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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曲谱 ...

  •   房间里的气氛紧绷到极点,角落里的女生在瑟瑟发抖,而男生的声音一压再压,阿芙拉甚至不能想象他是怎么在承受巨大痛苦时还保持沉默的。

      阿芙拉还是不能明白他在研究什么,不过曾经饱受斯内普毒打的经验还是让她看出了一些问题:“或许你应该减少一至两克返魂烟的用量,它会在特定步骤中与一些奇怪的魔药发生不愉快的作用。”

      阿芙拉被空气中浓烟混合血腥的气味呛得咳了两声:“……比如秘鲁毒牙龙血。”

      空气中的味道的确不会令人愉悦,阿芙拉向来对烟草的气味很敏感,更何况是返魂烟这样毒性很强的魔药。

      并且在某次她成功炸掉坩埚后,这股烟草的味道曾在地窖中萦绕了整整一周,她也在课后刷坩埚的同时被这味道浸泡了整整一礼拜,这给了阿芙拉长足而深刻的教训。

      她看了一眼里德尔阴晴不定的脸,壮着胆子补充道:“如果不是坩埚炸了,或许还发现不了这一点。”

      里德尔就沉默地欣赏着她的小心思,无动于衷。

      直到阿芙拉先按捺不住,挥动魔杖清洁了房间中的空气,让那股气味总算不那么浓郁。

      随后,她尽可能委婉地说:“不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我有话想跟你说。”

      里德尔脸上堆积着怒意,若有所思地抬抬下巴:“我可不认为‘谈一谈’这件事对我和你来说是个好的选择。”

      “或许我们要谈论的对象有关这口坩埚里的魔药呢?”阿芙拉尽量照顾到他的面子,不去和他硬碰硬,“可能我无法提供帮助,但是我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里德尔遗憾地说:“我从没说过需要劳驾你提供帮助或想法。事实上在你拒绝过我和善的邀请之后,突然出现在这里自说自话,是否太无礼了呢,小姐?”

      他站起来,慢慢向这边踱步。

      阿芙拉想后退,她一只手伸进口袋想要握住魔杖,但她很快发现自己被里德尔控制了,除了视线以外,其他一切都无法再移动。

      一时间房间中只剩几人紧张的呼吸声。

      里德尔走到她面前,低头问道:“还是你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认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没有这样认为,而且我到这来也只是碰巧。我去休息室找过你,你不在。”他们贴得极近,阿芙拉的声音很轻,但很沉稳。

      里德尔还在继续靠近,握住她的右手臂。

      阿芙拉险些以为自己的右手就要折断了,但里德尔的手只是缓缓向下,探入她的口袋,然后从她手中抽出了魔杖。

      她看着他不紧不慢地踱开,直至她的盲区。

      现在,阿芙拉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榛木做的魔杖,不易弯曲——多坚毅。”

      他紧跟着轻笑了一声,问道:“威尔克斯,你来说说,榛木魔杖的特质是什么?”

      看样子,威尔克斯是地上那个倒霉蛋的名字。只可惜他现在痛得几乎昏死过去,根本无法回答。

      “看我,都忘了你还在接受惩罚,希望这会让你长够记性。”里德尔说道,“安德森小姐,不如你来替他回答?如果答对了,或许威尔克斯能好过一些。”

      角落里的女生声音颤抖着开口:“榛木魔杖最大的特点是忠诚。其他魔杖在易主后仍旧可以被使用,但榛木魔杖不同,即便主人离世,它也几乎不可能被驯服。”

      “忠诚。”里德尔在房间中绕了一圈,最终又回到阿芙拉面前,“与我们忠于光明的格林德沃小姐多相配。”

      里德尔挥挥魔杖,“仁慈”地解除了那个男生身上的恶咒,然后他又将阿芙拉的魔杖通体把玩了一遍,得出新的结论——

      “独角兽毛杖芯,纯洁、善良与爱的代名词,简直是我们亲爱的格林德沃小姐的化身。”

      “我从未这样形容过自己。”阿芙拉淡淡说道。

      “你说什么?”里德尔大概没想到她还敢回嘴,语气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每个人都有光明面和阴暗面,我也不例外。就如同我也会犯错。”就在和马尔福谈过以后,阿芙拉在来的路上突然想明白了某些事。

