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建是为了惬意妖生》九茯松

79、第 79 章

　　※食肆闲谈

　　「这是个危险的想法。」

　　忽然，甄荣的脑海中出现了龙莲的声音。而此时的龙莲回头看向他，微笑的同时继续以神思而语：「你的想法已经强烈到让我直接感知了，甄荣……虽然这个念头是为了你的同族们变得更强大，可你也得考虑清楚巫族与大傩的处境。」

　　甄荣与他们同席而坐，盘腿于编织蒲团之上，面前的香茶冒着白色的水雾，他盯着眼前的杯盏，似看得出神。

　　“诰先生，试试小碗汤面如何？现在这食肆中最受追捧的主食便是面食了！”龙莲殷勤介绍着食物，思绪的另一头却还在与甄荣沟通。

　　「除非你能找出不被赐名都能够摆脱阵符咒语的方法，否则，让巫族人都得到妖族赐名，势必会引起乱局。当然，你可以试试求助于人帝，被他赐名或许状况会好上许多。」

　　「龙莲，我从不认为你是妖族。」

　　甄荣的视线与之相对，龙莲放下了手中杯盏，忽然开口，“在各位眼中，觉得我像个人族，还是妖族？”

　　突如其来的提问，无论是熟人还是生客，都有些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答才合适。

　　龙莲扫视了身边两侧，“我只是想听听实话。毕竟你们都知道，我是徭琪的眷属，最初就是受到了狐族庇佑才能得以进阶突破了原来的桎梏。我的灵炁，我的感官，甚至是想法，都早已与过去不同。”

　　“可是，你终究是人族出身，不是吗？”阙记得龙莲说过的那句奇怪的话，那句“一半相同的血”让阙已经猜到了诸多的可能，“即便是如今与狐族有了不可分割的关系，可你终究还是你自己，不是另一个人。”

　　诰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他正在琢磨龙莲提问的初衷究竟是什么。

　　这孩子是真的在迷茫，还是只是单纯地想知道，自己在旁人眼里是个怎样的存在？

　　“在座诸位都可以算是人族，”龙莲对阙言道，“而在妖族眼中，我却已经不是人族。因为人族与妖族最大的区别，并非是肉身的结构。”

　　“这么说也确实没错。”

　　另一个声音从龙莲的身后响起，众人回头侧目，发现来者竟然是思元。

　　思元没有与陆缘同行已经是罕见，而现在突然出现在此处，还直接坐下身贴在龙莲身侧，积极地回答着他的这个疑问。

　　“人与妖最大的区别，除了肉身不同，便是灵炁源头不同。普通动物化妖的关键也同样在此……可是龙莲，你可有想过，既然其它物种化妖的区别便是在灵炁源的倍增，那人呢？人并不会将进化以后的人族说做是妖物，他们只会说出了人族之外的生灵蜕变成为更高等的存在，那才是妖。而妖物这一词，从来都带着人对另一种存在的畏惧与抵触的情绪，并不是高看一眼。我说得对不对？”

　　思元自顾自地给自己沏了茶水，而后边吹着气边等着龙莲作答。

　　“人永远不会化作妖……那变化后的人族又是什么？毕竟这也并非是修仙得道的结果吧！”诰先行提出了疑惑。

　　龙莲轻轻点头，他也有着同样的想法。

　　“我有多少个灵炁源，你们可知道？”思元的嘴角一勾笑道，“人帝并非我自己给自己的头衔，而是被众人所拥戴以后才被推上了这个位置。可是，在我成为人帝之前，我便已经修成了至高神的境界。既然，境界之中有被冠以‘神’的名号——龙莲，你可有意识到，被称作为‘仙’的存在，其实早就在我等实力之下了？”

　　龙莲从没有细琢磨过这其中的规则，只是诧异地望着思元。

　　“看来，还没有人告诉过你这其中的分别与秘密。”

　　思元饮尽了茶水，“啧，这茶真是令人口齿留香回味无穷，这些叶子势必会成为各个部族中最受追捧的物资之一了！”他便感叹边侧目看着龙莲，“如果让各国各部族的人都知道了你如何改变了北国，你也会成为人帝。万妖果对你的刺激，不过就是个药引子罢了，这并不会让你真正化妖。毕竟，你不属于能够成为‘妖’的类别。”

　　龙莲默不作声，只是静心听着思元的讲解，如同是被授课了一般。

　　“我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认为有问题，对不对？”思元忽然歪着脑袋嬉笑着，“看来徭琪说得都是真的，我的猜测也是真的。”

　　龙莲这才意识到，原来思元竟然给自己下了个套。

　　他抿嘴一笑，给思元填了茶水，回道：“我不想让太多外人知道我的存在，思元大人应该不会强人所难吧？更何况，在人界，有一个人帝就足够了，不是吗？”

