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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5、山崩(5) ...

  •   “公子能这么想,那就最好不过。公子要是真能得中状元,也算是为娘娘争了一大口气,皇上也会青眼相看,将来再配一公侯小姐,开枝散叶,韦家的声望就能重新复起。可见公子用功读书,是功在千秋。”
      常棣秋水般的眼睛直望着锦儿,“公侯小姐我见得多,但她们没一个如锦儿姐姐善解人意。”
      锦儿脸上俏飞两朵红云,用手把他的唇一堵,“说话也不挑个时候,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么。没人的地方,多少话由不得你说,多少事儿由不得你做。我还不都是你的——”
      就在这时,锦儿还没反应,就被韦月眉拽过去,打了两个耳光。
      韦月眉在自悔打得太重,过来看望,不想恰恰听到锦儿的那些话,气得骂道:“不要脸的下流混账东西!常棣与我说,你狐媚子勾引人,我还不信!今日是我亲耳听到。什么叫做多少话由不得你说,多少事由不得你做!好好的爷都被你挑唆坏了。”
      锦儿捂着脸,哭道:“娘娘看在奴伺候娘娘多年的份上,饶奴这一遭吧。”
      常棣亦啐道:“姐姐,饶不得她。无人的时候,她更不要脸!”
      锦儿脸儿煞白,指着常棣,“你你你——”
      韦月眉气得浑身发颤,想到若不是她刚好不放心进来,常棣就要被她祸害了。常棣是她最后的指望,要是真被这些贱婢勾引走上邪路,可不得了。
      “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锦儿哭哭啼啼被管事嫲嫲领走,韦月眉还不解气,把幽兰宫所有的奴子集合起来,耳提面令一番。几个出挑漂亮,爱穿鲜亮衣裳的一律打发出去。
      听着外面的哭声喊声求饶声,常棣只觉得心里惬意。
      躺在床上,眯着眼睛朦朦胧胧睡着,突然睁开眼,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内监正跪在他的床边哭,两个眼睛肿得核桃似的。那哭也没声音,安安静静的像两汪无声的泉眼。
      “你怎么来了?有没有被人发现?”
      小鹦只是流泪,拼命摇头。
      “傻瓜,你哭什么,你得笑啊。我把那贱人弄走了。谁让她看不惯我同你好,就去姐姐那儿告状。要不是她,姐姐不会毒哑了你,也不会把你赶走。小鹦,我终于替你报了仇。你高不高兴?”
      小鹦低着头,手指顺着他的背一直滑到他的腰肢上戳了戳。
      意思是问,疼不疼?
      “疼呢。”他笑,“有你陪着,就不疼了。”
      她恍然想起前来的目的,把信拿了出来。
      常棣把信展开,喜悦得龇牙咧嘴,“小鹦,他同意了。哈哈,哈哈哈。”
      他顺手把小鹦搂到床上,嗅着她脖子里的香气。瞅见她脖子上的红痕,顿时嫉妒地发燥,骂道:“她是贱人,你也是贱人!我只让你帮我,你居然把身子都给了他。这是帮我么,这是戳我的肺管子,给我戴绿帽子!”
      他越说越狂躁,在她脖子上印下更多的痕迹。
      “呜……呜……”
      小鹦鹉想要说话,可她是哑巴,根本无法说话。双手推搡着他,在他身下凌乱颤抖,比暴风雨里的海棠还要娇弱无双。
      她越是抗拒,他越是兴奋。她僵硬着身体,拼命护着自己的小腹,仿佛里面有无比珍贵的东西。
      就在昙华驰聘得忘乎所以的时候,身体像中邪一样抖了起来,眼睛圆睁着。
      她吓坏了,想要尖叫,想要唤人来,想要知道他到底怎么呢。
      可她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眼睁睁看着,直到他口吐白沫,抽搐着倒下……
      ————————————
      常棣死了。
      暴毙于幽兰宫中。
      御医赶来时,就已经气绝身亡。
      御医们查了半天,又犯了语焉不详的毛病。
      弘毅好不震惊,常棣是恩师的孩子,深得他钟爱,这么多年也极力栽培,常夸常棣是难得的读书种子,既会读书,又有雄辩之才,性格还敦厚老实。明年春闱入选,还想着要外放历练几年,为朝廷储才。没想到,天妒英才,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死了,还死得如此离奇。

      仙珠倒觉得反常之事必有可疑,但她不想管。一则,在宫里这样离奇的死亡,后面往往跟着阴谋,躲还来不及,谁还往上凑,二是常棣是韦月眉的弟弟,是韦家的私事,她也不便去管。
      夜来风轻,宫奴轻轻摇晃着摇床,仙珠拿着拨浪鼓正逗着途哥儿。
      霁月正在翻检薰好的四季衣衫,小声道:“幽兰宫出了那么大的事。娘娘真不去查查?”
      “我去查什么?”仙珠笑着道:“皇上不派人在查吗?多少眼睛看着,我要是一动,恐怕就是牵一发,动全身。不得消停。”
      霁月似有所思又似有所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指不定是骂我,自己活得好了,就忘了那些死去的人。其实非也,我从没有忘记那些逝去的人,但也只能把他们埋在心里。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终有一天,我们到会到那些人身边去。可在去之前,我要顾好咏阳,顾好途哥儿。活在这份上,情啊爱的,我都不在乎了。也不是像少年时爱得那么痴迷。与皇上是爱,也是一种习惯。是爱让我们开始,却习惯让我们分不开。”
      见霁月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仙珠摇头道:“你啊,是没牵挂,所以不懂我的话。等我给你找个男人,生几个孩子,你就知道了在重的感情也抵不过茶米油盐酱醋茶,也抵不过孩子的娇言软语。”
      “娘娘又拿奴取笑了。”
      “我哪里是取笑你,我是在琢磨要把你和单致飞送作堆。”
      “娘娘。”
      霁月俏脸绯红,丢下手里的衣物扭头就跑了。

