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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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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yage de retour,整片红灯区最著名的酒吧。时间接近午夜十二点,今天与明天的界限最为最暧昧的时刻,狂欢的高潮即将到来。
“申彗星!申彗星!申彗星!”
热烈的呼唤声中,一抹清瘦的身影缓缓地走上了酒吧小小的舞台。没有张扬的服饰,没有奉承的寒暄,这个被唤作申彗星的男子静静地坐在高脚椅上,白皙而修长的手指轻握着面前的麦克,音乐响起,温婉细腻的声音如明溪般潺潺流出。
When the nights are getting cold and blue
When the days are getting hard for you
I will always stay here by your side
I promise you I will never hide
But if you wanna cry
Cry on my shoulder
If you need someone who cares for you
If you are feeling sad your heart gets colder
Yes I show you what real love can do
What real love can do
What love can do
…… …… ……
额前的长长了的碎发遮住了他大部分的视线,于是,黔首微垂,便是沉浸在音乐里的一个人的世界。自由,安定,有随心所欲的错觉。
其实,申彗星并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只要能这样安静地唱着歌就好。所以,当东万提议介绍熟识的音乐制作人给他时,他还是拒绝了。过多地抛头露面,与他来说,并不是好的抉择。
东万说,申彗星,如果你把这首翻唱的cry on my shoulder录成专辑的话,铁定大卖,搞不好年底还能弄个金唱片奖。
初登台时,有客人点了这首歌,没想到唱过之后居然成了如今的必唱曲目。
申彗星笑笑,说,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然后沉默。
没有人知道,如果有得选择,他是断然不会自己一遍一遍唱这首歌的。因为,当某一天,他经过路边那家音像店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的时候,首次从心里滋生了一个小小的愿望:或许,将来有一天,有个人会为他一人唱起这首歌,声音必定宛如天籁,悸动心灵。
如今,讽刺般地,他自己无数遍地轻唱着这首歌,然后事实一遍一遍地提醒他:他已经没有眼泪,更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
旋律辗转,音乐接近尾声之时,门口处传来一片骚乱。本是无意地投去一瞥,但当目光触及到那抹熟悉得足以深入骨髓的挺拔身影时,声音嘎然而止,整个世界渐渐堕入真空状态。
还是逃不过去吗?可以再试一次吗?不可能了吧?
思绪飞速地旋转,身体却僵硬冰冷,寸步难行,直到压迫性的黑影铺天盖地地遮住整个的自己,消瘦的下颌被强行勾起时,心脏抽搐纠结的疼痛呼啸着横行。
“做好充分的觉悟了吗,贺森?”男人低沉的声音,充斥着浓浓的压抑着的怒气。
“彗星!”出人意料地,金东万挺身而出推开面前的男人隔在两人之间,将申彗星紧紧地护在身后,目光清冷锐利地审视着。
“或许来之前你应该打听一下,从来没有人敢在我这里如此威胁人。”
男人同样沉寂地审视了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金东万一会儿,看来他就是资料中提到的Voyage de retour老板。因为并没有调查清楚他的背景,所以并没有和他正面冲突的打算。但是目光触及到蜷缩在金东万身后的申彗星时,男人所有的计划瞬间被全盘抛弃。除了他,没有人可以将他护在身后。没有人能。
“我朴忠裁要的人,根本就用不着威胁。”男人的双眸愈加阴沉。
“是吗?看来是我们所受的教育迥异。不管怎么样,如果你坚持这种态度的话,请你另觅他处,恕我这里无法接待。”无视朴忠裁周身散发零下N度的寒气,金东万朗朗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拿回我的东西,我自然会走。”这一次,朴忠裁是认真严肃地盯着金东万身后一直低着头的申彗星说的。
“你——”
申彗星纤细的双手紧紧地抓住欲倾身上前的金东万,缓缓地摇了摇头,再抬头看向朴忠裁时,竟有着恍如隔世的错觉。“我们当初说好的,你有了谈婚论嫁的对象我们的关系就会终止。”
“是你说的,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认同过。”朴忠裁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压抑着的愤怒濒临崩溃的边缘。
“我说过,我绝对不会做第三者!”双肩微微颤抖,申彗星开始分不清楚心底涌动着膨胀着的究竟是恐惧还是愤怒。
“那是你自己一相情愿的认为。”该死的,说过多少次了,他怎么还是要用这个烂借口逃离他。
“那你到底让我怎么样?要我死吗?是不是我死了就可以了?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申彗星苍白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抓着朴忠裁的双臂,用力地摇晃着。“朴忠裁,我不想恨你,我不要恨你,不要逼我恨你,不要……”
“死?你想都不要想。如果你敢死,我不介意中断孤儿院所有的经济支援,包括那块地。当然,还有那家你视之如命的花店。”朴忠裁俯身贴着申彗星的耳际低低地陈述着,满意地欣赏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颊。
绝望,呼啸而来,几乎要将他整个湮没。申彗星宛若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力气,身体软软地向下滑去。
那一瞬间,朴忠裁有力的臂膀挡开金东万伸出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申彗星纤瘦的身体,紧密地揽在自己的胸前。
“朴忠裁,你混蛋!马上放开彗星!”不是看不到朴忠裁对申彗星的占有欲,心里也大致猜到了彗星和这个男人的关系,说不吃惊是骗人的,但是他金东万说什么也不能就这么让他把彗星给带走了。如此心思,金东万挥手,场内为数不少的保镖全数围了上来。
一时间,两边的人马陷入了一触即发的对峙状态。原本热闹的酒吧里顷刻间散得干干净净。
既然是在劫难逃,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牵累他们吧。申彗星无奈地牵动嘴角,面对金东万时,笑容苍白无力,却极力维持。这是守护尊严最后的底线。
“东万啊,还记得那晚你问我的问题吗?这就是答案。我……要和他回去了。谢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挣扎着解开朴忠裁的束缚,申彗星决绝地走向门口。那么单薄的身影,却极力地保持着挺拔。倔强得,让人不得不心疼。
直到朴忠裁一帮人也离开了,周遭肃静下来的时候,金东万才想起来,奶奶的,申彗星还没和他说再见呢!哼,那小子,是故意的吧?是要再不相见吗?狠心的臭小子。
坐在车里,申彗星回头看了眼他短暂的避风港,霓虹灯拼制的酒吧名字在午夜里愈发璀璨生动。
Voyage de retour,在法语里,是“归途”。东万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Voyage de retour,申彗星,你的Voyage de retour在哪里?
那个夜里,难得的晴朗天气,天空中是稀稀疏疏的遥星。申彗星和金东万坐在天台上,双臂环膝,漆黑的眸子里,溢满的是倾泻的星光。“我的Voyage de retou吗?等我找到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车子渐渐驶离Voyage de retou,宽敞的后座里因为朴忠栽依旧的怒气而低气压环绕。走出那个片刻的避风港开始,他,是申贺森,而不再是申彗星。
手指的骨骼在重力下挤压出尖锐的疼痛,申贺森由始至终都低着头看着那只牢牢地钳制着自己的手掌,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另一只手轻轻地覆上那只大掌。罢了,朴忠裁,我们,能走到哪里就走到哪里吧,或许某天走到无路可走时,我才能说服自己说,你不是我的Voyage de ret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