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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武承璟 ...

  •   放晴啦!

      一连下了几天大雨,家家户户都缺干柴用,一放晴,业都郊外的山上到处是人。

      好在武承璟早有准备,一大早就排队出城,现在正背着一摞柴火,逆着人流往官道上走。

      官道两侧有人卖水果蔬菜和咸菜。城外村落的物价便宜,进了业都城,全都要翻倍。所以只要得了空,哥哥总会带他出城买菜。

      业都、均州和峡口关的分岔路口,人流激增,叫卖声不绝如缕。

      四根竹竿盖块桐油布,一个炉灶放只扁口锅,小贩们烧胡辣汤做锅贴,给往来的脚商贩子做吃的。不远处有几个小竹棚带马槽,那是风雅人才去的好地方。虽然是交通要道,但富贵人可不会在这里落脚,他们有自己的马车,可以直接去城里。

      在往来匆匆的人群里,有一伙人却磨磨唧唧颇为挡道,一点也不像是在赶路的样子。

      为首的是一个帅大叔,穿一身玄色交领袍,宽大的版型盖不住肩背若隐若现的肌肉,他大约四十左右,风神俊朗,一双杏眼炯炯有神,身后五个随从,个个都比向大力他爹还虎背熊腰。他一会儿看看菜贩的瓜果蔬菜问收成、一会儿朝着煎饼摊子问生意、最过分的是,他居然拦住一个卖米翁,问今年的小米什么价钱。

      他实在是太奇怪了,武承璟不由多看了两眼,一个随从眼尖,立刻大喝,“小孩!看什么呢!”那帅大叔立刻制止,轻声说:“别吓着他。”说完走过来,笑眼眯眯问:“你今年多大了?家里有几口人?怎么你爹娘放你一个人去南郊山上砍柴啊?”

      “跟你有啥关系?”

      “小孩,让你答你就答。”随从一急,都破音了。帅大叔不禁皱眉,“好啦,都说了别吓着他们。”这不经意的一句话,露出一些律地的口音。

      哦!原来如此!

      武承璟一脸得意,成竹在胸,“哈哈,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嗯?你知道?”帅大叔的眼神一下犀利起来。

      “哼哼!你的外地口音就暴露了!你一定是外乡来的人,想来业都做生意!所以在这里东问西问,想知道行情咧!你这样的人,我可见得多了。”武承璟骄傲抬头,他也算是跟着哥哥做生意好几年的小东家了,这点障眼法可难不倒他。

      “对,没错。”帅大叔一口承认,声音放缓,“我是律地人。在老家做点小生意,想来业都开开眼。”

      “告诉你吧,业都遍地是黄金,可不是所有人都能留下的!就算你跟圣上是老乡,也来得太晚了,早个六七年或许还能攀亲戚,现在人太多了,人家压根儿不理你。况且,行情什么的,那都是京里的大族把控着,你以为随便抓几个种地的问行情,就能把米价问出来了吗?”

      “噢,是吗?他们连米价都管哪?”帅大叔声音不大,也很温和,但他身后的随从却全都战战兢兢地低下头,一定是害怕东家生意失败,自己会没饭吃吧。

      帅大叔接着侃家常一般问道:“不过听你这口气,生意经倒是不错的嘛。”

      “那当然啦!我哥哥就在业都城里做生意,做得可好了!知道业都城特有的方格么?”

      “听说过,好像是礼部在街上划了些格子。”

      “我哥哥就有一个格子噢!那可是早些年好不容易抢到的,现在就算想要,也没有啦!”

      “那的确有市无价。”

      “那当然,前些日子,业都城里那些混子知道我哥哥要去念书了,都千方百计过来使门道、耍手段,可我哥哥才不搭理他们!圣上划这些方格,是为了给穷苦老百姓更多出路,可不是给那些混子投机取巧的。所以我哥哥宁可便宜转给没钱的寡妇,也不能让那些混子得逞咧!”

      其实,哥哥平价转让方格的事情,武承璟心里是颇有微词的,明明可以赚一大笔钱平了杂费的窟窿……虽然那个独自拉扯一群孩子的钱寡妇也很可怜就是了……

      “哟,你这哥哥倒是很有骨气啊,你说他要去念书?他叫什么?要去哪儿念书啊?”

      “我……不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是秘密,不能说。”

      “就是秘密不能说?怎么,你哥哥是偷鸡摸狗的人,名字进了刑部档案所以不能说?还是你压根就没哥哥,刚才跟我扯谎呢?”帅大叔果然即便帅也依然是大叔了,难逃说话油油腻腻的命运,他是不是还觉得这样逗小孩很好玩?

