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危险前男友》楼下有人

13、小蠡江*不怀好意

　　事隔四天，苏与别和历安再一次来到了南湾区。
　　这一次，他们来到筒子楼附近，就停下了脚步。
　　张三棍死后，接到匿名报警的警察迅速开展了调查，并很快就把案子转到了特七区。
　　历安身份敏感，这时候还是不要大摇大摆出现比较好，免得招了特七区的注意。

　　望着远处人进人出的筒子楼，苏与别朝历安努努嘴：“不是说吸血鬼都有一副狗鼻子吗？历安你闻闻，江玲玲在不在筒子楼里？”
　　黑发青年忍不住反驳：“我们只是嗅觉比较灵敏。”
　　虽然这么说，他还是照做了，结果是根本没有发现江玲玲。
　　这让他感到疑惑：“苏粲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苏与别用指尖轻轻地点着下巴，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问到：“南湾区附近是不是有一个流浪汉聚集地来着？”
　　不知道苏与别为什么这么问，但历安还是点了点头，吐出了一个地名：“小蠡江边的废弃建筑群。”

　　小蠡江本是梨海的支流，从南湾横穿而过，原名小梨江。
　　十五年前，有投资商在江边兴建商圈。
　　但很快，人类和吸血鬼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动乱，财大气粗的投资商受到牵连，浩大的工程就这样停了下来。
　　投资商失踪，楼盘烂尾，那附近成了一片废弃建筑群。
　　自那以后，小梨江便被众多虫豸魍魉一样的流浪汉所围绕，于是有了新的名字：小蠡江。

　　两人直奔小蠡江而去。
　　伴随着他们的靠近，很快出现了一条影影绰绰的江流。
　　它从远处的东边延伸而来，将大片大片的棚户区一分为二，割裂成了泾渭分明的两岸。
　　两人离得还很远，波涛汹涌的水声已经通过空气介质，将那浑浊的黄沙气息吹了过来。
　　于是苏与别便顺着风的方向，往另一边望去。

　　越是往西，两岸边南湾居民搭建的简易棚户便越是稀少。
　　河流所过之地，从低到高的各种烂尾建筑逐渐代替那些极具生活气息的棚户装置，入目所见的景象也渐渐变得荒凉起来。
　　最后，小蠡江汹涌的潮水在视线的尽头涌入了一片高大的灰色建筑群。
　　那是搁置了十年的烂尾楼，经历了多年风霜后，这群烂尾建筑已经变得像个独立于南湾棚户区的废弃城市了。
　　汹涌的江水没入其中，立刻变得悄无声息。

　　越是靠近小蠡江边，苏与别越能感觉到某种不同。
　　江边蹲了许多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大都灰头土脸、破衣烂衫，男的、女的、小孩儿都有，苏与别和历安从这群人面前走过，他们的视线立刻就像嚼过的口香糖一样黏了上来。
　　隐晦的、恶意的、又带着某种赤果果的渴.望。
　　这是打量肥羊的眼神。

　　苏与别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
　　又顺着小蠡江走了一段路，很快他们就在江边遇到了一个正在洗衣服的女人。
　　她看起来格外的憔悴和苍老，一条面巾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黯淡的眼睛。

　　历安上前一步，主动询问：“你好，请问您是住在这附近吗？”
　　对方停下了洗衣服的动作，警惕地抬头看着他们，没有出声。
　　历安把单手举到腰前，比划出一个高度：“请问您认识江玲玲吗，是个九岁的小女孩，大概有这么高的样子……”
　　见女人还是警惕地看着他们，苏与别才走过来，拨开了历安：“不好意思，我们是外区来的，对这一片儿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他随意地冲憔悴的女人点点头：“你知道江三棍吗，江玲玲是她女儿。她身体不好，江三棍出事儿后偷偷从医院跑出来了，你最近在这附近见过她吗？”
　　女人冷漠地看着他们：“江老三我知道，前两天死在筒子楼里的那个。”
　　女人伸出湿漉漉的手指，指向了一个方向：“如果你们要找江幺鸡，她现在应该在那里。”

　　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他们看到了远处江边的那片烂尾楼。
　　女人显然没有要给他们带路的意思，于是历安道了谢，两人便朝着那里前进。
　　途中，他们又问了几个人，和江边女人的态度大同小异。
　　在这些人的指引下，他们很快来到了那片废弃建筑前。

　　这是由几栋连接在一起的酒店大楼和商场组成的烂尾楼。
　　酒店主楼两栋，副楼四栋，从下往上张望，看起来非常的宏伟。
　　在高耸的酒店建筑后方，便是稀稀拉拉尚未成型的烂尾楼商场，它占据了相当大一片地区，延伸到了视线到不了的地方。

