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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第 2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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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见师父来送早膳,两句含糊了过去。
他看了眼乔玄毅,无奈,爬窗户跑到原来准备好的雅厢。
自觉多静心念经,待两人心里空空的,只剩下了祈愿保佑,再三日斋戒。
这一天格外晴朗,晴空万里,碧空如洗,让人心情舒畅。
乔玄毅也不例外,在外寒暄操持着,早早的来,兴奋喜悦,迫不及待想与人同喜。
十里红妆,两旁皆是维持秩序的士兵,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皆伸头探脑,看一看这宫中这些年来,头遭的婚事。
东离这几年,很是安静,皇亲贵族皆无娶亲纳妾,后宫更是寥寥无几,不曾选秀。
“来了!”
不知谁大喊了句,正闲聊开心的乔玄毅,立马盯着宫门口。
从那里出来了一顶小轿子,精致繁华,珠宝镶嵌,红的极其耀眼,惹得连连赞叹。
待到他跟前,周遭都很是安静,医未迟掀开一角,从里伸出一只手来,洁白如玉,指尖如葱,轻轻的悬在半空中。
而下一刻,手掌被紧紧的握住,他指尖通红,犹如落着鲜艳的花瓣。
旁边训斥着,“当着点心!”
乔玄毅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又颤抖收回手,老实窝囊的看着医未迟,颇为无助。
医未迟还未说话,周遭有的低声笑了起来,窃窃私语着,转而哄堂大笑。
“新郎官,吓唬你呢,这轿前下马威你得受着,回头一家人,才安心呐!”
“先帝于我有恩,他是先帝唯一的孩子,希望你别辜负他。不然老夫做鬼,都不放过你。”
他爽朗的笑声里道着,“放心吧。”
在医未迟的示意下,他掀开轿帘,将人小心扶了出来。
一时间,金光闪闪,人群里沸腾,稀奇的看着新郎。
新郎喜服贴身而精美绝伦,矜贵而庄重,随着小步,宝石齐微晃动,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璀璨夺目。
“这,这太美了!”
乔玄毅抬眸看了眼人群,从衣襟里掏了把碎银子,“说的好!”
那架势,颇有昏君,一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
大红的盖头,遮掩了他的容颜,不妨碍乔玄毅同他低头笑语。
看到医未迟眼里未散的担忧,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头,把心放在肚子里。”
“他既愿放弃皇位,那希望有所值得。”
乔玄毅一愣,看了眼轿中,恰巧微风拂过,掀开一帘,里面的人端正的坐着,似乎也在看着他,仿佛隔着盖头在对视般。
“起轿!”
他中气十足的喊着,声音回荡在城里的上方,落在了每个角落。
仪仗队热热闹闹的,一路吹吹打打,停留在了余笙府,这天乔玄毅大摆宴席,更是一连十四天,宴请各路豪杰百姓同乐。
杯觥交错,欢声笑语间,众人也看清了新娘的容颜,清冷而绝世,但似乎没什么笑容,反倒是新郎官杯杯饮尽,开怀大笑。
绚烂的烟花在天上,犹如白昼,待到宾客尽兴而归,纵使有心劝慰两句,也都是踌躇不前,只能推搡着,催促着新郎官。
“好好好。”
乔玄毅醉酒几近昏厥,眼前大片的白,他被人牵引着,走去房间。
只听门关的一声,他扑通的摔倒在地,踉踉跄跄的,朦胧之间,看着里屋有人。
他低低的喊着,在他跟前跪着,磕了一个很响亮的头。
他不让他扶,“以后,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皇帝,我…我就做你永远的子民。”
宁宸泽看着他像是要吐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背,“我去让人做些解酒汤。”
“不用,我没事。”
“我没用。让你做不成皇帝,苦心积虑的皇位,拱手让位,心里很不好受,这些我都知道的。”
“以后,不,现在。你不开心,我就不开心。以后,我让你都开开心心的,踏踏实实的跟我过后半辈子。”
“是医未迟,胡说八道了吗?”
