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玩家堂堂出击》扎德尔则

4、首战-备战

　　“开战啦！”

　　罗纳德出生于一个传统家族。

　　血脉，原始但也最纯粹的社会关系。婚姻，附赠人口买卖的不牢靠契约。繁衍，除开基因中动物性的本能，现如今更多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的空洞野心。
　　罗纳德刻薄地评价。

　　他穿着得体正装，戴着精巧礼帽，修着齐整胡须，站在拉着帷幔的高台之上，俯视着舞池内的男男女女。

　　怀旧派的父亲注重礼仪，维新派的母亲追求革命，他们唯一的共识就是家族需要延续，但这份结合的产物并不能使二人和解，相反家族发展的理念争锋自此有了焦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最终所有矛盾造就了一名家族逆子。

　　罗纳德·昂山·弗朗斯基决定舍弃姓氏。
　　罗纳德只想为自己立身扬名。

　　这些祖宅之中的幽灵何其狭隘，追随先祖的荣光？罗纳德嗤之以鼻。他们永远走不出房子，从来只会吹嘘而不做实事，把自己活成死人的符号，还以为是多么了不起的成就！

　　这个半生被锁在教条与期望中的逆子心比天高。
　　若是想要到达无人涉足的高度，若是想要开创前所未有的伟业，在这个时代，那就只该有一种信仰，真理，一个目标，宇宙。
　　到群星中去，地面上最高的瞭望塔也会变得不值一提吧。
　　而如果不能到那银河之上，又何必继续窝囊苟活？

　　罗纳德保持着应酬的微笑，和同样虚伪的陌生人推杯换盏，直至感觉到一阵震动，他的神色中才有了真切的变化：“失礼，我的通讯器响了。”

　　“开战啦！”

　　维克托的背景相当神秘。

　　和大部分通过学业测试分配进来的研究员不同，维克托是某天调进来的关系户。
　　即便他的学力惊人，俨然一副科学狂人的架势，并很快达到和同组人相差无几的水平，甚至紧接着就开始一骑绝尘——这光辉历史依旧难以掩盖最开始他对星际航行领域的一无所知。

　　“你之前都做什么去了？”
　　当小组内又一次有了技术性突破，而核心依旧是维克托提出的要点，同事终于忍不住发问，这天生该在他们领域发光发热的奇才之前都在哪里浪费生命？

　　维克托解开了衣领的扣子，在露台上呼吸着晚风。
　　“建筑设计，偷盗，旧时代考古，流浪，义体神经链接，航海……”

　　是不是有什么不太对的东西混进去了。

　　“你不相信？”
　　“我相信啊。”

　　维克多发出轻笑，他在阳光下如天使般甜美的样貌，在夜色下却显现出一种魔性的魅力。
　　这或许解释了那群奇怪的追随者的由来。

　　同事想到在维克托进组之前，项目卡在瓶颈处的日日夜夜，嫌恶、嫉妒、敬畏、信赖，复杂的心路历程不必再提，全都化作一句酒后真言的亲昵埋怨：“你要是早点过来，说不定下回上天的科研船，舰长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这次维克托没有接话。
　　他只是保持沉默，便让同事感觉到被拒绝的寒意，酒醒了，却以醉酒的名义告退。

　　“我很有耐心。”
　　如此喃喃自语的人露出了与言辞不符的狂热眼神。
　　“我可以忍耐。”
　　他越来越用力地抓握着护栏。

　　阴影里伸出一条银白的机械手臂，以克制恭敬的姿态来到维克托面前。

　　“咔哒。”
　　掌心的金属薄片打开，弹出一支老式香烟。
　　“噗咻。”
　　等香烟被叼走，手掌翻转过来，屈起食指关节，冒出一小簇轻柔的火苗。

　　维克托咬着香烟，平复躁动，掏出震动的通讯器，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他收到了来自指挥中心的命令：强制征召。

　　“开战啦！”

　　叶嘉辉在运送尸体。

　　队长虽然与她并无血缘关系，却在部队中对孤儿出身的她关照有加，十余年来她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一个秘密，叶嘉辉在心中称呼队长为妈妈。

　　“不要为我流泪，我一生成就虽小，但也问心无愧……我的孩子，你得继续生活。”
　　队长垂落的手拂过叶嘉辉前襟上代表战功的勋章。

　　那场矿区暴动已经被平息，有些愤怒却如冰冷的火焰般未曾熄灭。

　　叶嘉辉第一次请假，花掉自己以往积攒的所有奖励。
　　她乘坐高铁，去往瞭望塔。

　　“喂！”
　　高铁上的闲汉习惯性地想要对擦肩而过的人找茬，但刚要开口就在目光触及那个高大身影时收了声。

　　看看那健壮的肌肉和纵横的伤疤，飒爽的短发和鬓角处的荆棘纹身，所有特征汇成一个强硬冷酷的侧颜，哪怕是再没眼力见的人也会恐惧于触怒对方。
　　而一旁那个可疑的长条状黑色箱子，怕不是装着什么良民不该知道的东西。

