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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阳历新年时,欧景在给穆千屿打过一个电话,穆千屿不知道也没问他在哪里,她吊着胳膊在酒吧喝酒,许是身残志坚的酒鬼气质独特,她一晚上被要了好多次号码,欧景在电话过来时,她正跟人拼酒,酒杯放下她才看到未接来电,为了回电话,她护着胳膊挤过人潮离了店,手上拿着手机忘记了外套,等寒风一吹,电话也通了,说了什么呢,欧景在问她在干嘛?她不想说实话也不想撒谎,于是反问他,他说他在放烟花。穆千屿下意识抬头看,天上星群稀疏,她一贫,扯了个不相干的,说也不一定是现在天气差,可能是自己视力下降了,感觉星星越来越稀,欧景在在那边笑了,他声音很沉,有着不同于年纪的声调,他说:“我本来给你带了礼物,不过等下趟吧,到时候一起给你。”
      穆千屿说:“好,等你一起给我。”

      陈路均有个理论,女人出轨比男人容易太多,只要她愿意,随随便便就能找到人。穆千屿嗤之以鼻,直接上升到群体,“那还不是你们男人太没原则性,别人勾勾手指就跟着走了。”
      再说,哪怕不是自由交友,你们还能买啊,渠道那么多。
      穆千屿原先思考过陈路均为什么会生出别的心思,是不是自己真的很失败,所以才会导致伴侣出轨。后来她发现,陈路均在外头的感情并不担忧被她知道,被她知道后他也不会想立马摊牌,如果穆千屿装不知情,他有几百种方法可以透露细节给她。穆千屿问他,是不是在报复?
      陈路均则反问她,那你是究竟做了什么值得我如此报复呢?
      “所以呢,并不是我的问题。”穆千屿心说。
      他就想如此,他就是安分不了。就像所有的语言争论,嘴上的绊子,一旦开始出现推搡和掐脖子的举动,最后都会升级为剧烈的肢体冲突。穆千屿总维护他的体面,陈路均从没有明显在外部的伤痕,而陈路均严重时不惜掰折穆千屿的手。
      穆千屿觉得家暴是个一旦引出必定有弱者存在的词语,她情愿说是互殴。只是体力和体格差距明显,争斗结果往往不如她意。在暴力诞生初期,穆千屿报班去练了自由搏击,付费标准和教练体格就显露出了,这种在城市里诓骗姑娘的群体没有任何真材实料。

      一个人太难懂另外一个人。欧景在把关于穆千屿的事情翻来覆去拆散了去想,都想不出她为什么要···采取自我灭亡的手段。
      自杀这个词,欧景在很长时间里都没法正常说出口。

