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虎难下》千山了

11、好巧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淮南镇了？”廖羽灵把箱子放到后备箱，一上副驾就开口问道。

　　赵因玮打来电话的时候她在忙，答应下来现在才想起来问原因。

　　“放松放松心情，公司的事情都交接得差不多了，我就当给自己提前放假。”赵因玮坐在驾驶位上，手握方向盘，头也不扭的回答道。

　　“别转移话题，”廖羽灵硬生生把问题扭了回来，“我问的可不是你的心情。”

　　“哦，朋友圈看到有人发那边的照片，有点感兴趣就去了。”赵因玮老实回答道，她确实之前在朋友圈刷到过，不过不是金开发的，是以前认识的一个画家，在那边写生。

　　可能也有一点橘子的原因。

　　但说出去应该都没人相信，她现在连金开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拆完快递箱之后她看了一眼，估摸着金开留的是本人的手机号，叫快递员直接送到公司门口的。

　　结果是个虚拟号码，真行，必达快递，保密工作没你都不行。

　　但是这个反而让赵因玮奇异般的有了一种安全感。她们有过最亲密的接触，但对方却只存在于自己生活的一面，没有过多的侵染自己的生活。

　　在这种心情的感染下，她对淮南镇也多了一丝好奇。

　　“淮南镇离我们就一百多公里，从小到大我们都还没去过呢。你一点不好奇吗？”赵因玮用余光看了廖羽灵一眼。

　　“行，”廖羽灵接受了她这个解释，拿出手机来现查攻略。

　　“我已经订好了一周的民宿，就定的朋友圈刷到那家，在古镇里头，这个你就不用看了。”赵因玮提醒道，“安全带系好，我们要出发了。”

　　她一脚油门轰了下去，廖羽灵手忙脚乱的开始系安全带。

　　淮南镇距离江市一百二十公里，两个小时的车程。

　　一到古镇，就有民宿的人等在停车场了。廖羽灵和赵因玮商量一番，决定慢慢散步进去。

　　民宿是在古镇里头的，车子开不进去，让民宿的工作人员把行李箱先送进去之后，廖羽灵和赵因玮慢悠悠逛起了淮南古镇。

　　古镇三面环水，只有一条大路进出。最近是淡季，路上只稀稀拉拉走着几个当地居民。

　　廖羽灵边走边看手机，“欸，赵因玮，我刷到一家面馆儿推荐，就在前边，我们先去吃个午饭？”她把手机递过来，展示屏幕上的推荐给赵因玮看。

　　赵因玮落后一步走在石板路上，淮南古镇历史悠久，融聚南北的风格。这条街两边的房子看起来都是明清时期的建筑，线条简洁，风格清雅，门窗上的雕花十分精致，看来淮南古镇还是有些看头。

　　听到廖羽灵叫她，她回过神，看看时间，要到十二点了。

　　“我看看位置，”赵因玮把头凑过去，“刚好离民宿不远，我们吃完就能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再出来。”

　　两人达成共识，步伐一致的向面馆儿前进。

　　两个粗陶的敞口大碗端了上来，里面乘着两碗黏糊糊的特色牛肉面，还在热腾腾的冒着雾气。

　　牛肉面是干拌的，传统调料里加了淀粉收汁，所以每一根面条上看起来都裹满了酱汁。面条中间还撒了一大勺几乎要熬成汁的牛肉酱，几颗香菜和葱花点缀在其上，翠绿得格外好看。

　　赵因玮和廖羽灵两个人一个早饭只喝了碗芝麻糊，一个在车上吃了几口面包。本来还不觉得饿，此刻被这面条的香味一勾，立刻觉得腹中饥肠辘辘，能干下三碗面条。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动起了筷子，将上面的牛肉酱搅拌均匀。

　　一口下去，廖羽灵竖起了大拇指，“爽”，又继续埋头苦干。

　　一上午开车的疲惫仿佛都被驱散了，美食果然治愈人心，赵因玮整个人都陷入了幸福泡泡包围之中。她拿起一旁的调料勺加了点辣椒，又提起醋瓶子闻了闻，“这个醋也好香，你要不要也加点？”

　　“一点点，”廖羽灵把碗推过来。

　　隔壁桌的卷发阿姨应该是老顾客了，一边等面一边和老板娘聊着天。听见她俩对话转过头来，“小姑娘鼻子厉害，闻得出好坏。”

　　一边控制着手腕，给廖羽灵碗里加了一点点醋，赵因玮一边俏皮道，“哪里哦，是这个醋太香了，有鼻子的人都能闻出来。”

　　她转手给自己倒了一大堆醋，搅了搅，混合了牛肉酱的香味和面条的麦香，再加上酸甜的醋香，赵因玮忍不住感叹道，“啊，仙品。”