　　闲汉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两眼，万分庆幸这个人连眼神都没给到他。

　　叶嘉辉沉浸在空茫的思绪中。

　　她注视着窗外霓虹色的城市，想着这里就是队长一直守护的地方；来到世界之巅后，想着这里就是队长提过的退休梦想，她们曾相约要在最纯净的土地上看最辽阔的星空。
　　然后在此化作一捧尘沙。

　　叶嘉辉启动了冰棺的系统，尸体在其内完成了火化。
　　打开盖子，风雪吹过，了无痕迹。

　　“举起手来！”
　　一名士兵持枪从背后的遮挡物走出。

　　叶嘉辉以为是巡逻队的人，虽然她有向上级报备过今日行程，但也不可能每个下层都知晓此事。雪顶的瞭望塔并非普通人可以随意接近的地方，她理解对方的警惕，正要做一番说明，侧头却注意到不太对劲的细节。

　　“士兵，你的编号是多少？”
　　她的动作比她的语言更快，几乎是话音落地的瞬间，就拔枪射中了那个士兵的胳膊。

　　特征一：变形虫可以拟态成任何亲眼见过的人类。

　　“你这是？！你在做什么！”
　　“你的编号是多少？”

　　特征一补充：它们似乎不能复制记忆和技能。
　　特征二：变形虫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

　　关节处被开了个大洞，几乎要断掉的手臂却肉眼可见地恢复生机中。
　　有时优点也会成为暴露的缺点。

　　特征二补充：它们在潮湿环境下自愈能力会减弱。
　　特征三：变形虫的弱点在后腰处的尾椎骨。

　　叶嘉辉连续射击让对方不能接近掉落的武器，在此期间快速拉近距离，短兵相接，她的搏击术显然远胜对手，几招之内便使其丧失了行动力，将科研组最新发明的电击刀片插进尾椎，就让它彻底维持在了濒死状态。

　　特征三补充：它们对于电流的抵抗力极差。

　　“你是人类吗？！你就不怕弄错……我所见过的人类都会关怀他们的同胞。”
　　“那恭喜你现在学到了人类的新知识，我们热衷于复仇，无论对象是谁。”

　　她眼中闪过寒光。
　　而且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不过方才确实没有看错，士兵衣角处暗淡的斑块正是早已变色的血迹。
　　这只愚蠢的变形虫连抄作业都不会抄。

　　抬头看向伫立于雪山之巅的瞭望塔。

　　但它的同伙就说不定了。
　　想想那句“我所见过的人类”。

　　叶嘉辉启动通讯器。
　　“维和部队第七十二分队队长叶嘉辉，申请归队。巅峰雪顶，阿尔法警报，请求支援。”

　　“开战啦！”

　　“最新有关变形虫的消息是降落在巅峰雪顶的飞行器，目前仅发现一名巡逻士兵的遗体，而另一名士兵根据现场痕迹推测，极大概率遭到了肢解。”
　　“结合之前发生的矿区暴动，还有在东风种植园发现的线索，我们有理由做出推测，变形虫可以在食人之后获得被食者的记忆和技能，也就是彻底成为那个人。”

　　瞭望塔下屠宰场般的雪地。
　　矿山洞窟内能量杂驳的祭坛。
　　东风种植园密室中骨肉分离的培养皿。

　　所有恶行轻飘飘书写在纸面上。
　　惨白的投影屏幕下是惨白的笑面人。

　　白雀展示了所有关联事件。
　　阿里尔阴沉着脸不做评价。

　　“这是你几个月来调查的结果？”
　　“是的。”

　　阿里尔抽出科研组针对变形虫和灵能的研究报告，还有通过飞行器上的信号发射器对目标坐标的反向侦查，他们目前已掌握的尖端科技，以及停在宇宙空间站的舰队数量。

　　年轻的帝王在旁人看来或许阴晴不定，上一秒还在和颜悦色地洽谈利益分配问题，下一秒可能就会撕开文明的外衣亮出刀枪。
　　白雀却觉得这是她最好懂的上司，比如此刻她就十分确定皇帝接下来的选择。

　　“你也是赞成的吧？”

　　那双风雨压境的蓝眼睛横扫过来。

　　白雀沉吟一瞬。
　　这不像是对她提出的问题，但这里又只有她一人在面见皇帝，所以她答道：“是的。”

　　“开战啦！”

　　“和谁？”
　　皇帝抬手指向群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