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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露台 ...

  •   城堡最大的露台在三楼,从这里望出去可以俯瞰整个庄园的景致。

      城堡门前的大花园中央是塞普蒂莫斯花重金请英国著名设计师设计的喷泉,听说他曾参与过王室宫廷设计。

      远处是庄园内开辟的植物园,里面栽培着许多举世罕见的珍稀物种。位于中央的三盆卡达普尔花鲜为人见,这种植物形似昙花,花冠纯白,但比昙花的花冠更大而饱满。卡达普尔花同昙花一样,只会在午夜时分短暂地绽放,且通常一年到头也难以绽放一次。据说它们只有在斯里兰卡的深林中才能找到,是一种几近于灭绝的植物。

      然而里德尔此刻站在这里,并不觉得种种奢靡造景令人愉悦,也不觉得一望无垠的庄园风景使人心情舒畅。

      阿芙拉很快就追上来,倒显得比平时积极很多:“你可别说只允许你不打招呼就找别人做女伴,我却要因为别人一个玩笑而遭到你的迁怒。”

      她靠在露台围墙边,替自己打抱不平。

      “玩笑?”里德尔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你对玩笑的定义是什么?我洗耳恭听。”

      “艾伯特今晚喝多了,而流言又不知道是谁放出去的,我想这情有可原。”

      “是情有可原,还是强词夺理?不过我早该想到——我们的格林德沃小姐是如此有魅力,以致于有人要放出流言主动认你为未婚妻,还有人不过是几年前与你跳了一支舞便念念不忘……”

      阿芙拉从容坦然:“是你自己不要争取的,里德尔。我今晚原本可以是你的女伴。”

      里德尔没想到她会大着胆子倒打一耙,倒有些罕见地语塞。

      两相沉默中,里德尔踱步靠近,语调缓慢:“阿芙拉,我想我应该让你明白一件事——一样事物对我来说,从来都无所谓争取不争取。在我眼里,世界上只有两种事物,即属于我之物与我之弃物。对于后者,你知道我通常的处理方式是什么吗?”

      阿芙拉面对他的眼神从未像此刻这样坚定过:“我不关心。我是人,不是事物,更不是可以任你处置之物。我有自己的意愿,也有行动的自由。”

      “你的意愿只在我的意愿之下存在。”他逆着月光,完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却在向她传达残忍的信息,“至于行动的自由,你可以尽管试试看,你到底有没有。”

      阿芙拉捏紧酒杯。她知道,里德尔只要能说出来,就绝对能够做到。

      他忽然露出一丝趣味性的表情,这让阿芙拉警铃大作。

      果然,下一秒里德尔就问她:“如果我说今晚这件事,只有一个人可以不被追究,你会选择谁?”

      阿芙拉并不上他的当:“艾伯特只是一个麻瓜。而阿布,你知道他不敢违逆你。”

      里德尔听到回答后,面色阴沉得可怕,但仍点了点头:“很好,阿芙拉。”

      阿芙拉也憋着火气,她无法忍受他这种不讲理的做派:“我都没有问过你维尔塔宁的事,你有什么资格为了一个乌龙来追究我的责任?”

      “那么,同样的话也问问自己——你以什么资格来向我追问蕾奥拉的事呢?”

      “蕾奥拉——”她想起这是维尔塔宁的名字。

      如此亲昵。

      阿芙拉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很好笑,她就差把里德尔这番话写下来再给他打个“O”了。

      “挺好的,里德尔。”她今晚喝的酒也有点多,高跟鞋穿得又不是很习惯,晃晃悠悠地往城堡里面走去。

      里德尔冷眼看着她:“去哪?”

      她头也不回:“去试试看我到底有没有行动的自由。”

      “你可以再往前走一步试试看。”

      阿芙拉像没听到。

      “阿芙拉·格林德沃。”他的语气听起来很不妙,“别让我重复第二遍。”

      这次阿芙拉倒真站住了,不过还不如直接离开,她闲闲地站在那里一边喝酒一边反问:“你说什么?”

