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不可能这么听话》持俞

38、凛冬（五）

　　小白让她闭嘴后再没理她，无忧将他这种做法归类为被揭穿真相后的气急败坏。

　　这个男人生气了，跟个孩子似的。

　　她不屑，他有什么理由生气，该气的应该是她呀。

　　对付不讲理的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要有耐心。人族的一个主子让她在雪地里跪了一天一夜，动一下加跪一天，如今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

　　无忧在心里琢磨，他这人吧，看着不可一世，其实自卑得很，如果没人看出他的真面目，他估计能戴着假面演一辈子呢。

　　愿意帮他不假，但她不是没脾气的，这人将她置于死地，她不是说忘就忘的，得把人放一旁晾着。

　　一阵小声“咕噜噜”肚子叫，无忧敏锐捕捉到了，这是小白饿了。

　　也是，这几天小白吃东西都很克制，他总怕两人还没找到山洞就把干粮吃完了，露水也大多让给无忧喝，大早上还跟蛇妖干了一场，不饿才怪。

　　无忧找了棵树将其放下，从怀里掏出乾坤袋，好声好气道：“我们俩生气归生气，但别跟肚子过不去啊，饿了就跟我说嘛。”

　　她把手伸进乾坤袋里摸索，一脸和善。

　　小白倚着树一脸平静和她对视，想瞧瞧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无忧盘腿坐在小白身旁，从袋里揪出一根草来，绿绿的，长得像韭菜。传说中祝余草吃一口就不会感到饥饿，所以无忧只扯出一根，这可得省着吃，剩下的是要给乡亲们的。

　　草的根部还沾有少量的泥土，看着不太干净。

　　她故意将草慢慢送到小白嘴边，一脸笑意：“吃吧。”

　　小白抿嘴瞪着她，十分抗拒，可他动不了，就感受着那草在嘴边挠痒。

　　少女见他怒意十足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很是得意。她将泥土轻轻蹭在他嘴角那颗淡淡的痣上，蹭在他下巴上。

　　她还想蹭在他上唇，刚要凑过去，小白抵抗的扭过头去。

　　他能动了。

　　无忧心虚了，这毒怎么散得这么快。她默默收手。虽然小白伤不到她，但还是会莫名的害怕。

　　但下一瞬，她的手腕被紧紧抓住。面前的人意识到自己已经恢复了，他的眸子清澈看不出波澜，淡淡看着她。

　　他的手冰凉，本是深秋，冷也正常，但他的手像是冰块一样，他的接触让无忧忍不住哆嗦一下。

　　似乎察觉无忧对他接触的异常，他手上的劲松了松，但还是握着不放。他另只手抬起来在自己脸上胡乱擦了擦，盯着她，道：“好玩吗？”

　　那根草随着风摇曳，很是晃眼。

　　无忧垂着眼直勾勾看他的手，避开他的视线。“我好心喂你吃，你还不乐意？”明明她才是有理的那一方，可不知怎的语气就弱了。

　　小白松手，不再说话。见无忧从怀里拿出乾坤袋，将那根草放进袋里。

　　他坐起身，一把抢过那乾坤袋放进自己怀里。

　　速度极快，快到无忧还没反应过来，乾坤袋就进了对面人的怀里。他正抚平着胸前的褶皱。

　　说实话，他没必要整理衣襟的，因为他身上的血糊已经够不堪了。

　　无忧眉头微颦，扑向小白直往他怀里摸，她也不管占不占人便宜了，心里只想着一定要把乾坤袋抢回来。

　　“还给我，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她语气不善。

　　刚抚平的衣襟又被她弄乱了，小白心里不爽，他哼哼道：“这不是你要送我的吗，送人了哪有再拿回去的道理。”

　　无忧跪在小白身旁，她的手被禁锢在他胸前，白嫩的手很容易就会糊到他白衣上的血。进也不行，退也不行，她已经隔着衣服摸到乾坤袋了，却动弹不得。

　　“是，我原本是打算送给你的。”她顿了顿，眼神带着狠劲，咬牙切齿道：“谁叫你这个叛徒跑了呢，我如今反悔了，我给狗用都不会给你。”

　　他的手很大，将她的手完全裹住，似乎是想把她的手和衣上的血隔开，可他又不肯放手。

　　凉意从手上一直传进无忧心里，她听到他说：“我这不是回来了，而且我不会再走了。”

　　“我管你走不走，你最好走得越远越好，永宁村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她松开他的衣襟，终于挣扎抽出手。

　　她瞧着自己白嫩的手上沾染好多血迹，不免露出嫌弃的神情，抓起身前人的袖子就往上擦。

　　小白也不管，任她摆弄。他眸子比他的手还冷，他淡然笑道：“你越想我走，我还偏就赖着了，往后你倒是可以瞧瞧，那些村民是信你还是更信任我。”

　　这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意味，无忧擦血的手顿了顿，不爽地将他衣袖甩开。

　　她抬眼对上小白那双眸子，一个眼里满是火，一个眼里全是冰。

　　无忧瞪着眼睛，磨着牙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把火是哪个卑鄙小人放的，信不信我这次回去就揭穿你的假面。”

