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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大结局 ...

  •   “门里有什么?”白玉堂眉头深锁,他有点玄妙的感觉,接下来恐怕要听见的将是展家,不死城的最大秘密。
      “为父也不清楚。”展锦顿了顿,眼里有一丝犹豫,还有一丝惧怕,随即他咳嗽了一两声:“罢了,总得有人了解这一桩事。为父虽然不愿意你们涉险,可是我展家毕竟欠这江湖良多,由展家人来结果这一切也是应当的。昭儿,你愿不愿意?”
      展昭坚定的点头。白玉堂同他一起,毫不犹豫的点头:“爹,我白玉堂和展昭生死不离,既然是他的事情,自然就是我白玉堂的事情。”
      展锦点头:“好好好,不亏是我的孩儿,门里面有什么,为父的确不太清楚。为父很小的时候,曾经因为好奇误进过一次。我记得那个时候,父亲并不在城中,可是我进去那个房间,他却立刻就知道,并且在我还没来的看清楚任何东西之前,就将我踢了出去。”
      白玉堂惊讶:“不可能吧,这还是人是鬼?”
      展昭拍了白玉堂一把:“爹,您是说,他原本不在城中,居然在您进去的瞬间,就突然出现在您身边了?”
      展锦点头:“为父至今也想不明白这个理儿。那之后,父亲对我也是淡漠了许多。不过,我好歹也算是他亲生儿子,他其实也并不大防备我。是以,在我多方打听之下,才对那房间知道了一星半点。有一回父亲和季家几位老叔伯密谈,就有季家老辈儿的长者提了一句门内有着神功最大的机密。那时候我偷听,其实父亲是知道的,但当时父亲并未在意,只说我不过废人一个,随我去。”
      展昭拽紧拳头:“爹!”
      展锦露出温柔的笑容:“昭儿,你不用替我难过,若不是我这个样子,还遇不上你娘。我继续说你那个人的事情。因为他觉得反正我是个废人,倒是方便我查探这件事情。有一天,我趁着城中那些长老们都随他出去后,一个人偷偷摸到了那间密室中。密室里旋钮的打开方式我偷看过几次,所以开起来很轻松,打开之后,里面很宽敞,中间有一个台子,台子上有一个架子,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架子上的东西,他就出现了。我被他拧着丢了出来。但是,你们两个要多加小心,要记得,为父和你们的娘还在这里等着你们安全回来。”
      展昭咬着唇,脸色越发红润:“爹,您放心,孩儿和玉堂一定会将这件事情彻底了解,我们一家人还可以在一起很长很长的时间。”
      上官熙叹口气:“放心吧,一定还可以再见的,你们两个先出去。”
      展昭和白玉堂面面相觑,最后还是乖乖听师傅的话:“爹,娘,孩儿就先去了。”
      展锦微笑点头:“去吧,注意安全。”
      上官熙摆摆手,展昭欲言又止,转身出门。上官熙走过来,坐到床边:“咱们虽然老了,好歹拼一把,争取多活几年,两个孩子总是舍不得你们的。”
      展锦脸色灰败:“没办法了,这个毒我知道。”
      “当年无痕那个样子,不也救回来了。你就不想多和昭儿相处?”
      展锦有点难过:“行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上官熙捏着胡子,思虑片刻,伸手点了展锦周身十多处大穴。
      展无忧叹口气:“随你吧,若是可以不死,我还是想多活几年的。”
      上官熙面无表情,继续出手。无痕进来看了看,将他姐姐抱过来,同展锦放在一起:“现在怎么办?”
      上官熙想了想:“丫头,你和江宁留在这里照顾这两个成不?”
      袖越惊:“哥哥他们要去涉险,展伯父和伯母现在陷入沉眠,这里不会有危险,我要和哥哥一起。”
      上官熙摇摇头:“那是展家的事儿,没准你哥哥要亲手宰了你展大哥的亲祖父,你跟过去,不大好。”
      江宁思索片刻:“丫头,听话。”
      袖越急了:“娘!”