“我是自愿的。”
“天下不会让一个阉人来做,即便想当这个皇帝也长久不了,东离还有更好的选择,我坐,便是愧对子民,不坐,亦是成全他们。”
乔玄毅接二连三的磕着头,宁宸泽皱着眉头,“再磕我就不管你了,任你横尸了。”
乔玄毅闻言,两脚爬起,像是在遵从他的吩咐,爬出门外。
宁宸泽牵住他,嘴角崩起,面色有些难看。
乔玄毅握住他的手,“骗你的。”
宁宸泽看他下一刻,笑容灿烂,“你好无趣。”
乔玄毅闻言,没有收回笑容,仔仔细细的握住他的手掌。
“媳妇心疼我,哪敢不从。”
宁宸泽挣脱了两下,没甩开,没好气的道,“还想吐吗?”
乔玄毅摇摇头,扶着他坐下,掀开盖头,捧着他的脸道。
“我不会再让你任何受委屈了。”
他说的信誓旦旦,眸中真挚深情,宁宸泽见状,脸红发热着,眨眨眼避开了些。
“该喝合卺酒了。”
乔玄毅倒了两杯酒,盯着他,一同将酒喝的一干二净。
仿佛终是放心了一般,起身弹着床前悬挂的九络,叮当的清脆声,让他忍不住,跟着哼唱着些许儿时曲调。
宁宸泽不知他去何处,乔玄毅拍了拍他的手,“烂醉如泥,总得要洗漱一番。”
他盖头叠好,放在床榻底,留个纪念。
宁宸泽没有多加阻拦,由着他一切奇怪的举止,既已成妻,自当包容。
“快去快回。”
浴房里烟雾缭绕,水汽腾腾,他身上的醉态,也褪去不少。
泡过澡后,已是后半夜,前院隐约能听见些许喧嚣,后院寂静,虫儿鸟叫皆无。
乔玄毅心跳加快,脚步缓慢的踏入寝房里,不由得倾听气息,似乎是睡着了。
乔玄毅隐松口气,待走近前,心跳漏了一拍,差点窒息。
“你身子弱,别熬这么久。”
宁宸泽被褥盖至脸下,只露出一双眼眸,格外柔情的看着他。
乔玄毅伸手将他长发挽出来,放至枕后,宁宸泽小声问道。
“你……”
乔玄毅一顿,知道他要问什么,就是因为知道,浑身不免燥热起来。
他倾低着身子,两人挨的很近,很快能察觉到他在发抖。
屋子里暖和,不会是冻的,他安慰般的抱着他,“不要多想。”
宁宸泽怀中温暖安稳,也就没多说什么,两人相拥许久,似乎都没有沉睡。
眸光看向不知名的去处,虽然安静,但空气中愈发的焦灼潮湿。
乔玄毅按捺不住,抚上他的后脑勺,气息顿时紊乱,脸颊试探性的触碰着,亲吻。
宁宸泽迷茫着双眼,显得呆呆的,沉浸他所带来微妙的愉悦中,轻柔的回应着他。
“该熄灯了。”
宁宸泽推了推他肩膀,语气颤乱道。
他犹豫须臾,说道,“夜里不安全。还是留着吧。我看着你,能安心些。”
床榻前的九络微微摆动着,曼纱般的床帘如水光涟漪般,流转着光泽。就像是有阵风徐徐略过。
宁宸泽只听到耳边的一声低微的痛呼,像是孤帆沉没在巨浪中,指尖传来巨痛,身上的重量瞬间沉重起来。
他不明所以,眼尾无意滴落着泪珠。
“阿毅?”
低哑的声音在寂静夜里,显得格外凄凉。
他闻到了血腥味,却看不清乔玄毅的脸,更是推不动他,声音带着他无法察觉的微泣声,一遍又一遍的喊着他。
“阿毅…”
宁宸泽不知所措的抱着乔玄毅,控制不住的将此时此刻的难堪,无声哭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待蜡烛燃尽,屋里黑了下去,却隐隐有一丝黎明的亮光。
身上的人似乎有了动静,沙哑着道,“阿泽?”
