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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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怎么会这么穷……
看着眼前破旧不堪的土坯房，谈策张了张嘴惊异于她家的贫穷。作为她曾经的资助者，对她家的穷他还是有心理准备的。不穷也不会需要资助了。
但他没想到，她家会这么穷……
破破烂烂的土屋，破破烂烂的桌椅板凳，触目可及的破，触目可及的穷。蓬门荜户，家徒四壁就这样儿吧…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站在这间陋室有些傻眼。
与此同时，是丫却是小脸恬然，以她一贯不慌不忙的节奏忙活。她取下背篓，蹲身把篓子里夹杂着太阳温度的猪草倒出来，薄薄的摊在后门的过道边。
因见他手里拿着水，所以她没急着给他倒水招呼。放下背篓就顺带着把采来的猪草摊开。要不然，发热的猪草都窝在一起容易闷黄。
谈策睁大了眼睛跟在她后头，看见她家后屋猪圈里养的猪，他撇一撇嘴，行吧，还有一头猪的家当。
杵在这不知道该说是天井还是院子的地儿，他转动着眼珠四下里看，漂亮而精致的脸孔上是新奇，又不可思议近乎惊叹的神气。
片刻后，他问，带着点纳闷：
“你们家厕所在哪啊？”这扫了一圈也没瞧见。
闻声，是丫拍着手站起身。
“是要上厕所吧”她看一看他，很贴心的说：
“谈策哥哥，你先把包放下来背着累。”他人高，背的包也大，鼓鼓囊囊一大包瞅着很重的样子。
“就搁椅子上，等去了厕所再来收拾。”是丫接道。
谈策看看她，又瞥了瞥近旁她说的这把，歪着椅背跛着腿浑身是伤，肉眼可见岁月悠久，老旧寒碜得特别有年代感…但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木椅子。
不无孩气的掀了掀唇，他松松垮垮取下包搁在椅子上。他也是累了天热得很。接着，他一抹额头，顺手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喝两口，然后直接拿剩下的半瓶水，抹了把脸洗了个手。
在家被伺候惯了的少爷，虽然娇生惯养不善收拾也不爱收拾，但个人卫生还是很讲究的，向来喜洁不耐脏。
是丫等在旁边，看他打湿的黑发，白生生的脸湿润有光，心内禁不住再一次感到惊奇和赞叹——
谈策哥哥生得可真好！
一张脸孔俊秀光洁，皮肤好到没有一丝瑕疵。她想不到，男孩子会有这么白嫩的皮肤。
“喏，谈策哥哥，厕所就在那边上。”
等他弄完了，是丫抬手往前指了指，脚步挪动向前走了几步，一伸手撩开一方麻布做的帘子。
“墙洞里有纸。”她很周到的说：“谈策哥哥，你用吧，我去给你烧点热水洗汗。”
说完，她小嘴一抿，乖巧的笑了笑跟条小鱼似，自他身侧钻进后屋的厨房。他路上说过要洗澡，那就算天热也不能用冷水洗。
谈策：“……”
他垂着睫毛，看眼前挨着猪圈，充满原生态气息的厕所…强烈的震撼又一次突如其来，养尊处优的少年终于崩溃。
他捏住鼻子，两道浓浓的眉毛皱起，已经没法做表情管理。见识了她家的穷，所以他都不问洗手间直接说的厕所。
有个蹲坑，就那什么蹲便器的都成吧。显见的，他不能奢望，这里能像他家一样，有他用惯的自动可冲洗智能马桶。
但…显然是他想多了。。
谈策浓黑的眉头揪着，心灵饱受冲击。这是他完全想象不到的生活，是超出他想象的贫穷。他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过这样的日子，住这样的房子用这样的厕所……
其实这一路走来，纵是生来富贵，不知疾苦的富家少爷，对这里的贫困也有了很直观的了解。可要说穷，肯定是她家最穷。
以他沿途所见，谈策确信他判断无误。问路的那几家好歹屋子大，地方敞阔，有两三家还自建了楼房。但她家…原始的厕所，低矮斑驳的小土屋，小小破破穷得兜风。
谈策捏着鼻子退开，别过头吐了口气。随即，他长腿一拐，三两步就晃到另一侧的厨房。杵在低矮简陋的厨房门前，弓着身子看她洗锅打水。
“谈策哥哥，你先等等很快的”是丫抬眸看他，弯了弯眉眼笑得温良：“一会就好。”
谈策略感疑惑的看她用树枝，和干草做成的把子点火烧灶。他用了好几秒反应过来，她这是在给他烧水。。
脸色一僵，他用力瞅她两眼，直起身来呼了呼气。浴室什么的他是不指望了，但那不是做饭烧菜的锅吗？谈策拿手扇着风感觉他要萎了！
很好，先前听不懂这的方言，他是两耳一抹黑。现在…他是两眼一抹黑算是整齐活了。谈策垮着脸，看她蹲在地上忙活的身影，心情一言难尽。
厨房里，是丫蹲在热烘烘的灶间抹着额头烧水。对她这位恩人——谈策哥哥，此刻激烈的心理活动她是一无所察。
默了默，带着自救的心思，谈策怀抱侥幸口气希冀的问：
“你们家都用那厕所？还有没有别的地儿，我是说，还有没有另外可以上厕所的地方？”
这会，他顾不上说道他的洗澡水，他得先解决内需折腾老半天了，现在他有点内急。
但那厕所…可太不可了！
