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乌鸦也吃乌鸦的眼睛 ...
-
所谓的“奇迹”……
不止对仙水忍一人而言。
由于占星术连续杀人事件的告破，整个媒体界都陷入了热烈狂欢。
几乎所有报纸都在头版头条用耸人听闻的标题吸引人们的注意力，正在播放的电视节目也争先恐后地插播各种小道消息。连学生们都在课后讨论这起案件，迅速把各种小打小闹的余波压了下去。
大家关注的只剩下两件事：
恐怖的谋杀案，和更为恐怖的谋杀案。
接下来的日子里，案件细节被无孔不入的记者逐一披露出去，每个人都为那匪夷所思的分尸嫁接方法而沸腾，对原名梅泽时子、现名须藤妙子的杀人凶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然而须藤妙子自被逮捕以来，只说了一句话：
“希望能见到那位破解了分尸手法的男人。”
除此之外，再没多说过一个字。
于是，大家就知道了，除了警方之外，还有一个人在这起案件的破获中起到了重大作用。
这是一个怎样的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年老还是年轻？
考虑到须藤妙子明明已经六十六岁、却风韵犹存的模样，大多数人都猜测，那大约是个和她年龄相当，优雅知性的叔辈人物——
没错，这形象就是指着衫下右京捏造出来的老龄版，谁让须藤妙子是被他逮捕归案的呢。
至于为什么非得这么捏造……当然是为了在本该肃穆的新闻当中加点人民群众喜闻乐见的桃色信息了。
哈？须藤妙子那句话，不是表明了她根本没同那个人见过面吗？
媒体这时候就要说：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总之，几乎没人会把小阎王同那个奇奇怪怪的大叔形象联系起来。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银古站在仙水宅所在街区的路口，远远仰望这座因为西式设计、比一般的一户建更加高大的尖顶建筑。
由于“不可窥伺”的限制，没得到邀请的他，已经无法再进一步了。
“为了逃避工作，小阎王大人居然躲到部下的家里面……”
“什么话。”
银古一惊，回过头，就见小阎王站在他身后，怀里抱着便利店的纸袋，纸袋里伸出一根长长的法式面包棍。
“我现在在休假中，本该没有工作才对。”
说着，这位大人伸手在纸袋里摸出一个橘子，递给他：“辛苦了。”
银古用双手把橘子接过来：“不，不辛苦。感谢您的慷慨。”
对比橘子的敷衍，简直像是在反讽一样呢。
小阎王眼神死：“……你可真会说话。”
“比不得您。”银古不卑不亢地回答，用若有所思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披着学生制服的小阎王。“您这是，打算体验一下校园生活？”
“只是临出门随手拿了忍的外套而已，我们身高差不多。”小阎王不觉得哪里不对。“你的眼神怎么还是那么奇怪？”
“……嘛，有很多原因。”银古顿了顿。“很多很多。而且……”
“什么？”
“学生制服很适合您，或者说，您很适合学生制服。”银古诚恳地说。“很有国中生的味道。体验一下校园生活这种事，您真的可以考虑一下。”
“……”
“反正您闲着也是闲着，”银古意味深长，“总比到处寻找危险人物要更合适一点。”
小阎王就伸手把橘子拿了回来：“聒噪。”
银古便点到为止，莞尔一笑。
“说起来，这附近相当安静呢。”他转移话题。“连树灵都没有，着实少见。”
“因为是忍的地盘。”小阎王有些无奈。“那孩子真是个工作狂，能被他暂时放过的，就只有人类的地缚灵了。”
“暂时？”
“嗯，毕竟地缚灵的执念会吸引妖怪，某些情况下，还可能堕落成妖怪。”
“……引路人会高兴的吧，地缚灵都是些难缠的家伙。”
“牡丹觉得，忍的做法有点粗暴。”
“但您不打算纠正。”
“也没什么好纠正的，这几年妖怪犯案太过猖獗了。”
“而您还有空关注人界的谋杀案。”
“恰逢其会而已。”
“原来如此。”
“人类总是要受审的，不在生前，就在死后。”
就在此时，一道黑色的闪电在他们眼前掠过，抢走了小阎王手里的橘子。
那是一只足有人半个脑袋大的乌鸦，身形肥硕，羽毛乌黑发亮。
在抢走橘子之后，乌鸦竟也没飞远，就待在近旁，用尖利的喙撕开橘子皮，把橘子汁啄得溅了一地。
“……好大的胆。”小阎王愣了愣。“以前的乌鸦可不是这样的啊。”
实际上，乌鸦这样，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他口中的“以前”，比此更加久远。
