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白切黑》娇兰

4、第四章

　　第四章厄运

　　与心怀天真的刘如意不同，戚夫人是个聪慧的女人，更是一个比任何人都了解吕雉的女人，她们两个人之间是不共戴天，是血海深仇、是你死我活、对方绝无放过她的道理。而自先帝亡后，戚夫人没有立刻自戕而去是因为受到了吕后的威胁对方告诉她，若是其敢赴死，便要了儿子如意的性命，所以戚夫人只能苟且偷生了下来，哪怕在永巷里日夜吃苦受罪，也甘之如饴。但是现在，事情显然有了不同寻常的变化，吕氏已是不准备遵守自己的诺言了。戚夫人想到这里，心里恨极！也怕极了！她根本不担心自己的死活，但只有如意……万万不能有事。戚夫人想到这里，心下已然有了决定，她要用自己的生命，来送儿子平安返回封地。

　　未央宫，椒房殿内。

　　吕氏进来的时候，张嫣正躺在床上睡着，她的脸蛋红红的，神情也十分的不安稳。吕氏见状皱了皱眉头，抬起手摸了摸女孩儿的额头：“怎么还是这样滚烫！”

　　吕雉横眉一竖，断声怒斥：“你们这些做奴才的，究竟是怎么伺候主子的！”

　　椒房殿里立刻呼啦啦跪了一地，兰娘额头顶着自己的手背，恐惧到连呼吸都不敢多一下。

　　大约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床上的张嫣不安的动了下自己的身子，吕雉见状连忙拍了怕她，然而小姑娘还是再下一刻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阿婆？”

　　她先是怔了下，而后双目迅速湿润，哽咽道：“嫣儿还以为您再也不想见我了呢！

　　到底是自小在身边疼爱着长大的，吕雉见她病弱的可怜，本来板着的面容顿时也就跟着松懈了下去，她长叹一声，对着张嫣道：“罢了，古人都云：女生外向。哀家又能强求什么。”

　　张嫣抿了抿自己有些干裂的小嘴儿，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哭着，哭的吕雉果然心软了下来。

　　而就在祖孙二人气氛渐缓，又渐渐恢复到以往的相处模式时，突然地，椒房殿外传来侍从紧急的通禀声，又过片刻，一张血色的丝绢便出现在吕后面前。那是一封写在白绢上的忏悔书，来自于吕氏的宿敌，那位传闻中的戚夫人。

　　“呵……那贱人终于肯跪下来向哀家低头了吗？”吕氏看完那血书，端正的脸上不见往日的慈祥，一下子就变得阴寒起来，当然了，那阴寒之中似乎又夹杂了某种极大的快意与兴奋。

　　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吕氏站起了身，而临去之时，她还伸出手摸了摸张嫣的头，大有深意地说了句：“乖嫣儿你母亲的生死大仇，哀家没有一日忘却过。”

　　说完，她便果断离开。

　　张嫣听后心中却是一沉，蒙蒙之中有种及其不妙的预感开始升起。她挣扎的坐起身，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然而字未到唇边，却硬生生的让其给咽了回去。有些事情可一不可二，她若是再胡乱干预，下场怕是要不好……

　　想到此处张嫣深深地叹息一声。

　　一旁的兰娘听见，立刻膝行而来，一下子就握住了主子有些滚烫的小手，她抬起头，脸上竟有些乍然的兴色她小声道：“主子，太后……太后，她是不是准备对戚夫人下手了？”

　　张嫣看了她一眼，心中却也知她为何如此表现。

　　兰娘从前乃是张嫣的生母鲁元长公主的近身侍婢。当年，鲁元怀胎七月，眼看就要临盆，不想其夫张敖因卷入一场罪案被带到京城打入大牢。鲁元公主深爱丈夫，自然忧急至五内俱焚，当时的吕后为保护女儿，特地将其接进宫里，同时下旨，不准许又任何不好的消息传进鲁元的耳中，然而，便是这般千防万防的，也终是叫人给钻了空子。

　　那一日，吕后的死对头戚夫人趁着吕后不再椒房殿时，突地找上门来，然后又状似无意地，说了一番诸如：公主还不知道吧，昨日张敖在牢中被施以酷刑，现如今只剩下一口气，可怜见的，您以后怕是要做寡妇了云云。

