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智》金篁君

15、血色蔷薇（2）

　　“各位大人请随便坐！”
　　鲍勃对雷蒙德等人躬身行礼，无奈地看着梅丝让里奥坐在小木屋中那把最舒服的靠椅上。

　　“洛萨哥哥从那么高的阳台上掉下去，难怪会失忆！”
　　梅丝感叹道，然后冲里奥甜甜一笑，“不过现在没事啦！洛萨哥哥还好好的！”

　　“梅丝，能从头给我讲讲吗？”
　　里奥也让梅丝坐在自己的身旁，依旧是十分认真的模样。

　　众人虽然依次接过鲍勃递来的水杯，但都没有动作，静静等待着梅丝。

　　“我记得那天洛萨哥哥的早餐只吃了一片面包，坐在床边听鸟儿唱了一上午的歌，午饭时因为新来的厨师在一道菜里加了些许红酒调味，你什么都没吃，扶着桌边哭了很久……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了太阳下山。”梅丝皱了皱眉，“那天，难得公爵大人同意见你。”

　　“公爵大人为什么之前不愿意见‘我’？”里奥问道。

　　梅丝咬了咬唇，不知为何眼睛一红，泪水又在眼眶中翻滚，“因为……哈登军官失踪了……哈登军官那晚被公爵大人传唤，哥哥听说后就让我暗中跟着，我在书房外等了很久，但是直到星月挂上树梢，都再没见到哈登军官出来……哈登军官就这样消失了！”

　　“哈登被公爵给直接杀了？”尤金低语道。

　　约翰不置可否，只是看向一旁的雷蒙德，雷蒙德则是缓声问道，“梅丝小姐，这期间有谁进出过公爵的房间吗？”

　　梅丝好不容易将泪水再忍回去，仔细思考了一阵，像是想起什么点了点头，“有的，有个贵族大人进去过，不过那位大人只进去了一会儿就出来了。”

　　“那位贵族大人什么样貌穿着，还记得吗？”
　　“唔……这么说，跟大人您的气质有些像呢……”梅丝歪头看了看雷蒙德，雷蒙德愣了愣，抬手将腕间的袖口给她看，那里有一枚刻着狼头纹的银质袖扣。

　　“对！那位大人也戴着这个！”梅丝肯定道。

　　“哎呀，这不是你家的家徽？”尤金低声道，“这可有趣！”

　　“从那天起，哈登军官就仿佛消失了一般，很快就有新人补上了他的位置，而公爵大人也不愿意见洛萨哥哥了，直到那天……”梅丝抽抽搭搭地哭着，“傍晚的时候，公爵大人突然来到洛萨哥哥的房间，因为我本不符合公爵府的仆人要求，只是洛萨哥哥好心才暗中收留了我，如果被公爵大人知道的话，我肯定会被赶出庄园！于是慌忙之中，哥哥让我藏在阳台的角落处，而其他仆人全都被赶出去了房间。”

　　“公爵大人和洛萨哥哥吵了起来，在阳台上的我听不清楚你们到底在争执什么，突然公爵大人的身影出现在了阳台，我吓得屏住呼吸——”
　　梅丝说完突然双手抱着头，害怕地浑身都开始颤抖，“就见公爵大人正掐住洛萨哥哥的脖子，哥哥你拼命挣扎，我害怕得不敢动，尖叫声就卡在喉咙中根本发不出……”

　　梅丝呜呜的哭声回荡在小木屋中，“哥哥挣扎着，公爵大人却将哥哥拽到阳台的栏杆旁，哥哥的身子就那样一歪，从阳台上跌落下去，楼下的蔷薇花园中我看到藤蔓刺穿了洛萨哥哥的皮肤，白色的蔷薇全都染成了红色……”

　　血色蔷薇，血色洛萨。

　　“我拼命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我有好好遵守和洛萨哥哥的约定！”
　　梅丝捂着头，一时陷入了回忆，眼神迷茫无助，“等到没人了，我才逃到蔷薇园里，可洛萨哥哥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血色蔷薇，我不死心地用手一遍一遍刨着土，然后眼前一片漆黑……我好像掉进了黑色的深渊，不管我发出任何声音都像是被黑暗吸收了一般，我一直跑一会跑——”

　　却见梅丝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的双眼一翻，整个人便晕了过去，幸好里奥和鲍勃在一旁同时接住了她。

　　“抱歉，各位先生！梅丝知道的就这么多……梅丝那时年纪还小，她也因此落下了病症，偶尔会像今天这样发病，尤其今天里奥先生……跟洛萨先生有着相同的瞳色。”
　　里奥低声询问了下，鲍勃只是摇摇头，示意梅丝休息一下就没事，于是众人便等着鲍勃将昏迷的梅丝抱入里屋休息，等鲍勃再出来时，他的手中多了一枚胸针。

　　“梅丝说这是她在蔷薇园中捡到的。”
　　就见那枚精巧的金色蔷薇胸针一侧已经被血液浸染，即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赤色依旧夺目。
　　“洛萨先生生前十分照顾她，但在那之后，公爵遣散了洛萨先生所有的仆从，梅丝流落到我常去的酒馆，和我相遇，这才过上些稳定的日子。”

　　“所以那首《Bloody Rosa》是你的创作？”尤金问道。

　　“是的。”鲍勃点点头，将手捏成了拳头，看向约翰，“洛萨先生是梅丝的恩人，他是位好人，我不想只有梅丝一人记得……”

　　约翰轻轻接过那枚胸针，他轻轻抚过上面的纹理，花蕊中的那颗绿宝石此刻再看依旧耀眼，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是洛萨的，他曾视如珍宝，因为这是哈登省吃俭用一个月买给他的生日礼物。”