      学期制的大学,暑假漫长,欧景在有大把时间可以呆在国内,5月份他回国后,第一变动是舅舅不在家,说是出门旅游了,听妈妈杨煦说杨墨要改行,欧景在诧异极了,以前举全家之力反对他做这种不着调的工作都没用,现在怎么突然出了奇,杨煦思考半天才跟儿子说。
      “不知道他惹了什么人,四面八方给使绊子,过农历年时还让人打了闷棍,在医院住了好多天,之后出了院就收拾东西把租的那办公使得房子也退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扔在我们家车库后面的那杂物间里呢。”
      “妈,你没给舅舅报仇啊?”欧景在问。
      杨煦有些无可奈何,“他是8岁吗?是在学校被人欺负了需要我出头的年纪吗?再说,法治社会,报什么仇。”
      “那报警了吗?”
      “这我不知道,他说自己处理,我就没管。”杨煦叹了声气,“仇家嘛,估计就是什么调查对象的老公啊或者大房啊这种干出来的报复行径呗,不稀奇,以前不也被打过。”
      这话题没长聊,欧景在后来在家里闲着没事就去杂物房里翻杨墨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工作资料”。本来寻思能找到点什么有用的关于杨墨被打的线索,但那一堆东西毫无章法,胡乱堆放,那摆放的格局绝对是杨墨自己干的,家里没人给整理,杂物间里的东西都是一些工具,平时也使不上,除了欧景在这么闲过来翻翻。
      他本身也耐心有限,整理了一会儿就嫌烦,坐在角落里就开始玩手机,他的高中同学们也都快放假了,群里好多人约要聚会,欧景在也举了手。
      之后就有人扯到了穆千屿,但是说的内容欧景在一头雾水。
      “穆老师找到了吗?”
      “没有。”
      “我听我妈说河边的搜救队撤了好多天了。”
      “都半个多月了,唉,估计难了。”
      ······
      欧景在越看越皱眉头,他问,穆千屿怎么了?
      群里一时间静默了,没一个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刘昊小窗口私聊欧景在,“穆老师自杀了。”
      这几个字显示在手机上时,欧景在立马弹跳起来,动作太大,撞翻了手边堆码的纸箱,他电话拨过去。
      “怎么可能?”
      熙城被运河穿城而过,一座座桥,总有冷清的,夜半时分根本没人去的,有媒体公布出来的监控视频,很短,但是能看清女人利落地翻过护栏,下落的身影在视频中仿佛只是一点白光,随即消失不见。
      刘昊话语简单,“已经半个多月了,明明不是汛期,可是就是没找到,说往下游都找了好远了,我一直想不通,穆老师明明挺开朗的一个人,她怎么···”
      欧景在挂了电话,他头脑发昏,眼前星星点点,他又坐回了地板上。纸箱里被摔出的文件袋里有一叠照片滑出,欧景在捞过来打开,里面资料详尽,还有他见过的一些东西,在车里的穆千屿、在学校里的、在外头餐厅的,跟很多人在一起的,她都笑颜如花,璀璨样子依稀还在欧景在面前。
      杨墨出游说是坐的轮船,就是那种一去大半年的航程,他的电话不通,欧景在发了长串语音,“你之前调查穆千屿,谁请你的?你跟我去学校参加毕业典礼合着不是作为家人去的,你是工作来着的···”
      欧景在克制不住想骂人,但是又没法骂,最后还会骂到自己家人身上,他把手机捏紧,“操”了一声作罢。他抹了一把脸,出门叫了出租车。

      她家小区里没什么不同,有人来来往往。有人家在做饭,油锅噼里啪啦的声音。电梯门开,6层,601门口也无异常,门上还有新的对联,是过年新贴的,跟从前欧景在来时的内容不一样。他按了门铃,一下又一下,接着他又敲门,手心贴在门上,他仿佛听到脚步声靠近,接下来就该是门被推开,可是,“咔哒”一声,门页开合,人声却在另外一边,别人家的陌生女人,另外一户人家的,“小伙子,他们家没人在的。”
      欧景在侧头,垂下眼睛不看人,“他们家人呢?”
      “唉,他们家女的跳河了,他老公天天在河边找。作孽啊,年纪也不大,怎么就想不开,好好的日子不过···”
      “你认识她吗?”
      “不熟,就上下楼碰到过,她挺漂亮的,跟她老公也蛮配的,两个人。”
      欧景在还保持着礼貌,“谢谢你。”

      门口的门垫是天蓝色的,上面印着小动物,欧景在坐在一边的地板上,靠着墙。答应收礼物的人,明明是有约定的,说过“等你一起给我”的人,却不守承诺,背信弃义。
      欧景在等了很久,楼道里阴凉,地板也很凉,但是他不愿意挪窝也不想站起来,头靠在膝盖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旁边的门从里面打开,她依旧吊着胳膊,用完好的手伸给欧景在,“地上多冷了,起来。”欧景在有些迷瞪,不过他还是伸出手握住她。
      “来多久了,我没听到敲门声。”
      欧景在说:“没一会儿。”
      跟上次来,她家里没有变化,她光脚踩在地板上,跟欧景在说喝什么自己冰箱里拿。她单手在阳台上晾衣服,牙齿咬着衣架,衣服挂上再拿开,欧景在去洗了手帮她晾衣服,她笑着闪开,嘴上开玩笑,“幸好都是外套裤子。”
      欧景在低着头没说话,耳朵尖却红红的。
      她坐在餐桌边泡茶,透明的玻璃茶壶,茶色红亮,冒着热气,她很不健康翘着二郎腿,欧景在说:“我都知道了。”
      她问:“你知道什么了?”
      “什么都知道,所有的。”