      她以前从未听谁提起过埃弗里的名字,他应该是最近才上任的,而前段时间她确实听弗莱维娅提起过有关竞选战时副部长的新闻。

      联想到威尔逊近期的失势,拉维尔家族和威尔逊家族的关系,以及在暖房那场闹剧中马尔福让凯文·布尔摆正身份的警告,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里德尔对她突然的态度转变还是意外的,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有关我听到的布尔的传言,我要向你道歉。”阿芙拉现在能明白,凯文·布尔和埃德温·拉维尔的拉帮结伙实际上反映出家族的态度,即他们与马尔福之间的不和谐。

      站在里德尔的角度想,以他的性格,可能会难以容忍她夹在中间,被当作他们两方争锋与表达不满的工具。毕竟在旁人看来她和里德尔实在算不上生份,里德尔就算碍于面子,也不会忍受别人在他地盘里动土。

      可是阿芙拉自己实际上没那么在乎这事——也有可能是因为她当时没有厘清中间的关系,等事情过去之后再回想,也就没那么生气了。而且她也不愿意将自己视为里德尔的附属,否则很可能她昨天被他搭救,今天就和威尔克斯一样躺在地上了。

      阿芙拉压低声音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不需要这样的保护。”

      里德尔垂眸凝视她:“真难以置信有人居然开窍了,不知道下一次的坩埚爆炸会给我换来什么样的惊喜?”

      “但是冠冕一事我绝无错误,因为是你觊觎在先。”阿芙拉坚持道,“以及,另外某些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你再说一遍?”

      他这句话微微提高了音量,令在场其他两个人猛然一抖。阿芙拉声音压得很低,只有里德尔能听清她在说什么,但他们生怕阿芙拉是不要命地说了激怒他的话。

      终于,他们等来了里德尔的一句“赦免”:“你们先出去。”

      两人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我只是想说,我没有那么容易被他们伤害到,里德尔。”阿芙拉等他们离开后继续说道,“因为他们没那么值得我在乎。当然——阿布是我的朋友,我还是在乎的,可他也当场警告过布尔了。”

      “如果口头警告和感情用事有用的话这世上就不会有任何恶咒。”里德尔说起这件事仍旧怒火攻心,“我要让他们永远不敢再做,他们必须为此付出代价,并长足记性。”

      “你宁愿那样做,然后换来的代价不止是让他们不敢做,而是让所有人甚至不敢再靠近我?”

      “这是坏事吗?”里德尔反问道,他顺便讥讽了她,“我要劝你一句,毕业后千万别妄想涉足政坛——那里的人通常管你这样的可怜虫叫‘牺牲品’。”

      “我不觉得它可以上升到这样的高度。”阿芙拉发现自己此时可以活动了,她不知所措地捋了捋头发。

      “显然你虽然活了两辈子但从来没有走出过校园,以致于你并不具备合格的政治敏感度。”

      “什么?”阿芙拉非常不服气。

      虽然她确实没真正离开过校园,但她好歹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而且关于敏感度这事她也确实在努力了——阿芙拉原本还以为自己做得不错。她绝不能认同里德尔所说。

      “你又有没有想过,在别人看来你和阿布俨然同属一派?”里德尔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恢复了先前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阿芙拉听笑了:“怎么可能?我姨父曾因邓布利多的事与马尔福不和,而且我姨妈也曾报道过……”

      里德尔打断了她的话:“赛普的时代总会过去。如若新的时代到来,你会选择与马尔福对立还是合作?”

      阿芙拉显然被问住了:“我……我倒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事实上在里德尔点破这件事后,阿芙拉甚至开始慌乱了——如果她真打算进魔法部,就不可能不面对处理与马尔福之间的关系。

      顺着这条逻辑走下去,她震惊地发现里德尔说的竟然是对的——如果她能顺利活到那时候,并且如果要逃避做这一项选择,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魔法部任职。

      而里德尔现在显然正在欣赏她的不知所措,并因此心情大好。

      他知道这足够困扰阿芙拉一阵了,并且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明白的问题,因而话锋一转道:“现在不如说说你对这口坩埚里的东西有什么见解?”

