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刹令》衡山素衣

2、先生算命吗？

　　“什么东西又来了，什么十年？”小龙跑到掌柜身边，不敢再往外面凑，小心翼翼地问道。

　　突然，那黑云里面射出无数黑色的木片，飞往四面八方，江灯伸手一抓，一张木片便安安稳稳地躺在了他的手心，他将木片放在桌上，取出匕首，轻轻往自己手指上一割，将血珠子抹在令牌上，只见一阵黑红光闪过，那木片上顿时出现了一个人名：欧阳千夜！

　　李春风将令牌翻到背面，那上面有几行小字：居江水之北，年38，性男，现任琉璃派长老，武学造诣中下，擅用毒。

　　天空乌云散尽，掌柜的摇了摇头，说道：“黑云现，十刹出。十年了，十刹令重出江湖，必定引起血雨腥风，江湖又不得安宁了。”

　　“十刹令？！”小龙惊讶道，“就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十刹令，传说得十刹令者，可号令江湖千百杀手，一呼百应，一夕之间荡平整个乾真寺都不在话下！掌柜，这传说是真的吗？”若是真的，他方才也应去抢一块令牌，说不得最后好运得了十刹令，那真是八面威风了。

　　掌柜的拍了小龙后脑勺一巴掌，说道：“做啥美梦呢，这十刹令一出，得令必行，令出必见血封喉，完不成任务，封的便是自己的喉，你以为靠尸骨堆出来的十刹令这么容易练成？”

　　小龙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嘿嘿傻笑两声，赶紧往后厨走去，只觉得头顶一阵凉风吹过，他抬头看去，却什么也没见着，不禁嘀咕道：“哪里来的邪风！”

　　江灯飞檐走壁，很快一个起落就落在了一间马厩里，他随意牵了一匹马。

　　“哎，你做什么？”看马的马夫见有人闯入，还牵走了马，赶紧叫道。

　　江灯从兜里掏出一靛银子扔给马夫，翻身上马，马蹄声急，留下一路的尘土，很快就不见了背影，那马夫见着江灯的正脸，手里捧着银子，喃喃出声：“这人竟然长了一对金钩鼻！”

　　“谁？”李春风从后面一巴掌拍上马夫的肩膀，左右看了看，说道：“小哥，把你这里最好马牵出来。”

　　“啊！”马夫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后退几步，李春风拿出一大靛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说道：“最好的马，够吗？”

　　“够了，够了，”马夫赶紧拿住银子，他转身小咬了一口，随即乐呵呵地往马厩里走去，牵出一匹乌黑明亮的高头大马，李春风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便飞快地跑了起来。

　　江水之北，湖面波光粼粼，树影重重，江灯看了一眼琉璃派门前的热闹景象，看着高挂在门匾上的大红花，他转身走到暗阁，敲了敲柜台，里面一个扎着丸子头的小姑娘抬起头，看向江灯，翘起嘴角，笑着说道：“客人想要什么？”

　　“琉璃派请柬，”江灯看了小姑娘一眼，说道。

　　小姑娘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的手势，江灯皱了皱眉，从兜里掏出银子，放在柜台上，小姑娘用尺子将银两拨弄过去，放在称上称了称，将银两放在一旁的柜子里，从另一侧小柜中取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递给江灯。

　　江灯拿过请柬，便朝琉璃派走去，琉璃派内一片繁忙，往来的客人摩肩接踵，江灯看着站在正堂里的一名男子，摸了摸鼻尖，他正准备抬步走去，肩上忽然搭上一只咸猪手，江灯皱了皱眉，他抬眼看去，李春风嬉皮笑脸地出现在他视线中。

　　“嗨，相公，这就又见面了，好巧，哎，今天正好有一对新人喜结连理，要不我们也顺道把咱俩的事给办了？”李春风手搭在江灯肩上，顺势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江灯挣了挣，居然没挣开，他一把扯过李春风的手，摩挲了一下对方的钳口。

　　“哎，相公，你这样，我会害羞的，再说，这光天化日的，也不方便啊！”李春风佯作害羞地说道。惹得周围的几人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江灯：“……”。他使劲抽出自己的手，抽出丝巾擦了几下，顺势就要将丝巾扔掉，李春风赶忙将丝巾拿过来，宝贝地揣进自己怀里，说道：“相公，这等私密之物还是不要乱扔的好，我给你收着，洗洗还能用啊。”

　　门外鞭炮声噼里啪啦地响起，“新人来了，新人来了，”吵吵嚷嚷自外面传来，江灯顺着热闹的方向看去，只见一对新人牵着喜带从外面款款进来，他再一回头，李春风竟然不见了身影，江灯皱了皱眉，往大堂上看去，之前那男子也不见了身影。

