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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12月底的夜晚来的尤其早,7点钟左右已经是漆黑一片。Poetschke和他的副官巡视了装甲团第一营的驻地,确认所有士官都清楚行动计划的细节。

      墙角里,一个二等兵正在仔细的检查着手里的步枪。他脖子上的MG34子弹在黑暗中反射着微光。Poetschke走过时,一个士官长正在依次询问:“重复一遍口令,快!”

      “圣诞他妈的快乐。”那个二等兵不耐烦的回答。

      “胡说甚么。”那个士官在对方脑袋后面一拍。

      Poetschke俯身拿起二等兵脖子上的子弹夹的一头,掂了掂重量,然后也拍了他脑袋一下:“放心,我们明天晚上在自己人的营地里过圣诞,懂吗?”

      “是,长官。”那个家伙嘟囔了一声,摸了摸脑袋。

      没错,明天就是圣诞前夜了。在La Gleize坚守了这么几天,搞得士气很低落。不用挂作战参谋的头衔,每个人都知道,缪斯河是毫无指望了,但今年的圣诞会在哪里过?

      Poetschke已经在前线过了4个圣诞节了,还不包括42年破天荒的那次假期。39年的时侯有派发传统的水果蛋糕,40年好像是红酒,41年就变成很寒酸的几盒烟了,因为所有的运输机都派往了斯大林格勒…Poetschke盘算着,今年应该比去年好过些。去年的圣诞节,他是在瓦图丁的战地医院过的。他自己没有受伤,而是他的司机:俄国人的手榴弹炸断了他半条腿。

      也许是吗啡的副作用,那个顶着一头乱糟糟黄毛儿的孩子在昏过去之前止不住浑身发抖,话也很多:“我有一双意大利皮靴,穿了很长时间!真的,长官!”

      Poetschke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有紧紧抓住他的手。

      他一路努力回忆着不太让人丧气的事,径直来到团部的地下室。

      几个参谋和副官正在收拾行装。Peiper独自一人占用了一根蜡烛,正在进行一件难度很高的工程:他在刮胡子。

      Poetschke向他报告,重型机枪和可移动的臼炮,自己的人都可以扛走。这样的话,打头阵的第一营的行进速度可能会受到影响。

      “知道。”Peiper不置可否的回答。他正专心致志的对付涂了泡沫的一侧脸颊。“你的人怎么样?”

      他当然不是在问装备问题。Poetschke回答:“有些丧气,有些累。不过都做好准备了。”

      Peiper点点头。Poetschke就转身离开。刚走了几步,他实在忍不住,终于转过头来说:“中校,你在浪费时间,还不如去睡会儿。”他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Peiper笑了:“嘿嘿,至少美国人给我收尸的时侯会说,”他突然憋尖了喉咙,“‘看,这家伙长得蛮漂亮!’”

      Poetstcke尴尬的笑了笑,浑暗的烛光掩盖了他不自然的神情。自从去年Peiper开始指挥第一团,“漂亮”这个词就成了团部的忌讳词之一。人事神经比较迟钝的Poetschek直到看到身着军礼服的中校,才明白其中缘由。

      Peiper终于完成了一侧脸颊,用毛巾草草擦了几下:“我知道大家都很丧气。突围的路很长,谁也不知道会发生甚么。这个时侯,你自己不能乱了阵脚,知道吗?”

      烛光下,他的严肃的神色配上刮了一半的胡子,显得有些滑稽。但Poetschke觉得脸上一热,不由脱口而出:“是,明白了!我叫我的手下都把自己拾掇干净!”

      “算了,别添乱了。”Peiper笑起来,“我们又不是要开舞会!”

      但他的笑容很快消失了,正色道:“Poetschke,告诉你的人,我们都会安全回家的。相信我!”

