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智》金篁君

13、有志青年会（8）

　　“咳咳，你们好吵！”

　　对峙的氛围被咳嗽声给打破，正剑拔弩张的尤金此刻瞪大了眼睛，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里奥缓缓坐了起来，他将卡在嗓子眼的血吐出来后感觉舒服了许多，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灰尘，眨着清澈如水的眸子疑惑地流转在尤金和雷蒙德之间。

　　“天呐雷蒙德，你没事吧？”
　　里奥惊呼，雷蒙德身上挂彩的各处实在过于明显，尤其是他的胸口更是一片殷红。

　　“还……不至于死。”雷蒙德显然还有些呆愣。

　　幸运女神的眷顾总是如此突然。
　　夏利的子弹没有射中雷蒙德心脏，而被老亨利咬了的里奥也没有丧尸化。

　　“你到底是谁？”
　　尤金眯着双眼对里奥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手中的长剑始终不敢放下，但眼前的里奥确实不是失智变成丧尸的模样，更诡异的是他刚刚被老亨利咬开的脖颈此刻已经完全愈合，仿佛从来没有受过伤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难道已经变异成‘带领者’？”

　　“带领者？哪儿？”
　　里奥奇怪地看向雷蒙德，后者则是压低了声音仿佛安慰，“你有感受到危险吗？”

　　里奥顿了顿，随后摇摇头，“没有。”

　　放松下来的雷蒙德身形有些不稳，里奥赶忙扶住他，他无奈地半靠着里奥，眼睑此刻已然重如千斤，“尤金，里奥是我从丧尸堆中救出来的……或许他……”

　　“雷蒙德！”
　　话还未说完，雷蒙德再也支撑不住陷入了昏迷，里奥哪里扶得住他这个大块头，但沉重只有一瞬，里奥偏头正看见莱纳扛起了雷蒙德的另一侧肩膀，而诺亚和乔伊此刻也挡在了雷蒙德和里奥的身前，两个孩子坚定地看着尤金。

　　怎么他变成坏人了？明明自己才是保护他们的人吧！
　　哎，尤金无奈地耸耸肩，将长剑收回了剑鞘，可怜地看了眼自己脱臼的手臂。
　　“我也受伤了啊各位，不要这么偏心！”

　　*

　　“幸好两位都是强大的Alpha，伤势恢复地很快。”
　　“谢谢你，伯恩先生！”

　　听到消息，里奥这才松了口气，莱纳神父则对眼前的男人表示感谢，男人穿着一身军装，面容倒是十分和蔼，他对莱纳微笑道，“我才要谢谢你们，为罗什除去了那种执政官！万万没想到夏利竟然会跟带领者勾结……”

　　听及此，莱纳心中五味杂陈，他的笑容中带着寂寥，摇摇头，“虽然你现在还暂时是罗什的代理执政官，但希望你能带领罗什坚强起来，如果有我能帮助的地方，我也会尽力……”

　　“莱纳和博斯神父在罗什一直很有威望，能得到您的帮助可真是太好了！”
　　“哪里，也感谢伯恩先生能同意将博斯和阿尔伯合葬在一起。”
　　莱纳轻轻叹了口气。博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跟他袒露心声都是因为阿尔伯，而阿尔伯的离开让博斯决心最后成为神父。如果……可这世间又能有多少如果？

　　“神父不是说过吗？上帝平等地爱着每一个人。”
　　伯恩摇摇头，“如今卢瑟当年的事情真相大白，帝国也重建了新的研究所，罗什当然要恢复昔日的科技光彩，也算是为了完成卢瑟当年的未尽之事！”

　　夏利已死，按照帝国法例此处的执政官暂由原副执政官伯恩代理，而伯恩本就是罗什的土著居民，他知道扎根在罗什人心中一直都是无限的好奇心与对科学的渴望。听到这里，一旁的乔伊和诺亚眸中闪过亮光，两个孩子兴奋地跑了过来，仰头看向伯恩，“伯恩叔叔，我们能光明正大地做实验了？”

　　伯恩放声大笑，“当然！人类的未来可就在你们身上！”

