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猫猫祟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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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关于为什么，自己从十五岁遇到太宰治起至今没能让他那张叨叨叨废话不停的嘴彻底闭上这件事，中也自己一直在反思。
消极，厌世，阴郁的PortMafia最年轻的干部，血管里流淌着至深的黑暗，甚至一度被评价为“太宰的敌人的不幸就在于，他的敌人是太宰”。
上述这些存在于各种文件档案当中，他人口中的评价她已经熟悉到了恨不得耳朵生茧，闭眼都能背诵的程度。
只是对于她而言，那些是不成立。
她厌恶对方，纯粹是因为，像是太宰治那样的存在完完全全是自己的对立面，假如有分毫认可那就是对自己存在的否定。
可是这样的讨厌的家伙，因为种种的原因，这些年却经常不定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像只流浪猫一样堂而皇之撬窗户溜进她的家中，度过一段时间再又毫无留恋地溜走，鬼知道他是怎么从自己的那些房产当中找出自己必然会居住的那一间的。
那样的次数多了，以至于如果哪天太宰治突然拿出自己屋子的钥匙中也都完全不奇怪。
因为这世界上恐怕根本没有能困住他的锁。
在拆开购物袋去拿自己需要的东西的期间，那个靠着光速脱风衣逃过被她一脚踩断骨头的危机，如今穿着衬衫的大型绷带废话精则在沙发上以某个极度欠揍的语调叨叨叨。
“所以还差得远呢中也，你但凡把那用于策划出一百多只狗袭击事件的精力花费在情报搜集上，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我的血啦~中也的鼻子不好使了哦，这样会连狗都不如的。”他手中挥舞着风衣，这一次中也能够看清楚对方风衣下摆处零星飞溅到血迹斑点。
是子弹击中某人后溅上去的血，中也一眼即判断出，出血量不算大，抢救及时的话还有活着的可能。
什么嘛，到了侦探社的工作不也是一样。
她轻嗤一声。
这么想就顺理成章了，这段时间横滨确实乱得可以，什么“横滨来访者连续失踪事件”，“苍旗恐怖分子”事件之类的，政府的异能特务科没有因此找上Port Mafia，那么自然就是找上了另一家具备“异能开业许可证”的武装侦探社来解决那些事件。
“也就是说，你的新工作还没彻底处理完？”
“什么嘛？中也是在好奇并想打听我的新工作吗？那可不行哦，是行业机密呢~说出来我会被开除的那种。”太宰治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说，
他当然是胡说八道的，只是单纯不想好好回答问题，或者说想要趁机索取别的好处。
以往两人的相处模式多半如此，中也对此已然熟悉了。
她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拿出来的东西——一只已经在水产超市宰杀拆分好的红毛蟹，于是举起来在太宰治面前晃了晃。
“啊，如果中也能把螃蟹做成涮涮锅形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果不其然，太宰治当场改口。
天晓得他对螃蟹为何会有那样执念一般的热爱。
“只要你别靠近厨房。”中也在自己的厨房门口拿着菜刀虚虚划了条线，很不客气地威胁他，“超过什么就打断什么。”
放狠话实是无奈之举，太宰治的黑暗料理天赋惊人，有关于对方那些堪比黑暗料理的“活力清炖鸡”，或者进阶版本的“超人耐久锅”，她没尝过，却是亲眼见过惨遭试验版本的倒霉蛋二人组在那几天当中干了多少能把人惊掉眼珠的事情。
——说起来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那倒霉二人组也……
总之有这么个黑暗料理达人在边上，中原中也完全不敢让他靠近厨房或者做什么能吃的东西。
“好狠呐，中也是想让我明天瘸着腿和手去侦探社打卡上班吗？”假装可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正在拿出瓶装出汁往锅里倒的中原中也完全不理会，因为下一句必然是……
