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合作用》笑十四

86、第86章

　　已经是深夜，偶尔有风吹过冷到刺骨。

　　许光朗从来不穿羽绒服，一件单薄的外套根本是杯水车薪，他站在寒风里，脸都冻僵了，嘴唇也毫无意识得微微打颤，满脑子都是叶安意冷漠的眼神。

　　他长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方晴发了条短信，恰好打到的出租车停在了面前，许光朗坐了上去。

　　见到方晴的时候，他和方正的身边居然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黄林仍旧五彩缤纷，从方晴的身后钻出来招手跟许光朗打招呼：“嗨，没想到吧，我也来了～”

　　许光朗下意识看向方正，后者给出了答复：“今天跟经纪公司谈后续签约，在代姐那儿遇到的。”

　　“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公司的了，太有缘了。”黄林笑得眼睛都弯了。

　　许光朗了然，双手插兜说：“那等下一起吧，我打车了。”

　　黄林笑着点头，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异常，就好像昨天表白被拒的事情从未发生过，跟许光朗也丝毫没有尴尬和距离感。

　　她歪着头，问道：“许光朗，你不打算签约吗？现在节目播出效果挺好的，你在节目里也算比较有人气的，不如在娱乐圈继续发展下去。”

　　“我还没想好。”

　　许光朗至今仍在犹豫。

　　Gnu乐队成立以来，许光朗一直都是当成兴趣爱好在做，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当成事业去经营，原本会答应参加节目也是因为为了圆方晴一个明星梦。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逐渐超出了他的预料，处在大四抉择的迷茫期，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决定，对于未来的一切更是迷茫的。

　　一行人乘车去了付洋他们定的Club，都是血气方刚爱玩的年纪，虽然不少人都是初次见面，但没一会儿大家就打成了一片。

　　方晴直接蹦到了舞池的最前面，仰着头让舞者将酒倒在自己的嘴里。

　　许光朗没有参与大家的狂欢，而是默默地坐在卡座的边缘喝闷酒。

　　“心情不好？”

　　方正端着酒杯坐在了许光朗的身边，远远望了一眼摇头晃脑疯狗一样的弟弟，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

　　“说说？”

　　“没什么好说的，”许光朗仰头把杯子里的酒喝掉，又重新给自己到了一杯，“烦。”

　　乐队里，方正是年纪最大的，不爱说话，平时也伴着一张脸，但却像是一个大家长，会倾听大家的苦恼，凭借成熟的理性去开导所有人，之前在LIVEHOUSE那次也是这样。

　　方正没有追问，见许光朗一直在不断重复喝酒倒酒的动作，抬手按住了他的酒杯，冷笑一声：“别喝太快，我可不想再照顾一个醉鬼。”

　　许光朗的手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将杯子里的酒喝掉了。

　　“上次约到的小男生呢？你俩怎么样了？”

　　“……”

　　“……”

　　“……”

　　“操。”

　　方正骂了一声，自嘲似的笑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你还是男人吗？”

　　“操，”许光朗也难得骂了句脏话，“咱俩半斤八两。”

　　两个人有默契地同时举起酒杯。

　　DJ将换了首迷幻曲风的音乐，舞池中的气氛变得暧昧了起来，“失踪”一阵儿的黄林领着两个穿短裙的女生走回到了卡座，一脸兴奋地对许光朗说：“看！我遇到了我们的粉丝！”

　　许光朗一愣。

　　第一次遇见自己的粉丝，黄林一场激动：“他们认出我了，我说你也在，就想说一起合个影。”

　　两个女生满脸期待，攥着手机对许光朗说：“佛祖！天啊真人好帅！”

　　“我们看了节目，特别喜欢你们的乐队，你在节目里超级可爱！”另一个女生也掏出手机，说：“可以和你合张影吗？”

　　“……可以。”许光朗妥协了。

　　之前节目棚录或者室外录制都有工作人员拉线，许光朗也是第一次被节目吸引来的粉丝认出来。

　　合照之后，两个女生并没有走，而是满脸好奇地就地坐在了他们卡座旁边的地上。

　　其中一个女生从头到尾眼睛就在许光朗和黄林的身上，八卦道：“你们两个真的在一起了吗？在节目里真的好甜啊，只有黄林的问题你才会回答，而且……”

　　“不是，”许光朗无情地打断了女生的话，“我们两个只是朋友。”

　　“啊？”

　　亲眼见证自己的cpbe，女生脸上说不出的失落，小心地打量黄林，见她也没反驳，遗憾地说：“好吧……”

　　另一个女生突然眼放金光，嘴里嘟囔着：“队友爱，队友才是真爱，正大光明永远的神……”

　　许光朗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她看自己和方正的眼神怪怪的，还一直偷拍他们两个。

　　这个小插曲短暂地结束了。

　　方正憋着笑，拍了拍许光朗的肩膀，问：“你知道正大光明是什么意思吗？”

　　许光朗摇头。

　　“哈哈哈，”方正顺手揉了一下许光朗的寸头，说：“就是粉丝给咱俩起的cp名，正大光明，我在前面。”

　　“操。”

　　许光朗今天骂人已经超标，他不是古董，当然明白方正说的是什么，他难得开玩笑道：“咱俩撞号了。”

　　“我0.5。”

