、小白与永宁（一）

　　自从和小白在那桂花树下谈过后，他便再没有提起要她离开的话，甚至排除万难让她当了狼城的城主。

　　这个万难之一也有她的一份，自她成了城主，军营每个人见到她都要行礼，叫她一声“祝城主”，她心虚得很。

　　她也偷偷去找过当梁，跟他说不想当了。当梁听了直接拒绝了她的请求，一脸正经：“永宁将军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您就好好做我们的城主吧。”

　　他竟然称呼她为您！

　　无忧忍不住哆嗦一下，强装镇定逃了。

　　做了城主后她比以前更闲了，之前她还在伙房帮工，如今她倒是能进伙房，但那群婶婶总在她面前施展不开，不是怕油溅她身上，就是怕洗菜时让她受凉。这突然转变的态度更是让她不舒服，前些天还能坐在婶婶身后听听八卦，现在她去了，她们就不自觉闭了嘴。

　　她虽是城主，但大多事务都是小白在帮她管。她听少主当路说如果不是她来当这个城主，那这个位置就会是小白的。小白帮她揽了很多事，最后做决定的时候却是要问过她的意见。

　　她又能有什么意见，什么都顺着他，千万遍告诉他只要他同意的事，她都同意，不用专门再过问她的意见了，可他偏不听，隔几个晚上就会拉着她问她的想法。

　　老二几个终于不被限制在伙房里，他们可以自由穿梭军营，整日抱着狗跟随将士们训练。小五迷上了医术，跟着军中金疮医疗伤。无忧成了最闲的那个。

　　现在她的处境很别扭，没有实力被推上高位，在那位上坐着她感觉屁股在着火，又好似蚂蚁时不时咬她一下，不痛不痒，就是揪心。

　　她想主动去找小白谈谈，谈之前她打算先去伙房拿几块糕点。

　　走到伙房门口时她又听到熟悉的声音，那几个婶婶又在聊八卦，声音被压得很低，好在她有狐狸耳朵。

　　她没有进去，而是躲了起来。竖起耳朵听得很清楚，和往常不同的是，今天的谈论对象是她。

　　“你们说这个祝无忧到底什么来历，前几天还和我们平起平坐，这怎么就成了城主？”
　　“这你不知道了吧，她这城主之位可是永宁将军给她当的。”
　　“小丫头就是长得单纯，你们可别忘了她到底还是只狐狸啊，连永宁将军......”

　　几个婶婶见没了声，催促：“继续讲啊。”
　　只见那大娘脸色突然惨白，眼里满是畏惧，几个顺着她的眼睛转过身去，便看见了一直站在门口的少女。

　　鹅黄的少女周身散发着和平日不一样的气质，清冷，她们仿佛透过她看到了那高高在上的天族将军。几人吓得连跪地求饶，嘴里哆哆嗦嗦说不出完整的话。

　　无忧低垂着头，她很清楚，她们跪的不过是她的身份罢了。她本是想解释的，但最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要去找小白，她不当什么城主了。这身份本就来得不明不白，指不定还有很多人妄加揣测她和小白的关系呢。

　　快步走到小白平时忙公务的营帐前，她被门口两个守卫拦住，守卫一脸严肃：“城主，永宁将军正在和少主商讨军情，您待会再进去吧。”

　　她还没做反应，营帐的门帘被风吹起一角，里面传来小白的声音：“让她进来吧。”

　　守卫听了也没再阻拦，为她掀起门帘让她进去了。

　　里面点的灯火很少，迎面走来少主当路，显得他更黑了，他叫了声祝城主便出去了。

　　无忧在小白对面坐下，瞥见桌上很多书册子还有地图，上面画着线条圆圈。昏暗的灯火下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疲惫，很快又消失不见，他问：“你今日怎么主动来找我了？”

　　没事当然不敢来打扰他。无忧咽了咽口水，道：“永宁将军，你还是别让我做城主了吧。”

　　小白听了身子一僵，眼里有些怪异：“你叫我什么？”

　　“呃，永宁啊。”她回答生硬，她想她都叫永宁了，算是在他面前服输了吧。
　　对面人压根不领情，他皱起眉头盯了她一会，最后松了眉，语气有些无奈：“你明知道我不是。”

　　“可别人都叫你永宁，我总不能一直小白小白的叫吧。”无忧被成功带到名字问题上了，她暂时忘了来时的目的。

　　“为什么不能？”他问得理所当然。
　　“因为这是狗的名字。”无忧回得理所当然，甚至觉得他的问题有点多余。

　　他不以为然：“那又怎么样，你叫便是，谁敢说你的不对。”
　　无忧瞧他这副样子，只恨当初没给他取名大黄，旺财之类的。

　　心里虽这般想，嘴上又忍不住低声解释：“老二他天天赶着狗后面叫小白，他们迟早会发现你跟那狗同名的。”她看着严肃，是很担心的模样。
　　小白嘴角抽了抽：“他们已经发现了。”

　　想想也是，那群狼又不是聋子，老二天天在军营找狗，怕不是都知道那狗叫小白了。
　　无忧撇嘴，知道归知道，她不信谁还敢真的来问堂堂永宁将军为什么会被叫狗的名字。但将军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她打算以后还是不要叫他小白了，这名字本就是以前捉弄他取的。

　　小白似乎看出她的心思，他轻轻叹气：“连你们都叫我永宁了，我就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无忧愣住片刻，在心里反复他的话，她有些疑惑，又好像很懂他的感受了。

