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凡》祷野

5、第五章

　　第5章

　　虽然原本说出去的话是出于客套，可如今原争这般不客气得带着目的较起真来，即使只碍于原争的身份和修为，工史也不好坦白回绝。

　　短暂的沉默与衡量过后，工史试探性地开口：“原道友身出名门，眼见卓然，我宗向来只有迎洲的微薄势力，虽得您高看是我辈幸事，但能力所限，实在不知有什么能作为答谢才不失您身份。若您有甚想法，不如一叙。”

　　这段话说得小心翼翼，实际坦白了就四点：你厉害，我没钱，想干啥，悠着点。

　　看样子，也是怕原争的不客气贯彻到底，尽量绝了原争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坦白说原争绝非厚道的体面人，但这次工史是多余担心了，细究缘由，若不是他一开始主动报上宗门，又恰好到正是原争意欲寻见之人门下子弟，原争这般怕交际麻烦的性子，还轮不上碰他的瓷。

　　原争又不是真的不通人情，他不过是不愿意，且也有不愿意的资本，因而此时自然也听明白工史话中的弦外之音。
　　但他毫不生气也怠于解释，只指节轻轻敲击着手握着的鞘身，开口宽慰。
　　“自然不是为难你原真宗的事。”

　　工史稍缓口气：“愿听其详。”

　　原争单刀直入：“答谢简单，我只问你门主一个问题——毕长老辞世后，他那块云风行令如今可在你们门主那里？”
　　“若是在，便与他说兼山有意和他做个交易；若不再，我想知道那令牌现在在何人之手。”

　　确实不算过分的要求，工史只少作思量，便干脆应下。
　　“可以，我会转告门主。那若得消息，怎么回复原小剑尊？”

　　原争抬头看天色，更夜仍深，他并没有逛出多远，顺着走过来的路还隐约看得到来处那标志性的匾额。
　　出一趟门便遇上这种巧事，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一边暗暗想着，一边回头对工史嘱咐道。
　　“我今日一天都会在栖仙府，若得到回答了，去那儿找我即可。”

　　……

　　与百秀门的轮班弟子们分开后，原争也并没有直接回栖仙府，他又顺着城中的道路漫无目的地游走了几圈，但或许是属于今夜的缘分已经落幕，接下来这一长段路，他连异穗都没再碰到一只。

　　天边日头的朝晖隐露，原争终于打道回府。

　　他甫一开门，刚从酣睡中苏醒的尤起就听到声响。

　　尤起坐床上揉着眼睛，或是昨日空间法术上的损耗过大，意志还未完全清醒的样子，随口问：“原师叔，你怎么出门了？”

　　原争回想起夜里的种种巧合，心里情绪也很微妙，片刻的哑然后，开口通知：“我查到了云风行令的消息，我们今日在此处再留一天。”

　　尤起忽得清醒。
　　他探头，挑起床上的耷下的半块帘布，瞪着一双干净灵动的圆眼，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才看了：“这不才天亮？？师叔你哪儿查来的消息？？”

　　哪儿来的消息？
　　就随便一逛来得。

　　原争懒得解释，只一以概之：“碰巧罢了。”
　　见尤起还想追问，先下手为强地打断道：“师父的游筏可来了？”

　　消息交换若总想着空手套白狼未免难看，总不能真让原争出去招摇撞骗，柳系潮还是要顾及兼山山门体面的，因而知道原争这个徒弟向来身无长物，柳系潮昨日的雷信除了交代任务外，还提到已经给他寄了游筏。

　　尤起除了小有所成的医道，几乎在所有东西上的专注时间都不长，没有刨根问底的信念，这性子倒是方便了原争的打岔。
　　此时听原争提起游筏，他第一时间便想起了那上面还有旌师叔祖给自己捎来的草药册子，他出来也有些时日，执勤嘛，肯定做得都是基础治疗，许久没有医术上的进展，他确实也迫不及待了。
　　他这么想着，手上快速地打理好衣帽，再没有追问的记忆，回原争道：“应该是来了，我下去看看。”

　　尤起小跑着到此处栖仙府专门负责游筏停置的偏间，此处并无旁人留守，只十数个小纸船形状的游筏悬停在半空中。
　　他手心朝上运转灵力，其中一只便感应着悬飞而来，待那只小船碰上他手心的灵力，白色的船身便如同融化般消弭，露出被包在里面的空间储物袋。

　　游筏是罗生会近几年新上的业务之一，游筏靠灵力标识识别人，只要有对方的灵力印记，便可根据罗生会名下各处留有的印记找到其可能出现的位置，从而帮忙将私人打包好的空间储物袋运输到指定人周边最近的罗生会所辖店面，接收人只要到指定的游筏停靠地点施展灵力，游筏自己便会匹配飞来。

　　有着罗生会的管辖和运送，可以说方便又安全，除了价格一切都很美好。

　　不过还好，由于是柳系潮下达的宗门任务，这钱也不算在他们两人头上。

　　尤起回房间将储物袋上的灵力禁锢解除，先宝贝得收起了旌觉师叔祖给的那一本草药册子，接着才把里面所有的东西一一摊在桌子上。

　　一只装了旌觉所炼元婴丹的丹盒，这是柳系潮索要来的交换本钱，一盒内装了五颗，按照旌觉的炼丹频率，估计是把对方的丹房都翻空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一块……

　　“这是什么？”尤起好奇地拿起储物袋里拿出来的最后一件东西。

　　温润无暇的白玉质地中间刻画着古朴幽深的字符，或是古语，尤起没看明白上面写得什么，却光凭着轻易感受到的昂贵就大概判断出是出自何人手笔。

　　“千轲师叔给您的？”
　　“不是什么刻了护身符阵的玉简吧？”尤起随口胡猜，却心里疑惑这东西作为玉简的话会不会太窄小了。

　　正看着那封信的原争短暂沉默后忽地开口：“……是只卦签。”

　　“嗯？千轲师叔还会卜卦？”
　　尤起惊讶地抬头看向原争，接着又将手上的玉签正反翻转了两下，困惑地问：“那千轲师叔说这只签上写的是什么意思了么？”

　　原争看着师姐在信里信誓旦旦地写下得卜算的解签，又联系到师姐往日的累累战绩，不甚在意地开口：“红鸾星动。”

　　尤起一愣：“谁？”
　　他左右四顾，再度确认没有第三个人之后，不敢置信又隐约期待地抬起手指，缓慢指向自己。

　　原争抬眼看尤起，因着对方那试探的小动作和眼神，眼底忍不住透露出几分揶揄的神色，淡淡地开口。
　　“我。”

　　“啊……”尤起先是震惊，接着态度怏怏，露出一副不知是因为不是自己，还是因为吃瓜失败的失望样子。
　　他抬手摸了摸鼻子，轻啧一声：“这么离谱的结果……果然，不该对千轲师叔的准头抱有什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