他晃着眩晕的脑袋,醒了两分,迫不及待的询问着他。
方才只觉得身体裂开,巨痛席卷着身体,眼前不管不顾的一黑,他还以为,见不到明天太阳了呢。
“我不想在见到你了。”
乔玄毅亲了他额头一下,“你没事就是万幸了。”
抱他就坐在铜镜前,烛火噌的一下亮起来,至于让他出去的话语,他充耳未闻。
“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
他察觉到乔玄毅的打量,立马用青丝将身体遮挡了起来,面色遏制不住的,起了一层薄怒,脸颊红通通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在死死瞪着他。
在乔玄毅的眼中,倒是没那么糟糕,像个孩童般,在同他诉苦的模样。
“我不介意的。只是夫妻之间得坦诚,对我遮遮掩掩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乔玄毅大大方方的,伸展手臂,犹如流氓般的模样,让他看着。
宁宸泽扭过脸,拿起桌上的东西砸了过去,粉盒咕噔咕噔的滚了老远。
“说的好听,换你是阉人试试!”
“阉人低人一等,那是从前。现在你不是让医未迟善待宫里宦官了吗?”
粉盒砸在身上,并不怎么痛。他知道,从前的宦官身份低微,若不是他骨子里还有那么一分皇族的傲气,怕也是逆来顺受,死在皇权的争夺。
他拿着纱布,在帮他缠着流血的指尖,宁宸泽微微挣扎,也就随他去了。
“以前身份有别,但现在我们是一样的人,是不能带给旁人欢愉的人,所以我们最为适配。以后这种话就不要说了,免得伤感情,若是可以,下辈子,下下辈子,非要当阉人,那就我来当这个宦官好了。”
“这个男人,留给你做。养家糊口,我也觉得麻烦。”
“希望我下辈子,白白净净的,尽招人喜欢。”
宁宸泽一脚踹在他肩膀。乔玄毅连忙道,“不生气了?”
宁宸泽看着包好的指尖,又看着他背后深刻的抓痕,支支吾吾嗯了声。
尽管是夏夜,周遭还有些下过雨的寒凉,乔玄毅抱着他,抵着额头,内力缓缓的烘托着他,颤抖的身体。
“黑云追随月牙,总会遮挡它一半的光泽。这伤疤你若是觉得不好看,就当是我为了不错过你,而留下的。这样,想起来也就不会那么疼痛过往了。”
宁宸泽睁开双眸,眼神清澈,微微空洞的走着神。很想反驳顶嘴着几句,但见他总是在安慰着自己,倒也没觉得那么冷了。
他拔下他宽阔后背里,犹如针刺陷进皮肉里的东西,那是他断掉的指甲。
“我……”
他很是难以启齿,像是最终信任他,依赖他般道,可又在等着他询问而发觉。
“是血吗?”
乔玄毅抱着他,手掌心一片滑腻,只觉得他摇摇头,闷声道,“我不知道。”
“沐浴?”
宁宸泽点点头,乔玄毅抄起双腿,将他抱去浴房里,留他一个人平复下心绪。
“有什么,要及时叫我。”
宁宸泽泼了泼水,表示抗议,催促着他赶紧踏出浴房。
乔玄毅唇角微抿,笑了笑。心脏也如负释重的,松了松。
他看到那软垫上,目光闪烁。连同床榻通通换上新的,铺的被褥更加的柔软。
屋里能看见的地方,重新擦洗了一遍。随及他点上了安神香,烟雾袅袅,升至半空中就散尽,化为一阵清香。
他重换了一只烛火,火焰下他眸光不清,晦涩深沉。脑海里是诸多怀疑。
乔玄毅将炉子烧旺了些,屋里温暖如春,他踏步在角落里,停留着,扒拉那处一人高的木箱。
入眼皆是红红艳艳的画样,随意的翻开却是黑灰白,几画毛笔勾勒而成。
宁宸泽出来时,见他摊开书本,认真的神情,不由得问道。
“打算入仕途?”
乔玄毅正思索纠根,被他突如其来的询问吓一跳,连忙将书本放在了身后。
“志不在朝廷。”
宁宸泽眼眸盯着他,似乎是有意询问,乔玄毅视线定住,缓缓上抬,停留在他的脸上。
宁宸泽半天不敢动弹,低呼着,“流氓。”
“我的衣裳呢?”
