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鹿为患》初鹤先生

44、第 44 章

　　凌晨三点半开始集合，四点准时出发。

　　这时候的天还没亮，周围黑漆漆的，鹿然听到帐篷外的动静，迷迷糊糊从睡袋里伸出一只手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了该起床收拾的时候了。

　　她垂眼看了看怀里睡的正香的宁怀，实在不忍心喊醒她，更何况她晚上睡前还有感冒的症状。

　　不过看着宁怀的睡颜，鹿然便不由自主的想起睡前发生的事，还有那句“生日快乐”。

　　即便是睡醒一觉，她仍旧觉得如此不真实，宁怀亲了自己，那样主动热烈......

　　“鹿然，宁怀，你们醒了吗？”

　　这时何愈周的声音忽然从帐篷外传来。

　　鹿然回过神来，应了一声：“醒了，不过宁怀感冒...”

　　“...我没事。”

　　忽而，怀里的宁怀转动身子，尽管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闭着。

　　“宁怀你真的可以吗？不要勉强，雪山就在这儿，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爬的。”何愈周始终隔着帐篷跟她们说话，且不说隐私问题，单是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她就不敢轻易进去。

　　“你别勉强，要是觉得遗憾，我们回去买衣服、买饰品、吃肉怎么样？”她也觉得宁怀不该继续往上走，就算她睡一晚上真的不难受了，但越往上海拔越高，她还是有极大可能会不舒服的。

　　而且宁怀这么一个常年不运动的人，她还是不想让她一下这么累，恐怕现在回去，也得缓好几天才能恢复元气。

　　宁怀：“......”

　　她躺在鹿然的臂弯上，就这么闭着眼睛又过了一会儿，接着转身将头往鹿然怀里埋了埋，那清冽的嗓音也因此闷闷的：“那我不去了。”

　　鹿然忍着笑，把睡袋又稍稍收紧了些以防进冷风，又抱歉的跟何愈周说：“她还是不舒服，不让她上去了，你们去吧，待会儿回来我们一起下山。”

　　“好，那你们注意多喝点热水和葡萄糖，注意进食。”

　　等登山队往上攀行后，帐篷里的二人也都睡着了。鹿然本来是只要醒了就睡不着的类型，可怀里搂着宁怀，幸福感攀升，精神极为满足放松，不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等登山队回来，已经是早上八点，宁怀和鹿然也都醒来准备好下山。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大约十点左右回到了哈巴村，然后又驾车返回丽江。

　　宁怀的感冒还是没完全好，因为吃了感冒药的缘故，坐上车便开始迷迷糊糊睡觉，更别提下山那段路也耗费了不少体力。

　　她们坐的还是老位置，只不过这次宁怀靠着车窗，鹿然坐在了中间的位置。

　　似乎是从后视镜看到宁怀睡的死沉又脸色苍白，何愈周又多嘱咐了一句：“回去赶紧让她洗个热水澡，逼一逼寒气。”

　　鹿然应了一声，看着宁怀那很是苍白憔悴的侧脸，心疼得很。

　　到了酒店门口，宁怀也清醒了，她自认自己的感冒其实没那么严重，大部分原因都是因为高反引起的症状，又吃了感冒药，她又向来看着体弱但抵抗力很强，基本上生病也是第二天就会好的类型。

　　就像跟鹿然睡同一个睡袋里，暖和了身子，也逐渐好转，可第二天醒来却还是发软头晕。

　　现在想想，大约是冲昏了头的缘故。

　　如今有些苦愁，这层窗户纸捅破，就是真的无法回头了。

　　宁怀思考所担忧的事会很多，她不知道，于她，于鹿然来说，这样的未来是否会好，又或是及时止损，再没有发生更不可挽回的事之前将这一切都掐断。

　　两人回了酒店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一同出去吃饭，在山上待了两天，对宁怀这个胃里很挑剔的人来说就是煎熬。

　　鹿然看着宁怀的脸，总觉着都消瘦了几分。

　　“来份辣子鸡、菠萝饭、曲靖羊肉火锅。”
　　把菜单递给服务员后，一时间餐桌上的氛围有些沉默尴尬。

　　这顿饭她们都吃的心不在焉，宁怀思绪一直飘忽，不知在想什么，而鹿然则是因为宁怀的态度反应，不敢轻举妄动。

　　她当然能看出宁怀言语态度冷漠，只不过是这心里的落差感让她极为失落，她本以为晚上的事是进一步的信号，结果反而是止步于终点了。

　　这样的氛围持续到回了酒店。

　　宁怀进屋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到床上，仍旧不去理会鹿然。

　　鹿然望着宁怀进屋的背影，心中叹息，在原地迟疑了会儿，还是跟了上去。

　　瞧见鹿然跟着进来，宁怀靠在床头扫了她一眼：“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她侧身坐在床垫上，背对着宁怀，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如何：“姐姐，我们谈谈吧。”

　　“......”