“人们不再边走边吃东西，就是因为这些嚣张的乌鸦。”银古摇了摇头。“不过十数年而已……乌鸦就被养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但远离人烟，食物短缺，乌鸦也吃乌鸦的眼睛。”
“那就给他们充足的饵料，让他们醉生梦死。”
小阎王蹲下身，向乌鸦伸出手。乌鸦歪着脑袋打量了他一阵，扇动翅膀，飞上了他的胳膊。
“这样一来……乌鸦也会变得像鸽子一样。”
银古便沉默片刻，向小阎王行了一礼。
两个人的对话始终避开了具体的事项，偶尔被乌鸦的嘶鸣声打断。鸟儿们不断聚拢，有几只争抢起了垃圾中的食物，把几乎快要把垃圾桶打翻。
然而旁边的店家举着长扫把冲了过去，挥舞着大肆驱赶，于是，一个由羽毛和翅膀组成的云团升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云团消散，乌鸦飞走了，遮在背后的两人也离开了原地，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
“……哇，真倒霉。”
私立松杨中学，初中部，新学年开学。
学生们聚集在公告栏前找自己的名字，确认自己新分到的班级。
“都快毕业了，居然和那个传说中的仙水忍分到了一个班……”上杉达也挠了挠头，“小南，这学年你还是别当班长了吧？”
浅仓南瞪了他一眼：“真失礼，人家还什么都没做呢。”
“等他做了什么就晚了好不好。”上杉达也回过头，一眼就找见了因为身高出众、犹如鹤立鸡群般的仙水忍：“到时候打起来怎么办？”
浅仓南：“……”
浅仓南：“怎么，你害怕？”
他们的对话似乎被仙水忍察觉到了，投来一瞥犀利到凶恶的眼神，立刻把上杉达也吓得把头转了回来。
“不是怕他，只是不想惹麻烦。”上杉达也顶着浅仓南揶揄的微笑，抬起双手。“万一连累到和也就糟糕了，他将来是要进甲子园的，可不能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情受伤。呐，和也？”
他的双胞胎弟弟却拆了他的台：“才不会。”
就见上衫和也摆出和浅仓南一模一样的表情：“仙水君又不是什么坏人。”
上杉达也：“……来，你过去，当着他的面再说一遍？”
“他只是性格比较孤僻。”上衫和也假装没听到哥哥的提议。“你没发现吗？传闻只是传闻，没人见过他拉帮结派，聚众斗殴。”
浅仓南用手指点着下巴：“是啊，衣领有老老实实扣到最上面那颗，讲话也很有礼貌。刚入学的时候，是女生们的话题中心呢。”
“话题中心？”
“对，因为仙水君的脸很漂亮，还有股忧郁的气质。”浅仓南竖起一根手指，“忽略掉他的眼神的话。”
但其他人是不会像小阎王那样，能不被他冷冽的态度吓住，透过外表看本质的。
剔除危险的神情，那双黑玉般的眼瞳美丽得令人沉溺——
那又怎样？
一般人直接就溺死了好不好。
哪怕仙水忍成绩优异，也改变不了这些人对他的看法。
本就不讨厌他的人不会再接近他，本就讨厌他的人倒是会更讨厌他。
对此，小阎王觉得问题不大；换句话说，他认为仙水忍现在这样，已经够可爱了。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是要讲缘分的。
比如菖蒲和黑呼，接触了六年，依旧不是朋友；又比如牡丹和黑呼，见了几面而已，就能担当后者的婚礼伴娘。
“……别看小阎王大人这样，其实生活上是很讲究的。”身在灵界的菖蒲向镜子对面的仙水忍描述。“虽然表面上什么都能接受，但往往有自己的偏好，比如喜欢金鱼草、讨厌檀香，身上的颜色从来不超过三种……”
仙水忍竟也不觉得不耐烦，听得很认真，让菖蒲倍感欣慰。
就在此时，小阎王打开门，走进玄关：
“我回来了。”
镜子里的菖蒲顿了顿，立刻隔空躬身行礼，口不择言：“欢迎回来！”
小阎王：“……啊？菖蒲？你怎么——”
“是、是友好交流。”菖蒲故作镇定，露出营业性的微笑。“和新同事之间的互通有无。”
小阎王：“……”
小阎王：“行吧。”
“那么，我告辞了。”
菖蒲又鞠了一躬，不等小阎王许可，就眼疾手快地关掉了通讯，镜面一黑。
小阎王再次：“……”
他转眼看仙水忍，仙水忍按倒镜子，移开视线：“她说得对。”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乌鸦也吃乌鸦的眼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