　　听不懂小年轻的仙品是什么意思，但看赵因玮的表情，阿姨也能明白她是夸赞的意思，笑得合不拢嘴。

　　等赵因玮再抬起头来，隔壁阿姨已经端好两碗面出了门。

　　一碗下去，两个人都意犹未尽。虽然她们都不是食量大的人，纠结片刻，终于还是没忍住又点了一份炒饭分着吃。

　　实在是隔壁桌的炒饭也太香了。

　　一碗炒饭端了上来，晶莹饱满的大米饭，黄澄澄的鸡蛋，里面还有五颜六色的配菜。老板又端了一碟儿泡菜上来，泡萝卜和野山椒。

　　一口泡菜吃下去，廖羽灵托着脸说道，“我觉得我又能吃一碗了。”

　　“不，你不能。”赵因玮无情的戳破她的幻想，你也就是眼睛饿。

　　一份炒饭见底，两个人明显都有些吃撑了。赵因玮垂着眼皮，“我怎么觉得有点困了。”

　　“碳水加碳水，你猜我困不困。”廖羽灵飘飘欲仙。

　　“行吧，打道去民宿，我来看看地图。”赵因玮掏出手机。

　　门口又传来了刚才那个卷发阿姨的声音，“这个小姑娘果然还在。”

　　赵因玮抬头看过去，阿姨端着吃过面的碗从门口进来，一手还拿了一小瓶醋。

　　“老彭，我把碗还回来了。”卷发阿姨冲后边的小厨房喊道。

　　“好嘞，晚上拿过来就行了嘛，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后厨传过来老板的声音。

　　卷发阿姨没有答老板，而是把醋放到了赵因玮身前的桌上，朝她说道，“小姑娘，这个醋送给你，是我们自己酿的，你很有品位嘛。”

　　赵因玮有点惊讶，属实没想到这个阿姨就是这醋的老板，无功不受禄，但她的赞美怎么不算功呢。

　　所以她只愣了一秒，就朝卷发阿姨伸出肯定的大拇指，“老板，你也很有品味。您铺子开在哪儿，我们肯定去照顾您的生意。”

　　卷发阿姨哈哈大笑，“就在这条街上，陈记食醋，我等你们来哈。”

　　两个人从面馆儿找去民宿的时候，赵因玮手上就多了一瓶食醋。廖羽灵在她旁边格外开朗，“小姑娘，你很有品味。哈哈哈哈哈哈，你有多少年没被叫过小姑娘了，玮玮姐。”

　　赵因玮伸手就要去揍她，“山猪吃不来细糠，你这只山猪就没法儿和老板惺惺相惜。”

　　“没错，我是山猪，你是家猪。哼哼哼。”廖羽灵学起了猪叫。

　　旁边传来几声低低的笑声，廖羽灵循声看去，是个拉着个折叠推车，背了个双肩包的高个女生，此时正看着自己这边。

　　一身白T，眉眼细长，身量瘦削，但手臂隐隐又能看出肌肉线条。

　　好看的人总是会受到几分宽待，再加上从表情上确认了对方没有嘲笑的意思，廖羽灵就不欲再搭理对方，自顾自的扭回了头。

　　身旁的赵因玮却出了声，“秦老师，竟然碰到你了。”她的尾音微微上扬，能听出惊喜的意味。

　　秦粟朝她们走进两步，“是啊，好巧，我远远看着就觉得像你。”所以忍不住过来确认了两眼，没想到刚走进就听见赵因玮在和朋友拌嘴，不禁笑出了声。

　　赵因玮却摇摇头，“不是好巧，我就是看了你发的朋友圈才订的这家。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在这边，快有大半个月了吧。”

　　秦粟嘴角微微上扬，“看到了怎么不给我点赞？”

　　赵因玮捂住额头，作势要拿出手机，“臣罪该万死，这就补上，希望共同好友收到提示不要觉得我莫名其妙。”

　　其实她们也没有几个共同好友，只有几个之前一起跟过一个旅行团的团友。

　　“不用不用，我开玩笑呢。”秦粟连忙说道。

　　廖羽灵的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滴溜。

　　这两个人看起来倒是蛮般配，赵因玮什么时候认识的天菜，竟然没跟她提过。她碰碰赵因玮的肩膀，“因玮，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赵因玮右手搂过廖羽灵，左手拇指勾着醋，四指并拢指向秦粟，向廖羽灵介绍道，“秦粟，秦老师，秦老师可是江市大学美院人气最高的老师。”

　　她又看向秦粟，“秦老师，这是我的朋友，廖羽灵。”

　　廖羽灵伸出手，“秦老师好啊，我工作室就在你们学校旁边，说不定咋俩什么时候还在学校外边碰到过呢。”