      “呸,你的名字才进了刑部档案呢!听好了,我哥哥叫武承瑜,马上就要进落椿书院念书了!到时候做大官,吓死你!”

      帅大叔直拍手,“厉害厉害,你哥哥想做什么大官啊?”

      “当然是救老百姓于水火的大官啦!”

      帅大叔啧啧几声,“我怎么不知道,这天下还有哪里的老百姓水深火热呢?”

      “哼,像你这样的有钱人当然不知道了。你哪里懂得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道理,没有钱,就没有饭吃,就算生了病,也只能在家等死。我哥哥就想做那样的官,帮更多的穷人过上更好的日子,让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可以想办法申诉自己的冤情。”

      帅大叔背手站着,沉默了一会,一改之前玩乐的态度,赞许道:“你这哥哥……倒是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啊。你刚才说,你哥哥叫武承瑜?是在落椿书院念书?”

      武承璟一阵头皮发麻,向大力不在后,没人揍他,他逐渐得了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有的毛病——在天上养牛的毛病——这让他十分后怕,“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家了。”

      哥哥考试用的身份是假的,无论如何,这不该张扬的……

      “哟,你这小家伙,还挺警觉的。”帅大叔洒脱一笑,“正好我也要回城,咱们搭个伴呗,来,我请你吃馍馍。”

      “不要,哥哥说了,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我带了窝窝头。”武承璟从怀里拿出荷叶团,层层打开后是三个黏在一起的窝头。

      “啊,高粱窝头,小时候过节才能吃。”帅大叔带些怀念说,“能分我一个么?我用馍馍跟你换,这样就不是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啦。”一旁的魁梧汉子从怀里拿出油纸包,里头是还散着热气的白面馍馍。

      很多年后,当武承璟明白回忆千金不胜的时候,他几乎可以坦然地接受李湛轩昂贵的交换。

      但现在的他远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面对帅大叔稳亏的买卖,他善意提醒道:“窝头不值钱,就怕你吃不惯,扔了浪费。可哥哥说,不能浪费粮食。”

      “怎么会吃不惯呢?伯伯啊,小时候家里穷,一个窝头四个孩子分。我是老大啊,怎么能跟弟弟们抢吃的?只能去井里灌一肚子水。”帅大叔轻轻掰下一瓣冷窝头放嘴里,吃得香甜。

      “那后来呢?”

      柴火太重了,帅大叔让后头的高大随从帮武承璟拎着,他肩膀轻松,一边吃馍馍一边听帅大叔讲故事,土黄的官道也变得五彩斑斓。

      “后来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就去了城里投奔亲戚,却被打了出来。我干脆心一横,带着弟弟们去酒楼,吃饱喝足了,就是当个鬼,也不能饿着自己。”

      “啊!那你不是吃霸王餐?”武承璟捂住嘴巴。

      “是啊,我们几个就被那店家用棍子打了出来,那棍子硬啊!杀威棒似的,打在脊背上火.辣辣地疼,眼泪划着鼻梁就下来,任谁也熬不下三两下,直得趴在地上。我那几个兄弟哭着求饶,我就骂他们,吃就吃了,打就打了,求饶做什么?就是打死我,也休想让我求饶!”

      哈哈,这帅大叔真有意思,说话跟相声似的抑扬顿挫,跟他生活在一起该有多开心啊。

      “那后来呢?”

      “后来啊,他们就全围着我一个人打。我被揍得鼻青脸肿,趴在地上起不来,缩成一团用手抱着头。那个时候,身体痛得都没知觉了,可我不求饶,求饶了这辈子也矮一截。”

      “我斜看着天,心想大不了就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就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我看到一个人。他骑着匹照夜玉狮子,半撩着眼皮,漫不经心地扫视着街道。”

      “当他骑马路过我身旁的时候,阳光洒满他雪白衣袂,微风吹起他乌黑发梢,他还是那样慵懒地撩着眼皮,却勾起嘴角不屑笑了。”

      “我想他大约是连我的脸都没看清,只是觉得一个满身破烂的乞丐在酒楼门口被人打很有意思吧。我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酒楼的人还在打我,可我却舍不得死了。”

      “为什么啊?”

      “因为我遇到他了。”帅大叔望着业都的方向,眼神温柔。

      “啊?”

      帅大叔又啃一口窝头,摆手道:“嗐!你还小,不懂的。”

      哼,烂大人才总说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呢!

