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出》Aufruf

18、结

　　我总以为人的一生总该是卑微的，这样才能变得虚伪得精彩，可是那天我看见了他，于是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在这个我所生长的世界里，我从没懂过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为奴的情况下爬上去，活着已然费尽力气，不是吗？
　　听着近乎不存在的读书声，大家总是劝我：“花花，别听了..”
　　听不到任何人说话，只有华丽的绸缎拖地而响，我机械性地离开那面最薄的墙角，学着他们一样跪着，跪着，跪着。
　　“主人家都是极为尊贵的，身为低贱的奴隶，我们应该感恩戴德。”新来的姨娘住在了这个我从未离开过的院子，温声细语，我却莫名难过。
　　她不知道为什么特意把我带在身边，但她也没离开这院子。某天大人送来了一支琴，我见到了秦笙的第一次哭泣，没有任何声音的波澜壮阔。
　　渐渐的，很多人让这里热闹，日日都有琴声，日日都失去秦笙。
　　我衷心为她高兴，她再也没踏足这里。
　　阿姐比我早些进来，把我抱入她的怀中，唱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调子，越来越熟悉....原来是秦姨娘.....
　　“花花姐！今天好像有贵客！”刚来不久的风草眼睛亮亮地看向我，手里拎了很多吃的，“我今天拿到了可多好吃食！”
　　我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她跑去跟大家分掉，带着笑的人却少，眼中满是紧张。
　　最近我好像听不到那读书声了...垂下眼眸，我走进了秦姨娘的卧室，那把琴留在原地，被顾得很好。
　　脚步声激烈地交错朝这里而来，指尖留连琴弦，我奏出了和笙一样的琴音。
　　一群人遮住我的光线，我抬眸，一曲停，“砰！”
　　“公主殿下！”有人惊呼着跑向我，想把我拉起来，好累，哭不出来，我只能沉沉地看着…看着……看着！
　　正中间的人极尽华贵，懒散地把所有人撤走。他没有任何动作，半响才开口：“条件。”
　　我一言不发，他终于有点认真起来，沉默的拉锯战充斥在我们周围。
　　有很多混乱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好一阵，有人小心翼翼开口：“该用膳了，太子殿下！公主殿下！”
　　太子没说话，我仍然跪着，他低低笑出声来，转身往外走，“晚点进宫。”
　　我往外走，第一次离开这个院子，从上往下看他们。哪怕是最小的风草，也规规矩矩，头低低地碰在地上，我垂下了眼。
　　踏出这扇门，我再也不是花花，而是这天下的公主；是政治需要的牺牲品；是权利更迭的新武器……风草跑了过来，哭着把东西塞到我手里，没有声音。我没看到是什么，我知道，是糖。我还是她信赖的阿姐，是大家珍贵的孩子。
　　眼泪没落下，我的心下起了雪，连绵不绝，直到未有春天。
　　金碧辉煌的皇宫是这世上最美的牢笼，我穿上华服，看着身边多到我分不清有几个阵营的下人，嘴角扯出笑。
　　“我不同意！”当今太子在御书房第一次反驳皇上，着龙袍者放下笔，长叹一口气“天下，从没有一家之主.....”
　　太子怔怔地愣在原地，笑着哭了，没有声。
　　我抚着琴，天之骄子盯着我每一个动作。如同我回来的那一天，只是气氛更压抑了。
　　我坐上出嫁的婚车去了边疆，穿着喜服的将军放声大笑，却带着苦涩。
　　边关大捷，天子登基，封雪书问我：“公主殿下可还满意？”
　　我吻上他，不够的，什么都不够的，我甚至一瞬间就想逃走了！
　　他看透我的惊慌，到底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他拭去我的泪，揉着我的脑袋安抚，一如秦笙姐姐，我闭上了眼。
　　战事告一段落，班师回朝。
　　“砰！”封雪书不顾仪态想要拉我起身，我笑了，哭了，有声音了。
　　太子，或者应该叫皇上，他冷漠地看着这一出闹剧，很久很久，他才淡淡道：“退朝。”
　　我见到风草，见到秦笙，见到太子，见到大家。见到——封雪书。
　　我近乎疯狂吻上他，他没有任何回应，我尝到他的眼泪。注视着彼此，我们笑了起来。
　　命运对任何人生故事的注解，终要在某一刻都划上奇异的结束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