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落梧桐雨》念念秋风

4、试探

　　白景言不再看魏蔓蔓，而是牵着我的手进了内殿。
　　“传御医。”他吩咐云初。
　　“皇上。”云初出去后，我一下子跪在地上，带着委屈的声音说：“臣妾有罪，如果臣妾没有同皇上……皇后娘娘就不会这样生气了，娘娘原本是那样温柔贤淑的一个人。”
　　“你起来。”白景言亲自将我扶起，伸手理了理我被魏蔓蔓打乱的发，“不关你的事，是朕喜欢你、招惹的你。蔓蔓，她近来确实变了很多。”
　　“皇上，您不要生皇后的气了，臣妾去赔罪便是了。”我依旧自责不已，“臣妾只是一介丫鬟，能得皇上的青眼已是感激不已，臣妾不敢再奢求其他。还请皇上收回成命，让臣妾做一个丫鬟吧。臣妾不求荣华富贵，不求位份，只求时时刻刻陪伴在皇上身侧伺候皇上。”
　　“你无罪，何须去赔罪。”白景言牵着我的手，不许我再说，“朕喜欢你，便封赏你，你不要妄自菲薄。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自打蔓蔓登上后位，跋扈了许多，与以前大不相同。朕此举，也是想让她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可……臣妾实在是不配啊。”我的声音略带哭腔，“求皇上降臣妾位份吧，臣妾只是一介丫鬟，臣妾当不起贵人的。”
　　“朕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白景言用食指堵住我的嘴。
　　御医没一会就来了，白景言接过药箱，亲自给我处理伤口。
　　他的手法很熟练。
　　小时候我们经常打打闹闹，难免就会受伤，一直都是他给我处理伤口。
　　我抬眸，却不防撞进他温柔的眸子，就像是儿时那般的神情，叫我一时失神。
　　“看的这样入迷？可是被朕迷住了？”白景言停下手中的动作，轻笑着说。
　　“是臣妾失礼了。”我回过神来，倏然低下头，试图遮住脸颊的绯红。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一巴掌，苏亦沁啊苏亦沁，你竟然还会贪恋他的温柔！
　　“无妨，朕喜欢你这个样子。”白景言抬起我的下巴，继续轻柔的上药。
　　“臣妾的脸……”流了血，怕是会留疤了吧。
　　“会好的。”白景言知道我想说什么，安慰道。
　　处理完伤口，将我拉进他的怀里，吻了一下我没受伤的那侧脸，“不知道你有什么魔力，竟让朕如此着迷，之前怎么没注意到你。今日在朝上，满脑子想的都是你。你说，你是不是小狐狸转世？”
　　“皇上说笑了，皇上身边人那么多，怎么会注意到臣妾一个小小的丫鬟。”我暗自掐了掐手掌心，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人与我有着血海深仇，我不可沉浸在他制造出来的假象里。
　　他对我好，不过是在我身上看到了我刻意制造出来的苏亦沁曾经的影子，他不爱南夏，他的温柔都是假的。
　　念及此，我恢复了一丝清明。
　　“你可不是小丫鬟了，你现在是朕的贵人。”白景言用他的鼻子蹭蹭我的鼻子，宠溺地说。
　　“皇上是臣妾的贵人才是。”我吐吐舌头，然后问他，“皇上可要在此用膳？”
　　“也好。”白景言点点头。
　　“云初，上膳吧。”
　　我不喜太油腻的东西，所以饭菜都很清淡，白景言也是这般。
　　看得出来，今天的午膳很对他的胃口。也是，整个后宫，恐怕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了。
　　“你身子弱，多吃点。”白景言不断地给我夹菜。
　　“多谢皇上。”我小口小口的吃着。
　　“谢什么，你补好了身子，对朕也是好事。”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是合意，待想过来之后，便羞红了脸，娇笑一声：“皇上惯会取笑臣妾。”
　　“哈哈哈。”白景言哈哈大笑。
　　自打魏蔓蔓入府，这笑容就只属于魏蔓蔓一个人，我竟是许久未见了。

　　午膳过后，白景言就回去处理政务了。
　　我在院子里晒了会太阳。
　　阳宁宫比不上沁月殿大，但是却雅致温馨，种满了各种花。只是如今是寒冬，只有光秃秃的树枝，却也比沁月殿亲切许多。
　　不知不觉，我就在冬日的暖阳中睡着了。
　　“我们娘娘睡下了，两位娘娘还是请回吧。”朦胧中我听到云初说。
　　“娘娘？她也配称作是娘娘？”这是……袁美人的声音。
　　“思思，不可这样说。”静妃也来了。
　　“姐姐！”袁美人有些气急败坏。
　　“云初。”我睁开眼，轻轻唤了一声。
　　“娘娘，您醒了？”云初听见我的声音，连忙过来，“静妃娘娘和袁娘娘过来了。”
　　“两位姐姐。”我起身行了个礼，“该是我去拜访两位姐姐，怎好让两位姐姐亲自过来呢。”
　　“我们可不敢劳您大驾，该是我们过来向你请安才是！”袁美人气鼓鼓的说。
　　“妹妹别生气，思思就是这样的性子，也没有坏心。”静妃娴静的笑了笑了，“妹妹是皇上新得的佳人，本宫是该过来看望一下。”
　　“姐姐这话可折煞我了，是我不对，我向姐姐们赔罪。两位姐姐别站着了，快进去坐吧。”我福了福身子，“云初，快去准备茶点。”
　　“婉姐姐！”袁美人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还是跟着静妃进来了。

