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古早设定返场，死人控袭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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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女人！这个季度内务部那边交上来的报表。”
被包裹在深色布料内的女人朝出言不逊者的方向缓缓抬起头，色泽比衣物更沉郁的眼底里似是有阴影随动作顺着脸颊蔓延而下，最终汇聚于同皮肤一样苍白的唇角，向上弯起若有似无、尖锐而讥讽的弧度。
“虽然我无意干涉阁下在称呼上的小小兴趣，”
她接过那沓厚度与肃正骑士手中阔剑无二的纸张，几乎只是扫了一眼便提笔勾画批注，每个字符落于纸面的速度、瞳孔移动的幅度与反击的话语皆被框定在某种精心编排后的韵律中，亦仿若长桌另一头，正给每份文件摁下具有帝国法律效力的神圣符文的魔术公章。
“个人看法，死女人这一称谓并不能充分达到您欲对我进行人身攻击的目的。其一，作为境界记录带于星球表皮的投影，严格意义上我并不具有“死”这一状态。其二，女人作为不具有褒贬色彩的中性称谓，也无法对我的尊严产生任何实质性的侮辱。
但或许我可以把这当成您对我最真挚的祝福。”
与贵族为彰显身份、学识，和傲慢风度的冗长措辞不同，凯清楚对方对尊称、对精准文法的坚持纯粹是出于个人偏好，以及完全针对亚瑟王的义兄、“毫无骑士风度的”、管不住自己嘴巴的凯爵士的恶趣味。
「这死女人……她绝对是故意这么说话的！」
已经坐回对面座位上处理政务的凯闻言面部抽搐，看上去下一秒就要表演当场吐彩虹。事实上骑士的表情精彩得让人不禁产生“他可能会把前几年冬天吃下去的冻土豆一次性吐出来”诸如此类的夸张遐想。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若无阁下珠玉在前，我又怎么会无聊到要拿你这个盖子都盖不紧的劣质马桶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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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爵士第一次与唐泽鹤川见面时，就已预见了未来鸡飞狗跳的场景。
青年外表的骑士同阿格规文并排立侍于高背椅两侧，等待教皇和据说往后将要于财政部与他们共事一段时间的新来宾。
教皇自白墙后绕出，踏在绿草上朝他们走来。兴许是因为没有修女跟随左右，米丝缇并没有披上缀满金线、各色宝石和珍珠的祭披，只随意穿着无甚矫饰的纯白苏搭。
出于礼节凯并没有多看教皇一眼，他的注意力也可以说在教皇一行出现于骑士视线中的刹那便被米丝缇后方那道漆黑的陌生身影吸引而去。
来人戴着毫无矫饰的铁面具，全身上下裹在深色布料里，只从斗篷缝隙间滑落丝缕细软灰发。
他无言缀在教皇身后，如同提灯下一片无法被抹去的阴影，或是一把切开午后夏日花园内暖绒气氛的锋刃。
不能更眼熟的组合与打扮风格令凯忍不住侧目望了同事一眼，见阿格规文依旧板着张万年死人脸、眉毛都没动一下后便顿感无趣地收回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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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是……咳，还是你自己来吧，过这么多年了别总想着靠我把话全说完。”
明显后半句话是对着陌生人说的，来人藏在层层布料与金属下的脑袋偏向正仰头朝自己眨眼的上司。
半晌，冷硬的假面内部传来一声近乎喁喁的无奈低叹。
人影自猩红椅背后跨出几步，先是朝王鞠躬，姿态干脆，颇有一种看似不卑不亢实则漫不经心的味道。他恢复直立后，抬起左手——凯这才发现对方两只手都带上了与衣物同色的皮革手套——摘下面具。
虽说从白发教皇其人就能对hidden与不列颠截然不同的开放风俗略有了解，但这位传言中教皇心腹之一的性别还是足以令他这个古代人——这个出生在女性仍深陷婚嫁樊笼的时期的骑士顿感惊异。
（也有可能是圆桌骑士们都难以想象除摩根外的其他女性弄权的模样）
面具下是一张无疑属于女性的面孔。常年缺乏光照的肌肤即使在圣城的纯净阳炎照耀下也只能被镀上一层毫无暖意的金边，唇色亦极淡，虹膜中沉郁之意一如乌云密布下的高墙。可比起隽永柔和的眉目，她更引人注目的还是徜徉于面部的惯性漠然，积年工作蓄起的疲态，和有所收敛、却仍本能般、抑或是刻意流露出一角的，平等刺向周遭一切的冰冷讥讽——一种凯再熟悉不过、常常于倒影中窥见的神情。
「她看上去简直像整个人在冬天的阿文河里泡了七天。」
凯很想对此发表感言，但他忍住了。
“见过陛下，以及诸位骑士。”
她再次躬身，脊背起伏与先前一般无二，语气淡淡，干脆利落。
“承蒙教皇冕下召唤——我是财务部部长候选人，唐泽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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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眼熟到令人反胃的表情，果然是一类人吧。
等等——还有什么。」
名为唐泽鹤川的异国女人身上缠着战争特有的血气：她杀过人，且绝对不止一个。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可令凯不爽的特质也不是这点——
对了。
凯脑中闪过对方与自己短暂眼神交接时，眼底转瞬即逝的审视之色。
那是衡量价值的眼神。
那是将人视为棋子，视作货币才会产生的眼神。
