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井上瓷鱼

3、第三章

　　李富贵回到住处，直接躺倒在床上。来到这里，除了处处可能都会死人的规矩，李富贵最不习惯的就是这里的作息了，睡得比鸡早，起得也和鸡一样早。作为一个经常爆肝到半夜然后半上午才起来的实验狗，李富贵的生物钟现在还没调整过来。

　　李富贵这一躺就躺到了半下午，他是被饿醒的，这里一日只吃两顿饭，一顿是早食，大概是早上九点左右的样子，他今天罚跪，这顿就没赶上。另外一顿是晚食，大概是下午四五点左右。现在才半下午，大概两三点的样子，这个时候是没有饭可以吃的。

　　往常这个点他如果和公主在一起，倒是不会饿肚子。因为公主作为主人，除了一日两餐，中间是有点心茶水还有水果可以吃的，但是现在他被打发回来了，桌上就只有白水可以充饥。

　　李富贵没有爱面子的毛病，何况和饿肚子比起来，尊严真的不算是什么。所以他当即整理好衣服，朝公主的院落去了。当然，李富贵是没那个狗胆去找公主要吃点心的，因为李复珪作为一个贵族，显然是不会做出这么有失身份的事的。他要是敢顶着李复珪的脸在公主面前露出一副饿死鬼的样子，公主绝不会吝啬赏他一顿板子。

　　李富贵要去找的是沉风，他是李富贵这个高仿版到来之前，公主身边最得宠的内臣。当然现在也依然是，只是被征召的频率略有下降。公主的份例她自己是用不完的，通常都会赏给身边的人，沉风向来讨公主喜欢，他那里新鲜的吃食是从来都不缺的。

　　沉风并没有像其他内臣，比如李富贵这种，住在单独的院落，而是住在公主寝宫的偏殿中，大概是为了方便被征召。李富贵轻车熟路地找到沉风的住处，正准备敲门，就见沉风拿着一包东西出来。

　　“我就想着你该来找我了。”沉风扬了扬手上的东西笑道，“走，去你那里吃去。”

　　李富贵之前因为在沉风房间里吃点心被公主撞见，被罚过跪。两个人一起吃罚他一个人跪的那种，真是没处说理去。所以李富贵现在学乖了，东西都拿回自己房间吃。

　　“那我们赶紧走，我都快饿死了。”李富贵立刻道。

　　沉风哈哈笑了起来，打开了手上的纸包，从里面摸出一块绿豆酥递给李富贵：“你先吃点垫垫。”

　　李富贵一边吃点心一边和沉风一道朝自己院子走去，路上遇到当值回来的碧霄，免不了又遭了一顿白眼。

　　“你这个样子确实糟蹋了咱们王爷的好相貌。”沉风看着一边走一边吃点心渣子掉了一地的李富贵，又是一顿笑。

　　李富贵笑嘻嘻道：“你不是说王爷是咱们大靖的战神吗，他南征北战的，我不信他天天有空坐在案几边吃点心，搞不好在死人堆里，手上还沾着血就往嘴里送干粮了，估计模样还不如我现在呢。”

　　李富贵说完，没得到沉风的回应，有些奇怪，一回头发现沉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垂手立在一边。

　　李复珪的身边的近侍晴空领着一个抱着木匣的侍童站在一株海棠旁边，那花开得正盛，把两人的身影掩在后面，怪不得刚刚过去都没发现。

　　“啊，是晴空啊，你又来给公主送东西吗？”李富贵注意到侍童手上捧了个黑漆的长匣子，试图转移话题。

　　晴空并不接李富贵的话茬，而是拿过了侍童手上的匣子，不紧不慢道：“王爷身份尊贵，能坐在死人堆里吃东西，那是为了还百姓一个清平天下，公主殿下一直教导公子要以咱们王爷为楷模，李公子现在在背后诋毁王爷，可是对公主的教导有什么不满？”

　　“没有没有，不敢不敢。”李富贵连忙否认。

　　“那就好。”晴空瞥了李富贵一眼，“不过未免李公子不长记性，还请李公子移步庖屋，正好王爷早上叫人送了批猎物过来，此刻应当正在料理。李公子过去坐坐，用完了这包点心再回来，也稍稍体会下王爷当日的不易。”