      “然后呢?”
      欧景在走近她,她专心于面前的茶具,并不看他,欧景在半蹲下来,“在我心里,你不是这么不洒脱的人。”
      她不愿意回答,做好拉锯战的准备,也是缓解压力,欧景在换了姿势,单膝跪在桌边,手撑在椅子扶手处,把她整个人圈住,“不能放过自己吗?”
      “不能,我靠着这些活着。”
      “你只是在自我折磨。”欧景在声音轻柔,“你要专注于你自己,不要较劲····”
      她语气强硬,直接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行,不好。凭什么,我不会给任何人让路的,我就是要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互相膈应、妨碍、恶心着。”
      她本来以为要谈崩,欧景在却笑了,“对,活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一直活着。”
      他如释重负,念叨着活着这两个字。
      场景变换,她坐在琴房内,夕阳从窗户外打进室内,欧景在坐在角落处看她。
      “我很喜欢你,你知道吗?”
      “你在同情我吗?”
      “当然不是。”
      琴声叮叮咚咚,像是在弹小孩子听的曲调,欧景在说她:“来点复杂的。”
      “点歌要付钱的。”
      欧景在掏出手机,非常大方,按到四位数转账,输入密码,他还不忘问,“那你喜欢我吗?”
      消息发出,可她的手机也在欧景在手里,手机铃声响起,他再一抬头,钢琴边已经空空。
      那不是手机铃声,电梯门开的轻微声响,欧景在一下子被惊醒,手里的温度四散。

      电梯门开,满满当当一电梯的人出来,被拥在中间的人,面孔欧景在见过。陈路均面上确实有悲痛的情绪,算失踪吧,失踪半个多月的妻子,他现在这样,也说得过去。欧景在站在门口,迎上他们,陈路均大致对他有点印象,他刚想开口,欧景在猛地一拳上来,接着他被人七手八脚拉开,众人不明所以,欧景在被扯着,他恶狠狠冲着陈路均,“虚伪。”
      有人问欧景在他是谁,有人忙着检查陈路均脸上的伤,有人说要不要报警,陈路均制止住他们,“不用,他是千屿的学生,误会,没事。”
      欧景在没有再补一拳的机会,他挣脱开拉着他的那些手,冲进楼梯间,头也不回。

      坐在出租车后排的他泣不成声,出租车司机见他年纪不大,“失恋啊?小伙子。”欧景在把纸巾捂住眼睛上,头仰在靠背上,他说不出话,比失恋严重多了。

      杨煦回家时,欧景在在院子里烧东西,一小股黑烟,把他眼睛熏红红的。

      *
      青山公墓的管理员按理是最先察觉到不正常的人,来了个要挖墓的家属,说要给孩子换个地方,手续是齐全,但是管理员从没见过她,那墓他知道,是个小孩子,墓碑上的照片特别好看,样子确实也跟这个女人很像,不过管理员在这里工作多年,也没见过她来看过这孩子。
      可是他不知道,往这里来得路,她不知走了多少遍。
      下葬的都是一个小瓮,抱在怀里小小,她临走时把碑上嵌的相片也拿走了,“跟我像吧?可是这个照片是合成的,我从没有见过她。”

      *
      跳河时,监控上的白点不一定是她裙子的颜色,可能是包着白布的罐子的反射。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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