　　“报告代理执政官！”
　　其乐融融的氛围被突然出现的一名军官打破，伯恩清了清嗓子，眼神示意对方直接汇报，“中央派来的信使已到楼下。”

　　伯恩眉宇一皱，这里是罗什的医院，信使没有先去执政办公楼而是直接来到这里，恐怕是有什么紧急要务，“有说什么事吗？”

　　军官刚摇头，众人就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已迫不及待地从楼梯处传来。

　　“哎呀，伯恩代理官别怕，我不是来撤你职的！”
　　就见这位不速之客脱帽朝伯恩致意，而后对从病房走出的身影行了军礼，“长官，约翰·哈德报道！”

　　“免了免了！”一只手打着石膏的尤金摇了摇头，“这小子算是我的下属。”

　　名叫约翰的小青年见尤金的模样瞬间乐了，“长官，身为情报人员还受这么重的伤？您的一世英名彻底毁了！”

　　“你小子别给我废话！”
　　尤金揉了揉太阳穴，知道这群情报部门的小子嘴都很欠，“现在什么情况到底？”

　　“目前中央已经撤销了对于‘里奥纳德·霍华德’的通缉，同时也驳回了所有关于对雷蒙德·斯宾塞的一切指控。”
　　见雷蒙德从另一个病房中走出，约翰这小子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身子且声音都洪亮了几分。毕竟这位可是传说中的雷蒙德上校，军校所有学子的完美典范与梦想，“中央正式任命伯恩·白为罗什最新执政官，但由于罗什目前城内动荡，前线军官会议暂由雷蒙德长官代为前往。”

　　约翰说完便从口袋中掏出一封邀请函，毕恭毕敬地递到雷蒙德手中，“上校，会议马上就要开幕，还请您即刻动身。现在出发，稍晚就能到达锈岩堡。”

　　“呵，中央那群老家伙还真把你当狗使了。”尤金口中揶揄着雷蒙德，眼神却已经飘向里奥，朝他努努嘴，“通缉令说撤就撤？他犯的可是最严重的叛国罪！”

　　约翰点点头，“中央已经查明，里奥纳德·霍华德是被诬陷的。”

　　“详细情报？”尤金挑眉。
　　“没有。”约翰摇摇头，“属于最高机密档案，就算是尤金长官的权限也不能够调阅，更别说我了。”

　　尤金冷哼一声喃喃道，“我怎么不知道中央竟然还有里奥的内应……”

　　“长官？上校？通缉犯？”
　　伯恩有些发愣，和莱纳面面相觑，这几人不是没落贵族吗？

　　“谢谢，我会尽快出发。”
　　雷蒙德接过邀请函，他的身上交错缠着绷带，所幸冷峻的脸上没留下太多伤口。锈岩堡，确实离罗什不远。“所有城市的执政官都会前往？”

　　“理论上是的，但如有特殊情况，比如近期尸潮突袭的城市，就像罗什一样，中央会另行指派他人代替。”约翰说道。

　　“那法德尔要塞？”
　　“恐怕要您失望了，长官。”约翰微笑道，“法德尔要塞目前的史蒂夫执政官有抵抗尸潮的任务，所以是新上任的凯文副执政官。”

　　“凯文？”雷蒙德皱了皱眉，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那个年轻人的模样，“是那个通信员？”

　　“他以前的官职就是通信员，不过听说他比谁都要爱法德尔的百姓。”约翰点点头，“这次见面您可以与他叙叙旧。”

　　“那别人怎么安排？”
　　尤金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仿佛意有所指。

　　雷蒙德倒是十分淡定道，“里奥跟我同去。”

　　尤金冷笑一声，扒过里奥瘦弱的肩膀，“那可是前线军官会议，一群又臭又危险的Alpha的狂欢，你带着这么个诱人的Omega去，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

　　雷蒙德沉吟片刻道，“我会保护好他。”

　　“不不不，里奥现在是自由人，让他自己决定。”
　　尤金摇摇头，眨着一双灿如星辰的眸子对里奥说道，“里奥，你是要跟雷蒙德前往全是Alpha的魔窟，还是跟我去找‘黑曜石’？还有那个什么‘提纯’方法？”