      “可你现在不穷了。”

      “算是吧。”帅大叔轻笑,“就是这些年忙里忙外,不知道在忙个啥。小家伙,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可要好好回答我。”

      武承璟点头,“看在你帮我提柴的份上,你问吧。”

      “你觉得,现在这个皇帝怎么样啊?”帅大叔轻飘飘地说着,武承璟却一阵咋舌,这些外乡人胆子也忒大了,“我可不敢觉得。”他摆摆手。

      “这有什么不敢的?有话就说呗。我就觉得啊,他不是个好皇帝。当了皇帝,就要让老百姓日子过好,要让老百姓吃饱穿暖。”他看着最后一点窝头,语气平静却带着难言的失落,“搞了半天,要是还跟前朝在的时候一样,那要了这个皇帝做什么呢?”

      “你果然是外乡人,胆子也忒大。实话告诉你吧,就是不能说,春分那会儿,我有个邻居叫二狗,就是悄悄说了句三皇子的坏话,结果当天就被割掉舌头死掉了。我不想被割舌头,你问我什么我也不会说的。”

      帅大叔面容一震,惊骇道:“有这种事?不可能。”

      “我骗你做什么呢?我亲眼看到的。”

      帅大叔还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喃喃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呐,他们怎么敢?”

      马蹄嘶鸣,划破长空。一路人马飞奔赶来。四五名精壮汉子骑马辟开道路,随后而来的枣红色公马高大又强壮,比武承璟见过的所有马都要气派和威风。

      骑马少年一身红衣,十七八岁。模样俊俏、气宇不凡,那高高的马尾彰显着他乾君的身份,但与一般人不同的是,他的马尾里夹杂着几条漂亮的麻花小辫,自然垂落两肩,既是修饰又是点缀,每条小辫上都缠着金色丝线,于阳光下烨烨生辉的同时,还能看到些火红色的影子。

      红衣少年勒住缰绳,翻身下马,上前一步半跪在地。

      “孩儿来迟,请父亲恕罪。”

      “行了,起来吧。”帅大叔一挥手,“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都已经准备妥当了。”红衣少年站起身,却还低着头,站在离帅大叔三尺开外的地方。他们一看就是父子,长着一模一样的杏眼。

      “行吧。我回来的事情,暂时保密,不要告诉你爹,也不要告诉幺儿。”还没等红衣少年答复,帅大叔一个侧身翻上马,“你就别跟着我了,到城里去把衍儿叫来,我有事要问他。”

      帅大叔勒住缰绳,潇洒一笑,“小孩,告诉你哥哥,让他好好念书。我等着他当大官的那一天。”说完,帅大叔轻夹马肚,徜徉而去,他原有的人马紧随其后,尘土飞扬。

      红衣少年那一队人马对着帅大叔离去的方向半跪行礼,等那烟尘都看不到了,才骑上马,又朝着城里飞奔而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武承璟还迷迷糊糊的,直到看到柴火上放着的一摞白面馍馍,他才惊觉这一切是真的。

      为了避免哥哥责怪,武承璟丢掉柴火,带着白面馍馍回家了。哥哥问起,就说遇上好心人卖掉了。

      几天后的清晨,井长忽然召集大家到天井里集合,并拿着朝廷的告令大声宣读,面容严峻地跟众人解释,“你们今天都在,有件事务必要说清楚。二狗的事有许多谣传,可真实情况是他糟蹋了人家闺女。”此言一出,众人交头接耳。

      “京兆尹上交刑部后,刑部判他断舌阉割,赔付银两。割舌头是为了让他以后不出去乱说话,阉割是什么你们也清楚,赔付的银两二狗家当天就交齐了,所以才让人把他领回家。”

      二狗的娘在一边哭天抢地,“你这都说出来,我以后可怎么见人呐?”

      她晃动双手,右手中指一道深嵌的戒指印,那是她带了二十多年的金戒指,如今却不见了,而即便过去大半年,这戒指印依然没有消散,仿佛一道诅咒,驱之不散。

      井长清清喉咙,“总之,二狗是罪有应得,跟别的都没关系,你们现在知道了,以后再以讹传讹,可逃不了干系!”井长走后,人们议论纷纷,除了武承璟,没人在意以讹传讹的内容是什么。

      大家都在窃笑讨论,是谁家闺女被糟蹋了,可不能娶这种不干净的腌臜货。

      又是几天后的清晨,街口周裁缝家的女儿浮在城外的护城河里。

      武承璟见过那女孩,她跟二姐在一起学刺绣。从前总爱打扮,她爹又是裁缝,每每穿得花枝招展,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就变得邋遢、穿破布衣服,满身补丁,身上还有股臭味,二姐也说“她那满口黄牙让人恶心”。

      可如今她却死掉了。

      “哥哥,你在做什么呀?”这天晚上,武承璟辗转难眠,于是跑下床,去院子里找哥哥。

      月光皎皎,洒满整个天井。

      武承瑜坐在断腿方桌前分棉花。自从二姐离家出走后,哥哥好像看开了一些事一样,不再抗拒针线,开始做些缝缝补补的工作。

      哥哥一如往常般温柔抬头,“干活呀。怎么了?”