      不得不说,每次把里德尔气到,她都有一种诡异的成就感。

      他沉着脸,阿芙拉就继续往回走,结果在原本畅通无阻的露台门前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住了——他甚至连手指都没有动一动。

      阿芙拉转身,看到里德尔走过来,下意识伸出手臂挡了一下:“你用魔法,你耍赖。”

      她走得歪七扭八,又绕回到围墙边,里德尔则像一只在围猎场中狩猎的猛兽,不紧不慢地跟过去:“我是巫师,谁规定我不能用魔法?”

      阿芙拉站在那里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太多了,探头看下去的时候有些头晕。

      那一刻里德尔甚至没来得及想,行动快过大脑的思考,上前扶了她一下,结果反被她抓住。

      本以为她要发什么了不得的疯,没想到她只是强调:“别……别动阿布。”

      ——虽然这在里德尔看来也确实挺了不得的。他觉得阿芙拉大概是真的醉了,以至于她意识不到自己正在火上浇油。

      他微微眯着眼:“你确实非常维护他。阿芙拉,为什么?”

      “交易?公平?”阿芙拉歪着脑袋说道,“他帮我的忙,我当然要维护他,不然他下次不帮我了怎么办?我可是很人道的。”

      “你的言外之意是不是太明显了?”里德尔说,“你倒说说,我哪里不人道?”

      阿芙拉都笑出声了:“你哪里和人道两个字沾边?刚才是谁说我没有自由?”

      里德尔静静地看着她:“我限制过你吗,阿芙拉?”

      她看看那道被封住的门,理直气壮。

      “我看你是要哪天真的体会一下,才知道什么叫限制。”里德尔这话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心,至少他那种幽然的语气和眼神足以令人毛骨悚然。

      “你不用花力气来限制我,我也没什么资格来质问你。就这样挺好的,里德尔。”她一边说,一边又意识不清地往后退了几步。

      围墙不矮,但她那几步打着趔趄,高楼上的风一旦卷起来又如浪打滩头般汹涌,阿芙拉的裙子和长发都随着风息飘动,看上去仿佛整个人都在晃。

      那半杯红酒差点洒到裙子上,在杯子里漂来荡去的,最后居然还被阿芙拉稳住了。

      里德尔索性和她换了位置,顺便将酒杯夺下来放在围墙上,自己则靠在围墙边问道:“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向我讨要身份吗?”

      “讨要——我不喜欢这个词。”阿芙拉嘟哝着,伸着手想去够那只被他放得很远的酒杯,奈何里德尔拦在面前,怎么都够不到。

      他一只手扶住她的腰身,手心的触感是熟悉的、柔软的、熨帖的。一瞬间,有很多画面从他眼前闪过去——绮丽的、缱绻的,拖着人甘之如饴往下坠。他手上的力气跟着不由自主加重了。

      “痛。”阿芙拉突然说了个字。

      “痛?”里德尔回了回神,眼里满是戏谑,“痛点好,可以让你清醒清醒。”

      那些画面闪过去,最后停留在她穿着那条蓝灰色连衣裙站在夕阳中的场景。裙子是比着她的尺寸做的,真到了穿的时候却显得腰身有些宽松了。

      不过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她变得比以前更瘦。不过好在,最近似乎肉又慢慢往回长了。

      “蕾奥拉是随难民一同流落到英国来的,她在多佛救过我的命。”里德尔突然松了口风,阿芙拉因他毫无铺垫的态度软化而感到莫名其妙。

      “所以你就让阿布把她安排进了圣芒戈?”阿芙拉深表怀疑,“你会有这么好心?”

      事实证明人的秉性很难改变,里德尔说出了深层的原因:“她追随过格林德沃,拥有丰富的战地医疗经验,但后来又和他反目成仇。蕾奥拉会是一把很好的刀。”

      阿芙拉不解:“可是格林德沃明年就要倒台了。”

      难道里德尔也认为明年的战役胜负难定吗?还是他有别的计划?以及,以里德尔的疑心严重程度,他为什么独独对维尔塔宁表现出了旁人难以企及的信任?他们才认识多久?