　　“我喜欢你...这句话，昨天我说过了。”

　　宁怀刚翕动唇说些什么，可鹿然说的话便让她怔住。她有在瞬间闪过鹿然要找她谈话的内容，只是万万没想到她会将昨天的事搬了出来。

　　怎么说...她看着鹿然现在的神情失落，言语委屈，甚至还带着一丝哭腔。可她分明能看出来，这份无辜背后的真面目是狡黠与故意。

　　这如同小鹿般的纯良天真下，是如同狐狸般的机敏狡猾。这是鹿然管用的手段。

　　别人看不出，可宁怀一定看得出来。

　　这个陷阱，就如同在荒郊野岭看到一盘菜放在地上，而菜的上方直接明了的支着筐，故意到几乎直白的告诉来人，这就是陷阱。

　　“......”
　　面对着鹿然认真的神情，她喉咙不经意间吞咽了一下，动了动唇角，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

　　“我说了，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你，”这样害羞的话，这个刚成年的孩子如同最寻常不过一般又重复着，故意说宁怀听，紧接着，她又抬眼看去，语气严肃认真：“可你亲了我，这样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回应了我的告白？”

　　“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姐姐也是喜欢我的？”

　　面对鹿然步步逼近的追问，越是这样，宁怀瞥开视线，她的手捻起床单攥在指尖。明知道这是陷阱，无论走向哪边，都是套路，可她仍旧说不出那样狠心的话。

　　“......”

　　“...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心，所以.....”

　　“可我现在比昨天还要伤心。”
　　随着床单的摩挲声，她的手摸覆上宁怀的手背，她仍旧别开视线不去看她，那指尖却一路向上，轻轻划过她的手臂：“你还会安慰我吗？”

　　宁怀呼吸一滞，下意识阖上眼，“不..不行...”

　　“抱一下都不行吗？”

　　鹿然那往日里平静淡漠的声线当下软糯富有慵懒的撒着娇，尽管宁怀故意不去看她，可眼前仍旧能浮现出那惹人怜爱的脸。

　　她心中叹息，在沉默的这半刻当中，鹿然的指尖一直在她手背上打转，就如同羽毛在她心尖上轻扫一般，心猿意马，只想赶快将鹿然打发走：“就一下的话...”

　　宁怀想过，自己只要给予了积极的反应，鹿然便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小心翼翼地试探。并非她故意要吊着鹿然，也并非她不喜欢鹿然，而是内心极强的道德和伦理，让她一时没有办法再去进一步发展，鹿然毕竟还是个高中学生。

　　其实于她而言，最好的便是及时止损。可她虽然比鹿然大九岁，可终究是有感情的人，人只要拥有感情，就无法一直保持理智。

　　她怕一旦回应了鹿然，她就会像海浪上失去风帆的船，面对风浪毫无抵抗之力，迷失了方向。宁怀自知向来无法拒绝鹿然，一直都是如此。只是怕在那软磨硬泡亦或是直白热烈的进攻中缴械投降。

　　所以宁怀在吻过鹿然的那晚就做了决定，只要鹿然过后以此想要再吻她，或是再进一步的话，一定要清醒着直接推开她。

　　可这一切似乎与她想象的不同，鹿然并不想初生牛犊一般上来直接吻她，而是抱着她，将头埋在颈间，温水煮青蛙似的，从最开始隔着发丝的呼吸，鼻息透过层层严密的发丝最终还是落在颈窝上，细细碎碎的，痒痒的。

　　“姐姐，我能亲你吗？”

　　她凑在她耳边轻声细语，宁怀阖着眼，眉间微蹙，细碎的气息打在她耳畔，那抓着鹿然双臂的手指不紧用力了几分，她轻哼一声，语气有些愠怒：“别得寸进尺...”

　　可她话音刚落下，鹿然便吻着她的发丝，一路向上，直至鬓边、额间、双眉……

　　这一处处轻点而上，小心万分，虽不热烈深沉，却让她从心底悸动，那奇妙的感觉随着呼吸向全身疏布散开，直至四肢百骸，余波久经不息。

　　宁怀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便强行抑住这种感觉，抬起手推了推鹿然的肩膀。

　　“鹿然，我们.....”

　　她双唇翕动，还未等话说完，却又轻轻抽吸了一口凉气，鹿然未曾注视她，也似乎不将她即将要说的话放在心上，而是从肩上摸过她的手，轻轻拿起，继而送到唇边落下一吻。

　　手背、指节、指肚、指尖......

　　细密柔软的吻如同雨点般细碎的打在宁怀的手上，只见鹿然与其十指相扣，接着又抬眼看着她在手臂上落下一吻，那软糯富有慵懒嗓音的声调响起：“我们怎么？”

　　“我们不该这样？”
　　“可我们已经开始了，这是事实，也无法回头，不是么？”
　　“.......”

　　她轻轻将宁怀推倒在床垫上，瞧着那隐忍羞報却仍是不去狠心推开她的模样，心中叹息。她从来都不是想强迫宁怀去做什么，只是想从口中得到个不错的回应。

　　可尽管宁怀并未阻止也不曾发火，她心底就始终有几分不确定。

　　“姐姐，为了我，再坦率，勇敢一次吧。”
　　我爱你.....”

　　鹿然俯下身，只是在宁怀发间落下一吻，和一声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叹息，便要起身离开。

　　可还未等她起身，袖口便被从后扯住，回身去看，宁怀面上有些微红，目光落在床面上，似是想要说些什么，却是一副隐忍难以开口的模样。

　　“算了…我不逼你，不用...”

　　“...我承认，”还未等鹿然说完，宁怀便缴械投降似的叹了口气，苦笑着看向她：“我也喜欢你。”

　　面对比自己小九岁，甚至是看她到成年的孩子说出这样告白的话。尽管爱意促使，可宁怀仍旧是鼓足了勇气，她们的相处中尴尬窘迫的情况不在少数，可今天，她总感觉自己站在鹿然面前已经是毫无保留，里外都看了透彻。

　　人都会被感情影响，而感情又是相互矛盾的存在，宁怀亦是如此。并非是鹿然卖惨装可怜逼她磨着她，而是那句坦率与勇敢。

　　是自己的心，让她遵循着感觉走。
　　她承认，鹿然已经住在她心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