　　他转身往后院走去，便看见那男子正低着头和一个小厮说着什么，江灯摩挲了一下手中的令牌，藏身在屏风后，右手微抬，一枚冰针悄无声息地射出去，刺入欧阳千夜眉心，只见欧阳千夜双眼微张，随即“砰”地一声，摔倒在地。

　　身旁的小厮还未回过神来，下一刻，方才如梦初醒地大叫道：“杀，杀人了！”

　　声音还未传出，突然前厅传来更加慌乱的声音，“杀，杀人了，杀人了！”整个大堂乱做一团，江灯跑出去，混入人群，往大堂看了一眼，只见新娘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地上是一摊殷红的鲜血。他抬眼左右看去，正好看到一个穿着紧身红衣的女子急匆匆往外走去。

　　烟雨骤起，江灯独自走在江湖道上，禹禹独行，他身前身后都是烟雨弥漫，一条长路连到远天去。

　　李春风跑出来 ，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喘了一口气，撑着一旁的柳树，“来往烟波非定居，生涯蓑笠外无余，”红衣女子从上往下看去，吐出几个字。

　　李春风抬头看了一眼，说道：“今日这风真邪性，这琉璃派莫不是做了几辈子的亏心事，把你们这牛鬼蛇神竟全招了来。”

　　“呵，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千喜摩挲着手中的箫，看着远去那人，说道：“怎么，感兴趣？”

　　李春风翘了翘嘴角，说道：“我相公，怎样，酷吧？”

　　千喜摩挲箫的手一顿，她扬起嘴角，看向李春风，笑了笑，拿起手中的箫，缓缓吹奏起来，婉转悠扬的萧声和着微风细雨，与远处的混乱形成鲜明的对比。

　　杀手无情，杀手若是有情，无异于自杀。

　　仙岩城，江灯路过一个算命的摊位，那摊主耷拉着一张眼皮，要睡不睡地靠在椅子上，一旁的几个小孩子玩耍间不小心碰到了摊位，那算命先生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回过头来的江灯，习惯性抛出一句，“算命吗？”

　　江灯脚驻足，走到摊位前，看着摊位上摆着的卦书，忽然说道：“算姻缘吗？”

　　“算，”明道从手上取下卦珠，将刻着姻缘的那颗珠子取下，放入盘中，盘子各个方位刻着怪异的符号，“请！”

　　江灯随手拨弄了一下珠子，卦珠在刻着一个残月的地方停住，明道瞅了一眼，取出卦珠，取出一旁的粉末洒在卦珠上，随即，他将卦珠重新放在残月上，盖上盖子，将盘子转动起来，须臾，他正准备揭开盖子，江灯忽然按住盖子，说道：“我自己来。”

　　明道愣了愣，他嘀咕了两句，摊了摊手，说道：“请吧。”

　　江灯揭开盖子一侧，往里看了一眼，随即盖上盖子，掏出银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明道嘟囔地掀开盖子，只见里面血红一片，一颗血红的珠子正立在中央，原先残月的地方竟然染成了全月，只是，这月血红一片，李春风凑上前，仔细看了一眼，说道：“嗯，红色，大吉大利啊！”

　　“你是何人？”明道将珠子取出，小心擦干净，串在珠链上，质问道。

　　“不重要，喂，道士，刚才我相公算的什么？”李春风看着盘中那轮圆月，弯了弯嘴角，问道。

　　“相，相公？”明道咽了一口口水，看了看对方的喉结和身高，又看了看远去那人的背影，说道：“姻缘，你要算吗？”

　　“你说呢？”李春风笑了笑，说道：“他一身姻缘系我身上，找你算什么！”说罢，便大步跟了上去。

　　明道拍了拍手上的粉末，撑了撑懒腰，将摊子收起，一本书下不小心露出一块令牌，他随手往兜里一踹，就勾着腰抱着行礼离开了这个地方，果然江湖大了，什么怪事都有。

　　明道脚上走得飞快，头却没抬，不小心碰到一个书生，书生手里的书撒了满地，明道一低头，忙说道：“对不起，没注意脚下，”他本想跟着一起捡，奈何手里抱着一大包，那书生看了他一眼，说道：“没事，你走吧。”

　　“哦，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明道也没客气，转头就走了，书生小心地将地上的书捡了起来，明道转弯时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书底下露出的半块令牌，他身心一震，还没来得及细看，那书生将书一摞抱起，便拐进了小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