      江宁头疼,看了一眼展昭和白玉堂离开的方向:“你跟去没有任何意义。那是你哥哥们自己的事情,听话。”
      且说白玉堂带着展昭,一路上破了无数奇巧恶毒的小机关,总算来到展锦说的那扇门前。
      白玉堂将展昭护在身后,小心翼翼按照展锦说的打开了机关。随着石门渐渐打开,展昭反而越来越平静。白玉堂听着身后那人平缓的呼吸,松了很大一口气:“猫儿,一会儿不要冲动,跟着我,别乱踩,这么多年过去了,爹记得的那些东西没准有了变化,说不定增加了新的机关。”
      展昭摇头,这白老鼠,如今也杯弓蛇影起来。他忽然觉得自己也是心疼的,那些年那只飞扬跋扈,意气风发的白老鼠,在和自己撕磨的岁月里,渐渐退去了颜色。如今的玉堂,仿佛要比自己高一点点,他的背影,居然这么让自己心安。
      “玉堂,谢谢你。”
      白玉堂微微勾起唇角,没有回头,只是横着剑,把展昭护在身后:“小心点,要谢五爷,还有一辈子时间,咱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展昭心里那点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白玉堂心满意足,那只猫儿看起来特别镇定的时候,通常心里都有点慌,这一次事关他的身世,他的父母,他心里还指不定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过这会儿听他呼吸平稳,脚步踏实,总算是抛开杂念了。
      “猫儿,季家的那些机关陷阱,爷当年就见识过了,所以就算咱们有破阵图,你也别冲动,跟在我后面,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门内是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什么都没有。房间不算小,约有五十步。门正对面是一座神龛,供奉的神像长得非常奇怪,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的神仙。
      展昭想了想:“玉堂,咱们离开开封府的时候,在城郊是不是见过一个和这个神像差不多的?”
      白玉堂也想起那座立在开封府郊外的神龛,当初是让四哥守着,还抓了不少人。那神像是叫做不怨道人来着吧。
      “可是爹不是说,正中间应该有个台子么?”
      白玉堂点点头:“小心点,我先试试有没有零碎。”
      展昭咬着唇:“我总觉得有点心神不宁。”
      这个房间给展昭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自从进到这座大阵,短短两三天,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展昭的情绪经历了巨大的起伏,如今可以说是有点杯弓蛇影,尤其一个空荡荡的房间,更让他心底发寒。
      “爹说过,这里面基本算是安全。我相信爹,可是不能相信季家那些小人。按照师父的说法,那个人在冰里至少冻到前几个月咱们上贺兰山,这么算下来,就算那人真的没死,估计现在也行动不大方便,这地儿应该就是季家那些杀千刀的弄出来的。”
      展昭点点头,浑身不舒服的被白玉堂一把画影拦在身后。
      白玉堂回头看了眼展昭不大得劲儿的脸色,好笑的挑了挑眉:“猫儿,你留点儿力气,一会儿五爷要去找那人拼命,你也得替五爷将场子看住了不是。”
      展昭叹口气:“玉堂,每一次,但凡我有点心事,你总是用这一套来让我放松,让我集中精神。有意思么?”
      白玉堂笑哈哈:“有没有意思没什么要紧,有用就行,猫儿 ,如果那人活着,我不愿意让你动手,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白玉堂才有资格代替你了解前尘。所以,从师父一早互换了我们的兵器开始,就注定了我要爱上你,和你在一起,代替你做完所有的事情。猫儿,一会儿我就要去拼命了,你得好好的把阵给五爷压住。季家那些牛鬼蛇神,还有不死城那些罪大恶极的余孽,就都靠你这猫儿震慑住了。”
      展昭突然就真的心安了。的确,没意思不要紧,真的很有用。就是这样的插科打诨,让他不在乎那些乱七八糟的身世故事,只在意眼前这个人,只想要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他。
      “猫儿,别担心我,我白玉堂如果死,也一定要猫儿你陪在我身边。然而我这辈子也算是儿女情长,偏偏又不舍得你这猫儿年纪轻轻就陪着五爷死,所以,我会首先保住自己,也保住你的命,猫儿,放心!”