　　晴空是越王身边服侍的人，在公主府里也颇有脸面。而李富贵只是公主的面首，身份上其实还不如公主身边的二等侍女。加上又是说李复珪“坏话”被抓，自然不敢不听晴空的吩咐。沉风给了李富贵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一点也没犹豫，把一包点心全塞李富贵手里。深刻地诠释了什么叫塑料兄弟情。

　　李富贵在晴空身边的小侍童的护送下，一路到了庖屋，也就是公主府的厨房。这会儿野生动物比人还多，吃了并不违法，所以李富贵一进后厨的院子，就见后厨的人剁熊的剁熊，剐蛇的剐蛇，剖鹿的剖鹿，场面血腥暴力简直闻者恶心见者反胃。

　　小侍童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捂着口鼻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不过这不妨碍他一把把李富贵推了进去。

　　“李公子，你快些进去吃点心吧。”

　　李富贵冲院子里打量他的人微微点了点头，找了张矮凳坐下，开始吃沉风准备的点心。因为是备着两人吃的，纸包有好大一包，里面除了包着绿豆酥，云片糕，茯苓夹饼这些糕点以外，还有柿饼杏仁这些蜜饯，搭配合理，营养丰富，实在是八卦聊天之必备。

　　可惜，只能自己一个人吃了。李富贵冲着对面杀鹿的师傅微微一笑，捡了块绿豆酥放进了嘴里。公主府的厨子手艺不是盖的，绿豆酥口感很是细腻，这里还没加工出白糖来，增加甜味用的是蜂蜜。绿豆的清香和蜂蜜的清甜相得益彰，李富贵觉得自己吃一百块也不会腻。

　　李富贵吃完了绿豆酥吃云片糕，吃完了点心吃蜜饯，末了还跟厨房的人讨了一碗水喝，完全没有被眼前开膛破肚的场面影响到食欲。

　　小侍童瞪大眼睛看着他，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倒是李富贵讨水的对象，也就是之前在院子里剁熊掌的那一位赞赏地拍了拍李富贵的肩：“你小子胃口不错啊，像个爷们！”

　　李富贵微微一笑，作为一只生物狗，当年死在他解剖台上的青蛙老鼠兔子蛔虫蚯蚓可以说是不计其数。开膛破肚挖眼掏心都干过，眼下不过不是切吧切吧做个菜，简直就是拂面清风了。

　　李富贵吃得有点撑，所以他吃完也没回房间躺着，而是在园子里溜达起来。封建统治阶级还是过得很安逸的，住宅区都附带着好几个公园，李富贵现在逛的这个叫澄心园，因为园子里有一片碧波如镜的湖而得名。

　　湖很大，与其说这个湖在在澄心园里，不如说澄心园是倚湖而建。李复归就是在这个湖里上岸的，在那之前，他原本正骑着小黄车给自家导师送论文。听到有人喊小孩落水了，他瞅准了落水的地方甩了车子就扎进了水里，半点都没带犹豫的。

　　李富贵江边长大的，不会走路的时候可能就学会浮水了。后来又在海滨城市上大学，也没少在海里扑腾。他原本以为在这种没波没浪的公园人工湖救个人不在话下，可是跳进水里的时候竟有一股莫名的巨大吸力拉扯着他不断向下。

　　没多久他就失去了知觉。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就被人当成了青牛镇杂货店的伙计李富贵。据说这个李富贵因为容貌酷似驸马，被出行的公主瞧中，要带进府里。可是这李富贵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十分不愿意，竟然投了湖。李复归十分肯定自己并不是什么李富贵，因为他上岸的时候T恤短裤都在身上，他觉得要是肯去湖里捞一捞，没准还能找到真的李富贵。

　　但是他才没来得及分辩，就被一群男女老少围住，拉拉扯扯送去了公主府派来的马车。大家用略带口音的语言叫他富贵，苦口婆心地劝他去公主府是享福的。当然了，拉扯途中也不忘向他哀告，他要是投湖死了，那青牛镇的村民肯定要遭殃。他开始还以为是什么恶作剧，后来，后来到了公主府，才被迫接受了自己可能穿越的事实。

　　李富贵对于在封建社会生活并没有什么兴趣，他迫切想要回到现代生活。只是他晚上偷偷跳过几次湖，并没有救人那天那种奇怪的吸力出现，他自然也就没能回归现代社会。

　　如此几次以后，他勉强接受了自己可能要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活一辈子的设定。但是每次来到这个湖边，他心里不免还是会起些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