      仙珠料得不错,果然反常必妖。
      宫里渐渐出了些流言,说韦常棣暴毙是精亡人尽。他和一个宫奴厮混,死在女人身上,死的时候,脱得赤条条的,那女人也是白花花全是肉。
      禁庭是皇上的家,太监是皇上的家奴,宫女是皇上的女人,虽然弘毅没有临幸宫女的先例,但是常棣与宫奴厮混,就是秽乱宫帷。
      传出这样的消息,给常棣的死因蒙上一层阴暗。
      韦月眉投鼠忌器,也不敢十分声张,更不敢大张旗鼓去追查真相。
      仙珠心想:假假真真,真真假假,空穴不来风。如果常棣真的如弘毅说的老实敦厚,怎么会出这样的流言,如果他不是老实敦厚,那就是奸滑到了极点,连弘毅都骗过去。
      幸好死了,如果没死,弘毅真的栽培他,将来为官做宰,且不是祸害无穷。

      仙珠想着,不便管,不去管。却没想到,有一个人居然来求她去管。
      “皇阿娘,你去救救小鹦吧。再不救,就晚了。”咏阳扭骨糖似的在仙珠怀里滚来滚去,把平生撒娇耍赖的本事都拿出来了。
      仙珠被吵得头昏,抱着咏阳,道:“你说的那个奴子是谁,是哪一宫的奴子,现在又在哪儿?”
      “她现在在……幽兰宫。”
      仙珠的脸一沉,“你要皇阿娘去也可以,老老实实告诉皇阿娘,是谁让你来求皇阿娘救她的?”
      咏阳眼珠子左转右转,“也没谁——是我自己——”
      “既然是你自己,你就自己去幽兰宫。”
      看到仙珠真要不管的样子,咏阳急道:“好嘛,我说,是昙华哥哥。”
      仙珠脸色彻底暗下去,怎么想也想不到,这件事会扯到昙华。
      “我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有隐情,可是昙华哥哥求到我这儿,我不能不答应。这个小奴婢,孩儿也见过,曾经是服侍常棣的。”
      事情越来越复杂,仙珠在咏阳头上敲了一下,道:“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有隐情,还趟浑水?明哲保身,懂不懂?看来皇阿娘给你找的那些嬷嬷并没有尽到教育你的责任。学了这么久,都不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
      咏阳见仙珠这口吻似有松动,拥着她娇娇笑道:“在皇阿娘身边要什么明哲保身,如果将来去了夷狄,女儿自然知道的。”
      仙珠心里涌起阵阵苦涩,回身抱着咏阳,忍不住又要滴泪。
      咏阳懂事地道:“皇阿娘,莫为咏阳难过。咏阳厉害着呢,什么人都吓不倒,什么人也拦不住。皇阿娘与父皇养好身体,等着咏阳从夷狄回来的那天。”

      咏阳求了仙珠,又牵出了昙华,仙珠不管也得管一管。
      仙珠召来单致飞,问他知不知道,韦常棣的死因。
      单致飞不敢欺瞒,老老实实地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但那天去的王御医与臣私交甚笃。他曾告诉臣,韦公子死时四肢抽搐,口吐白沫,中毒无疑。可这的这毒却不一般,所以御医们都讳莫如深。”
      仙珠顿时知道御医院的老毛病又犯了,追问道:“你说说,这毒为什么不一般。”
      “首先是来历不一般。这种毒叫做狼毒,来自西域,汉人一般不用。这毒非得从西域独有的狼毒花中提炼出来不可,夷狄人常把这种毒抹在箭上。只要沾上一点,立刻毙命。”
      仙珠怪诧,韦常棣难道是被夷狄人的毒药毒死的?
      韦常棣从来没有出过京师,更没到过西域,与夷狄人更无冤无仇,夷狄人为什么要毒死他?而且,夷狄人早已经离开京师,夜不可能是他们。
      那么,还有谁能接触到专属于夷狄人的毒药?
      她心里不由自主想到一个人,马上又在心里推翻。
      霁月琢磨一会,与仙珠一样,都想到了昊麟。能与夷狄人接触,来往密切的就是他。
      “娘娘,会不会是梁王?”霁月问。
      仙珠猛地一抬手,阻了她的后话,“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能乱说。”说完,她又问单致飞,“皇上对这件事十分关心,御医院胆大包天,居然敢不把真相说出来。”
      单致飞为难地道:“娘娘误会了,这次真不是御医院不肯说,是皇贵妃压着不许说。那天晚上的事情说起来也太那个了,换谁说得出口啊。韦公子确实是中毒,而毒药是涂在那宫奴的颈脖上。他们两个——臣猜,皇贵妃也不是想瞒韦公子中毒的事,她比谁都想查出真凶。但如果追查起来,韦公子做的那些事就都暴露了。皇贵妃也没办法,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霁月嗤笑道:“想要遮丑,结果丑上加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仙珠道:“是够傻的,但也挺可怜。如果是有人存心害她,这招是一箭双雕。杀了常棣,又让韦月眉有苦说不出。”
      “谁会这么做啊?”
      仙珠凝眉,“看起来我才是从这件事中得到最多好处的人,但这件事却不是我做的。也不知这个帮我的人是无心还是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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