      展昭行礼暖暖的,他想果然,这老鼠每一次都能击中他内心最软的那一点,将他说不出口的话都一股脑儿的说出来,说得自然且水到渠成,让自己躲无可躲退无可退,于是乎拿出所有的勇气和他一起去面对一切。
      “玉堂,你说得对,我也不能拿轮回和报应来打赌,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想和你分开。”
      白玉堂嘴角越来越弯,他的猫儿到底明白了自己,他终于可以放手一搏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往神龛靠近。五十来步的距离,算不上太近,可也不远。不过提着心眼走的每一步,都让白玉堂紧张。这种紧张是亢奋的,也是担心的。一路上风平浪静的走过来,白玉堂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随即他无奈的笑了笑,身后那只猫还真是让他百炼钢成了绕指柔。
      不过也好,活着,才能厮守。
      “猫儿,我要打开这里的机关了,你把娘的镯子给我。”
      展昭将镯子递过去:“你小心点。”
      白玉堂点点头,拿过镯子仔细看了几圈,又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一下神像,在神像的心口位置果然有一个环形的凹槽。
      “猫儿,万一有什么零碎飞出来……”
      “行了,啰啰嗦嗦,我知道保护自己,反正之前没落过脚的地方,我一步都不踩。”
      “不是,我是说,等会儿有零碎飞出来,你就挡我前面,全部打掉,我看了一下这里,估计还有暗门,应该开在左边或者右边,反正不在这个位置。”
      展昭闹了个脸红,点点头:“知道了。”
      白玉堂轻轻笑了笑,左右环顾了几眼,掏出一把银晃晃的飞镖,朝着左右两边各扔了四把。八只飞镖等距的分布在墙上。
      “猫儿,舅舅封了你的味觉和嗅觉,所以你现在听觉和视觉应该比之前更好,你注意一点,八只飞镖哪个位置动静最大,将可能飞出来的零碎挡住之后,就往哪个方向躲。”
      展昭点头:“恩,玉堂我知道了,你呢?”
      “放心,五爷我没事儿,就是这机关可能需要转个几圈,飞出点东西,五爷没法儿躲,只能靠你这猫儿保护一下。”
      行吧,知道了白玉堂的安排,展昭全神贯注,就见白玉堂把那个镯子咔哒一声按进了神像的凹槽。
      随即就听见机括的声音。
      白玉堂皱了皱眉头:“有齿轮?猫儿小心点。”
      展昭点点头,眼睛就瞄到右边墙上的第三把飞镖抖了两下。然后又传来一声咔哒的声音。突然神像的眼睛闪了一下,展昭抽出剑,就是一招秋风扫落叶,神龛背后飞出来的一连串弩箭居然真的被密密麻麻的剑招挡得干干净净,全部落在了地上。
      白玉堂眼发亮,叫了一声好,开始转动手上的镯子。
      展昭全神贯注,提着剑,挡住了几波零碎。终于又一次听见了机括入鞘的咔哒声。
      白玉堂叫了一声猫儿,展昭拉着白玉堂一跃,两个人落在了右边墙的第三把飞镖之下。满屋子一片刀光剑影零碎满天飞之后,屋子正中间陷下去一个大大的洞,洞中挂着一张铜网,网上全是各种形状的利刃。
      白玉堂扶着胸口叹气:“好在爹之前告诉了我这地方的情况,不然啊。”
      展昭胆战心惊:“铜网阵?”
      白玉堂心有余悸:“比冲霄楼那张铜网还厉害。”
      “可是为什么我们现在站的位置什么都没有?”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叹口气:“这么大的机括,得有地方安装齿轮磨盘滑轮等物。看这里的阵势,这些物件肯定小不了,应该就在我们脚下。”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玉堂指了指正对面落下来的两把飞镖:“要开门了。”
      展昭就听见一阵机括声,对面毫无缝隙的地方果然缓缓打开了一扇门。
      白玉堂面色凝重的和展昭肩并肩站在唯一安全的地方,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开门。两个人都提着剑,随时提防生变。
      提防了半柱香的时间,也没有生变,门却开得大大的了。
      “猫儿,进去?”
      展昭却觉得老子有点晕眩,他甩甩头:“玉堂,我感觉不太好。”
      白玉堂紧张:“怎么?不舒服么?”
      展昭点头,打起精神仔细看对面门内的情况。无奈正对着门的地方是一扇屏风,但是展昭就是觉得透过屏风有一片血腥。
      “猫儿,要不你就在这里,我一个人过去?”白玉堂自己说完也觉得不靠谱,这猫儿怎么可能答应这种提议。
      果然,展昭摇头:“说什么呢?我是觉得那屏风后面好像不对劲。”
      白玉堂皱眉仔细看,看了半天:“放心,应该没有机关。”
      “不是,玉堂,你有没有觉得屏风后面透出来的光,颜色不对劲?”