      但是再多的信息,里德尔就不肯透露了。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里德尔低头看着她:“满意了?”

      阿芙拉撇撇嘴:“一般吧。”

      “真难伺候。”里德尔将脸转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阿芙拉趁机去够他身后的酒杯,没料想他忽然把头扭回来,两人相距不过咫尺,一时间面面相觑。

      里德尔挑了挑眉,既没有继续靠近,也没有向后拉远。

      风不止息,露台上到处是下面传来的花木香,里德尔身上的气息隐匿其中,有些难以分辨。但阿芙拉突然发现,即便在这种杂乱的味道中,要是靠得离他近些,还是能从环境中觉察出来的。

      阿芙拉被这一丝气味吸引着,视线落在那双沉沉的眼睛里,仿佛落入夏日的深潭,冰凉的潭水裹覆四肢,再蔓延到全身。潭底的藤枝在疯狂生长,缠着她不断下坠,直至最深处,与天光背道而驰。

      “喝酒吗?”她突然问。

      里德尔坏心地明知故问:“就一只酒杯,怎么喝?”

      片刻后,阿芙拉踮踮脚,吻到里德尔微凉的唇。

      一整晚间两人各自推杯换盏,此刻分不清谁身上的酒气更重。不同的是,里德尔神情依旧非常清醒,看不出半点微醺的征兆。反观阿芙拉,两颊染上的酡色就差写上一行字告知“我醉了”。

      饮过酒后,她的手心变得很烫。两只手扶在里德尔手臂上,那种热度连衬衫和西装都隔不住,在盛夏的风里蹿得火舌燎天,像要将人仅剩的理智烧个干净。

      酒液助长了这种灼热的蔓延。刚入口时,红酒是微微的辛辣,过后回味的是醇香与微甘。他口中弥漫着红酒的香气和微涩感,起初是阿芙拉循着那缕令人眷恋的酒香刻意靠过去,后来她变成被索取的那方,想要拉开距离,却被里德尔锁着腰肢继续带过去。

      高跟鞋本就不稳,阿芙拉几乎整个重心都压在里德尔身上。

      耳边的风声变得如同轻吟低语,但吟唱的不是悠扬的歌谣,而像是女巫耗散生命以弥留人间的催眠曲,势必要将听到它的人一同埋葬于美妙绝伦的醉梦中。

      爱的确是最强大的魔法。阿芙拉想。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爱是祝愿。它带来令人神往的幸福、平和与温暖。

      而对于有的人来说,爱是诅咒。它令人欣悦,也令人如受焚骨之痛。

      里德尔手臂的力道圈得她骨头发痛,牙齿擦过她的舌尖时也带着重重的力度,就好像他在借机实施一场报复,阿芙拉越挣扎,他就越快意。

      她吃痛后反咬回去,很清楚地感觉到这一下太狠了,唇齿间的血腥味代替了残留的酒气,但里德尔始终没有放开她。阿芙拉将他咬出血,他就将这种疼痛如数还回去——两人眨眼间调转了位置,现在变成阿芙拉被他压在围墙边缘,背部撞到冷硬的石棱产生钝痛,连同突如其来的悬空感让她顿时酒醒了一半。

      空酒杯被撞翻下去,落在泥土上时没有发出太惨烈的碎响,阿芙拉的心却提了起来,惊惧地看着里德尔。

      他的唇角仍在渗血,里德尔伸出舌尖舔了一下,盯着她阴恻恻地笑道:“现在才知道害怕?”

      “我不是故意的。”阿芙拉脑子一热,嘴快地多跟了一句,“我咬的时候你也没拒绝啊。”

      说完这句话,他们就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阿芙拉才意识到,她今晚可能真的喝得有点多。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35章 露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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