　　“我想帮助梅丝！”
　　里奥看向雷蒙德，眸中仿佛闪烁着某种认真，“还有那位或许和我很像的‘洛萨’……”

　　“洛萨，哈登，现在所有问题都集中在公爵洛特·约克的身上。”
　　雷蒙德思考了一阵，随后对约翰和鲍勃严肃道，“我们会仔细调查公爵，毕竟这可能是两条命案……”

　　“当然，也关系着贵族的声誉不是？”尤金在一旁揶揄后随口朝约翰问道，“这胸针的事洛特公爵是否知道？”

　　“不……洛萨说这是他和哈登之间的秘密，因为当时是我帮哈登转交给洛萨的，洛萨很珍惜这枚胸针，从没在人前戴过，而且洛特公爵也不会对这种不值钱的小玩意儿在意。”
　　约翰摇摇头否定了尤金的问题。如今有了雷蒙德这样的承诺，约翰的心中燃起希望，笑容重新爬上他的嘴角，他站起身，犹豫片刻后将那枚胸针郑重地交到里奥的手中。

　　“这……”里奥皱了皱眉。
　　“里奥先生，您拿着吧，或许它会有帮助。”约翰说完掏出怀表看了看，随后朝雷蒙德和尤金敬了礼，“长官们，那么我们会议之后再见！”

　　尤金点点头，他当然知道约翰另有任务，于是提醒道，“你小子只管把门票（Ticket）的事搞定，公爵那边我们会调查。”

　　“是的，长官！”

　　*

　　“先生们，约克庄园到了。”
　　车夫牵住缰绳将马车缓缓停下，里奥掀开车帘，就见一扇两人高的大铁门挡在眼前，铁门后是修葺整齐的林荫道与草坪，道路的尽头便是约克公爵的古堡群。

　　就在三人陆续下了马车之后，一位训练有素的管家立刻从铁门前迎了上来，朝雷蒙德深深地鞠躬行礼，“斯宾塞先生，我家公爵已等候多时……这两位是……”

　　管家直起身，那双看向尤金和里奥的眸中带着几分盛气凌人。

　　“这位是尤金少校，来自中央情报局。”
　　听完，管家算是收起了那几分傲慢，朝尤金点头致意。

　　然而，到了里奥，雷蒙德却有些犯难，尤金当然看出来这位自视过高管家的眼光。对雷蒙德这个贵族毕恭毕敬，而对自己这个在中央工作的少校就已然只是点头，如果知道里奥只是个平民……

　　尤金心里轻啧一声，然而脸上却是笑笑，侧身对管家低声道，“这位是雷蒙德先生一直带在身边的人……”

　　管家听到尤金含糊其辞的言语，脸上的表情微变，再看向里奥时才意识到他Omega的身份。他能认出雷蒙德，当然也知道这位名誉在外的上校至今并没有任何伴侣，而他身旁带着Omega的意思当然不言而喻。管家忙向雷蒙德鞠躬，不再多问，并为三人让出进入庄园的道路。

　　“各位先生，这边请！”
　　管家在前面带路，三人则是跟在他身后，“我先带两位先生到自己的房间。”

　　“雷蒙德，为什么他说是两名先生？”
　　里奥扯了扯雷蒙德的衣角，却听尤金嗤笑一声没做回答。

　　雷蒙德无奈。这位管家尚不清楚在公爵府的权利到底多大，如果真让他认为里奥只是个没有身份的平民，或许会被直接赶出去……他当然知道有些贵族，甚至他们的管家对“阶级”十分介意，所以现在只能在表面上委屈里奥暂时充当自己的附庸。

　　尤金的房间被安排在西侧高楼，而雷蒙德和里奥则是在东侧带花园的几幢小别墅，看着被房间繁华的内饰吸引的里奥，雷蒙德将房门轻轻掩上，向管家问道，“军官会议什么时候开始？”

　　“明早十点。”
　　管家恭敬地回答，而后从怀中拿出一火漆信封，“在此之前，约克公爵邀请斯宾塞大人参加今晚的酒会。”

　　雷蒙德略微皱了皱眉。尸潮可能随时随地都会爆发，而这位约克公爵竟然还要开酒会。

　　见雷蒙德没有接，管家并没有任何退却，“请斯宾塞大人大人务必前来，来自内部城市的各位大人物和公爵本人都会前往。”

　　雷蒙德冷哼一声，略显粗鲁地接过那枚信封，转身就想关上房门，却见管家再次朝雷蒙德鞠躬，“斯宾塞大人，酒会请您一人前来即可，您屋内的Omega……”

　　“知道了。”
　　话音未落，雷蒙德就将房门关了上，管家被碰了一鼻子灰也不恼，毕恭毕敬地转身抬起高傲的下巴离开了。

　　他当然不会让带里奥去一群自大的Alpha的酒会。
　　正在雷蒙德晃神之际，一个巨大的黄金盘子出现在他眼前，他看着惊呼着“这盘子居然比我的脸还大”的里奥，有些忍俊不禁。

　　“雷蒙德！”
　　“嗯？”
　　见里奥像风一样扫过这富丽堂皇客房的每一个角落，雷蒙德端起桌上的红茶刚尝了点味道。

　　“今晚，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噗——咳咳咳……”
　　那口红茶来不及下咽就被雷蒙德无情地喷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形象，心脏噗噗地，竟然因为对方这一句话不受控制地疯狂跳了起来。

　　雷蒙德瞪大了眼睛看向表情无辜的里奥。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