      “……坩埚?”阿芙拉这才想起她刚才随口胡扯了什么。

      然而阿芙拉实际上撒谎了。她一时半会看不出更多的东西来,况且就算看出来她也不敢说,那会让里德尔认为她对魔药学了如指掌,进而引起他的警铃大作。

      她不想主动惹火烧身,将自己逼进步步难行的境地。

      阿芙拉低下头抠着桌板:“我只是想说,你知道熬魔药本身就是极其煎熬的过程,犯错更是常有的事,你就算惩罚他们也于事无补。”

      “但是适当的惩罚,可以让他们避免一些没有必要的错误。”

      “惩罚并不能带来进步,你如果想让别人真心听你差使,为什么不引导他们?”阿芙拉想,或许她能试着改变里德尔的观念,虽然本性难移,但如果他愿意更有耐心一些,这将是个好的开头。

      不过他简简单单就为阿芙拉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事实证明惩罚就可以激发人的潜力,我不喜欢多做没必要的事。”

      “那也需要时间,你不能用你的要求来衡量别人,他们只是一群学生,和你对魔药的控制力怎么比?”

      不得不说这虽然是实话,但其中不经意的恭维取悦了里德尔。他有一半脸都被笼罩在隐晦的暗影中,可神情已不像刚才那样紧绷。

      不过里德尔的诘难从来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我倒是很荣幸能和西弗的得意门生同处一个时代,可惜她对我诚挚的邀请视若无睹。”

      “我从来都不算精通魔药学……”

      “——当初西弗为了维护你,胆敢在我面前撒谎。而你,现在在用同样的谎言作借口。”

      “……至少不会比你的魔药造诣更胜一筹,里德尔,让我说完。”阿芙拉直到现在还在顶撞他,说实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

      或许是知道里德尔困于格兰芬多剑的谎言,暂时不会轻易要了她的命,所以知道底线在哪里之后她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阿芙拉索性张张嘴,继续辩解道:“而且斯内普是我的魔药学老师,作为一名老师,亲力亲为地教导和维护学生是他的职责,他只不过做好了他的分内之事,而我作为学生,也只是尽到了自己的职责。”

      里德尔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扣了两下:“我一向不喜欢你伶牙俐齿,阿芙拉。你在说不出话时要可爱得多。”

      他说着抬起右手,阿芙拉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让里德尔讽刺地笑了一下:“你知道现在与那时的区别是什么吗?”

      阿芙拉不言,听到他极为刺耳地说道:“我没有了纳吉尼,而你没有了西弗勒斯。没有人会站在你面前维护你了,阿芙拉,但你恐怕一直都没认清这点。”

      “为什么我就一定需要别人来维护呢?”阿芙拉平静地反驳道。

      “这显而易见。”他举手投足间显示出两人能力的悬殊,“而我现在认为你实在算不上聪明。聪明人要么会做最合时宜的选择,要么在一开始就不会走入那个城堡之上的夜晚。”

      “你就从来没想过还有第三种选择?”

      但他残酷地为她揭露了真相:“你的第三种选择只有在我的容忍下才成立。”

      阿芙拉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那不如就看看我能让你容忍我多久。”

      里德尔兴味十足地眯了眯眼:“事实上我越来越理解西弗为什么会注意到你了。”

      阿芙拉忍无可忍:“不管你信不信,斯内普仅仅是我的老师,就这样而已。我不想再就此事和你纠缠,因为我来这里是有另外的事要和你商量。”

      里德尔假作意外:“我很荣幸听到你居然说了‘商量’这个词。”

      自从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后,气氛就局促得不行。当然,这也只是阿芙拉觉得,她相信以里德尔的厚脸皮程度,世间恐怕没有什么场合能让他感觉到局促。

      “你可以开口了,小姐。”看得出来,里德尔的气还没全消,“但我要劝你说话小心一点,因为今天你的每一个字在进入我的耳朵之前,都要先经过我魔杖的检验。”

      阿芙拉一路上想了好几个说辞,但她现在发现,都不适用了。毕竟她设想了一百种情形,唯独没想到会撞上里德尔正在折磨人的时刻。

      首先排除直接对他说,她要去给阿布庆生这件事。

      那么就只有曲线救国了。

      “我在想……邀请你作为我的舞伴,和我一起去参加马尔福庄园的晚宴。”阿芙拉犹豫着说,并尽量绕开可能触怒他的关键词。

      不过这样的措词显然并没有好到哪里去,里德尔不可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甚至挑着嘴角笑了笑:“我该说你是胆子太大,还是太不怕死?”