　　大家都喝了不少酒，连老实人方正都开始不正经。

　　许光朗笑着捶了他一拳，对方正说：“我不准备签约。”

　　“什么？”

　　恰好是音乐高/潮的部分，电音盖住了许光朗的声音，方正没有听清。许光朗重复了一边：“我说，我不准备和经纪公司签约，对不起。”

　　方正听清了，他盯着许光朗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在舞池跳跃的方晴，喝了口酒，点点头。

　　“方晴一直希望整个乐队能一起出道。”

　　“我知道，”许光朗用酒杯碰了方正的杯子，说：“我不适合这个圈子。”

　　“因为要和我组cp你不愿意？”

　　“和你，和别人，和谁都不行，我不想他误会。”

　　说来奇怪，就在刚才的一瞬间，许光朗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他今天情绪低落完全是因为看到叶安意和其他人走得很近，他直觉两个人只是朋友，但他还是吃醋了。

　　娱乐圈说到底是个私生活半透明的圈子，无论做什么，和谁一起，都会被无限放大、放大，那他就永远都不可能在阳光下和自己喜欢的男孩牵手，也不能将喜欢人的告诉全世界。

　　许光朗不想这样。

　　方正说：“还有两期节。”距离节目完结录制，还有两期的时间。

　　“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二人相视一笑，碰杯。

　　“来来来来来！今天人这么多，太开心了，跟我们未来的大明星合个影！”付洋已经喝的有点多，举着手机就要拍照。

　　方晴也正好蹦累了，回到卡座喝酒休息。

　　路人帮他们拍了一张大合影，所有人都在笑，但他们也知道，这张定格里的人，有些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合影之后，许光朗重新窝在了边缘，方正不放心方晴，跟着他弟一起进了舞池，留下许光朗一个人形单影只。

　　突然一道黑影落下，那个叫阿豪的男生坐到了许光朗的身边。

　　男生端着一杯果汁，咧着嘴，笑得毫无防备：“师兄好，我是计算机系大一新生肖正豪，刚刚一直没有来得及自我介绍。”

　　许光朗不想搭理他，随手扬了下酒杯。

　　肖正豪也不介意，狗腿地说：“师兄，那个啥，我入学之前就听说过您，您是我的偶像，那个，我能加您一个微信吗？”

　　看着肖正豪递过来的扫一扫，许光朗没有去拿手机，反问道：“你和叶安意什么关系？”

　　“啊？我和叶安意？”肖正豪憨憨地挠了挠头，突然想起了什么，抿着嘴笑了。

　　面前的人一笑，许光朗不淡定了，这个笑分明是青涩的小男生被提到喜欢的人时的不好意思。

　　许光朗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随后，他听到肖正豪说：“我俩就是普通同学，叶安意特嫌弃我。今天还一忒二货的事儿，我以为叶安意喜欢我，我跟人说我是直男，结果叶安意骂我有病。”

　　后面的话许光朗没听，但他掏出手机，递上了自己的二维码。

　　年轻人永远是不知疲倦的，这场狂欢从头一天的凌晨，一直到早上8点Club打烊，期间大家有提前走的，有喝多了直接躺尸。

　　许光朗也喝了不少，晕晕乎乎苟到了第二天早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和付洋打车回了学校。

　　两个人行尸走肉一般，晃悠到学校附近的快餐店吃了个早饭。

　　付洋昨天喝到吐，吃了饭之后终于脸上有了血色，他一边扒拉碗里的粥，一边感叹：“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喝这么多了，我要死了……”

　　许光朗也没好到哪儿去，虽然美吐，但是胃里也隐隐作痛，沉默地在喝粥，他拿起手机想查看一下是否有新的消息，突然发现“邮箱”的图标旁边多了一个红色的小圆点“1”。

　　他突然停下了动作，将手里的勺子“哐当”扔进碗里，坐直身子擦了擦嘴，十分庄重地点开了APP。

　　新邮件的内容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付洋不解地看向朋友：“你怎么了？”

　　“我拿到萧阳的面试机会了。”

　　萧阳科技，萧阳集团旗下的互联网大厂，除了拥有全球下载超12亿的社交APP之外，还是国内首个拥有2个3A游戏大作的厂商，运营多个大型网游，扶持大学生创业游戏工作室数个，可以说是所有程序员都梦寐以求的公司。

　　许光朗也不例外。

　　“恭喜啊！”付洋也送上了祝福，“那你是彻底不准备混娱乐圈了呗？”

　　“嗯。”

　　“挺好，恭喜你，终于确定方向了。”

　　“那我等会儿不跟你回学校了，我去趟科技园。”

　　这个好消息无疑帮许光朗彻底醒了，直到他在东门口遇到叶安意，直到叶安意提起下周就到了两个人的“两个月约定”。

　　许光朗的后背冒出一层冷汗，他有些心虚。

　　操。

　　他忘了还有两个月的约定。

　　许光朗突然懊悔，为什么数学系的人会对数字这么敏感。

　　不过，他的内心已经有了回答，他重复确认了时间：“下周三，三点半？”

　　“嗯。”

　　“好，我一定会到。”

　　“嗯！”

　　叶安意咧开了嘴傻乐。

　　许光朗一瞬间感到自己的人生和未来都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