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燃星火》趟月纪之

31、第三十一章

　　白色的光点划出一道炫目的线，落在苏玉恒的脚下，突然的黑白变换刺伤了她的眼睛，她不可置信地紧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前是如诗如卷的广袤星空，星火先是点燃深蓝色的夜，而后簇拥着划出呼啸，撞向地面，她看向脚下，星火归处，是一座流星的岛屿，光芒层叠着还黑夜以白昼，她兴奋地走动着，丝毫没注意到即将被黑色海水漫过的脚面。

　　“这次大范围激发的诱因是什么？”
　　“现在还不能明确，但现在应该就是时机了。”
　　“Jaden,试验体都还没进行复刻，我们不能贸然进行链结，后果我们是无法预计的。”
　　Jaden终于抬起头来，他苍白的脸上眼睛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一字一句地说，
　　“你是不会明白的，所以，照我说的做。”
　　“那舆论方面我们怎么控制？”
　　“动用一下你的智慧，不要只会问我……”
　　徐天全捏紧指关节，发出极轻微的脆响，转头隐入黑暗里。

　　陶若卿正紧握着手机希望能获得苏玉恒的消息，一则通知引起了她的注意，
　　“史上最强宇宙辐射冲击地球”,点进去还有各个国家的跟踪报道，说因不明宇宙辐射影响，已在多地发生通信系统、卫星和导航系统故障，人员失踪的情况……
　　陶若卿若有所思地望着楼下那棵见证过太多的树，手指在衣兜里盲目地摸索着，她把苏玉恒的信放在她的衣兜里，好像这样她就能无时无刻触到她的心声，突然她触到了信封上的一个小小凸起，她心里一惊，小心翼翼地用修眉刀划开，才发现在信封的夹层里还藏着一枚小小的芯片。
　　她插进手机里，发现这是一份“瑶光”使用者的信息，她浏览着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和电话，又想到刚刚那则通知，她快速跑到楼下，借了一个正在晒太阳的阿姨的电话，随机拨了一个号码。
　　无法接通。
　　不在服务区。
　　长久的不详的忙音。
　　终于接了，
　　“喂，您好，Gaven发型设计盛大开业……”
　　“什么盛大开业啊，他都失踪两天了，我还以为有消息了……滚！”
　　陶若卿茫然无措地翻弄着那个表格，到最后一页，有一句话：
　　『如情况有变，去找刘令钦』

　　苏玉恒漫游在这座星火漫燃的岛屿上，某一个时刻，她闭上双眼，似乎与每颗星辰都呼吸同频，她睁开双眼，似乎能洞穿每一颗星辰的曲折轨迹，万千时间空间在她的脑中驰骋纵横，记忆突然对她来说有了实感，她记起她和陶若卿双目对望的每个时刻，她记起她手抚摸上程程胎动的每丝触感……
　　黑色的海浪覆上她的脚背，她大声惊叫却仿佛被消音，海浪无孔不入地浸入光亮的每丝每缕……

　　“进行到哪一步了？”
　　“现在70%的试验体已经归位，在进行逐步链结中，同时‘瑶光’的使用者也进行了筛选，目前合格的也已经归位……”
　　“‘瑶光’？徐天全，你这样会引起怀疑的！”
　　徐天全被Jaden抵在墙角，嘴边漾起一抹笑，
　　“我已经联络了总部，他们很快会派专员过来，你不能再恣意妄为了，你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Jaden的手臂更用力地将徐天全抵住，脸上是阴冷和享受的表情，
　　“本来我想亲自观赏你得知真相那一刻的表情，看来你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Jaden，你来看一下！”
　　秦沐匆匆赶来，Jaden放松了手臂，徐天全溜着墙边倒下去。

　　世界各地的实时画面里，多个试验体都口吐白沫，陷入休克，母机上的光点也暗下去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
　　“应该是母机的自我防御机制，太大的传载量下可能更多的试验体会休克……”
　　“他还想怎么样……”
　　“Jaden,你说什么？”
　　“把我也链结进去。”
　　秦沐望向状态暂时平稳的苏玉恒，只能硬着头皮按Jaden说的做。

　　黑色的海浪被浓雾阻隔，暂时停止了侵袭，浓雾下光亮又开始渐渐闪现，海浪呼啸着卷土重来，撞击上笼罩一切的浓雾又偃旗息鼓。
　　顷刻间浓雾散去，苏玉恒向上望，像是不见太阳的永恒白昼，在视线的尽头，浓雾和海浪依然剑拔弩张，它们的低语回荡在岛天之间。