      白玉堂转头仔细打量,叹口气:“有点发红,约莫是后面点着灯笼之类的。我看了五行,也仔细观察了周围,应该没有太大的危险。”
      展昭还是有点不舒服:“玉堂,我觉得是血,虽然我闻不到味道,可是这感觉真的不好。”
      白玉堂眉头皱起来:“我没有闻到血的味道,猫儿你冷静一点,咱们虽然一定要注意步步当心,但是也不要畏首畏尾。猫儿,相信你自己,也相信五爷。”
      展昭深呼吸,点点头:“玉堂,还好有你在。”
      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盯着展昭看,越看越爱,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口,趁着展昭发飙之前提气略身而起:“猫儿,跟上!”
      展昭一跺脚,也懒得骂人,燕子飞纵身而起,果然跟上了白玉堂的身形。
      屏风后面传来一声叹息,随即有一人拍掌:“锦毛鼠白玉堂,南侠展昭,好好好!”
      声音有点沙哑,仿佛很久很久没有说话的感觉。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有数。
      在屏风前拦住展昭继续往前的步伐,白玉堂提着画影站在屏风前:“不知道后面是哪位,做出这等偷偷摸摸的行事,不如出来见一面。”
      那人叹了口气:“进来吧,里面没有危险,料想有他在,展昭的味觉嗅觉早就封起来了。”
      白玉堂和展昭面面相觑,彼此点点头。这一回,展昭没有让白玉堂走在前面,而是选择两个人一起转过屏风。
      倒吸一口气,展昭觉得头晕想吐,这是真的恶心。
      白玉堂稍微好点,但是脸色也变了。
      屏风后面有一个大池子,池子里全是血,血中泡着一个皱皱巴巴的人。
      池子周围有很多很多的尸体,数都数不清,堆得像一座小山一样。
      “没有办法,展昭,看看这些人,他们都是因为你舍不得你的血肉,才落到这个下场的。”
      白玉堂直接气笑了:“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做什么非要拿别人的血肉来开刀。猫儿就该着你拿来做鼎炉?”
      那人干笑,笑声阴沉恐怖:“他身体里流畅着我的血,有我才能有他,他难道不应该为我奉献一切。”
      展昭咬着唇,心中有点难过。他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但是让他直面血亲将他当做工具,说不难过那绝对是假的。
      “展昭,你似乎有点难过?你和我素不相识,我将你当做工具你居然难过?”
      展昭点点头:“不难过的人,怕都成魔了。我是一个人,是个人就会难过。”说完,他转头去看白玉堂,正好迎上玉堂那双桃花眼里温柔得快要溺水的深情。
      心底的难过一瞬间烟消云散:“大约您这辈子从未知道过爱这个字。您不爱爹爹,大约也不爱我那位祖母,可我还是想问问您,这究竟是为什么呢?”
      血池中的那人愣了愣:“你祖母?你的确有一个祖母,不过我也忘记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了,大约是个逆来顺受又温柔的人。”
      白玉堂了然的点头:“你将身边的所有人都当做工具,估计也只有逆来顺受的女子,才能与你成亲生子。”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倒是个妙人,我瞧你的血肉也很是新鲜,我喜欢,不如你来替他做我的鼎炉。”
      白玉堂啐了一口,提剑就要刺过去。展昭一把拉住:“玉堂。”
      转过头,正好看见展昭一双清亮的眼睛,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说一说。
      “猫儿,你做什么?讲好了,五爷来动手啊。”
      展昭摇摇头:“我突然觉得,他死或者不死,其实已经没什么分别了。”
      白玉堂不解。
      展昭低垂了眉目:“他很可怜,玉堂,我想让他晓得,活着其实可以有很多种选择。那些选择都比他所做的选择幸福很多很多。”
      血池中的人不屑的嗤笑。
      屏风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杀气。
      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了一眼:“猫儿,你猜是不是季风那厮?”
      来人走得很快,不过一个呼吸,已经转过屏风,不出所料,正是季风。不过和头先一声低调的儒衫不一样的是,季风此刻穿得相当的嚣张霸气。
      黑色挑金丝的云肩高高立起,只可惜季风那张略显枯瘦的脸撑不大起这身狂炫酷霸拽的衣服,看起来有一丝丝的好笑。
      白玉堂向来不是个会给人面子的主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个什么玩意儿?怎们看怎么四不像!”
