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你的面孔有些悲哀》钧后有天

3、镜中人 下

　　翌日，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门外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太阳都晒屁股了，还不起床？”

　　我一手拧着凳子，一手握着门把，犹豫了许久，终是打开门。

　　门外，我妈被我拧凳子砸人的架势吓了一跳，“你拧着凳子干什么？”

　　看着恢复正常的母亲，我又惊又喜，红着眼睛道：“妈……”

　　我妈道：“说了你一句，你还委屈上了。饭都盛好了，快洗漱吃饭。”

　　吃完早餐，我背着包，心惊胆战地走出家门。

　　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背着镜子。昨日的种种，似在做梦一般。

　　等绿灯时，斜前方停了一辆电瓶车，我无意中瞥见电瓶车反光镜里映着一张悲伤的脸。

　　女车主怎么了？这样悲伤，莫非失恋了？

　　我这样猜测。

　　这时，一道轻快的手机铃声响起，女车主从口袋掏出手机，接了电话。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女车主笑了起来，入耳的笑声似银铃般，然而镜子里的脸依旧是那样悲伤。我浑身僵硬了片刻，往前面走了两步，转脸看着女车主，她确实在笑，镜子里的脸却在哭泣。

　　我转身看着马路对面的镜面外墙，里面竟然映出一张张悲伤的脸孔。似乎感觉到我的视线，他们一个个扭头，盯着我不放。

　　我吓得转过身去。

　　他们眼中噙着泪光，血红的泪缓缓而落。

　　我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看着小镇上挨家挨户忙碌着，将一面面等身人镜或挂在门旁。每一个镜子里面都有一张悲伤绝望的脸孔，就像是镜子代替成为人类，人类被束缚在镜中一样那样悲伤绝望。

　　此后，我便讨厌镜子，以及讨厌照镜子。

　　后来高考完，我选择在外地念大学。可能是当初被小镇发生的诡异事件弄得差点精神奔溃，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离开小镇后，我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等工作走上正轨，我便将父母接过来照顾。

　　不过，他们住的不习惯。两室一厅的小房子，也就八十平方，实在挤得慌。不像他们家，独栋的小别墅，前面有花园，后面有菜地。住在这个小房子里，感觉气都喘不过来，有点窒息。

　　这就算了，周围邻居都不认识，关系冷漠的紧，不像在家里，可以到处窜门，和镇上的好姐妹聊天吃瓜。若不是想女儿，别说住一个月，就是一天，他们都受不了。

　　坚持了一个月，父母就急不可待地离开了。

　　十年后，母亲得了急症去世，即便再不愿意回到镜台小镇，也得回去。

　　办完丧事后，父亲叫住我，“过几天我要清理杂物间，你看看有没有重要的东西，把它拿走。”

　　我道：“好。”

　　我在杂物间找到了一本留影集，拨浪鼓、风车、弹珠、皮筋跳绳什么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最后，我发现一个被白色防尘布蒙起来的东西，与我差不多的高度，斜放在墙角。

　　我静静盯着它看了许久，总觉得记忆中似乎有什么被自己遗忘。

　　许久之后，我缓缓扯下了防尘布。

　　顿时，灰尘呛了我一脸。

　　我忙闭上眼睛，一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在眼前挥了挥。

　　过了一会儿，我慢慢睁开眼睛。下一瞬间，瞳孔骤缩。

　　防尘布下竟然是一面等身人镜！

　　这是谁的镜子？

　　母亲的，父亲的，还是……

　　屋中的光线有些暗淡，镜中的面孔有些悲伤。

　　这个故事我特别喜欢，尤其是结局的反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