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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暗号 ...

  •   预料中的斧头并没有落下来,水如月被商无咎一掌拍开,重重摔在地上,张嘴吐了口血。

      就在这时,宋氏兄弟也赶到了:“楼主,我们来了。你带殿下先走。”

      “交给你们了!”商无咎一挥剑,斩断了马身上套车的绳子,一手抓住项昀的胳膊,一手挥剑格挡敌人的攻势,脚下一点,飞身上了马背,将项昀放在了自己身前。

      第一次骑马的项昀吓得赶紧俯下身,抱紧了马脖子。

      “坐稳了!”商无咎一手抓住马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纵马奔腾起来。

      项昀从未经历过这样刺激的时刻,他在马背上被颠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想张嘴说话,却被灌了一肚子的风,只得闭上嘴。

      白无常和郭破云则穷追不舍,不时还有破云箭破空而来,都被商无咎挡开了。

      跑出一大段,项昀的胳膊都酸了,他实在抱不住马脖子了,没有马鞍和马镫卡住,身体实在难以支撑,只得大叫:“商楼主,我要掉下去了!”

      商无咎闻言,伸手往他腰间一抄,将他拉得坐直了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松手,靠后一点坐好。”

      项昀坐直了,往后挪了一下,调整好坐姿,总算没有随时被颠下去的危险了:“敌人还在追吗?”

      “白无常还在。”商无咎答。

      项昀突然感觉到背上有些濡湿,顿时一愣,不会是汗水吧?不对!

      “商楼主,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商无咎语气相当无所谓。

      “对不起,是我连累的你。赶紧找个地方包扎吧。”项昀说。

      “先脱困再说。”

      马儿驮着两个大男人一路疾驰,想想都觉得吃力,亏得商无咎的坐骑踏风是匹千里马,才没有被白无常追上。但也没能完全把他甩下,商无咎也不敢停下来包扎伤口,他要确定只有白无常一个追兵,才能停下来击杀对方,否则就是给对方送项昀的人头。

      项昀忍不住说:“八方楼不是天下第一楼么,应该有很多高手吧,你怎么才三个人,没有别的帮手?”

      商无咎不回答。

      “该不会出内鬼了吧?八方楼里是不是有人不听你的?”项昀猜测。

      商无咎继续沉默以对。

      项昀叹气:“看来我猜中了。那你不是也有危险?”

      “不劳殿下操心。”

      就在此时,一道焰火划破夜空。商无咎突然勒住了马,回头看向焰火处,神情严肃。

      “怎么了?是信号弹吗?”项昀赶紧问。

      商无咎道:“对,八方楼的信号。”

      项昀听出他的语气没有喜气,不安地问:“不是来接应你的?”

      “是来杀我的。殿下,我不能与你同行了。你骑着踏风,去洛宁,不要进城,去城西正在修建的普照寺,找监工的赵工头,就说是商珣让你去找他的,他会安顿好你。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就来找你。”商无咎从怀里掏出一枚铁令牌,塞到项昀手里,自己下了马。

      项昀拿着令牌,有些不知所措:“你一个人去能行吗?他们那么多人,你身上还有伤,打不过他们的。不如先走,等养好了伤再去找他们。”

      商无咎道:“放心,我不是去送死的,我现在需要去确认,到底是哪些人想我死。殿下赶紧走吧,我为殿下殿后。”说罢一把拍在了马屁股上,催他上路。

      项昀急得忙回头:“商无咎,我还有话想问你:宫廷玉液酒!”