      季风不在意的冷笑。
      展昭摇摇头:“玉堂,你好好说话。”
      白玉堂挑眉:“可不是四不像么,你看看这样的衣服,黑金描线,云肩高耸,大氅拖曳,得是那种上了点年纪的一脸奸恶的人来穿,比如池子里那位,或者汴梁城庞太师那样的。这瘦不拉几,没二两肉的东西,穿起来,竟跟个小鬼一般,笑死人了。”
      展昭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玉堂,正事要紧。”
      季风终于绷不住一脸高冷,挥了一把袖子,大约袖子太大,他不惯这个力道,没挥起来,袖子半道儿上缠在胳膊上,生生把个霸气的动作搞成一桩小料,是以咳了一声,将手背了起来缩在身后:“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死到临头,还有心思看本尊的笑话。”
      白玉堂歪了歪头,盯着血池中的人:“如今你养的一条狗,也能披着你的皮子耀武扬威了,感觉如何?”
      展昭觉得那词儿不大好听,扯了扯白玉堂的衣服。
      白玉堂安抚性的笑了笑:“猫儿,五爷晓得分寸。”
      那人就算再怎么十恶不赦,也是他家猫儿的血亲祖父,讽刺一两句,意思意思,说多了,的确也不太合适。
      血池中的人哈哈大笑:“我从来不养狗,我身边的都是狼!”
      季风愣了片刻,阴测测的转头看血池中的人:“主上,您说您不养狗,我季家不还是被你当做狗来用么?”
      “知道猎奇的戏园子里,那些被训的服服帖帖的老虎狮子和狼,他们挨多少鞭子么?而你见过哪家的狗用得着挨这样多的打。”
      白玉堂实在绷不住了,终于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道:“猫儿,世间事,果真比戏本子上描得更加可笑可叹。”
      展昭叹了口气:“季风,忠义礼信,这几个字,与你们而言是否从来就不存在?”
      季高低着头盘算了片刻,抬起头的时候满脸疑惑:“我就搞不懂,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非要把自己框在条条款款中。”
      白玉堂掏了掏耳朵,哈哈大笑起来:“知道人和畜生的区别么?”
      季风皱着眉头:“白五爷无非是想,人有礼义廉耻,畜生没有道德底线。可问题就在,到底什么才是道德的底线,那些所谓的道德道理,也不过就是些死了的人定出来了。”
      展昭摇摇头,看血池中的人:“这就是你们的思维?如果是的话,那我的确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血池中的人叹了口气:“你和你祖母,很像。”
      展昭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血池中的人。
      “可是,就算你们这些所谓正道人士觉得我们都是畜生,那么畜生和人生下来的是什么?”
      展昭脸色有点发白,白玉堂一把将展昭搂进怀里:“大千世界,我白玉堂走过江湖无数,也曾见过山中猛虎收养了失去母亲的其他野兽幼崽,更见识过冬日里的黑熊为幼崽寻觅冰雪深处的草芽。当然也见过丧尽天良的人渣将自己的妻儿丢进铜锅中烹煮,也见过把八旬亲娘丢弃野地的败类。可见,这世间不可以种族来划定畜生与人之间的差距。猫儿他是你的血脉后人没有错,可猫儿和你从始至终都不同,这也是事实。”
      血池中的人哈哈大笑:“果然能言会道,白玉堂,你与展昭,你们自诩道义,若展昭的出生为世所不容,所谓的正道群起讨伐,他就此葬身,白玉堂,你可还能将你口中那些仁义道德坚持到底?”
      展昭血色竟褪:“人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人还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就连圣人书中,也常言有其父必有其子。是以,我背负展家累累血债,江湖要将这些债统统计算在我展昭身上,我行得正做得直,即便自刎以偿还血脉中的罪孽,也是理所应当,玉堂他,玉堂他会陪我一起,黄泉碧落,所以你不用讲这样的话。”
      白玉堂瞳孔紧缩,巨大的惊喜叫他竟然忘记了当下所处的境遇,搂过展昭轻轻的吻他的额头:“猫儿,这是我白玉堂听过的最动情的一句话,就算你前头那一段都说得让五爷气结,但是有一句你说对了,无论如何,我白玉堂一定会陪着你,上穷碧落下黄泉,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血池中的人愣了愣:“展昭,你也觉得展家的血脏?你也觉得展家人都该死?”