　　她趴在桌子上，好奇地问道：“你其实不想做永宁将军吗？

　　小白垂眸瞧着她圆圆的脑袋，回答：“当然是不想的，都是他们推我做的。”

　　大家都在因找到永宁转世而庆幸，欢呼。却没人问他愿不愿意做永宁。

　　这件事里每一方都有自己的道理，永宁的敌人不会因为小白只是转世而放过他，支持永宁的一方也不会因为他是转世而放弃他。

　　他就这样被推上高位，连做自己都成了自私的想法。

　　就像她被推上做城主一样。只不过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无忧做城主后会成为最安全的人，而他做永宁后会成为最危险的那个。

　　无忧枕着胳膊望着眼前单薄的少年，她以前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心里某处有些发酸，久久没有说话。

　　她的眸子水润，情绪很好看懂。小白知道，她这是又心软了，而且这次是专对他的。不是永宁，是只属于他的眼神。

　　突然没那么累了，心里有些小雀跃。

　　他回想起无忧刚进来提出的话，他想是不是把她逼得急了，既然她这么坚决不愿当城主，那便不让她当了。

　　做别的也行，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大不了以后自己多盯着她，别让她再被人欺负了。

　　小白主动把话转了回去，他道：“既然你那么不愿意做城主那便不做了，你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听了这话她才想起来的目的，从桌上坐起身，瞧着桌上那堆杂乱，刚准备答应，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小白没懂。

　　“我好像突然没那么不愿意了，”无忧抿嘴，表情犹豫，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其实这些该是城主看的吧。”

　　城主算是这最高的身份了，本是当梁的，小白来了，大家便想让给他，后来，无忧成了城主。
　　战情，城中的，军营中的等等各种事该是城主来安排的，结果在小白的保护下，她反倒最闲。

　　她是想辞了这位，可转念想到眼前人。她跟他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已经不在可能是老大与小弟了。

　　应该和老二几个一样，像家人吗？
　　刚刚他说“连你们都叫我永宁了，我就真的不知道我是谁了”，这是不是说明她和老二他们在他心里是特殊的存在？
　　她不能很快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她知道的是小白对她来说，也算是个特殊的存在。

　　之前确实是不喜欢他，甚至讨厌过，后面经历那么多事，无忧做不到对他冷眼旁观。

　　“我想继续当城主，以后这些东西就让我来做可以吗？”她问得小心翼翼。

　　小白有些不适应她这样的语气，心里莫名烦躁，别开眼，最后柔了声音道：“你好好做你的城主就好了，这些事不用麻烦你，交给我就行。”

　　他以为她是享受这份清闲的。在永宁村做各种事已经够她烦了，如今让她好好做个闲人，算是对她的一种小报恩。

　　欠她的太多了，他不爱欠人什么，所以一定要还。

　　无忧并没有想太多，更多的是觉得心虚，她拒绝他的话，直言：“好好做城主才应该看这些啊。”

　　不知道她是心软还是开始同情心泛滥，小白不敢接受，他只求别再对他这么好了，不然，真的会还不完了。

　　“小白。”无忧轻轻唤了他一声，将他从纠结中拉了出来。

　　他抬眼看向她。

　　她说：“我是因为想帮你才做这个城主的。”

　　又是那种坚定的眼神。他总觉得她的眼睛很神奇，会说话，会下蛊。他仿佛陷了进去，鬼使神差点了头。

　　接着那双眼睛就对他露出他再熟悉不过的笑颜，他避开了与她的对视。

　　他有些懊恼，这样下去真的还不清了。

　　“小白。”她轻快叫了一声。

　　小白再次向她看去，这一次，他绷紧了神经，不会让她得逞了。

　　不敢看眼睛了，他盯上她的唇，粉嫩的，一开一合。她问：“我以后不会的就来问你好不好？”

　　没有等到他期待的攻势，他在心里笑自己，怎么还对她有警惕心了，好生幼稚。

　　“当然可以，”小白面色自然回她的话，“在我面前不用藏着掖着，只要不懂便可以来问我。”

　　见他这么说，无忧嘴角也挂上笑意，满心答应。这时候的他是好说话的，她一直在观望他的情绪，虽然中途有的没读懂。

　　比如他突然表现出来的悔意或是烦躁，消失很快，但无忧捕捉到了，她斟酌自己的话，怕他拒绝，没想到的是他一一接受了。

　　像回到以前一样，她说什么是什么。

　　她心中总是有郁结，便想着趁此说了算了。

　　“小白，”这声叫唤里她带了点委屈，“你以后不能像之前那样过分了，我是站你这边的，你不该这么对我。”

　　对面没了声音。

　　无忧心跳快了几下，她偷偷抬眼看去。

　　少年耸拉着脑袋，乖乖道：“对不起。”

　　看样子是真知道自己错了。无忧见他不敢看自己，就明目张胆看他，郁结有所开解，她便道：“这次我就原谅你了，以后再不能了，不然......”

　　然不出个所以然，她还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是可以威胁他的。有点尴尬了。

　　听她停顿好久，他疑惑望去。少女似乎陷入了沉重的思考当中。他喃喃道：“不会了，不会再伤害你了。”

　　真的不会了，就算是把他当作永宁还是怎样，他再不会那样的试探了。

　　因为她说了，她是他这边的，他就真的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