乔玄毅笑了笑,“老夫老妻的,还穿什么衣裳啊,我都替你嫌麻烦。”
宁宸泽被拉住手腕,旧中衣落在了原地,被迫坐在他怀里。
“乔玄毅!”
屋里的光线,让他感觉极为的不安全,但扑鼻而来的香味,和温暖的怀抱,让宁宸泽逐渐适应。
乔玄毅掀开床褥,让他躺了进去。
“别着凉了。”
“真是奇怪,东离不反对男风,却一本画册都不曾见到过。”
他倾斜着身体,也想顺势躺下去,忽的不知按到何处,一声脆响。
哗啦哗啦的书本声从天而落,乔玄毅就此被掩埋,没了动静。
“看了这么久,知道我是什么原因吗?”
乔玄毅随手拿起一本被折旧的书籍,大有解释的不好,就全推他头上的架势。
“你可能太紧张了。这不是你的错。”
乔玄毅点点头,“那就是你的错。再来,让我一试分晓。”
宁宸泽感觉到身体深处灵魂的震撼,方才的恐惧不想在经历一遍。
他轻踹了他一脚,委婉的道,“你自诩经验老道,可方才晕过去,现也不知晓这其中缘由,不然你在多看看。”
乔玄毅凑近他,盯着他笑了。
“书都让你看了,不教教我,是不是有点可惜。”
宁宸泽摇摇头,“不可惜。书就是用来看的,不一定还要授人教学。”
乔玄毅捏着他的脸,揉了揉,扭着他的脸,正视着自己。
“挑本你喜欢的,你知道的我不识字,我要你念给我听。”
宁宸泽瞅了眼窗棂,看天快亮了,敷衍道,“书里也有人画的,你慢慢观摩吧。”
说罢,打算扯上被子,闷头大睡。
忽的一下,屋里的光亮,只剩下的烛火带来的光亮,那一丝白光,被湮灭的干净。
乔玄毅立于床头,“夜还很长,你不介意我拉上绢帘吧。”
宁宸泽还想再说两句话,宽慰宽慰他,嘴巴被堵上,柔软而湿热。
强健的力量是逐渐的,在束缚着他,渐渐的,他适应而体贴,不在抗拒。
炭炉烧出的温度刚刚好,让人能够放下心弦,暖洋洋的,犹如沉浸在温泉中。
三个月后。
屋里传来吱吱呜呜,不同寻常却又极其微弱的声音。
“方才,太医开的方子,我都看过了,只是些安神补身的药方。”
“串通他来骗我,说要休息十日,对我可是腻了?”
屋内阳光不明,照不透宁宸泽的神情,他坐在床尾,眼神颇为怜爱的看着他。
手上的动作没停,依旧喂着补汤。
乔玄毅睡得昏昏沉沉的,在床榻上睡得乱七八糟,一睁眼就是天旋地转。
嘴里茫然的,如同鱼儿需要水一样,一张一合喝着他喂的汤水。
“没有,只是你看不出来吗?”
乔玄毅抱住他的腰,一口将补汤饮尽,“最后一次。”
“我只是不希望,你年纪轻轻,得守着我的墓碑守寡。”
宁宸泽见他喝完,抱紧他,手掌攀附在背,两人很快就吻了起来。
“你熬汤的时候,没穿衣服吗?”
亲吻被打断,宁宸泽眼底有些不耐烦,“你说的,老夫老妻的了,需要坦诚。”
乔玄毅震惊而又质问,“你在外面也这样吗?”
这一身紫衣,中间相系,其余的地方与这颜色,相差无几,不细看,很难看出来。
但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都避开了,没让府里人到这后院来。”
宁宸泽合上一身白衣,乔玄毅看着他嘟囔,眉眼精致。单纯又极致美丽的一面,难得一见。
他环住他腰身,宁宸泽撇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他多此一举的模样。
乔玄毅消瘦的有些凹陷的脸上,渐渐的浮上一层薄薄的春光,随即他道着。
“我得休息十日。”
“去哪。”宁宸泽眸光低浮,懒洋洋的问道。
“哪都不去,就在这陪着你。”
他只是觉得该休息了。
“背着我找旁人,你知道后果的。”
作者有话说
第246章 第 24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