「这女人……曾经是个躲在后方，让无数人去送死的窝囊废。
一个手里过了成千上万条人命的……指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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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泽鹤川与凯爵士不对付的原因，大概可以总结为同类相斥。
稍微展开阐述，那就是同为明晓现状有多糟糕却依然往火坑里跳的“清醒者”，对彼此选择其愚蠢之处的鄙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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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比任何人都明白现在讨论这些为时过晚。”
女人如往常发出讥讽冷笑，这尖刺一般的笑声在下一刻便被阵阵干咳，以及自肺部深处传出、宛若垂死之人的抽气声取代。
可她依然没有停下。
发色灰白的女人慢慢踱步至为猩红丝绒层层笼罩的窗前，她消瘦惨白的身躯浸透着一股时日无多的死寂，仿佛能看到生命力自那虚浮的步伐与骨节突出的手指缝隙间缓缓流至地底。
无人能想象，就是这样一个形同枯枝的女人，曾轻描淡写带走了多少生命，罪孽和血凝结于她脚后的阴影里，恰似鬼魅正无言诉说着她将至的报应。
门就在窗边右侧。
米丝缇一动不动，将自己禁锢在雕龙画栋的这方囹圄间，像是一尊蒙上历史尘埃的坐姿塑像。
她当然清楚怎么分辨繁杂话语中具有力量的那些，她理应知道何为正确，但时代的所有沙砾正倾泻而下......她就要溺死在一切的过去里了。
“如果你想死，你早就该死在戴上那堆黄金刑具前，死在这一百多年来的任何一个时刻，或是远比我们诞生前更久远、时间长河的一角。我也是。”
教皇内廷里最吝惜任何情感表达的独裁者爪牙蓦然露出一个笑。
“可你不还是活着走到现在了吗。像我一样，像其他还活着的人一样。”
“我近乎花费一生才在最后与自己和解，可你面对的远比这要沉重百倍、千倍、万倍。
而时光易逝，教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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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经常直接使用侮辱性词汇攻击他人——任何智慧生物，但不得不承认，它在一个人需要宣泄巨大至无可回避的愤怒时比所谓彰显教养与智慧、毫无任何逻辑谬误的理性指控更加高效。”
鹤川俯视被锁链束缚而不得不伏倒在地、满身伤痕、拥有我见犹怜般脆弱外壳的巨兽，色彩浓重的虹膜表面淬起刻骨的光。
她一字一句挤出牙关，如惊雷狠狠掷在恶龙面前。
“渣宰，自私自利、自暴自弃的巨婴，下三滥的贱货，
别想再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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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病床上的人一时半会没回过神来，显然是没料到面前自以为了解的人会兀地于此时表明心迹，“你——我——我没想到——呃不是——”
高雅威仪和洞世智慧美名流传在外的国教教宗此刻丢弃了自出生便刻印成条件反射的所有仪态，呆愣着“阿巴阿巴”了好一会，直至数分钟后才勉强蹦出一句语法错误尚在容忍之内的完整句子。
“在病床前表白非常符合我对你的想象。”
低头盯着对方的黑色发旋，她莫名想起不久前自己曾和一个看不出种族的亚人提及她们的共同好友。那人的面貌寡淡，谈话间时不时投过来的一双深潭与鹤川颇有一分相似。
“她啊是那种最麻烦的，你不能一直盯着她不然她会被你烦死，你又不能太放纵不然她会被自己吓死，看着风吹雨打的依旧挺立结果上手一摸人早硬了，觉得全世界人都是弱智自己是最弱智的弱智，难搞定得狠，被她惦记上都不知道是三生有幸还是上辈子干了啥埋汰事。”
米丝提汗颜打着哈哈，“也没有这么夸张啦”诸如此类的发言把这个她不知为何不太愿意谈论的话题下意识地跳了过去。
鹤川的眼睛真的很黑啊，白狮教皇拿起茶杯啜饮一口。
黑得让人总是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恨着什么，又会爱着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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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丝缇熟知唐泽鹤川其人实在不是一个擅长用甜言蜜语抚慰人心的圆融者，即使她的才智可以轻易做到这点，但常年蔓延于这位悲观主义者心中的，某种旁人难以理解的、对所谓“真相”“事实”严苛乃至病态的坚持，令她拒绝了任意对知性所见的粉饰。
因此当自己倒下时，众人中反应最小的唐泽鹤川毫无疑问地被流言蜚语扣上了“阴谋家”的帽子。
这还挺适合她的。米丝缇没来由地为自己的想象发笑。毕竟某人永远一身黑的样子随时能出席葬礼，无论是她的还是自己的。
她又想起灰发女人面无表情地敷衍行礼，自然而然地忽视一旁主教几乎要给她本就瘦削的躯干上再开两个洞的目光，用堪比合成语音的语气，不咸不淡吐出“教皇”二字。
或许那是她最后允许留下的，对自己的一点怜悯。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古早设定返场，死人控袭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