　　鲁元深爱其夫，听得此言，当场便吓的昏死过去，再然后，她果然大动胎气，生时又遇见了难产，疼了一夜最终是孩子也没能生下来，她自己也跟着命丧黄泉。

　　戚夫人歹毒之处，由此可见。

　　这也是为什么张嫣最终保持沉默的重大原因之一。

　　“那个女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只不过——”张嫣目光有些放空，也不知想到了何处，纤细的身子竟是微微颤了一下。只不过千万不要是人彘啊，那种死法，实在是太惨烈，太伤天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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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椒房殿，吕氏直奔永巷而去，她全程都是用双脚走的，因为走的过快，连周身跟着的宫人们都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终于许久之后，吕氏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来到了自己的生死大敌面前。

　　在很多人的记忆里，曾经宠冠六宫的戚夫人，是位蛾眉螓首，肌肤如雪，才情颇高，且能歌善舞的女人，但若是让他们现在再亲眼看一看这位戚夫人，恐怕是绝难以将其认出来的。无他，实在是面前这个衣衫偻烂的的妇人，又脏又老，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种酸臭的味道，实在是令人作呕。

　　“皇后，你来了！”戚夫人抬起头，那双本来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猛然闪烁出了惊人的光辉。

　　吕雉笑了笑，用着高傲的，仿若是看着蝼蚁般的眼神对着戚夫人道：“你用自己的血，写下忏悔书，不就是让想要引哀家过来吗？”

　　戚夫人虽然写下所谓的忏悔书，但很显然，她的心中并没有一丝一毫忏悔的意思，正相反，她看着吕雉的目光充满了怨毒，戚夫人说道：“吕氏你这个贱人！难道你忘记了自己曾经亲口在先帝榻前做出的承诺吗？”

　　“哀家当然记得。”吕雉淡淡地说道：“否则你们母子二人焉能活到今日？”

　　戚夫人心中热血翻涌，她自知今日是必死无疑，而在死亡之前，她要把最扎心的语言，最恶毒的诅咒，全部送给面前这个她一生中最为仇恨的敌人。

　　“吕雉！我诅咒你，一生一世，永生永生，不得一人真心相爱，你的丈夫厌弃你，你的儿子嫌恶你，你会坐在太后那个冰冷冷地位置上，永远地孤独下去！！！哈哈哈哈……”戚夫人骂的疯狂，如若疯狗，若不是有人压跪着她，她非要扑上来，狠狠地掐住吕雉的脖子。

　　无数的污言秽语，从她的嘴里倾吐而出，无数的癫狂诅咒顺着她的声音飘进吕雉的耳朵里。

　　然而，最终——

　　“那是不可能的。”吕后笑了，她附下身在戚夫人耳边轻声说道：“你说的这些一个都不可能实现，先帝厌弃我？没关系，我其实也十分厌弃他。我的儿子会嫌恶我？也没关系，他到底还是我生下的孩子啊，血浓于水，最终我们还会是母慈子孝。至于太后的宝座——其实，它一点都不冷冰冰，正相反，它非常的炽热，那是无上的权利带给它的炽热，而且这股炽热最终会烧死你，以及——”吕雉看着戚夫人，那眼中有着说不出的恶意：“你的儿子——”

　　“不！贱人！贱人！你这个贱人！你不准动如意！！！你这个贱人！”

　　吕雉看着这个已经疯癫了的脏女人，突然地，一个美妙的主意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对了，她终于想到了，戚姬究竟应该是如何的死法了！

　　刘盈接到吕雉去找戚夫人麻烦的消息时立刻甩掉手上正看着的竹简，想都不想的便起身往永巷而去，他心里知道母亲怕是不肯放过戚夫人，这次亲自前去，说不定就是要要取其性命的。然而，任是刘盈再怎么想都想不出他竟会见到如此惨绝人寰的一幕。

　　刘盈站在那里，瞠目结舌，脸上苍白的没有一丝丝血色，那是个半人高的大瓮，瓮上是一颗血糊糊的人头。

　　“盈儿，你来了！”吕后笑着拉起了儿子的双手：“快看看，母亲的主意是不是很好。”

　　刘盈的脖子一点一点，一寸一寸的扭过来，他怔然地看着吕后，仿佛此时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妖魔，一行泪水从眼中流出，刘盈哭泣道：“此非人所为。”说罢，跌跌撞撞而去，再未回头看过一下。

　　吕氏是个手腕狠毒的人，这一点，从她当年帮助先帝诛杀韩信和彭越上就能看的出来，然而诛杀大臣和诛杀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还是这种惨无人道的死法，给人造成的心里冲击还是不一样的。

　　所以当戚夫人惨死的消息传开后，无论是前朝还是后宫都是一片哗然。而刘盈在伤心欲绝之下却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立刻下旨，让大队人马护送刘如意返回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