      阿芙拉沉默半晌后,答道:“这两个并没有本质区别,里德尔。”

      “你也知道,没有本质区别?”里德尔收起笑容,魔杖的尖端不经意般对准她所在的位置。

      阿芙拉索性试着更坦然一些:“我没有办法,我不想整日闷在城堡中,可我也不想给你借口再去折磨其他人了。如果我邀请别人一同参加,你又会迁怒他们的,这样下去就真的没有人敢靠近我了。”

      “你终于学聪明了?”但这并未令他满意,“或许我应该感谢阿布,如果不是为了维护他,恐怕你还无法学得这样快。”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只是还在跟我生气。”阿芙拉知道这事撞在他枪口上,多说多错,还不如少说两句的好。

      “是啊。”里德尔承认道,“而我是否应该有点自知之明,不应当让别人忍着恶心去参加晚宴?毕竟有的人都对我深恶痛绝了。”

      阿芙拉忍不住抓狂:“拜托,里德尔,你为了你的魂器费尽心机!我当时也在气头上!”

      里德尔抬了抬眼:“我可从来没有说过我要继续制作魂器。”

      阿芙拉追问:“你不会吗?”

      “谁能说得好呢?”里德尔耸耸肩,就是不肯给出确切的答案。

      他总是这样游移着,捉摸不定。有时阿芙拉觉得他明明就在她面前,却仍像是一缕飘忽的游魂。

      “不过看来,你现在总算找到点心理平衡了。”里德尔总结道。

      “感觉倒还不赖。”将冠冕交公后,阿芙拉的心毕竟是放下一半了。

      “但我能不能再问个问题?”阿芙拉实在好奇得憋不住了,“五月份我们在一起时,你用过索命咒?”

      这句话刚问出来,阿芙拉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是那条蛇?你对那条蛇用了索命咒,结果引起了魔法部的注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按常理说,他大可不必这么早就暴露实力。

      里德尔显然没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他将魔杖递到阿芙拉面前,似作邀请。

      阿芙拉下意识握住魔杖的一端,随后就被他的力道拽了过去。她撞在沙发上的膝盖一软,使得她一条腿屈起后跌坐在里德尔身上。

      他仰面审视着她,视线缓然经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下巴,以及她因不安而频繁吞咽的咽喉。

      “不如我们来聊聊刚才的话题吧。”里德尔抬手将她一侧的头发别在耳后,“如果你只是像你说的那样,想要走出城堡去散心,不知你是否准备了足够的诚意呢,小姐?”

      阿芙拉不明白:“我需要准备什么诚意?我并非是冲着阿布去的,还是邀请你的诚意?如果是前者,我并不认为这件事有什么值得证明的必要。”

      里德尔很怪。冠冕已经不在她手里了,可他仍旧给她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别扭得可怕。阿芙拉不懂他还在别扭什么。

      起初她以为要说服他的点在别的地方,比如如何让他冷静地和埃弗里相处之类的,可这件事他甚至提都没提,而总是突然拐到一些在她看来不太重要的点上。

      里德尔用手指轻轻拨开她垂在额前的发丝:“这很难说。而且要是我说,两者都有呢?”

      他的另一只手环在阿芙拉腰间,此刻正在收紧。

      可能连阿芙拉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呼吸相闻,以致于只要她再低一低头,鼻尖就能蹭到他英挺的鼻梁。

      有那么一瞬间,阿芙拉的大脑一片空白。

      而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那么做了——低头印上了他柔软的双唇。

      短暂的清醒令阿芙拉与他微微分开,意图抽离,但里德尔没有给她后悔的机会——他抬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以确保这个吻从单一的音符铺展为绵长深远的曲谱。

      唇齿的碰撞带来直抵灵魂的战栗,阿芙拉陷溺在他的索取中。

      她本以为这场冒险会是浅尝辄止,但失控的感觉告诉她,在今天以前她从未意识到里德尔是这样的求索无厌。

      她耳侧的头发在一次次的攀缠中滑落,他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将它们拨开去。

      当这首乐谱终于在沉浮中收尾时,阿芙拉才发觉自己抖得厉害,她的胸口无法控制地起伏,而脸色又红得仿佛果子熟透,这一切都让里德尔的笑意更加恣肆。

      他昂首轻啄回吻,数次来回以后,阿芙拉将整张脸都埋在里德尔脖颈中,感觉这辈子都不想见人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紧张。

      而里德尔与她的态度相反,他将手掌贴在她胸腔上,感受着那里如鼓擂般剧烈的跳动,如同成瘾。

      他在她耳边轻诉般说道:“你知道么?以往我确实认为,一样活物的心跳在停止的刹那间有一种归于永恒的美。可现在我却感到,过于鲜活的生命力也有它的迷人之处——尤其是它因我而狂跳不止的时候。”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曲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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