　　她也没想到他会拿村民来打击她，一击打在她心坎上，她被刺激到，什么耐心，什么宽容大度，她全扔到脑后了。

　　小白没看她，只是悠悠整理着衣领，他听着她的怒骂笑呵呵地站起身子。

　　听无忧骂完，他垂眸道：“你觉得他们会信你吗？”

　　无忧刚想反驳，小白又继续道：“你早已不是他们敬重的狐仙大人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说我自卑活在假面下，你不也一直活在梦里么。”

　　他知道无忧讨厌他，那他就偏要把她同自己归为一类人。

　　一样的虚假。

　　无忧仰头注视着他，愣住片刻。这人站在光里，就算狼狈，他的笑却显得那么光鲜亮丽，可他的话像冰刃般插进她心里，疼得很。

　　她动摇了，眼神有些恍惚。她费力爬起身来，沉默片刻又道：“我是在跟你说村民吗，我是在跟你说火，你放火嫁害我，你比他们还要恶毒！”

　　小白双手抱臂耸耸肩，无所谓道：“我恶毒你不早就知道了，再说，没有我，你和那帮人的关系也迟早会破裂的。”

　　每句话都顺着风清晰的传进她的耳朵里，她就定定地看着，虽表面不承认，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她如今是个什么地步。

　　对面的人瞧她不说话，勾了勾嘴又继续道：“你觉得他们值得你这般卖命吗，你知道你每天忙前忙后像什么吗？”

　　无忧不说话，她只是攥着拳头瞪着他。

　　“不像他们的神，像他们的奴婢。”小白薄唇一张一合，一字一字慢慢吐出，字字诛心。

　　他这嚣张的嘴脸实在可恶。

　　“你懂个屁！”无忧忍无可忍，一拳头抡向他，他没个防备，那拳头重重砸中他的半边脸。

　　抡完拳无忧没管他，径直走了。

　　是啊，他说的一点不错。

　　可在这当奴婢比在外边好多了。她不想再回到过去了，做这么多，不过是想好好维护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她有错吗？

　　小白还杵在原地，右脸火辣辣的疼。他抬手擦了擦嘴角，手背上是他刚流的血。

　　他盯着手背的血，不屑笑了笑，像是享受。原来还是懂得反抗的，只不过，打得还真疼啊。

　　无忧的背影都透着一股杀意，这气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了。小白想了想，迈着步子跟了上去。

　　只不过，他没再上前挑衅了，一直和她保持着距离。

　　她走累了就直接坐地上休息，他也跟着在她身后坐下。她起身要走，他就拍拍屁股跟着走。

　　走了天都黑了，无忧找了棵树便坐下睡觉。

　　她饿了，可是干粮都在小白那。两人又正吵架呢，无忧开不了这口。

　　吵架归吵架，可不能跟肚子过不去。这是无忧自己说的，但小白哪有她善良，他压根就不把乾坤袋拿出来，更别说给她吃东西了。

　　在感到饥饿的时候就只能靠睡觉来度过。无忧双手搭在肚子上，一脸释然，只希望可以快点入睡。

　　她用余光瞄了一旁的小白，他没有坐下，反倒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这狗该不会去吃晚饭了吧！真是恶毒，吃东西还背着她，这样她就不能使用盯人战术了。

　　所谓盯人战术，就是指一直盯着在吃东西的人，盯得久了，那人吃得便会很不自在，会不自觉问出：“你要吃吗？”

　　这样无忧就可以饱肚子了，可是现在那家伙吃东西躲着她，她这招根本发挥不了啊。

　　无忧鲤鱼打挺般坐了起来。那人的背影已经消失于黑夜中，她想跟上去都没处跟。

　　她绝望的倚在树干上，看着茫茫夜色，没有繁星，没有兽叫，也有饥饿作伴。闭上眼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砸在落叶上。

　　......

　　“劈里啪啦”的火声在无忧耳边若有若无响起。她仿佛又回到了永宁村，在某个人的怀中，特别温暖。

　　她不敢在继续下去，她怕下一瞬，那些村民就会围住她，伸着指头对她指指点点。

　　果然饿了就容易做噩梦。

　　无忧猛地睁开眼睛，又回到黑夜中。

　　她一旁燃着火堆，小白正坐在她面前，拿着木棍烤着什么。

　　他换了身黑衣，衬得他的脸如他头上的发带一样白皙。火光在他眼里跳动，似乎把他的冰冷融化了些，他就安静的坐那，整个人显得柔和不少。

　　无忧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盖了件衣裳，白色的。这是小白的，只不过上面的血迹已经被他洗干净了。

　　烤鱼的香味飘进她的大脑，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很好，她还能发挥盯人战术。

　　只不过她刚开始盯，那鱼就被递到自己眼前。无忧有些不可思议看向小白，只听他说：“吃吧。”

　　她也不别扭，伸手接过不客气地大口吃起来，一边喊着烫一边狼吞虎咽。

　　小白投过眼神，瞧她这样，无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