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鹿为患》初鹤先生

6、第 6 章

　　晚上鹿然正在写作业，宁怀敲了敲房门接着进屋，见她用功学习，满意的摸了摸她的头。

　　或许几年前鹿然还比较喜欢宁怀的摸头举动，但随着她现在临近成年，就越来越觉得别扭不太情愿，下意识她拨开宁怀的手，回头看她，“怎么了？”

　　“明天我有个朋友过来玩两天，晚上别做饭了，一起出去吃。”许是因为手被拨开，宁怀又捏了捏她的脸。

　　朋友？

　　宁怀朋友确实很多，这也是为什么后来鹿然决定去交朋友的原因，人总会向自己仰慕的人学习，所以她也试着跟别人交流，去交朋友。因为宁怀很喜欢整洁，做饭好吃，所以她也学着做饭，收拾家务。

　　而这五年，宁怀也发生了不少变化。因为鹿然与她整日朝夕相处，所以明白她的辛苦。家里有关宁怀创作的画，可以堆满她二楼整个储藏间，但那些画，其实没有一张让她足够满意。

　　宁怀走到鹿然的画架前，是一副未完成的人像素描。这五年时间，鹿然绘画功底也突飞猛进，宁怀身为半个老师，自然也很欣慰。

　　“这里的阴影没有处理好，这里线条有些杂乱....”不过一旦说起画画，宁怀总会从那个温柔好说话的姐姐形象变得严苛起来：“画画时要注意力集中，别心不在焉的想别的东西。”

　　鹿然闻言点点头：“知道了。”

　　宁怀又细细看了看这张人像素描，结构掌握完美，唯一可能就是细节上稍有不足，鹿然平时努力她是知道的，所以不会在绘画方面太打压她的信心。

　　“你继续写作业吧，记得明天早点回家。”

　　鹿然这时才想起安婵几番邀请，于是摇了摇头，“明天有人过生日，我得去。”

　　“哦～小男生小女生啊？”

　　“女生。”

　　“那要给人家买个不错的礼物，姐姐出钱。”看着鹿然从那个内敛腼腆的小不点逐渐变得沉稳不再那么敏感，宁怀心里也很高兴。

　　周五晚上放学，鹿然和谷瑾悦给安婵买了礼物，接着去她订好的饭店去过生日。是一家烤肉店，安婵请了十几个人，有鹿然眼熟的不眼熟的，就是没有认识的。

　　只不过这些人都好像认识她，她自认性格不是特别好，交际圈也不广泛，只是因为谷瑾悦这个交际花的缘故，好像很多人都眼熟她。

　　尤其是每次很多人都以为她跟谷瑾悦一样好相处时，鹿然总得硬着头皮跟人家打招呼。

　　就像现在一样。

　　“你来了！鹿然学姐！”今天的主角安婵见鹿然过来，激动的从人群中跑出来。

　　“给你的，生日快乐。”

　　接过鹿然递过来的礼物盒，安婵明显难掩眼中喜悦，周围有几个人瞧她这样还起哄似的笑了几声。

　　鹿然扫了她们一眼，故意忽略了女孩羞涩内敛的神情，跟着谷瑾悦走到一个四人桌坐下。

　　安婵自然也跟着坐到了一块，桌上摆着已经上好的生肉和蔬菜，出于习惯，鹿然刚坐下就开始放肉去烤。

　　“鹿然学姐，你喜欢吃烤肉吗？”

　　这桌就只有她们三个，安婵坐在她对面，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她，这么一看，谷瑾悦觉得自己真是多余。

　　“还行。”她对吃没什么讲究，也不挑食，没什么喜欢的也没什么不喜欢的，所以只能给这么一个回答。

　　“明天周末你有空吗？我和...”似乎是感觉自己太明显了，安婵看了眼谷瑾悦，“我和瑾悦学姐约好了，明天要去游乐园玩，鹿然学姐也一起去吧。”