　　“当然，里奥先生也能跟我回首都。”此时约翰也来插上一脚，朝里奥略施绅士礼，“拥有如同翡翠般瞳子的里奥先生，新帝国研究所的所长也希望您能回去。”

　　“绝对不可以！”
　　尤金和雷蒙德异口同声帮里奥拒绝了第三条路。

　　里奥沉默片刻，最终朝雷蒙德方向移了移，“我需要雷蒙德。”

　　“为什么？”尤金表示不能接受。从来没有Omega能逃过自己真诚的双眼。

　　“我不能死，在那之前。”里奥皱眉道，“雷蒙德可以保护我。”

　　“在什么之前？你说清楚！而且我也可以保护你啊！”
　　“你差点杀了我！”
　　“我……我那都是装的！策略！谋划！”
　　虽然没什么说服力，但尤金知道死命抓住了雷蒙德袖子的这小子被他错误的判断给拱手让人了。尤金在心中哀叹只得作罢，耸耸肩，“好吧，那我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尤金长官，你不是Alpha？”
　　“我是，但不妨碍我觉得Alpha又臭又危险。”
　　尤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明知故问的约翰，而后又想起什么，“约翰，锈岩堡离欢愉谷很近的吧？”

　　见约翰点头，尤金对他招招手，“那帮我安排下，参加完会议我们三人要去那里。”

　　约翰有些哭笑不得，“长官，我只是中央派来的跑腿……”

　　“我不是你上司？你不是我们情报部门的新锐？”
　　“您是，我也是，可……”
　　“是还不按照长官的命令做？”
　　“长官您知道的，欢愉谷那个地方想要进去相当费力，而且……”
　　面对尤金的职场霸凌，约翰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他面露难色，犹豫了一阵，“三个人，这个人数确实有点……”

　　“你小子就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好吧——”
　　约翰一咬牙一跺脚，然而尤金还没来得及高兴，约翰就竖起一根手指，“但长官，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请求。”

　　“还讨价还价？”
　　尤金刚想骂人却被雷蒙德制止，不耐烦道，“说！”

　　“我希望长官能帮我找到关于洛萨（Rosa）的真相。”
　　“‘血色蔷薇（Bloody Rosa）’？”
　　雷蒙德一愣，显然这个故事连他都略有耳闻，毕竟这是边陲乡村之地吟游诗人口中最常传唱的一首歌曲。

　　“那群卖唱的口中说出的都是杜撰！”
　　见约翰欲言又止，尤金完全是一百个不耐烦，“约翰，你要是不想帮我们就直说，这交换条件我们做不——”

　　“如果找不到也……没关系的。”
　　约翰打断尤金的话，佯装轻松地笑了笑，“我会帮各位准备好三张欢愉谷的‘门票（Ticket）’。”

　　“我们尽力。”最终，还是雷蒙德开口答应了约翰的条件。

　　“里奥，你们要走了吗？”
　　“我们……会想你们的。”
　　诺亚和乔伊看向里奥三人，莱纳则是拍了拍两人的头，“万物皆有分别，比如白天与黑夜，陆地与海洋，不必介怀。”

　　“对了！”
　　里奥突然想起，忙从口袋中拿出一块有些老旧的怀表递给乔伊，“这是亨利大叔让我交给卢瑟的，它现在归你了。”

　　乔伊有些发愣，脑海中有映出老亨利为了保护他而被杀死的最后画面，眼眶又红了起来，他哽咽地点点头，将怀表接过后缓缓打开——那是一张老亨利和一个男人的合影，那个男人就是卢瑟。

　　“卢瑟先生……爸爸……”眼泪终于如决堤的洪水，乔伊呜呜地哭了起来。虽然他看见过无数次“卢瑟”的名字，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对方的面容。

　　“这个怀表不一般啊！”
　　一旁的伯恩小声道，却被雷蒙德给听了过去，他低声询问道，“伯恩执政官还懂这个？”

　　“我只是从小对金属类的器物比较感兴趣。”
　　伯恩点点头，“制成这个怀表的金属纯度很高，以目前帝国技术，很少有工匠能达到这个效果……”

　　提纯。
　　雷蒙德一愣，恍然看见怀表旁边刻着一行小字，“克莱特钟表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