“那要不打得更惨点吧，直接打进ICU就不用上工啦~”
看，这人压根不想工作！
“不过中也是做不到的哟，因为我对你攻击的距离和呼吸节奏都了如指掌。”某人还继续在她的神经底线上蹦跶。
“那是我手下留情了混蛋！”顺手把瓶盖砸向对方脑门的中也头冒井字，她想自己这两年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那点忍耐大概又快要被前搭档气到破功了。
太宰治需求的是做日式涮涮锅，中原中也当然不可能当场就去做。
倒不是不会，她偶尔会在假期出于好奇自己做一点，以前也琢磨过一段时间的厨艺什么的。
但在十七岁后起她就鲜少亲自做那么麻烦的东西了，一方面是工作太忙，另一方面……一个人居住什么的当然是能凑合就凑合。所以她做的其实只是把从料亭买到的出汁加热，把螃蟹以及其他搭配的诸如葱丝，豆皮，白菜包菜等食材洗净切好，然后再把同样料亭出品的酱汁拆开摆盘而已。
——至于为什么会记得从料亭买那些……可能是因为她太了解前搭档的口味了吧。
毕竟是搭档，哪怕讨厌得要死，对方的各种习惯她都是了解的。
反正太宰治那个家伙只是想吃蟹而已，至于好不好吃或者其他跟她有什么关系？中原中也一边狠狠调整着火候一边想，她一向欣赏不了岛国高级料亭那种慢的要死又吃不饱的做菜风格，鬼知道太宰治怎么会喜欢那样的菜式，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在捉弄她。
把自己打包的便当塞进微波炉加热，她权且把太宰治讲的工作当打发时间的故事来听。
“事情还是要从那个因为卷入事件获救，暂时住在我房间隔壁那个美丽的佐佐城信子小姐那里说起的啦，那位小姐今天死了哦。”
太宰治平静地说。
没有任何波澜的，仅仅如同陈述吃饭喝水一般事实的描述。
中也不晓得什么住在太宰治房间隔壁的女性，只知道对方于前几天突然跟猫猫祟祟的黑猫一样，大半夜的窜到她家，占据她的床扰乱她的睡眠跟她胡搞后，又会在天亮之前再度猫猫祟祟地离开。
虽然期间对方在床上有说过什么“中也你可不能污蔑我”，“我可是守身如玉柳下惠”，“对人、妻不感兴趣”之类乱七八糟的话，但只要想到对方说话的场合，她就全当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床上说的话有哪句能当真的？
一边把她欺负得头脑昏沉一面说柳下惠是在搞笑呢？
没当时缝了他的嘴真是她的失误。
“嗯，嗯，她死了，原因呢？”确定加热时间防止自己的牛排不会因为加热而丧失口感，中原中也随口应付，人命在他们的行当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况且是连萍水相逢都没有的人，她当然不会投以更多的关注。
“她是【苍之使者】，苍王事件的漏网之鱼。”太宰治说，视线却盯着厨房炉子上开始冒泡的出汁锅不放。
“哦，当初那以政府设施为目标进行袭击与破坏的事件，那人不是被认定自爆身亡了么。”中原中也无所谓一般地点点头，事件发生时她在国外出差。据说曾经是政府公务员的“苍王”，他的袭击目标大多是政府内的，被他认定是“蠹虫”的官员，他的行径跟PortMafia没有什么直接的关联，当然麻烦还是有的，譬如说他裁决的“议员”当中有步陷黑暗，与PortMafia有点间接联系什么的，不过比起Port Mafia，当时多的是其他有着更直接利益损失的势力迫切想要他的命。
苍王理所当然逃不过那些人的报复，很快就被合法地“查出”并逼上了死路。
横滨乃至这个国度白天涉及的黑暗可完全不比黑夜要少。
“是啊，只不过那个苍王只是提出想要肃清世界不公正的理想的人，真正替他筹谋策划的另有其人哦，就是他的女友佐佐城信子小姐。”太宰治歪歪头，突然作了个捧心的姿势：“太惨了，国木田君的初恋就遇上这么个漂亮的小姐，真是太惨了。”
“在你看来惨是惨在两人没能一起死掉殉情吧。”把装有各种涮菜的盘子连带酱料碟一并塞到太宰治的手上，中也冷笑着讽刺他。
国木田独步，她在准备汪汪队计划的同时稍微查过一点，有着名为“独步行客”异能的武装侦探社成员，曾经的工作是老师，似乎是社长的弟子。其对时间管理有着非同一般的执着，为了避免让这家伙被狗子们误当成目标，她不得不稍微挪后了博览会那边放狗的时间——因为他必然会在八点准时抵达侦探社。