      展昭脸色暗沉一言不发,季风在一边哈哈大笑:“这就是你选择继承展家的那一支?”
      那人摇摇头:“你说得对,我的确也该去陪你祖母了。”
      “可是,”展昭顿了顿,还是坚定的说出来,“如果我真的像祖母,那么我觉得祖母在天有灵的话,未必还愿意见你。”
      那人点头:“的确,她一定不会愿意见我,那那又何妨,我这一生从未后悔我选择的路,亦不后悔走到今时今日。我知道你和白玉堂那小子一定会杀了我,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杀死自己的亲祖父。”
      展昭愣了愣,他摇头:“玉堂他不会让我动手,无论如何,我是你的血脉后代,玉堂说了,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死后会有地狱,他也不会让我去赌。”
      “哈哈哈哈哈”血池中猖獗的笑声震耳欲聋,季风瞠目结舌:“你居然还有内力?”
      那人不置可否,将手从血中伸出来,对着季风一道掌风,指尖飞出一支血针,季风竟是当场倒地身亡。
      “这是季家最后一个人,如今就剩我们了,在杀我之前,你们必须再杀一个人。”说罢,从血池中突然飞出一道黑影,那人竟然和血池中的人生得一模一样。
      展昭心惊:“这?”
      那道身影并没有搭理展昭,他恭敬的对着血池中行礼:“父亲!”
      “动手吧。”
      身影有一丝迟疑:“父亲。”
      “动手。”
      那身影还有一丝迟疑,他抬头看着展昭,看着展昭的震惊,叹了口气:“如果你是他的孩子,那么我是你小叔,我是你爹的弟弟,我叫展影。”
      展昭迟疑了片刻:“我爹!”,他转头顶着血池:“虎毒尚且不食子,爹身中剧毒,你可能救他?”
      血池中的人哈哈大笑:“展昭啊展昭,你和你祖母真是一模一样,一样的天真。你祖母一定喜欢你,我就要去见他了,带上你,她兴许就原谅我了。”
      白玉堂大惊,一掌把展昭推开,拔剑就上。正在这时,展影突然出手,将白玉堂拦下,并一脚踢到了展昭身边:“你们不该来。”
      血池中的人呵斥:“动手。”
      展影面色复杂,终于他一咬牙,冲天而起。展昭和白玉堂顺着他的身影抬起头,才看到这个巨大房间的房顶上有一个凹陷的坑。
      白玉堂脸色大变:“猫儿!”
      “玉堂!”
      “哈哈哈哈哈哈,展家,从现在起,再也不会有展家了。”
      最开始,是这件房摇晃起来,然后是无尽的火焰从血池中蔓延出来,再然后,屋顶一点一点的坍塌,紧跟着地动山摇,白玉堂将展昭搂在怀中,他看着血池火焰中的石梯,眼里是无尽的恨与绝望。
      “玉堂,玉堂。”展昭的呼唤,让白玉堂找回了理智,他眼里的怒火褪去,温柔的看着展昭:“猫儿。”
      “玉堂,时间不多了,你何苦还看着那些不相干的,你该多看看我,免得下辈子,你忘了我的样子。”
      白玉堂摇头:“怎么会,不会的,哪辈子我都不会忘了你的。猫儿,我爱你。猫儿,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烟雾弥散呛得他们有点睁不开眼睛,白玉堂吻了吻展昭,嗓子已经有点嘶哑:“猫儿,睡吧,睡着了才不难受,我抱着你。”
      展昭摇头:“这辈子,还没看够你,玉堂这样平平静静,没有打打杀杀的离开,挺好的。”
      屋顶大块落下,烟雾中两个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火舌吞噬了这一片空间……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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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怪)
      烟雾太大,坍塌的吵杂和死亡的阴影下,展昭和白玉堂直到失去意识都没有发现,展影踉跄着躲开落石来到他们身边,然后他用尽全部力量,将两人身后那一堵塌了大半的墙轰开,里面居然有一条地道,他一脚讲两人踢进地道,再搬来一块大石头彻底堵住地道口,终于油尽灯枯了。
      一步一步向血池爬出去,火势已经太大,他实在爬不动了,被焚烧的剧痛让他生命流逝飞快:“父亲,昭儿他干干净净,他不属于展家,他不该为展家陪葬,所以我将他放走了,这一片污垢血池不配留住他和白玉堂。父亲,父亲……”
      血池中的人早已经被彻底烧死,展影的话没有人回答,渐渐的,他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展家,不死城,那些不堪的往事就此画上了句号。