      “是,我相信。”Poetschke低声回答。他的胸口闷得很难过,几乎忘了行军礼。

      四小时之后,Poetschke站在路口,看着800个人成单人纵队,从眼前鱼贯穿过。所有的枪械都被包裹上,所有的人都脚步轻巧,所有的命令都由传令兵挨个通知,不允许有任何噪音。没有月光,黑压压的人群中,只能偶而看到口鼻中呼出的白气。

      Poetschke摸摸刮得干干净净但冰凉一片的下巴,觉得有些后悔。

      和装甲编队类似,他的第一营打头阵,然后是Diefenthal的火炬营。尾随的是第二重炮营,舍弃了全部重武器的防空支队,最后是Knittel的战斗群残部和自愿垫后的von Westernhagen。Poetschke等到所有第一营的人员通过路口后,和Diefenthal握了握手,然后加快脚步追赶上自己的队伍。

      所有的人都知道,前方的路途不是一帆风顺的。阿登尼斯地区的冬天永远覆盖着厚厚的雪层,就因为这里山峦起伏,聚拢了众多河流凝聚的水汽。天气自三天前就算放晴了,但脚下从未经过践踏的积雪仍然有一尺来厚。

      凌晨五点左右,当他们趟过潺潺的Ambleve河,行进在山路上时,从La Gleize方向穿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因为距离远,地面没有任何震动,也看不到被山峦遮挡的火光。那是留在后面收尾的50人小分队,开始按计划炸毁所有的车辆。临走时,Peiper命令他们无需太多抵抗,毁掉装备后就和教堂的伤兵战俘们集中。

      McCown走在火炬营的队列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跋涉了五个小时后,他的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自己可悲的运气上,而开始关心自己已经冻得发麻的双脚和咕咕乱叫的肚子。出发前的几块饼干和两口白兰地早就失去了作用。

      他有十足的理由来抱怨,因为前后的德国人虽然境况比他好不了哪儿去,但他们还时不时谈笑,偶而有几个人哈哈笑起来---现在他们暂时不用提防美国人。可气的是McCown感觉到那些笑话似乎与自己有关,因为他能听懂的德语实在有限。

      黎明前的夜色显得尤其黑暗。McCown闷头走着,胃里的抗议时断时续,让他几乎很难挺起腰板继续前进。他身上只背着一个铁皮罐子,里面是一点融化的雪水。就连这只罐子也开始变得异常沉重。在头晕目眩之际,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少校,你还好么?”

      Peiper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身后走来。一个小时前,McCown记得看到他和几个副官样子的人逆着人流,向队尾走去的。难道德国人的坦克兵比步兵还能走路么?

      “我很好。”McCown强打精神,看了看Peiper。对方头上扣着一顶带骷髅标记的帽子,帽檐下却有一双几乎是很和善的眼睛。他的黑色皮夹克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没有一丝怕冷的意思。

      Peiper笑笑,然后看到了美国人身后的一个大个子。那个一等兵扛着一挺MG42重型机枪,后面跟着一个背子弹的士官。

      “伙计,时间长了,这玩艺儿会很沉。叫其他人扛会儿。”Peiper说。

      “我能行。”那个大个子笑笑,“中校,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他抬起手臂,摸了摸机枪蓝灰色的枪管。

      旁边的人都笑起来。Peiper拍了拍大个子的胳膊,笑着加快脚步向前走去。临走前他转身对一个军官摸样的人嘱咐:“一个小时休息一次。”

      McCown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他看了看后面几个人,脚步不由放慢了。那个军官走上来,轻轻推了他一把。于是两个人齐肩并行了一阵。那个军官的胳膊上戴着个医务兵的标记。他边走着,边从口袋里摸出一块东西放到嘴里。没有时间吃饭,只有这样补充热量。

      McCown艳羡的看着他,张张嘴,却没有说出口。对方意识到McCown的目光,看了看他,然后塞给他两块糖,并口齿不清的嘟囔了一句。

      趁对方没有反悔,美国人忙不迭的把糖吞进嘴里。几分钟后,他如获释重的感觉到胃口不再痉挛的时侯,才想明白那个医务兵在说什么,大概是“美国糖,巧克力”。

      McCown再一次发誓(他这几天养成了发誓的习惯),如果他能活着离开阿登尼斯,他要千方百计记住这个医务兵的名字,好好感谢这个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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