她家这就是书上说的茅坑吧，换句话说，那就是粪坑啊…让他在粪坑里…除非他死！不，他死都不要！
是丫应声抬头，听得愣了愣。她觉得这位谈策哥哥，总是问奇怪的问题。家里不都一个厕所吗？
她轻轻摇头，扬手擦额头上的汗珠，望着他很好脾气的说：
“没有了，就那个厕所喔。”
谈策皱起眉头，用尽量忍耐的表情看她。
“就没别的地儿可以用了？”下一秒，他犹不死心，忍不住扬高了声追问道。
茅坑他受不了，可随地大小便的事他也干不来。他没有乱尿的习惯，他又不是狗！
看着他明显不高兴的脸，是丫顿了顿，继而她又摇摇头，以她一贯的语速耐心的应道：
“没了，谈策哥哥”她慢慢儿说道，有点抱歉的：“我家只有一个厕所哟。”
她不傻，这会，她意会过来，谈策哥哥大概是嫌她家的厕所不好…他是城里人，打首都北京来的，一定习惯了用像前头镇上，莲婶家那样的卫生间。
这两年，渐渐兴起乡村旅游。她们这边乡镇，因为离附近的人气景点乡村比较近，所以周末也常有游客光顾。供应跟着需求，民宿客栈的生意应运而生。
为了更好的盘活旅游经济为民增收，市里抓着机会，把她们乡镇选为示范点，推进厕所革命打造宜居乡村。那阵儿，广播里天天宣传这事。
这边镇里积极响应号召，开展卫生厕所的新建和改造工作。莲婶家就是那会改造的厕所。说是冲水式厕所，很高级的。那上面有个按钮，一按里头就能出水冲洗厕所。
莲婶家改造后的卫生间贴了地砖，墙砖，还安了热水器。莲婶带她去看过，确实很不错，里头干净明亮，可以直接冲澡非常方便。
但由于她们村太偏远，离镇子都有六，七十公里，听说要不是山路多，能走车的话得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呢。路途太过偏远，政府发起的这个福利项目，目前还没能到她们村子来。
不过，就算有，她家也做不了。虽然政府提供的改厕奖补金不少，虽然她家的旱厕不足两平米，但她家依然承担不起余下，需要个人承担的费用。
这下是彻底没了指望，谈策杵在厨门前脸拉得长长的。
从来要风得风，去哪都有专职司机待命的宝贝疙瘩，这一路跟上了贼船骑虎难下…又是老绿皮火车，又是大巴小巴脏污邋遢的，是真受老鼻子的罪了。这会只是想上个厕所方便一下，怎么就这么难！
顺着他的视线是丫站起来，她看见他皱着好看的眉好像在瞪她。对谈策突然摆臭脸，她没有想法。她这人天生的慢性子又好脾气。何况，在她心里，谈策哥哥是她的恩人。是以，此刻她只感到抱歉，心中很有点过意不去。
怎么办？
她家只有这一个厕所。
谈策摆着臭脸子瞪着眼，毫不见外耍他的少爷脾气。
是丫看着他，擦着汗眼儿眨巴眨巴。她是真没有办法。
Later……
除非他死，死都不会上这种茅厕的谈少爷，捏着鼻子完成了他的排毒工程。
是丫没办法，他更没辙。发犟，犟不过内急。主要这不是北京，不是他家，条件有限在这发脾气也不灵。。
郁闷的少年拉着一张脸，脸色臭臭的。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如厕体验，叫他十分不得劲。他走到厨房门口，看不停抹汗的小姑娘。
“行了，别烧了！你这水能用吗？那不得洗的一身油！”
在灶间扑面的热浪中，他的声音粗粗的听起来有些凶。他心气不顺迁怒呢。
他耍脾气，话说得不客气，可是丫一点不生气。她很乖的笑了笑，又很认真的解释道：
“不油的，谈策哥哥。平时锅都煮稀饭来着，洗得很干净。”
她阿爷阿奶在世时节俭，吃的素做菜舍不得放油。现在她一个人，吃得更简单。自入夏以来一直喝稀饭，锅是真挺干净的并不油。事实上，她打小就用锅烧水洗汗。
是丫说着，擦着汗走到他身前：
“谈策哥哥，你等等我给你拿盆。”倒是不用烧了。夏日冲澡，水不用太热温水就好。
谈策看面前矮他一大截的小丫儿，看她被汗浸湿的头发，高温下，她一张小脸汗津津被灶火烤得通红。
他少爷脾气，是个顺毛捋的性子吃软不吃硬。这时不由心肠一软，消了消气。算了，人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她家穷也不是她愿意的。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用打水”他看着她说，用尽量给予体谅的表情：
“这么热的天，谁用热水冲凉啊！我夏天都洗冷水。”
他说着长腿一挪侧了侧身，突又想起来，下意识抬起眸子张望：
“你家里人呢？都不在家啊？”他看着她又问道，抬手扇着风。
是丫闻言，眼色一黯。
微默了会，她回道有些悲伤的神气：“我家没人了，现在就我一个。”
“嗯？”谈策愣住，讶异的看她。
“我阿爷他走了。”是丫难过的说，对上那双透着疑问的眼眸，她眼睛眨了眨补上一句：
“他两个月前过世了。”
谈策懵然，漂亮的黑眼珠睇着她，听得惊奇又意外。所以，她原来只有一个阿爷吗？阿爷就是爷爷吧他想，那现在就她一个了，她岂不是成了孤儿？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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