　　鹿然放下夹子，正欲张口，谷瑾悦的声音忽然插进来。“她周末可忙了，要做饭做家务，你可喊不出来她。”

　　面对安婵询问的目光，她点点头，也不是不想去，是真没空。

　　安婵明显有些失落，“那今天晚上你能玩晚一点吗？”

　　鹿然琢磨了一下，想着今天宁怀也跟朋友去玩，估计也没多早回家，想着自己偶尔也得放松社交，“可以，我跟家里人说一声。”

　　“太好了！”

　　小姑娘情绪鲜明，高兴和不开心都写在脸上，极好读懂，抛开喜欢这种情愫，鹿然倒是觉得她做朋友也很不错。

　　给宁怀发了个微信，吃完烤肉，有些同学家里门禁晚就回家了，剩下五六个人一块去唱歌。

　　包厢里，鹿然坐在谷瑾悦旁边，旁边三四个人聊的热火朝天，等安婵和工作人员推着啤酒果盘进来，一群人决定开始玩酒桌游戏。

　　鹿然也得被拉着加入战局，瞧着几个未满十八岁的少年少女吹嘘自己的酒量，她对此没什么概念，因为没喝过，所以也不知道酒量如何。

　　秉承着乖孩子习性，鹿然很少做她认为让宁怀不高兴的事，所以从不晚归，也不出去乱玩。

　　“鹿然，摇骰子会玩吧？”

　　还是谷瑾悦想起什么，问了鹿然一句。见她点头，几个小孩儿都有些惊讶的看着她，谷瑾悦知道鹿然平时不出去玩，也没去过酒吧这些地方，于是给她讲了一遍规则。

　　“那说好了！输的人喝酒！要么就真心话大冒险！”其中一个高二的男生带头说道。

　　“这个你会吧？”接着那男生又看向鹿然，也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总觉得语气不太友善。

　　这时谷瑾悦拍了那男生一巴掌，“当然会了，郑青山赶紧摇你的骰子，就差你了，磨磨唧唧！”

　　“七个六！”
　　“八个四！”

　　第一个先叫的就是郑青山，第三个就是鹿然，开始就叫那么大，难免有为难后面人的嫌疑。谷瑾悦不满的瞪了郑青山一眼，“你故意的是不是？！”

　　男生一脸无辜的摊了摊手，这时鹿然也说话了，“九个六。”

　　一可以代表任何数，她就有三个六，剩下四个人只要一和六加起来有六个，被开她也不用怕，有可赌性。

　　“开你。”谁料下一个男生揭开盖子，骰子里没有一也没有六，五个人数了数，正好八个差一个。

　　“快快，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鹿然输了，最激动的是那个叫郑青山的男生，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他打的什么算盘，鹿然怕麻烦，也没说话，直接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学姐海量！”

　　在鹿然下家的安婵有些担心的拉了拉她的袖子，鹿然回了个不用担心的眼神，接着轮到她开始说话。

　　第二轮输了的是安婵，小姑娘明显不太经常喝酒的样子去，就选择了真心话。

　　“你有喜欢的人吗？”问话的还是郑青山。

　　面对周围的起哄声，鹿然用余光注意到安婵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她视线落在郑青山身上，少年脸上写满不甘。

　　她叹了口气，这是玩过家家酒吗，不知不觉中她自己陷入这种三角恋的局面。

　　掌握游戏规则之后，鹿然就很少输了，这群学弟学妹倒是玩到了兴致上，不过就算是这样，鹿然也没少被催着喝酒，她自己喝了七八杯的样子也有点晕了，想着待会儿回家怕被宁怀发现，说什么也不喝了。

　　觉得有点晕，鹿然起身打算去趟洗手间，各个包厢唱歌声此起彼伏，她打开水龙头洗了一把脸，稍微清醒了一点。

　　“学姐。”

　　闻声回头，安婵站在洗手间门口，双手背在身后，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脸有些红红的。

