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妻书》白追追

3、我们各自的光明未来

　　姜乌觉得跟在一个人身后很安全，小时候喜欢跟在爸爸身后，长大了又能跟在连墨身后，这样看来老天爷对她其实不错。虽然她不过是个弃儿。
　　她周末放假回家便对奶奶炫耀自己交了个成绩特别好的朋友，奶奶也是笑起来眼睛弯弯，笑容挤得眼睛看不见。
　　“那奶奶可不可以请他来家里吃饭，小囡第一回交朋友这么高兴，奶奶也高兴。”
　　姜乌将奶奶的意思添油加醋传达给连墨，他淡漠地点头，又开始做题。
　　回梅子南街，连墨头一回坐客车，人挤人，他不知道回镇上的车少，一心等下一辆人少的。姜乌拽着他就往前挤，不少人频频向他投去不满的目光。
　　“你不挤就等着人家挤你。”坐上了车，姜乌教育他。
　　姜乌带着连墨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个劲儿的解释，她的朋友是年级第一。
　　“又不是你考第一啦，高兴什么哦，姜乌你少抢点生意，钱那么多赚不完的啦。”街边卖猪肉的大妈说，眼睛不时瞄向连墨，微微点头，倒是很满意他礼貌笑容。
　　“你家在哪里？”走了好长一段路都没到，越走人烟越稀少，连墨问了句。
　　姜乌牵着他的手走泥泞的路，看着脚下慢慢说，“放眼望去，最矮最单薄的那间，我奶奶一定早就在门口等我们啦。”
　　奶奶特意摘了梅花，插在酒瓶里，因为姜乌说来的是帅小伙，她在头上也插了一朵。
　　“奶奶好像见过你。”奶奶对连墨说。
　　姜乌嚼了一口鸡腿，朝向连墨，“连墨，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搭讪方式。”
　　连墨眉扬目展，说，“也许我们以前都见过，只是有些人不小心忘记了。”
　　奶奶给连墨准备了好多吃的，花饼花茶栗子糕，姜乌少见这样丰盛的场景，手不停嘴不停。
　　“小囡，多食不消化。”
　　姜乌点点头，但把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才停下。
　　两人带着一堆吃食挤客车，连墨突然就想到人间，人间烟火。姜乌一上车就睡觉，脑袋在连墨肩膀处蹭个不停，他觉得窗外的阳光太刺眼，便只能偏过头，映入眼中是她的脑袋。
　　窗外山川以一种近乎虔诚的方式远离人类，客车像个方盒子，装着许多人生，奔赴许多地方。但是只有人类才知道，看似稀松平常的细节，在他们心里，炸开了怎样的烟火。
　　在学校里，连墨仍旧保持着他的尘外孤标，姜乌也还是做着自己的小生意，偶尔逃学出去书店偷看练习册。
　　日子是如此的平淡如水，连夏天再次到来，他们都没有意识到。
　　“连墨，夏天到了，你那边晒不晒，要不要跟我拼桌？”
　　他看了看纸条上的内容，又瞧瞧姜乌在的方向，发现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伸进桌肚，奇异的触感传来，他掏出桌肚里的东西，原来是一束荷花，有两个含苞的，有一朵盛放。
　　连墨感觉到眼睛的刺痛，仿佛有什么要从中迸发，嘈杂的教室里，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落俗不可避免，浪漫矢志不渝。
　　姜乌听到外界的喧嚣，随之而来是桌子被放下的声音，荷花的香气扑鼻，少年高大的身影笼罩。
　　少年的天真在于，目光短浅，自欺欺人，他们不愿意幻想自己不喜欢的未来。即便所幻想的那些美好未来，实现几率根本渺茫得可怕。
　　高二上学期面临分班分科，连墨实在没法拯救姜乌的吊车尾成绩，但她还是能继续留在这个班吊车尾。他不一样，清北班的预定人选，年级主任的特别关照。
　　姜乌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她拍拍连墨的肩膀，信誓旦旦道，“放心，字典上不是写嘛，就算你去了北京大学，我留在百货商场，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我跟张奇妙说了，不会走。”他似笑非笑，拿起姜乌桌上满是红叉的卷子，姜乌暗叫不妙，每次考完，都是被他公开处刑的时候。
　　连墨向来自认为有骨气，但和姜乌相识后，李晓伟当了他一年的爸，刚才去办公室，更加没底线，平时表情稀缺的男神学霸面露悲戚，张口就说胡话。
　　“张老师，这一年来，我把您当母亲看待，您也知道我母亲去得早，我爸又不靠谱，您的温柔总是让我想起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
　　“.....”张奇妙坐在办公椅上手足无措，毕竟他一大男人也没见过这场面，等平静下来，才说，“那行，你的成绩一直很稳，老师也相信是你自己的实力，跟环境没什么关系，放心，咱们以后一起战斗，把生活干趴。”
　　连墨郑重鞠了一躬，一转身，面上带喜，恨不得跳起来摸一摸门框顶。
　　姜乌在梅子南街种了西瓜，成片成片的绿色稻田包围它，街上流浪猫流浪狗暖洋洋晒太阳，时间变得不那么重要。
　　这是不是一场梦，连墨问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