　　“是你想要化成岛的，我只是成全了你，像你建立Asteria的初衷一样，流星女神坠落海底化身为岛，为了哺育新生……”
　　“Joshua，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的？”
　　“从你为了牺牲我,把这些灌输给我开始！”
　　“停下！我已经等待了足够久了！如果没有我的意识，没有我的授权，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我不会再让你随便主宰其他人的命运了，我链结就是为了结束这一切，像10年前一样，再杀死你一次。”
　　海浪嚎叫着似乎要吞噬一切，狞笑声贯穿苏玉恒的耳膜。
　　“晚了，一切都晚了，现在只有两个选择，我启动授权，所有链结的试验体，所有链结的‘瑶光’用户成为我忠诚的执行者，或者，你破坏这一切，那这些试验体也同样会被伤害。”
　　“你错了，他们永远不会是你忠诚的执行者。”
　　海浪渐渐退去，天空又恢复了清朗。

　　“苏小……苏玉恒你醒了。”
　　苏玉恒终于张开了眼睛，她看着周边的景致渐渐变成惨白色的墙壁和仪器，Jaden在她身边坐起。
　　Jaden回避着苏玉恒灼灼的盯视，索性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秦沐和徐天全说，
　　“你们去跟进下‘瑶光’的情况，这边有我就可以。”
　　秦沐担忧的目光扫过苏玉恒，苏玉恒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你是Joshua。那个大家都不知所踪的初始试验体。”
　　“我……不是试验体，我是他的儿子，虽然我和Jaden都没有得到过她多少父爱，但他确实是我们生理上的父亲。因为我一直是更强壮更聪明的那个，我也成为了他见不得光的永远在地下实验室的儿子……”
　　“你其实是有记忆的？”
　　“我只是缺少关键的一部分记忆，但通过你们，我也渐渐补齐了，我一直想知道，我杀了他是我本性如此还是他的指令……”
　　“那你获得答案了吗？”
　　讳莫如深重新爬上这张苍白的萧索的年轻人的脸，他转过身去，冷冷地念着，
　　“苏玉恒，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答案，在某一刻，你就会发现你孜孜以求的答案其实早就明明白白地摆在你面前了。”
　　“所以，你要做什么？你费尽周章只是想让你的记忆回来吗？”
　　“你应该听到我的话了吧，我要杀死他，然后毁掉这一切，让那些想要获得控制权的势力落空。”
　　Joshua慢慢俯下身，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但我跟他们又有什么两样，我不还是为了自己的嫉妒，情绪失控杀死了无辜的Jaden……”

　　苏玉恒竭力稳住虚弱的身体，弯下腰轻轻地说，
　　“但你当下有拯救数百人的机会……”
　　“我不知道，他的意识早就被隐藏在母机里，这次还是十多年来，他第一次再现，下一次我也不知道……即使他出现，我也没有办法清除他，他还是能进行试验体授权，一切都不可挽回……”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我可以听到,某种意义上也看到了你们的意识对话？”
　　“这个……我也不清楚……”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过载反而他变得更危险更强大了，我必须尽快消除他。”
　　“还有记住，你还是要叫我Jaden。”
　　Jaden环顾四周，摆摆手示意秦沐进来，
　　“徐天全呢？”
　　“我们跟进‘瑶光’情况的时候，我看见他悄悄走了。”

　　陶若卿拨通电话的时候是警卫员小张接的电话，
　　“我们会安排车，地点我会发送给你，注意安全。”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在陶若卿身边，下来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他站在陶若卿身边，轻声说：“陶小姐，是刘司令派我来的，请上车吧。”
　　“因为用车没有隐蔽性，我本来在执行任务，正好这里是顺路的。”
　　“你看到前面这辆黑色宾利了吗？近段时间经常跟徐天全见面的人就在这辆车上。”
　　前车驶入右转道，出租车被岔一辆车，眼见着前车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小张远远地拍了张照片，喃喃道，
　　“这是那个社会活动家。”
　　陶若卿盯着那张脸，终于与TED演讲中那张精神焕发得多的脸联系起来。
　　“他……不是……一直热心社会公益，还创建了志愿者协会，资助贫困地区的教育……他怎么又会跟徐天全有联系。”
　　“我们还是先回去，我听司令说 ，你有一些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