　　“没有规则说人帝只许有一个。”思元收起他的笑容，揣着双手，空气里弥漫着食物与茶水的香气。“我师父下落不明，但也从未被发现过他已经亡故。他的人帝称谓依旧有效，这一点，是三界共识。”

　　“三界？”龙莲试探而问，“你能与另外两界沟通？”

　　思元忽然蹙眉，“既然我成为了人帝，又怎会无法与异界沟通？话说孩子啊，你究竟懂不懂这世上的规则？”

　　龙莲苦恼地挠了挠发鬓，“我倒是很想都了解个彻底……”

　　诰与阙察觉到了这番对话中的问题，而甄荣与风后早就知道龙莲的来历曲折，并不觉得他的“无知”有什么问题。

　　“若是在我看，对亏了龙莲对这世间的不了解，才能造就了如今的青丘。”风后终于开口了，“他就像是从千百年之后而来的，正在将我们引去一条打破世俗之理的路。倘若我等只是循规蹈矩，无法突破原有的规则约束，又如何能进步？进化的何止有被赐名的巫族与妖族，进化的还有我们这些不依靠灵炁与修行，只是用双手去创造新生的人。”

　　“如你所说这般的，才是最长久的。”龙莲回应着，“如今的青丘无论在千年后是否存在，现在我们所做的这一切，却会被后世保留下许多。或是甲骨上的刻书，或是竹简上的字迹，再有铜器上的铭文，以及墓穴中的壁画……”他看着风后，如同是以及看见了一条历史长河，“我不知道我所做的这些会对未来有多大的影响，我只知道，当下既然我们已经顺着此路走通了，那就是对的。”

　　思元托着腮，似懂非懂地听着龙莲和风后的话。琢磨片刻后，他似是也悟到了什么，“话说，等你们吃完，把小龙莲借给我半天呗？”

　　席中几人神态各异地看着思元那懒散的模样，龙莲多少猜到了徭琪或许会与之提及过不少与自己相关的事，可思元会对自己说些什么，问些什么，他暂且无法预估。

　　“思元大人既然有要事与龙莲商议，我们自然不会阻挠。”诰先生先行回答了。

　　得了大家的“许可”后，思元笑眯眯地离开了食肆的阁楼。

　　甄荣低声对龙莲问道：“我为何会觉得，你从见到人帝时起，就有戒心？”

　　龙莲垂眸，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就如同人帝所说，释可恩现在是生是死尚不可知。而我们又如何能确定，与释可恩相关的一众人中，谁没有嫌疑呢？”

　　诰先生听清了他的话，严肃了起来。

　　“龙莲，不是我说你太多疑，”他略带微嗔的口吻令一旁的阙都不得不紧绷起神经，“思元大人将北国人帝视作亲生父亲一般敬重，释可恩的失踪对他的打击比任何人都来得巨大！”

　　龙莲浅笑而答，仿佛完全没有把诰先生的气势放在眼里。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自然更希望这次认识到的贵客们都可以是同一阵营的盟友，而不是敌人。”

　　“龙莲……你……”阙欲言又止。

　　龙莲却继续道，“如果被我发现有敌人的存在，我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毕竟，这不仅仅是一个释可恩的问题。试想，是什么样的存在，可以把你们如此敬仰的，一名世人皆知是绝对强大的存在的人帝给弄没了？更何况，还得包含了四圣兽之一的玄武。”

　　“龙莲，原来你在调查此事？”诰先生收起了他的傲慢，转变成了困惑。“你与释可恩难道相识？可旁人都说你还未满二十岁？”

　　阙咬了咬自己的下唇，诰先生的说法也没错，以龙莲的年龄判断，他怎么可能与释可恩有关联，他俩甚至都不该会互相认识。

　　“是啊，我从未见过释可恩。”

　　碗见底，龙莲横放好了筷子，对同席的人颔首一礼，“这是徭琪与瞿悟的念想，我自然要帮他们达成心愿，找到它们的恩师。”

　　甄荣与风后默不作声，而看向龙莲那似是毫不在意般的神色与云淡风轻的口吻，他们在龙莲离席之后只能面面相觑而无言以对。

　　“巫咸大人，你可知道龙莲的过往？”阙先行发问了，这自然也是诰心中的好奇之处，便也一同期待着甄荣的回答。

　　甄荣长吁短叹，实在是不敢在这时候就道出龙莲的身世与过往。

　　倒是风后替他解了围。

　　“二位贵客，龙莲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恐怕二位的都还并未了解。至于他的来历与过往，以及他与人帝释可恩之间的关系是什么，都需得你们真正看清楚了龙莲究竟是什么，才能从他口中知晓。”

　　风后为身边三人再次添了茶水，低声说着，“若你们不能得到龙莲的信任，他又凭什么说出自己的秘密呢？”

　　诰的双手捧着杯盏，忽然开始低头发笑。

　　阙不解，只是闷不做声地看着这位长者。

　　“信任啊……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