　　静妃，本名宋柔婉，父亲是护国大将军；袁美人，本名袁思思，父亲是礼部侍郎。
　　在白景言还是王爷的时候，柔婉便以侧妃的身份入了府。虽然父亲是大将军，但是柔婉自小身体不好，便只跟着母亲习琴棋书画，没有继承其父的将门之风。
　　柔婉与我关系是最好的，虽为侧妃，却从不争宠。后来魏蔓蔓入府，处处与柔婉作对，柔婉也不恼，是名副其实的人如淡菊。
　　思思是白景言册封为太子之后才入府的，她年纪最小，平日里有些小孩子脾性，也与我也相熟。
　　魏蔓蔓一人独宠，柔婉、思思与我则是如同自家姐妹一般。
　　“你用了什么手段勾引了皇上！” 思思堪堪坐下，便气哄哄的指着我问。
　　“思思。”柔婉呵斥她一声，转而又向我道歉：“妹妹，思思就是个小孩子脾气，妹妹可万万不要跟她一般见识。”
　　“姐姐说笑了。思思妹妹如此可爱，我怎会生她的气。”我倒了两杯茶水，分别递给柔婉和思思。
　　“本宫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物什，便拿来这副画送给妹妹。”柔婉说着，招呼随她来的宫女止瑶把画递过来。
　　“可是姐姐的作品？”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幅山水画，“早就听闻姐姐的画名满京城、千金难求，今日我可是得到宝了。”
　　“真是会拍马屁。”思思听我说完，翻了个白眼。
　　我也不恼，只吩咐云初把画收起来，“两位姐姐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只是听闻你与皇后起了争执，还受了伤，我们便过来看看。”柔婉眼里有一丝担忧，“你原先是皇后身边的人，如今封了贵人，她自然是心有不忿，你也别介怀。”
　　“静妃姐姐竟不觉得我背叛旧主、遭人唾弃吗？”我淡淡的说，我也没想到，柔婉对南夏竟这样的态度。我记得两人之前，并不怎么来往的。
　　“你自是有你的苦衷，从前本宫与你不怎么来往，如今都一同服侍皇上，自然与以前不同了。”柔婉说。
　　“那便多谢姐姐了。”
　　“自家姐妹，无需言谢。”柔婉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滑过茶杯，“妹妹可还记得王府的梧桐树？”
　　“记得。”柔婉突然转了话题，让我有点猝不及防。
　　“那梧桐树下的东西，可还找得到？”我心中倏然一惊，面上只能不动声色。
　　“不知姐姐在说什么。”我坦然的与她对视，无比肯定的说。
　　“是我说胡话罢了。”柔婉原本关切的神色冷了下来，对思思说：“我们叨扰太久了，思思，随本宫回去吧。”
　　“两位姐姐慢走。”我起身相送，看两人走出殿门口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柔婉在试探我。
　　王府只有一颗梧桐树，是在白景言的院子里。那日，我绣了个荷包给白景言送去。不曾想看到白景言与魏蔓蔓在里面嬉笑打闹，便把荷包埋在了梧桐树下，这一幕却被柔婉瞧去了。
　　柔婉，认出我了吗？
　　可是我如今是南夏的模样，就连白景言也只是在我的精心策划下才有一点熟悉感。柔婉，她怎么会……

　　魏蔓蔓被禁足没多久就出来了。
　　因为临近年关，宫宴还需要她这个皇后来操持，自然不能继续禁足。虽然后宫的妃子不多，但是白景言的兄弟却不少，这又是白景言称帝之后的第一次宫宴，自然是无比重视。
　　而东楚国的使者，也在新年的热闹气氛中来到了景国国都。
　　南夏应该是东楚人，那东楚使者到京后必然会联系南夏。只是……不知道我能瞒下去多久。
　　如果他们发现我不是南夏，必定会取我性命吧。
　　而那夜遇见的黑衣人，再没有出现过。
　　白景言几乎日日来我宫中，他对我的身份没有怀疑，只以为我是一个略有点像苏亦沁的人。
　　可我却恨不得日日杀他千百遍。
　　苏家的案子，我丝毫没有头绪。也许东楚来使，会给我一些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