      商无咎怔住,然后大笑起来:“一百八一杯!你多保重,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那我等你,一定要活着!”项昀还有一肚子话没问出口,马已经跑远了,不过他总算确认了一件事:商无咎跟他的来历一样!这于他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总算不是孤军奋战了,可惜刚确认身份就分开了,只能等见面了再问。

      与商无咎分开后,项昀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洛宁到底在哪个方向,离得有多远。他坐在马背上,在黑暗中走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天快亮时,踏风也终于累了,停在路边吃草。

      项昀从马背上下来,瘫坐在地上,全身都快散架了,哪儿都疼,尤其是大腿内侧被摩擦得破皮了,火辣辣地疼,简直苦不堪言。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何处,得找人问一下路才成。等踏风吃饱,天色已大亮,项昀的鞋子在混乱中掉了一只,他干脆将剩下的那只揣在怀里,因为腿疼,也不想骑马,牵着踏风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走了一阵,终于出了山林,看到了一大片一望无垠的麦田。

      麦子黄澄澄的,已到收获的季节,一户农人在地里收割麦子。一家四口忙活了一早上,此时正在吃早饭,虽然吃的是简单的面饼,但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把项昀都看饿了。

      项昀摸了摸自己身上,竟然不名一文,商无咎忘记给自己银钱了,他只得揉揉咕咕叫的肚子,走上前,抱拳向对方问路:“敢问老丈,我想去洛宁,请问该怎么走?”

      几人都停下来看着他,项昀跑了一整晚,此刻别提多狼狈了,头发蓬乱,身上衣服皱皱巴巴的,还光着脚,比乞丐好不到哪里去,但他身旁的踏风太神骏了,老农也不敢轻视他:“洛宁啊?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出了村口,到官道上,再朝北走就行。”

      “多谢老丈指路!敢问洛宁离此地有多远?”

      “那咱不知,咱也没去过。听闻要赶几天的路,你骑马兴许要快些。”老人耐心地答。

      “谢过老丈!”项昀准备走,余光瞥见装水的桶,便又停下来,“我想跟老丈讨口水喝。”

      老人也不小气,爽快地说:“喝吧。”

      项昀正在喝水,忽然听见老妪呼喊起来:“大郎二郎,别快吃了,要下雨,赶紧把收好的麦捆起来送回家。”

      项昀听了,抬头一看,原本就不甚晴朗的天空中,一大团浓黑的乌云从南面笼了过来,南风也起来了,裹挟着云行的速度更快了些。

      项昀放下手中的瓠,将外袍下摆往腰间一扎,裤管一卷,也上来帮忙捆麦:“我来帮你们。”

      老人全家都以为自己看错了,项昀虽然蓬头垢面,但细皮嫩肉的,看着就是养尊处优的贵人,如何还做得这种粗活,老人忙说:“不劳贵人,我们自己来就行。”

      项昀说:“不妨事,我也不赶时间,先帮你们把麦收回家,免得淋坏了。我的马也能借你们用,捆好了放马背上就行。”

      项昀在乡间生活过两年,自己虽然不种粮食,但看过村民晒谷子,晒谷子时最怕遇上下雨,每每这时,全家甚至左邻右舍都会帮忙抢收稻谷,就怕被雨水泡了。

      老人见他如此体谅,喜出望外:“那就多谢贵人了。”

      几人齐心协力,很快就将割好的麦都捆扎了起来,踏风驮了两捆最大的,老人一家四口也各自背了一大捆,项昀也帮忙背了一大捆。

      他们赶着马正往村里走,路上突然响起了得得的马蹄声,在他们近前停了下来,一个手持狼牙棒的人大声呼喝:“喂,你们可否见到一个骑马的年轻公子打此经过?”

      项昀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些人正是冲着自己来的。敌人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商无咎呢?他还活着吗?

