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伴魔》白纸纸纸

44、第 44 章

　　佛像举起手臂，大片的阴影随之扩展，遮盖住了洛玖所在的位置。

　　海希侧步避开了从上拍来的手掌，“市场力量之手”抓住了钢铁的前臂，发力将自己抛向了半空。
　　虽然不能飞，但她自信足够灵活，大佛想要打到她大致相当于让洛玖徒手拍死蚊子——海希自己的话倒是没有问题。她正在心中感叹自己拍了二十多年蚊子今天忽然来了个角色互换，忽然被一股引力扯了一下，让它拍了个正着。

　　巨佛确实笨拙，但在“偶像崇拜”可以自由切换的引力和斥力，它对海希也能形成切实的威胁。她从又一片支离破碎的金属和尚中起身，象征性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这种巨型的钢铁造物，不是她们可以通过物理手段破坏的。驱魔人的工作里神神鬼鬼稀奇古怪的东西不少，但这种用料扎实的敌人倒是不多见。“市场力量之手”砸得开宾馆的墙，但对真正的钢铁之躯而言还是差了不少。她与洛玖交换了一个眼神，好在，她们还有好几张牌可以打。

　　“原则升格：自有责任。”

　　任何选择都伴随着许多责任与代价。只获取好处，不承担代价，这不合道理。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洛玖深吸口气，发动了新掌握的能力。

　　“群体共识。”

　　道理源于人心，当集体形成了共识，道理就有了公信力。

　　洛玖掌握的第二个能力“群体共识”可以强化并利用这种力量，用以配合原则升格和其它的能力。在“自有责任”不足以让人承担相应的代价的时候，群体共识就可以添上需要的一把火。即使本来没有弱点的情况，也可以凭空生出弱点来。

　　“碰到它！”洛玖给海希传递信息：“无论是吸引还是排斥，一旦真得接触到它不会再生效。”

　　“可让斥力失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碰到它么。”海希抱怨了一声。

　　“真我：全责。”

　　任何选择，只要准备好了承担相应的后果，那就并不关乎对错，只关乎“我”。

　　不过是受伤、不过是死、不过是被误解、不过是被敌视。当已经预想到了这一切，那还有什么可错的。

　　海希抬起左手，手指张开，接住了巨佛砸来的手。她向后一挥，扯下了巨佛的整条前臂，而她左边手肘向下也一并消散成一片光点，就此消失。

　　这是与“自有责任”性质类似的能力，通过先行承诺代价，来获取达成目标所需的力量。

　　她的手臂继续消散，人则是径直撞向泥塑，一路撞飞了一片被“偶像崇拜”唤起的大小和尚。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她奔向敌人的路上就不存在任何的阻碍。对他人来说，这样的交换并不一定合算，但海希可以调动内魔来恢复自己的状态，支付代价对她来说甚至不能说是消耗，而更像是肆无忌惮的挥霍。

　　一片片的金属僧侣从地上拔起身，关节扭曲着围向海希，又在相撞前碎裂飞散。它们被设计出来本就是作为生产线的一部分，虽然没有偷工减料，但对要动起来的东西来说还是太过脆弱了，对海希根本无法构成丝毫阻碍。

　　接下来，是巨佛的另一只手。

　　一只手，换半条手臂。好在在接触到魔念之前，她还有好多资本可以浪费。

　　在突破斥力，接触到泥塑本体的瞬间，海希发动“不易”的能力恢复了双臂，伸手将它扼在半空。

　　“还有什么把戏么？”她仰起头问道：“没有的话，我可就掐下去了。”

　　她又花了半秒，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于是掐了下去。

　　窒息感，疼痛，毫无准备的身体反应迫使海希松开手，将魔念掷到了一边。

　　“这是什么？”她蹙起眉毛。

　　“是报应。”泥像的声音在她心中响起。

　　“没问你。”海希粗暴地打断，转头问向洛玖：“怎么处理？”

　　对偶像不敬的，会因自己的冒犯而反噬。这其中有很多缘由，也有很多故事，比如封神演义。但这些和海希都没有关系。虽然所有的魔念都是各自的道理显化，但驱魔这个事情不是请客吃饭，也不是辩论。她不需要去了解那些道理。

　　她只需要解决掉它们，用最有效的方式。而保持着“自有责任”效果的洛玖则可以给她提供这个方式。

　　“对它造成少量的伤害会引发强烈的反馈，但只要在短时间内造成足够大的损伤就可以了。”洛玖环顾四周：“神像常毁于战火，信仰屈从于侵略。偶像崇拜对成型生态内的人们难以推翻，但对来自外界的真正野蛮毫无办法。”

　　“要怎么做？整个打碎么？”

　　洛玖摇摇头：“太冒险了，如果这个泥偶并不是它的本体，只是某种凭依关系的话，这个身体本身可能就是一个陷阱。”

　　“那，总不能就这么耗下去？”海希提腿踢飞了扑来的几个铁人：“这地方鬼知道到底有多少和尚，我们还能这么把它累死不成”

　　“虽然累不死，但是是有用的。”洛玖看着不断被唤起的金属人形，暗自估计了一下，“能在短时间内把这些东西和大佛一起解决么？”

　　“As you wish.”海希抬头打量了一下没了双手，却仍然舞着半截残臂砸过来的巨佛，笑了笑。

　　随着话音，她的双腿双臂瞬间齐根而断，躯干失去了肢体的支撑，掉落在坚硬的地上。而仿佛经历了一场风暴的切割，大大小小的金属人形也尽皆破坏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

　　每一个人偶，都是被魔念灌输了些许理想寄托的偶像。而偶像的破灭，尤其是大量偶像在短时间内的破灭，自然不是毫无代价。

　　哪怕是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着的偶像崇拜，在偶像被大量推倒，从神坛踩到脚下的时候，存在基础也会受到巨大的伤害。

　　“现在，破坏那个泥塑。”洛玖主动激发了“自有责任”的清算，向海希喊道。

　　虽然破坏泥塑本身不一定足以对魔念造成必需的伤害，但作为最后一根稻草，肯定是绰绰有余了。半空中仿佛传来了一丝碎裂的声音，海希再一次恢复到了完好，金色的“市场力量之手”迅速凝聚，准备进行决定性的一击。

　　巨手洞穿了泥塑，但不是海希的那一只，而是一个更加凝实，更加璀璨的拳头。

　　徐文，斜坐在魔念刻着各种花纹的圆形身体上，突然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