　　肯定没碰到过，不然她指定有印象。

　　秦粟伸出手握了握，“有机会来学校逛逛，请你们再回忆一下大学食堂的味道。”她将目光转回赵因玮，“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呢？”

　　可能是两个人没拿什么行李，赵因玮又提了壶醋，一副融入当地的模样，秦粟显然误会了她们到达的时间。

　　赵因玮澄清道，“上午才到，行李送房间去了。你呢，这是准备出去还是刚回来？”

　　秦粟是拉着小推车从旁边巷子走出来的，但一身打扮又像是刚出门，赵因玮一时还没分清。

　　秦粟指了指巷子，“这后边是民宿后门，我正准备出去呢。”她原本想去古镇另一边取景，现在却有些拿不定主意。

　　“你们刚来还没逛过吧？要不要我带你们介绍介绍，我时间比较自由。”秦粟有点不好意思的问道，脸颊微红。

　　好啊好啊，廖羽灵暗想。但这是赵因玮的朋友，她可做不了主，一时间两个人的视线都移到了赵因玮的脸上。

　　“好啊，”赵因玮爽快答应，“不过你东西都准备好了，”她看了看秦粟推车里的画架颜料这些东西，“今天我可不好意思麻烦你。你还要在这边待多久呀？”

　　“最近我都在这边，下周一有学生要过来，这三天欢迎你随时来找我。”秦粟回答道。

　　“那就明天，”赵因玮一锤定音，“晚上你要是回来得早我们还可以一起逛逛夜景。”

　　“好，那就晚上再联系。”得到赵因玮肯定的答复，秦粟脸上的笑意明显的洋溢出来，\"你们快去休息吧，这边晚上可不止夜景，我带你们去看演出。\"

　　“期待！”赵因玮扬起笑脸，那我们就先进去了，“晚上见。”

　　廖羽灵也在一旁挥挥手，“秦老师晚上见。”

　　民宿外边看起来是三层高的楼阁，门口挂着许多扎染的布料，就连大门的门帘，也是两块蓝色的扎染布。

　　赵因玮刚一拨开染布，就愣住了。金开就倚在柜台角落旁，眯着眼斜瞧着她。

　　怎么会这么巧！赵因玮莫名的有点心虚，刚才在外边和秦老师的谈话肯定都被她听见了。

　　她心虚什么，两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金开不能在道德层面上批判她一点儿。

　　赵因玮目不斜视走了过去，廖羽灵比她慢一步进来，还没有察觉到好朋友此时的微妙气氛，自顾自的开口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我看秦老师像是对你有意思，这种条件你都能忍住不下手，牛哇赵因玮！”

　　赵因玮恨不得上去捂住她的嘴巴。羽灵，你说话不看场合的吗！

　　“哈哈，”她尴尬的笑了一声，暗地里捏了捏廖羽灵的胳膊肉，小声说道，“快别说了。”

　　廖羽灵还沉浸在吃到朋友瓜的兴奋之中，根本没注意到柜台旁边角落倚了个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你都多久没开荤了，我跟你说这个就……”

　　“吭。”角落传来一声咳嗽，金开打断了廖羽灵的话。

　　廖羽灵这才注意到暗处有个人，一头长卷发随意散落着，五官背光看不清楚，但能感觉出是明艳的长相。即使倚在柜台旁边，也能看出这个人的身姿挺拔。

　　廖羽灵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早说淮南镇这么人才辈出，她也不会今天才来啊。

　　赵因玮在旁边已经不想说话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了金开就像老鼠见了猫，明明她也不欠她什么。

　　廖羽灵一边办入住一边忍不住往旁边看，大美人儿双手抱胸，好像在等人。

　　前台动作很快，房卡递过来，赵因玮拉着廖羽灵就要上楼。

　　“赵因玮，好巧，我看着就像你。”暗处的人走了出来。

　　果然是明艳的一张脸，廖羽灵想到。

　　鼻梁高挺，眼若寒星，似乎是因为突然的偶遇有些惊讶，她眼睛略微睁大，明明应该带些娇憨的表情，却因为眼尾的上翘，似乎带了几分情意。

　　“是啊，好巧。没想到你还在这儿呢，谢谢您送的橘子。”赵因玮突然觉得这段对话有些熟悉。

　　她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金开又说道，“你什么时候到这儿的呢？哦，是现在，刚办了入住手续。看我怎么问些傻问题。”

　　赵因玮确定了，她在学秦粟。她有些气鼓鼓的，不想跟金开说话了。

　　金开也没准备要她回答，“不客气，既然那我感谢我，这瓶醋就送给我吧。”她走上前从赵因玮手里拿过醋瓶子，指尖从赵因玮的指尖微微擦过。

　　“毕竟，我这个人最喜欢吃醋了。”金开站在台阶下，仰起脸看向赵因玮。