　　“你要上厕所？”鹿然侧身让开过道。

　　安婵却摇了摇头，她要说什么似的，踌躇了半天才开口，“我...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说。”她抽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流到脖颈上的水珠。

　　“学姐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那.....”听她这么果断回答，安婵眼底闪过喜悦，接着又道：“那学姐你觉得女生喜欢女生，正常吗？”

　　虽然她知道安婵喜欢自己，但也皱了皱眉，“这没什么不正常的吧，无所谓。”

　　小姑娘像是得到鼓舞，又激动的问：“那如果有女生喜欢你，你会困扰吗？会觉得恶心吗？”

　　“会困扰，但不觉得恶心。”她的情绪波动本来就不是很大，如果这个问题让她深入回答一下，其实她觉得这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别人喜欢她是别人的事，本质上跟她无关。也就没有必要为了这份别人的感情而感到困扰或恶心。

　　鹿然的话似乎让安婵很满意，肉眼可见的喜悦高兴，不过还没等她高兴多久，鹿然接下来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

　　“我没有空去谈恋爱，因为要高考，也不想，所以你不用对我太好，也别花心思在我身上了。”

　　可能安婵自己没察觉，觉得自己很隐晦的去问，鹿然是知道，就算不知道也能看得出来，她怕让安婵有什么期待，所以就想在安婵没有投入太多感情的时候迅速掐断。

　　这样对她们都好。

　　和安婵说清楚之后，鹿然跟谷瑾悦发了个微信，打车回家了，已经快晚上十点，宁怀催她回家的微信也发来了好几条。

　　她走到家门口刚打开门，就瞧见玄关放着一双男士皮鞋，而宁怀坐在饭厅里，鹿然依稀能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脱鞋的动作都慢了几分，听到门响，宁怀也走出来她似乎喝了点酒，脸有些微红，用手指戳了戳鹿然的脸颊，语气轻快，“回来了？玩得开不开心？”

　　“还行。”她的目光没看宁怀，而是落在那个逐渐走近的男人身上。

　　似乎注意到她的视线，宁怀回身介绍道，“这是丘景，你可以叫他丘叔。”

　　那叫丘景的男人看上去有一米八，看上去清秀文雅，干干净净，衬衫西裤，成功男士的气息扑面而来。听宁怀这么说笑着瞥了她一眼，“什么丘叔，应该是哥哥才对。”

　　接着他又看着鹿然，面带笑意，“这是你口中的小朋友？我看已经是成人了啊。”

　　“你比我都大两岁，她叫我阿姨，然后叫你哥哥？”宁怀笑着拍了丘景两下。

　　鹿然看着宁怀和丘景说说笑笑的，自己都没察觉的脸色沉了沉，放好脱下的鞋就往楼上走。

　　“哎，吃饱了吗？有烤串吃不吃？”

　　“不吃。”

　　见状，丘景笑着调侃道：“你这小朋友可不像你说的那么听话乖巧啊。”

　　宁怀看她一句话不说就往楼上走，心里觉得奇怪，“可能叛逆期？”

　　鹿然上了楼就躺在了床上，她还没看宁怀带过男人回家，当下就觉得不太舒服，只不过这份感觉她自己都无法解释是因为什么。早几年她其实也有想过，宁怀如果谈恋爱结婚生子了该怎么办？

　　如果到那时候，她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好吗？还会跟她住在一起吗？

　　只不过这五年她从来都没见宁怀和男人约会，也没发现她有跟谁谈恋爱，时间久了，她也就没再想这件事。

　　而今天丘景的出现，让她有了一种要和宁怀分开的危机感。尽管只有几句话的时间，鹿然也不难看出他们关系很好。

　　每个人都会遇到喜欢的人，会结婚生子，宁怀也是如此，她身边出现恋人，也是早晚的问题。

　　其实鹿然早就想好了，如果真有那天，她会很乖的离开宁怀，因为她太明白多余的人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多么困扰。因为不想让宁怀困扰，所以一早就做了决定。

　　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一天可能会来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