      白玉堂醒来的时候,觉得嗓子非常难受,他试着说话,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那时候他就知道,他还活着,只是嗓子被烟熏坏了。然后他下意识在黑暗中摸索寻找,好在展昭就在他身边,他只摸索了片刻,就将他的猫儿搂进了怀里。
      只是这里实在太黑了,白玉堂能感觉到空气新鲜,他们并不是被废墟掩盖,他知道有人救了他们。他想了又想,想到那时候的情况,他猜在最后关头,是展影救了他们。不过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必死的结局居然有了生机,他和他的猫儿居然还活着,这真是一件无比庆幸的事情。
      没过多久,展昭也醒过来了,同样没办法说法,两个人只能彼此握着手。拉过展昭的手,白玉堂在手心写字:“我们得想办法走出去,我们一定能走出去。”
      展昭紧紧握住白玉堂的手,两个人相互扶持,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听见了水声。
      白玉堂欣喜异常,他们又渴又饿,必须补充点水分了。
      果然,这一次跟着水声,每走多久,居然有微弱的光线了,原来是这里的地道顶上居然开着些细碎的小孔,光线撒下来,前方有一个小小的水潭,泛着星星点点的光,看起来美轮美奂。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赶紧扶持着走过去。
      白玉堂拔出一柄银刀,在水中试了试,银刀刀刃光洁如初,两个人欣喜万分,捧起水狠狠喝了几口。嗓子烟熏火燎的痛,在最初吞咽得异常痛苦之后,被清水滋润着,终于慢慢缓解了。
      有光线,有水源,展昭和白玉堂虽然还是饿,但是好歹算是暂时脱离了死亡的威胁。在水潭边休息了一阵,嗓子终于能发出声音了。
      “猫儿,猫儿……”
      白玉堂的声音嘶哑,听在展昭耳朵里,却好比天籁。
      “猫儿,我们还活着,我们不用等下辈子,我们这辈子还没有过完。”
      展昭点点头:“玉堂,还好有你。”
      “猫儿,走吧,继续找路出去。”
      两只手握在一起,身后是无尽的黑暗和不堪的往事,前方有微微的光芒和充满希望的未来。
      ……
      后来,在汴梁
      “玉堂,你说什么是江湖,什么是英雄啊?”
      “以前,五爷觉得江湖就是天大地大,自由自在,手中画影,心中侠义。”
      “那现在呢?”
      “现在嘛,爷的江湖在你心里。猫儿,江湖庙堂,我白玉堂求一个平安,求你的,求爹娘的,还有兄长们以及江湖朋友,最要紧是求天下平安。谁叫你这猫儿心系百姓呢。”
      “玉堂,那就劳烦你将展某的官服拿过来,今日该展某护送大人早朝了。”
      “时辰尚早,五爷亲一口!”
      “白玉堂!”
      剑影流光,铿锵声响,蓝色的天空浮着白云方是晴空万里。
      院门口的小厮叹气摇头:“幸而我们白五爷钱多,不然几日这么拆一回院子,只怕金山银山也能拆到海里去。”
      做大侠啊,那得心系百姓,路见不平。
      过日子么,就是打打闹闹,惺惺相惜。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要说:  恩,十年时间,我对他们的爱,依旧如初恋般热烈。其他的零零碎碎没有交代的,关于包大人,关于开封府,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交代的了,至少老鼠和猫猫从此以后上穷碧落下黄泉,永不会分离了。
    这本书,最开始写,是因为冲动,然后变成了责任,最后变成了挂念。好在,我给出了一个结局,也许不是所有看这本书的读者都满意的结局,但是是我满意的一个结局。
    五爷在我心里,一直是温柔的,如果不是足够的温柔,他不能爱上展昭这样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当然,五爷也是张扬放肆的,这并不矛盾。
    猫儿,我心里的猫儿,我希望他是那个,就算经历千山,依旧少年的温润男子,正好,五爷能守护着他。
    如果有时间,还会不定时掉落一些番外,不过番外会单独开链接,这里,就这样了吧。
    江湖,再见。
    接下来要填完的坑是《神睡醒之后》
    喜欢影子的亲们,请一定要移步支持一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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