      那老丈人被硕大的麦捆压得腰都折成了直角,听见这话,艰难地抬头看了一眼:“禀大老爷,小人全家一早就在收麦,不曾见过什么骑马的年轻公子。”

      项昀略微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不敢抬头,怕被对方认出来自己。

      但那几人目光只是扫过了踏风,并没多做停留,就拨转马头朝前去了。

      实在是项昀的样子太过狼狈,身体被一大捆麦子压得直不起来,卷着裤腿、光着脚,沾满草屑与泥灰,并不比大郎二郎齐整多少,又蓬头垢面,看不出原样。踏风背着两捆硕大的麦子,鬃毛上沾满了草屑,看起来乱糟糟的,哪里还像一匹日行千里的神驹。

      主要是这群人打死也不会想到,堂堂大皇子会纡尊降贵主动给人干农活。

      待那几人走远了,项昀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谢:“多谢老丈替我遮掩,那几人应是找我的。”

      老人道:“贵人不必客气,我瞧那几人凶神恶煞,就不像什么好人。不过他们既是寻你,你现在的处境并不安全,须速速离去才是。”

      “多谢老丈。我将麦送到便走。”项昀说。

      回到老人家中,刚将麦子卸下,大雨便倾盆而至。

      这庄子叫葛家庄,老人也姓葛,他留项昀雨歇后再走。谁知这场雨下得昏天暗地,半日都没停歇,雨水来不及渗进干透的地面,便四处奔涌,到处都是水,麦田里也积满了水。

      项昀见葛老丈满面忧色,便问:“老丈可是担心发洪水?”

      “倒不是很担心发洪水,我们这里有河道,一时半会儿淹不起来。我担心会像宁德八年那样,下暴雨把麦子都泡透了,雨又不停,最后麦都烂在地里,全家都要挨饿。那年家家户户都出门乞食,饿死了不知多少人。我家老母与小女就没捱过那一关。”葛老丈叹息。

      “老丈家中有多少地?一年收多少麦?没有余粮吗?发生洪涝,官府不拨粮赈济吗?”项昀这么问,自然也是想了解一下这里百姓的生存状况。

      “我家中原本还有二亩地,宁德八年阴雨,几乎颗粒无收,家里也没有余粮,交不起租子,就把地典给了东家。如今都是跟东家佃地来种,年景好的时候,勉强能糊口,年景不好,就得勒紧裤腰带过活。今年若是误了收成,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葛老丈忧心忡忡。

      一旁的葛大郎补充:“官府赈济分两部分,大头按照田亩分发,小头按人头分发。所以大头还是被地主吃下了。”

      这时老妪从厨房端了炊饼出来:“贵人还未用饭吧,吃个饼垫垫肚子。”

      “多谢大娘!”项昀拿起饼,撕下半个,不敢多吃。

      老妪在桌边坐下来:“咱们这东家收的租子太高了,除去交官府的两成粮,还得给东家一半。我听说寺院的佃户就好许多,不用给官府纳粮,佃户能得六成。”

      葛老丈叹气:“可咱们这里没有寺庙,没法租种寺院的地。”

      项昀默默吃着饼,开口安慰他们:“兴许雨不会下得那样久。”

      其实寺院的大和尚与地主收的租子并无两样,只是寺产可以免官府的税,所以佃户能多打些粮食。

      半晌后,雨终于小了点,项昀便告辞离开,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万一那些追踪他的人回过神来,到时候还会连累这一家老小。

      项昀将身上的衣服同老人换了一身粗布衣服,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显眼。

      老妪则给项昀准备了几个面饼和一双布鞋:“家中没什么吃食,这几个炊饼贵人带着路上充饥。贵人的鞋跑丢了,这是我给大郎做的,你拿去穿了。”

      “多谢大娘,炊饼我就不要了,你们留着自己吃。”项昀身上没钱,不敢给葛家人再增添负担,坚持不肯收面饼,只留下了布鞋。

      “拿着,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虽说担心麦子会烂在地里,但也不一定真烂在地里。你身上没有银钱,唯一一身好衣裳也给了我们,有几个面饼充饥,总好过饿肚子。”葛老丈将面饼塞到项昀怀里。

      “那就谢过老丈了!”项昀只好接下了,他不知道洛宁有多远,但也知道,如果不要这几个饼,下顿要么饿着,要么去乞讨。

  • 作者有话要说:  可算是对上接头暗号了。
    这里跟文案设定有些出入,文案接头场景比较戏剧化,实际剧情还是得按照正文逻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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