“对哟。”太宰治直接拿冰水镇过的蟹腿当刺身蘸着芝麻酱，“没能跟漂亮小姐一起殉情我是真的非常失望呢，中也你提醒我了，这是个好死法。”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憧憬。
假得不能更假。
这家伙要真的去死绝对不会拉人一起。
杀死佐佐城信子的是一个名叫“田口六藏”的少年，在饭桌上，太宰治吃着他要的螃蟹锅，中原吃着自己的西餐便当，两人的话题依旧与早些时候的生死一幕有关。
田口六藏母亲早亡，父亲是一名警察，当初在苍王自爆事件当中因在现场所以被波及而殉职，他本人则是个少年黑客，情报贩子，一直在追查着他父亲的死因。
“那个小子今天偷看了我发给真凶的信件，莽撞地跑到了我计划揭露苍之使者真实身份的现场，结果他就在国木田君的眼皮子底下被佐佐城小姐打成了重伤，然后拿着我的枪亲自复仇了哦。”太宰治以此作为他故事的终结，说完这话的他正打算夹着最后一块刚刚涮好的螃蟹腿去蘸麻酱，结果——
麻酱被一只带着黑色薄手套的手挡住，中原中也那带着奇异沙哑的声音传来。
“别说得好像你什么都没做似的啊。”想起自己下午被黑的电脑，中原中也表情很是复杂，她算是把前因后果想清楚了，“你是跟那个六藏少年联手了吧，还坑了他一把。”她实在是太熟悉自己曾经搭档的做事套路了。
在发现了具备情报收集天赋又心怀执念的人的第一时间，那个田口六藏在他眼中就是有可突破点，可以利用价值的存在。
对方一直在追查相依为命父亲的死因，已经看穿事情真相的太宰治又恰巧对他的某些才能有所需求，利益一致，两人当然能够一拍即合，太宰治负责找出真正的苍王余党，六藏少年则要亲眼见到对方归案或者亲自复仇——中原中也可不信，在佐佐城信子获救暂住在他房间隔壁时候太宰治会绅士到没有在她身上放上跟踪定位器和窃听器。
他应该在更早之前就已经看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的前搭档就是这种垃圾糟糕的存在，看起来似乎手握剧本，实际不过是他比旁人了解获知了更多信息，以及擅长于揣摩人性而已。
“啊呀，中也，你居然变聪明了一点嘛~”太宰治故作夸张地说，“不再是满脑子暴力可真是太好了。”
回答他的是毫不客气砸向面门的便当盒盖子，“连我都利用你可真是胆子很大嘛！”中原中也狰狞笑。
这么一来自己电脑被黑就很好解释了，太宰治估计用了某些手段骗得那个少年黑客来定位并黑入自己的电脑，不需要他做别的什么，胆敢黑入PortMafia内网，黑入干部的电脑，在那一刻起他就已然成了被太宰治所胁迫的共犯。
除非配合，否则接下来等待那个十四岁少年的只会是来自PortMafia的追杀。
受到攻击必要加倍奉还，这是Port Mafia的第三条约法。
“你是想借我手帮你杀人灭口吗？”中原中也的声音幽幽的，信息部门必然查出点痕迹，太宰治短信约自己今天出来多半就是想要跟自己交换点什么以避免自己去把那个少年灭口或是其他。
什么？他们两个单纯只是见面和吃饭？
怎么可能？
他们明明那么讨厌彼此。
“别吧别吧，那可是个刚刚脱离危险还在医院躺着的无辜少年啊，就那样死掉多可惜呢。”太宰治不那么真心地说，“反倒是中也那么听话地回家来更让我好奇呢，我还以为你会在组织的办公室里起码躲上三天乃至更多呢。”他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鸢色眼眸带着好奇与确信，“所以，你是想要求我做什么事呢？总不会以为一顿饭就算诚意了吧？”
回答他的，是面前橘红发女子不加掩饰的冷笑。
“说什么换了工作，你做的事情和往昔有什么不同。”中原中也表情冷漠，作为幕后推手以求最优解，就算期间牺牲掉什么人也无所谓，她本以为对方会因为两年前那件事改了性子，受到了教训，结果不还是一样。
太宰治笑容不变，“中也你在说什么呢，那个少年没有死，说明我可是到了好的一方呢。”
换做从前他可没那么好心提醒少年注意防护。
“好啦好啦，六藏少年的事情暂且放一边，中也你这样可完全不是求人的态度哦。”太宰治露出看好戏的表情，他以手托脸，“要拿出点诚意哦。”他朝她勾了勾手指
中原中也哼了一声，突然靠近对方，揪住那个混蛋的衣领，
然后，
亲吻上去。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猫猫祟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