　　此时此刻，苏与别和历安正站在烂尾酒店主楼的大平台前。
　　靠得近了，才发现这片废弃建筑群并不如远处看去那么荒凉。
　　大平台已经被踩踏得光滑发亮，内里潮湿的角落里生长着青苔，干燥的地方却堆着生活垃圾，散发出一阵阵汗水和腐烂的臭味。
　　显然，这里很早以前就成了流浪汉们的聚集地。

　　历安皱着眉头打量了周围一圈：“这附近有点奇怪。”
　　苏与别：“不止是这附近奇怪。”
　　他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你不觉得，从我们踏进这片区域开始，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很奇怪吗？”
　　历安的目光投了过来。
　　苏与别：“唔……你看，南湾区一直都以野蛮无序著称，像我们这种外来人口，应该很容易被盯上才对，但沿途那些流浪汉，虽然看起来不怀好意，却一直没对我们出手。”
　　苏与别：“打听江玲玲时，他们的态度不算友好，却集体给我们指明了方向。”
　　苏与别：“没人好奇我们为什么要找江玲玲，也没人问过我们的身份，他们好像知道我们要来，只是特意把我们引到这个地方而已。”

　　历安的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你是说，这里又是一个挖好的陷阱？”
　　苏与别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说到：“我被袭击的那天晚上，你见到了逃跑的张三棍。”
　　不知道苏与别为什么这么问，历安犹疑地看向他，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我们刚刚在江边遇到的那些流浪汉，和张三棍那天晚上的状态像不像？”
　　这话一出，历安的眼睛猛地睁大了。
　　苏与别的桃花眼弯弯的，刻意压下了瞳孔中的兴致勃勃，看向了眼前的废弃建筑:“这里面大概率有陷阱，江玲玲也很可能只是一个吸引我们幌子，至于要不要冒险进去，这次由你决定。”

　　历安看了过来。
　　现在，不止眼前的废弃建筑不对劲，连苏与别都有点不对劲了。
　　他用漆黑的瞳孔审视对方，试图从对方脸上看出什么来，最后还是放弃了，直接了当问到：“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唔……还不算迟钝。
　　苏与别动了动嘴角:“你觉得呢？”

　　他当然隐瞒了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正好是历安没有察觉到的，比如江玲玲身上的不对劲。

　　——照片上，江玲玲的头上别着一个不合时宜的白色羽毛发卡。
　　——江三棍爆头时，江玲玲明明通过电话听到了全程，却一直没有出现。
　　——江玲玲在水晶宫疗养院里，专门留下了能消除气息的无叶铃兰。
　　——突然出现在江玲玲身边的苏粲。
　　——还有完全查不到背景资料的水晶宫疗养院。

　　历安是一只很罕见的吸血鬼。
　　他脾气温和、体贴耐心，乐于助人，但这些恰恰是苏与别最看不惯的地方。
　　他知道，历安肯定会进去寻找江玲玲。
　　如果历安发现一心想救的小女孩并不单纯，那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呢？
　　只是这么一想，苏与别就忍不住期待了起来。
　　所以他什么也没有说。

　　见历安还在用怀疑的眼神看他，苏与别终于假惺惺地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们进去看看。”
　　“历安，进去后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你可得保护好我啊。”
　　黑发青年沉默了一下：“我会的。”
　　苏与别肯定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历安越看，越觉得那带笑的桃花眼晦暗不明，盯着自己的眼神也越发露.骨，但又实在不知道苏与别在想什么。
　　于是黑发青年只能默默移开了目光，决定对苏与别显而易见的不怀好意视而不见。

　　跨越一块巨大而光滑的平台后，两人便进入了废弃酒店的内部。
　　常年的空置，导致烂尾楼里都是灰尘的味道。
　　不少地方被雨水浸透，变成黑漆漆一片，已经长出了黑绿色的青苔。
　　按理说，这样的情景应该显得十分萧索。
　　但其实不然，空旷的水泥地板上布满了脚印，到处都是流浪汉生活的痕迹。
　　可他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却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历安走在前方，小心翼翼地查探周围的情况。
　　苏与别则跟在身后，毫无危机感地四处打量。

　　一连探查到九楼，他们不但没见到流浪汉和江玲玲，连一只蚂蚁都没有看到。
　　抬头望向头顶，烂尾楼层一眼看不到尽头。
　　苏与别半真半假抱怨：“这里面什么也没有啊，你不会是要我像个笨蛋一样，把剩下的几十层楼都爬一遍吧？”
　　前方的历安却蹙起了眉头：“别出声，小心有埋伏。”

　　伴随着这句话，小蠡江边突然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