      武承璟捏一团棉花放手心搓,支吾一阵,没出声。

      “不开心?”

      武承璟点点头,搓成条的棉花缠绕食指,“你跟我去屋子里说好不好。”

      哥哥笑了,没停下手里的活,“你说啊,又没有人。”

      “可天井是大家伙的,谁都能来打水……算了。”武承璟扔下搓扁的棉花团,踢踢踏踏回屋蒙头盖上被子。

      坏哥哥,他想。

      过了一会儿,门打开又关上,被子外传来方桌归位的声音,哥哥拍拍被子,“要说啥呀?”

      武承璟轻哼一声,翻过身,用屁股对着哥哥,别扭道:“你不是诚心想听我说的。”

      哥哥哈哈大笑,“好吧,我诚心听你说。”接着又求了他一会儿,武承璟这才钻出被子,不安地搓手,小声说:“哥哥,我有点害怕又难过……之前二狗的事情,我也有出去乱说话的。”

      他低下头,等哥哥责骂。

      温暖的手掌盖上脑袋,哥哥轻抚他的脑袋,“因为那个女孩的事,所以内疚和不安吗?”

      哥哥的安慰让武承璟掉下眼泪,“如果我知道前因后果的话,我不会出去乱说话的。我没想到二狗那么坏,我一直以为,他是说了三皇子坏话才被割掉舌头,我以为……他是被权势谋害了性命。”

      “哥哥……我变成坏孩子了,对吗?”

      哥哥帮他擦掉眼泪,温柔地抱着他,“天赐,不要那样想。是非对错不是绝对的。从前你不知道前因后果,站在你的立场,你为朋友打抱不平,这无可厚非。事后你知晓事物全貌,同样愧疚悔恨,为自己的过错而忏悔。天赐,这是善良的人才拥有的品格。”

      武承璟止住眼泪,听哥哥认真道:“不过,天赐,你要答应哥哥,以后对于不知道全貌的事情,不可以再擅加评论。即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你也要允许他为自己辩驳。这不是宽恕罪人,而是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哥哥的话让武承璟云里雾里,他听不懂也不明白,但哥哥说的一定是对的,所以他点点头。

      “如果还难受的话,就闭上眼跟孃孃祈愿吧。法力无边的孃孃会宽恕苍生的一切罪责。”

      哥哥说完闭上眼,双手合十,武承璟紧随其后。

      黑暗中,他不安地咽下口水。

      那么……孃孃,你要听我慢慢说。

      首先,我不该大嘴巴议论二狗的事,也不该不知道前因后果就出去乱说话,那个女孩的事我很愧疚,可我不是故意的。

      还有,我偷吃了铁蛋的酥饼,不过他没发现,没发现就不算偷。

      啊,还有……上次白面馍馍的事我跟哥哥说谎话了,但我是小孩,你不可以跟我计较的。

      暂时只有这么多了吧,等我想起来再跟你说。

      武承璟睁开眼睛,发现哥哥早就睁开眼,笑盈盈地看着他,看来哥哥没什么亏心事。

      “还难过吗?”

      武承璟摇头,“好多了,对了哥哥,你刚才分棉花干什么?”

      “给你做小暖包啊。”

      “小暖包?”武承璟眼睛亮亮的,他早就想要一个了。

      业都冬天冷,雪到小腿肚,风一吹,直像穿心箭。富贵人穿貂、穿狐狸毛,还有暖手炉。

      小暖包就是简易版暖手炉,可以随身携带。巴掌大小的铁皮盒子里放上石灰,再整个穿上裹了棉花的厚衣服,只留一个注水口。等到了冬天,灌上一点水,就能暖和一整天。

      周围的邻居都说哥哥心思机巧,总用最细腻的方法照顾弟弟妹妹。

      武承璟脸颊红扑扑的,开心地问:“那你为什么不接着做了?”

      “我这不是在安慰你吗?”哥哥两手一摊。

      “那我不难过了。”武承璟摆手,“你出去继续干活吧,我帮你把方桌搬出去。”

      哥哥瞪大眼睛,拍他后背,“好啊!你这个黑良心的小孩!”

      “嘻嘻。”

      他和哥哥嬉笑打闹。

      “哥哥,我偷偷告诉你,其实我最喜欢你啦。”武承璟说完缩在被子里,“你不可以跟其他人说哦。”

      “小傻瓜。”哥哥轻揉他的脑袋,“哥哥也喜欢你,快睡吧。”

      “嗯!”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武承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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